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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害怕,掩饰

                      家中忙碌的准备着年夜饭,卫戈给奶奶帮忙,偏偏奶奶同卫戈两人,都一起万般叮嘱,绝对不让江絮晚进厨房的架势。

    江絮晚皱着眉头思索,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被允许进厨房。毕竟自己也是特别会做菜的。

    不过她觉得也不怎么打紧,反正自己倒也挺想看看,除夕夜卫戈会怎么做菜。

    这么想着,江絮晚就独自待在了自己的房里,拿出笔和纸来——并不是要写题目,除夕夜,她也想让自己休息休息了——准备画一幅画。

    江絮晚没有学过画画,哪怕是小时候还待在那两个人身边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学过画画。

    不过好像是天生的一种特质存在于江絮晚身上——她莫名的特别擅长画画。

    而且,就算她时隔一年没有画画,再次动笔时,是会有显著的进步的,就好像这一整年她都在画画一样。

    这说出来虽然很有“凡尔赛”的嫌疑,然而这却是事实。

    今天是除夕,她打算画一张奶奶和卫戈一起的画。

    那天早晨,她起床看到奶奶和卫戈并肩坐在门槛上,最后她偷偷的拍下了这一幕。

    一直想找时间把这一幕温馨的画面画下来的。

    今天刚好趁着他们两个人在厨房做饭,自己也好把这一张画给画出来。

    她把手机打开,翻出那张照片来,突然之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照片里面有拍到院子门,而她惊讶的发现,点大这张照片以后,院子门那里有一点紫色。

    自然而然的江絮晚就联想起来了之前在门口那里发现的紫色满天星。

    难道这点紫色也是一束满天星?可明明那天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满天星啊……

    或许是……卫戈偷偷拿走了?

    如果单纯的从吃醋这一角度考虑,那卫戈做出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卫戈不管多么吃醋,从头至尾,他从来都不会欺瞒自己。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他一定会告诉自己,如果真是他拿走的花,他也一定会跟自己表明自己的不开心。

    所以,不管客观考虑还是感性考虑,江絮晚都是百分百的信任卫戈的。

    算了,本来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猜测,好好的除夕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就算那是一束满天星,那又怎样呢?自己并不在乎啊。

    无所谓了。

    想到这些,江絮晚轻轻的笑了笑,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正儿八经的投入到了绘画之中。

    而江絮晚所不了解的就是——的的确确的,她的猜测没有错。

    那确实是一束满天星,她最喜欢的紫色,紫色的满天星。

    至于那束花是谁放的……

    那天,鹿子睿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准备前往鱼饲料加工厂帮父母的忙。

    然而在街角处,他看到了父亲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心中烦躁不堪,压抑的心情仿佛随时都能爆发一般。

    确实,鹿子睿并不建议这些,甚至可以说小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父母维持的表明的平静如水,但又互相不干扰各自私底下的波涛汹涌——这一切,鹿子睿早就习惯了。

    但自从夏冠兴死了,鹿子睿心里的一根线好像突然之间就断了。

    断的很突然,可能就在得知夏冠兴死讯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刚刚看到父亲搞外遇的时候。

    他靠在墙角的地方喘气,一抬头看到了徐州。

    “你怎么来了?”鹿子睿立刻让自己的背离开墙面,一本正经的望着徐州。

    对于鹿子睿来说,徐州——就是他不愿意过多隐瞒真实自我的一个发泄点。

    徐州挑眉,轻轻抹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学着鹿子睿刚才那样靠到了墙上,“一不小心就来到了自己不该来到的地方。”

    “一心想见的人,但是不能见。”

    鹿子睿看出来徐州的脸上有些红晕,试探的询问了一句,“你是……喝了酒吗?为什么感觉你醉醺醺的?”

    徐州笑着点点头,“喝了一点烧酒。我以为喝了酒会倒头就睡的,但我好清醒啊。就是喉咙里有点苦。”

    “你想去见江絮晚?”鹿子睿一猜就猜得到。

    徐州摇摇头,笑着看向他,“不是我想见她,是你想见她。”

    他自然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不想装模作样,“我当然想见她。可那又怎么样呢。”

    “为什么人总是要来来回回的给自己下定义呢?”

    徐州冷不丁的这句话仿佛一片秋日的枯叶,缓缓的,穿过重重阻碍,终于降落到了鹿子睿的心湖之上。

    “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鹿子睿仿佛充满戒备,可其实他早已卸下了防备,于是他的被慢慢的又靠到了那堵墙上。

    两个人没有看向对方,只是静静的望着前方的一切,车水马龙或者人来人往。都是一帧帧俗气透顶到沁出丝丝浪漫的画面。

    “总是把自己定义成一个样子,然后又不停的破坏自己的规则。其实人和人之间都差不多,有些人之间更是相像。”

    “就比如我们吧,目的都一样。看似有区别,其实有什么区别呢?”说着说着,徐州笑了起来。

    “你醉了吧。”鹿子睿有些嘲讽的冷笑着,但不知他的嘲讽笑意是针对谁。

    徐州也笑,“喝了酒当然会有点醉意,但说出来的话都是自己心里想到的。可能是发自心底的,可能是伪装自己的。但有一点我说的是实话——”

    鹿子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想去见一个不能见的人。”

    “你很聪明。”

    “过奖。”

    “大早上的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徐州突然直起身子来,语气不像刚才那样醉意熏熏,完完全全判若两人的样子。

    这一刻的他无比精神,正经。

    “我还要去鱼饲料加工厂工作,没时间玩儿。”

    不过鹿子睿的拒绝在徐州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徐州这样说道,

    “刚才我也看到了。旷一天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们实在要教训你,大不了我去陪你做两天工。”

    “去哪?”

