现在却完全倒转过来。
权势真是一样又残酷又奇妙的东西。
无怪许多人爲些沈迷。
“车辇已备,请皇上与侍君移驾。”
皇帝站起来,我跟著起身。
要去……见太後……
这个,这个是不是俗话说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咳,这个想法害我差点被自已的口水呛到!
我居然……居然……
可是,理论上说,这个太後,的确……应该……
算是……
我的,那个啥啥。
省掉那两个让我打寒战的字。
皇帝可能有所误会,牵起我的手说:“太後虽然严厉,但是你并非妖娆惑主之流,她不会对你怎麽样。”
我勉强点点头,还是觉得胸口有点闷的慌。
看了那麽多的电视剧,好象十个太後九个半都变态。
本来嘛,後宫的女人多半变态,太後在宫里待的时间又长,老公又死了,古时候死了老公的寡妇本来心理就会有点不对劲吧?更何况她又在宫里,又死了老公。
两样加起来,她想不变态都难。
这种心理变态的老女人,一般来说都不喜欢儿子身边有什麽偏爱的宠妃之类。
我……虽然不是什麽宠妃,可是从侍书一跃成侍君,太招眼儿了。
上了步辇,皇帝的黄龙顶盖在前,我的步辇上支的是一顶蓝绸绣白鹤的,图案可谓精致。
可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情。
一行人浩浩荡荡。
太後住的地方叫清言宫。
名字可真叫怪。
清心寡欲,默然少言麽?
看到那个匾,我第一反应就是,寡妇住的地方啊,果然名字都这麽的有特色。
结果呢,有让我想不到的。人家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当然太後门前……是非不一定多。
可是,这车盖步辇也……太多了吧。
皇帝先下了龙辇,一边有人扶著我也走下来。
他比我高大半个头,肩膀也比我宽些,看看宫门前那些金彩辉煌的交通工具,笑了笑说:“看来我们是来的最晚了。”
我心里又格登一下。
不用问这些交通工具都是谁的,我又不是傻子。
那些妃啊嫔啊的估计早都来了。
就我……姗姗来迟。
昨天除了四妃,其他的後宫命妇差不多都去给我道贺行礼了。
而现在,後宫里地位最高的几个女人,马上就要和我正面相逢了。
皇帝挽著我的手向里走。我虽然觉得这样不大合乎礼数,可是又不敢一把甩开他。
别扭。就算不说礼不礼的,你想想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向前走……也够恶寒的。
这个皇帝……是存心让我当上衆人的标靶吧。
我这麽和他并肩进去,肯定是要招祸的。
就算那些女人现在不能把我怎麽样,将来……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谁知道皇帝什麽时候用腻我这张牌,打算弃子呢?
忽然想起分桃的典故。
弥子瑕受卫灵公爱宠之时,与灵公分桃,灵公开心的要命,说是一个桃子也想到和我分吃,实在是恩爱。可是到了子瑕新鲜不再,美色渐退的时候,灵公翻脸的功夫一等一,马上问他罪,啊,我的车你也敢坐,还把吃剩的桃给我,实在是大逆不道。
我比弥子瑕的处境还要糟糕多了。
因爲卫灵公到底还喜欢过他的美貌,我却连这一点点优势也没有。
不知道皇帝什麽时候就要卸磨杀……呃,不杀驴,改杀人。
清言宫的院子花木扶疏,看来这太後爱好园艺。
入宫门的时候,我有些紧张,目光垂下来看著地。
皇帝握著我的手微微用力,我看他一眼,然後擡头挺胸。
他露出一个浅而满意的微笑,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清言宫的正殿建的十分高远,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已经闻到浓浓的脂粉头油香。这後宫里面美女不少,人人豔妆华服,远远就看到一片花团锦簇。
