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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哪个父亲能做到毫不在意病中的孩子正在承受着的煎熬,却仍然不于理会的父亲。

    天子之子,没有父亲,只皇阿玛。

    皇子也是臣子。

    只能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

    现今小五如此,他日他永珹也会如此,这就是帝王,也就是他们的皇阿玛。

    如果不是皇阿玛不是皇上,而是普通的阿玛,也许……

    永琪重感情,实在皇子之间难能可贵,如果是他……

    四阿哥无法阻止自己的幻想,他不想如同大哥二哥一样死去,也不想如同三哥一样缠于病榻最后还是失去了性命……

    远在东北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快活,四阿哥远眺着,眼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疯狂。

    愉妃心疼得看着又瘦下去一大圈的永琪,比起好吃好喝知道自己还能怀孕放开了胸怀慢慢已经开始恢复的秀娴,永琪简直是魂不守舍。

    这可怜的孩子,愉妃打发了宫中的人,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傻孩子,跟自己一样。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这个突如奇来,让她找到生活下去力量的孩子,愉妃觉得,她早就死在这个深宫里了。

    “我的儿,你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抱着愉妃,感觉到来于母妃身上的温柔,永琪无法克制的哭出声来,“他死的时候,我都没敢看他一眼。我才抱过他一次呢,他那么小,他还没看过我呢……妈妈……”

    我的妈妈,我死的时候,您应该多难过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得怎么撑过去啊。

    虽然我总是不懂事,让您难过,您也被医生通知过会有那么一天,可真的当我没办法再叫你妈妈的时候。

    您的心,碎了吧。

    妈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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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永琪的忧伤,整个景阳宫都没了一丝欢乐气氛。

    宝澜思来想去,终于让嬷嬷找来了云萍。

    桂嬷嬷神情有些古怪,还是凑着没人的时候,悄声说,“我的好福晋,你这才进门了多久。如果由你自己怀……再不行,让奶奶安排的人侍候也好过那不知根底的女人……”

    宝澜咬了咬牙,“我也想自己怀,有个嫡子当然好。可你也是知道的,我太年轻了,这事急不得……爷又不是那样花心的人……你看他平时连眼角都没看过那些人。”

    桂嬷嬷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好色的贵子,顿时也接不上话茬儿。云萍好像是福家送来的,福尔康跟五阿哥一直交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五阿哥居然碰都没碰过那丫头。

    之前还怀疑过五阿哥那方面不行,结果侧福晋一进门,没多久就怀了孕,也不可能。桂嬷嬷看了看还没有长开自己从小看到的宝澜,心中也是一叹。

    说宝澜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想着要把对自己百般温柔的爷推到别的女人的怀里……那心就是扯着纠着痛。

    可是看到爷现在这个伤心的样子,她更痛。只恨自己怎么就怀不了孩子,现在侧福晋刚生产完又遇到丧子,是不能指望了。之前爷就一个通房,还是没开/苞的。也只好是她了。

    当永琪回到自己的景阳宫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只是当他再坐到书房里对着烛光发呆的时候,再帮他剪灯芯的不再是秀萍跟思明,而是云萍。

    云萍出落的更加珠圆玉润,景阳宫里平静的生活让她越发的如同被挤进了蚌壳里的沙砾,在无数次一开一合之间被磨合填充,最终变成一颗动人的珍珠。

    “爷…”云萍轻轻站到了永琪的身后,用手指帮他按摩头皮。

    这一声爷,不禁让永琪闭了闭眼,他想到那时候的自己,从来未曾担心过其它,一心只想着如何改变的自己。

    也许当初,没有回宫,就会是更外一种场景了吧。

    “云萍,你可有中意的人选?”永琪想着秀娴,她是老佛爷指的,又有母妃照顾着,没有关系。宝澜更加不用担心,她的父母应该会把她照顾的很好吧。

    只是因为嫁给自己这个皇子,怕是不能改嫁了……

    还有云萍,反正她现在还是清清白白,不如放出宫去。

    “爷,如果您不要云萍了,那就随便寻个庵堂把云萍放在那里就是了。云萍愿意日日为爷祈福。”

    听到爷要将自己打发了,云萍一颗心都凉透了,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结局。也许有人会坚持,宁为穷人/妻不为富家妾。如果没有遇到爷之间,云萍也会这样坚持。

    可是爷……

    如果连偷偷看爷默默为爷缝鞋补袜都没办法了的话,那她真的宁愿带着这样一份情长伴青灯了。

    连她自己都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感觉是不是重要,可是爷注意过了。哪怕只是无意中的肯定,云萍都很满足了。

    永琪将云萍拉起来,看到她的泪水,不禁叹了口气,“你这是又是何苦,跟着我,有什么未来……”

    一个时光就要走到尽头,一个被皇阿玛冷落,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办法保护的男人。

    有什么用。

    “你太执着了。”萧剑皱着眉,看着永琪越见纤细的颈,摇头。

    永琪沉默不语。

    “陪我喝一杯吧。”永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萧剑的肩膀。

    “加我一个!”尔康朗声叫道。随即一个弱气的附合,“我也陪你们。不,我给你们倒酒。”

    原来是善保。

    永琪看着一脸真诚的小善保,不免想着,如果他的孩子这般大了,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漂亮可爱。

    “那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虽然是说不醉不归,可到底大家都没怎么喝。

    善保看着五阿哥一杯接着一杯,那双充满坚毅的眼越喝越亮,却是越发让他觉得难受,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在他喝尽了一杯之后,帮他浅浅的再倒上六分。

    他已经醉了,根本就不知道喝的早已经不是酒了。

    萧剑跟尔康互相叹气。

    “尔康,你先回去吧,明天你是早班。”萧剑看着动作已经明显慢了下来的永琪,对尔康小声说道。

    尔康无法,再看一眼永琪,“那好,就请你多加照顾了。”

    萧剑没应,这是什么话?

    好像永琪是他的似的……

    见尔康看着自己,善保本来求他们让自己留下来,又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便悻悻放下手里地清水。

    “五阿哥,善保走啦。”正在转身,被五阿哥一把抱进怀里,鼻息间全是五阿哥身上的味道,把善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许走!继续喝。”说着就把手里那杯水自然得直接灌进了善保的嘴里。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居然也没弄错地方,可还是把小善何吓了一跳,小脸呛得通红。

    萧剑赶紧把永琪揽住,永琪也就松开手,善何得已救困。萧剑微用力把永琪控制在自己的怀里,一边用眼神表示让尔康跟善保先走,“好好!我陪你喝!”

    永琪便傻傻的笑了下,“那你整壶喝。”

    “好,我整壶喝,你先坐下。”萧剑好性子的哄他。

    永琪别扭的推开萧剑,反抗之,“我不坐!我要站着。”

    萧剑无语,看着已经站不稳的永琪,真恨不能狠敲他两下,让他清醒清醒。可又想到他好不容易放开,能醉也是好事,又心软,只拉着他的手轻声哄他。

    “好,那你站着。”

    尔康跟善保就这样走出了景阳宫,突然都觉得心里不怎么什么滋味,只是不知道哪里不是滋味了。

    这边正糊涂着呢,永琪却真是醉糊涂掉了。

    “永琪,你醉了,快把这碗解酒汤喝了。”萧剑从改月的手里接过茶杯,送到永琪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