    ……

    最后,徐州带着鹿子睿到了那片夏冠兴与这个世界解除联系的湖边。

    两个人直接在堤岸上坐了下来,并且两个人仿佛都感觉到身旁的风如同第三个人一般存在着。

    他们谨慎又随性。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鹿子睿虽然并不介意待在这里,但他还是很好奇徐州把自己带来这里的目的。

    “你被拒绝过吗?三番五次的拒绝。最后一次拒绝的特别彻底。这样的拒绝套餐你拥有过吗?”

    是徐州的答非所问。以问作答。

    鹿子睿皱起眉头,一只脚搭到了堤岸上,胳膊撑到弓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

    此时此刻他就是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

    但或许就像徐州说的那样,人就是喜欢给自己下无数的定义,没办法,完完全全的随自己的心意,没办法随性起来。

    所以因为各种各样的羁绊,最终他也不得不开口道,“当然被拒绝过。如果你说的是江絮晚的话。”

    顺着风吹过来的痕迹,他嗅了一口回忆的味道。

    “在初中的时候,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大家都流行谈恋爱了,不对,应该说是小学开始。但是我的流行,就是在初中开始的。”

    徐州听着鹿子睿提到这段回忆,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怎么喜欢上她的?”

    “看脸呗,长得好看啊,身材好啊。我很肤浅。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的浪漫情操,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谁知道是哪一种喜欢,又是多大程度的喜欢。反正我就是知道我喜欢她,看见她就想笑。”

    “然后我就跟了她几天对他死缠烂打表白。”

    “最后以被拒绝告终。”

    “然后呢?”徐州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但还不忘继续深挖事情的原委。

    鹿子睿有点烦躁的眯了眯眼睛,不太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什么然后不然后的。我就他妈是个小人,她拒绝我,我就欺负她。故意地绊她一脚啊,把她的试卷藏起来啊,撕了她的作文啊。”

    “你他妈有病啊?”

    这下鹿子睿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他嬉皮笑脸的看向徐州,“呦,不错嘛,咱们大学霸的词典更新了?”

    “对不起嘛。我也被教训了,学校把我狠狠的处罚了一顿,回到家,父母也对我混合双打,我姐也加入了教育我的大梯队。”

    “不过都过去了,反正就是被拒绝了呗,还能怎么说?你还想听到什么?我能跟她有段什么浪漫史?”

    “那你还是去问卫戈的比较好。”最后一句,鹿子睿一字一字故意说的特别清晰,很明显的就是想激怒徐州。

    不过徐州超乎预料的理性。

    哪怕现在他是喝醉的状态,他也理性的不得了。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送紫色的满天星给江絮晚。”

    “你看到了?”鹿子睿脸上的笑意凝滞住了。

    徐州不可置否,“嗯,而且我把它拿走丢掉了。”

    鹿子睿深深的皱起眉头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做该做的事情,阻止你做不该做的事情。”这回轮到徐州的笑意变得有些嚣张起来。

    “怎么着?”不服气的鹿子睿凑过去观察徐州,结果被徐州猛的一下推到了湖里。

    幸好鹿子睿水性好,很快控制好了自己的身体,扒到了堤岸上,冲着徐州大声吼道,“你这种行为在电视上或者小说里是要被贴上‘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的标签的。我亲爱的大学霸。”

    徐州直接在堤岸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接着徐州转身离开了。

    鹿子睿在水里飘了一会儿,好半晌,缓不过神来。

    终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冷的打了个哆嗦,慢慢爬了上去。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再以刚才的动作坐到了堤岸上。

    风一阵一阵的吹来,他甚至都感觉自己要结成冰棍了。

    可是,他仍然缓不过心里面的那股劲。

    因为刚才徐州站在那里,轻声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夏冠兴活的都比你坦荡。”

    徐州的那副神情仿佛在告诉鹿子睿另外一句话——

    “他跟我表白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被拒绝的后果。”

    虽然徐州没有说出来这句话,但鹿子睿就是知道,这句话确确实实就是徐州的心声。

    现在他心里有几个已经有了具体形态的事实。

    第一个,自己对江絮晚的喜欢,徐州特别清楚。

    第二个,夏冠兴喜欢徐州。

    第三个,夏冠兴对徐州表白,但是被徐州拒绝了。

    第四个,自己很可悲,谁都不如。甚至是他一直瞧不起的夏冠兴。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皱起,他撑着堤岸站起身来,追着徐州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徐州知道鹿子睿会跟上来,所以他并没有走太快,直到自己终于被鹿子睿给追到。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毕竟你们是朋友。”

    徐州所指的“你们”,是夏冠兴和鹿子睿。

    鹿子睿自嘲的笑了笑,“我们不是朋友,我看不起他。我甚至挺恶心他的。说实话。”

    “哦。那你追上来干什么?”徐州点点头,嘴角扯着似有似无的弧度。

    “就是想问你一句——他跟你表白的时候怎么说的?”

    徐州上下打量了一眼鹿子睿,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里,“他说,看到我会心软。”

    “然后呢?”

    “稍后他说,做出这个表白,这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不害怕。”

    鹿子睿轻轻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会不害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承担着被拒绝的风险,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是啊,他确实害怕。但他没有掩饰,说归说,但他没有丝毫的掩饰。”徐州顿了顿,“可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

    “我说过了,被拒绝了。”鹿子睿挣扎。

    “我指的不是这些。”

    徐州快步往前走,目的方向却是鹿子睿的家,“你先回家换套衣服吧,湿成这样别得了重感冒。”

    “大学霸现在知道发挥人道主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