其实这些美女,单放在一处看,都是十分漂亮而且不能不说是有气质的。毕竟都出身不错,再不济也不会粗鄙陋俗。
可是天下的好东西有两怕。
一,怕没有。
二,怕多。
没有的时候自然希罕的要命,做梦也想。可是真的堆了一屋子,又不稀奇了。
这就是後宫中美女的大悲哀。
里面原来细语如波,等到门官报一声皇上到了,里面顿时静下来。
皇帝挽著我昂然步入。
里面除了太後,所有人都跪伏在地,行宫礼。
包括太後身边原来坐在椅上的两个女子,一样不例外。
我一眼看到那两个女子头上戴的合股金凤钗,脚步没有停,心里却顿了一下。
这就是……後宫中至高贵的两个女子,洛贵妃,与梅贤妃了吧。
虽然说品级,我低她们一头,可是我占了和皇帝一起进门的光,也受她们的大礼。
心里忍不住苦笑。
真和明宇说的一样。
皇帝真够性急,这才第一天,就急急把我放到风口浪尖上了。
皇帝说了句:“平身。”
周围那些女子们袅袅婷婷扶裾起身,我们已经走到了殿心。
皇帝先说:“见过母後。”
我已经松开皇帝的手,走过太後的正座,离她七步远时停下,规规矩矩,先揖後拜,然後跪倒叩头,声音不高不低:“微臣白风拜见太後千岁。”
腰酸软欲断,腿间不适,隐痛一跳一跳的,血脉的流动也让伤处难熬。
但是,身体却稳稳的,礼节一丝不苟。
明宇给我的小纸条上写到,太後世家出身,讲究礼仪,平时厌弃华妆浓服。
上面一道半老的声音说:“起来吧。”
我应了一声:“谢太後。”又叩一个头,屈一膝,腰背挺直,站了起来。
下巴擡了起来,我慢慢擡头,和太後四目相交。
那一张脸保养得宜,虽然风华已过,发髻庄严,却绝对不能说难看。
她上下看我一眼,点了点头:“嗯,是个整齐的孩子。我听人说你上个月刚满十六?”
真的假的啊?我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是多大呢。但是太後的第一手消息当然不会有错,当下低头恭敬说:“是,白风不太懂事,以後要太後多多的教诲才是。”
太後呵呵一笑:“哀家上了岁数,精神短,你又不是小女孩子,让皇帝多教诲你就是了。”
我噎了一下,万万想不到太後来了这麽一句话。皇帝已经朗声笑起来:“母後拿儿子取笑了。”
皇帝一笑,旁边的妃子们自然也跟著笑起来。
一片莺声呖呖。
我却在这香团暖柔的地方觉得冷。
这些笑声里有多少是笑里藏著嫉恨和刀锋的?
太後的笑话原来是不错,搁在小户人家说真是挺逗新媳妇的。可是这里……
我当然不能全无表示,可是要我缺心眼子似的跟著也假笑我可干不来,把头一低,不吭声。
太後自已也觉得她的笑话不错,呵呵笑了几声,指指旁边:“你这年纪可是小了。贵妃比你大著十岁呢,就是贤妃也大你七岁。给她们见个礼,以後要和睦相处。”
我心里直恶寒。
我……让我和这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起讨好皇帝,还,还,还他娘的和睦相处……
杀了我吧!
可是脸上却是沈静的,先转向第一个。
皇帝说:“洛妃年长,你称一声姐姐吧。”
我揖一礼,本本份份说:“见过贵妃。”
听到洛妃说:“侍君勿多礼。”
擡起头来,垂著眼不看她。
她倒是上前一步来,肆无忌惮的打量我:“哟,白侍君气色真好。”
这句话……
怎麽听著不象问我好,倒象是刺我。
明宇说她泼辣,果然他说的对。
这话说的多……
当著太後和这麽多女人,说我气色好。
我气色真好假好是一回事,可是昨天……昨晚和皇帝睡一起,一早起来被个女人这样说。
不管她是要让我难堪还是要挑著其他人嫉恨我,就这单单一句话也够我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