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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追得紧,那边也是山路弯弯,虽然说这些都是干惯了农活的庄稼汉有得是力气,可毕竟不是正经会抬轿子的,那力气一使得不均匀,那轿子就跟那转那万花筒差不离,直把永琪摇得够呛。这摇到了一个小山坡,一个不稳,就把永琪直接摔进了乾隆的怀里,顿时把永琪闹了个大花脸,他要起来偏生又摇得越发厉害,只是伸手又没处借力,反而纠缠得更厉害。

    狗血之山庄

    真是……

    永琪将皇阿玛几乎压在轿里了,挣扎了半天起不来,又听着外面那乱七八糟的说话声紧张得不行,突然间听到皇阿玛的轻笑声,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干脆也不动弹了就把脸埋在皇阿玛的怀里。

    他这么慌张,皇阿玛居然还笑!

    、

    、

    “呵呵……”

    乾隆真是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尤其是外面都欢呼着大当家娶了个千金小姐,他则是安安稳稳坐在轿子里欣赏儿子的窘状的时候。

    还没走多久,他便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回来了,只是永琪一幅担心他想要保护他的样子,让他突然不想告诉永琪自己没事了。

    轿子突然摇的厉害,他就将双腿分开方便平衡,背靠着轿子气沉丹田,比永琪稳当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最后他摔进自己怀里的时候,那个可怜样子,让乾隆不由得笑出了声。

    可爱的孩子干脆不起来,就这样半躺在自己身上,有点示威性的在自己胸前蹭了蹭,表示他非常不满意。乾隆就顺势侧过身子,将永琪抱起来跟自己一样躲在这轿子上,他长手长脚的,再将垫子压在头下,除了不能伸直腰,倒也不是十分难受。

    只是两人大男人这样躺在轿子上,到底有些挤得慌,所以乾隆才直接跟之前永琪受伤的时候一样,让他半依在自己身上。

    “别紧张,马上他们就安静了。”

    乾隆顺手抚摸了一下永琪那短短的绒毛,果真是舒服得很,不由得多揉搓了两下。

    这个孩子,怎么就像长不大一样呢。

    还是没成熟啊,做为天子,可是太心软了。

    对着他还好,要是对着旁人也是这般……乾隆不由得有些不愉快地抿了抿唇,暗心了恼意手就不由得多抚了两下。

    永琪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因为皇阿玛的触碰而心跳加速的他,哪里还能分出精神去仔细想皇阿玛说的话里有什么深意。

    才从他回到了景阳宫之后,不,打从他能咬紧牙关撑过不抱着皇阿玛上药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皇阿玛这样亲近了。

    一想到时间过的越来越快,日子一天天的减少,这样的怀抱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才有,他不由得伸手扣住了皇阿玛的手。

    刚好轿子又重重地颠了下,乾隆也就一手拉紧永琪的手,一手护住了永琪的头,免得他摔了下去。

    小小的空间,永琪握着皇阿玛的手,被皇阿玛护在怀里,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等到确定了这伙人再没有帮手,一群暗卫们直接互相打了个眼神,神射手跟刺手立刻出马,顿时就倒了一大片,等大当家察觉过来的时候,一枝羽箭已经穿透了他心胸,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便摔下了唯一的马。

    顿是大家都惊慌莫名,王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也是身首异处,轿子马上被换了人手,顿时安安稳稳得被放到了一边。

    永琪是被惨叫声惊醒的,他马上就爬起身来抽出了长剑戒备。微一停脚,就看到一股血雾喷到了轿帘上,顿时让永琪吓了一大跳。

    刺入人身体的闷响与鲜血喷射出来的声音突然间显得那般清楚,永琪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虽然有想过将他们送官严禁处理,可毕竟没想过会是这样……

    乾隆看着紧张之后又安静下来的永琪,微皱了下眉头,倒也不出声,也只是起身坐好,看着他不出声。

    他的天子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一怒。

    仁慈宽厚是可以的,可做为天子,太过于柔软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没关系,他的天子他会好好教育的。

    暗卫们将所有的流民杀的一干二净,又将那迷烟寻了出来,将尸首堆在一起,砍了树枝准备就地烧毁,这处理的时候,一人就在轿门口跪下,“老爷,已经全部斩杀。”

    乾隆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永琪出去,永琪微犹豫了一下,也就踏出了轿门。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血流成河,可也是残酷血腥让人难受。

    “还有的呢?”乾隆随便扫了眼被堆在一边的尸体,又道。

    那人并不抬头,“回老爷,已有十人跟着报信的去了,保证干净。”

    永琪的眼瞳一缩,“爹爹!难道连村子里的……”

    乾隆坦然地点点头,“堆积些流民,收拾了干净免得日后祸害。”

    “可是他们并没有……”永琪虽然也杀过人,也出过手,也清楚什么叫特权人士,也明白这些平民的性命如同草芨一般,可是,可是……他想跟皇阿玛说,他们并没有多大的过错,反正大家又没有伤害,甚至主事的都不是那些无辜的人,也许都是些妇孺老幼……

    “一日为盗,终生为盗。父为盗子亦为盗。”乾隆看着永琪,难得解释。

    永琪满嘴苦涩,龙生龙凤生凤,这就是他所生活的朝代。如果他不是五阿哥,不是皇阿玛的孩子,他就会像这些人一样,哪怕是父母做的一点半点错事,也会背上永远磨不去的痕迹。

    出身决定一切,甚至连他的改变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头一次面对自己可能想过却不敢深想的真相,永琪真的有些难已接受。

    是不是,他也做错了方面?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苛政猛于虎,松政国不保……

    乾隆见永琪一脸迷思,也任他去想,只不过一会儿,萧剑跟尔康也赶到了。

    “奴才们救驾来迟,还忘老爷恕罪。”

    乾隆挥了挥手,“东西你们让人再弄回去。”说完又回到轿子上坐好,等了一会儿不见永琪上来,又拉起帘子,有些嫌恶得看着帘上的血,“永琪快上来。”

    萧剑见永琪脸色不好,知道他定是不舒服这样的场合,赶紧上前将他送入轿内,对于这些突然出现的抬轿人倒是目不斜视。

    尔康一看尸体正烧着,萧剑跟着轿行,皱了下眉头转身就往回赶,得,你萧剑就跟着永琪走吧!

    这几个人抬轿就不会像刚才那一伙人那样摇晃得厉害,乾隆自觉慈祥得拉着永琪跟他并排坐,见他张口欲言又没出声,就主动问他,“怎么了?是哪里想不明白?”

    永琪想说,人命真的很重要,虽然对于整个中国来说,几十个这样的小村子并不算得了什么,可他们也是大清的子民啊!

    怎么能这样呢?

    可能这样跟皇阿玛说吗?站在皇阿玛的立场,所有跟他对着干的都是不对的……甚至他自己都没办法开口……

    “永琪,唐太宗说过一句话,你可知道。”乾隆见永琪不肯说,自己便先开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永琪只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对。可如何为载如何为覆?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乾隆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是什么样的,别人若是不清楚,他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如果不好好教他,真等他做了天子,怕不是要将自己累死?

    八旗改革是可以,增加百姓知识也无所谓,将商人化成眼线进行国际交流也无妨,有他在的一天,他都可以让这些事控制在他愿意看到的情况下。

    可是等他不在了呢?

    有些事,并不只是奔着美好去就行的,一些政策的开始,总是会有牺牲者出现。也许会有人记得,也许根本不为人知。

    当永琪做了皇帝,一定要有所取舍,他的心不乱,天下才不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