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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鸠卫湖龙宫遗梦

    作罢诗词,皮思平心中感念蒙苑的亡命、张伟欣的伤残、程红娟的别离,痛心流了一会泪,终觉困顿,昏昏沉沉。

    他多日辛劳,此下奈不住妙然床榻的舒适,终于还是扔了一身旧军装,酩酊而睡。

    不知是什么时候,忽听得门声一响,妙然道姑已经飘影到了床前,向他招手道:“是时候了,就请思平老师起床,随妙然启程!”

    出了门,天却未曾发亮,两名小道姑手持大黄灯笼,在前照明引路。

    皮思平想起刚才在床前,听闻妙然称他做老师,忍不住问道:“道长怎知我是皮思平,而不是熊敬钊?”

    “老师今后只喊妙然便是,切勿再喊道长!”妙然先是诚恐,继而笑道,“其实,学生昨日在荆轲圣塔之下,初与老师会见,便有似曾相识之感。适才进屋,见到老师辞赋,笔迹相当地熟悉,落款时又用了皮思平这一本名,所以无需多费揣测,便知晓得清清楚楚了。”

    “可是,你又怎看我如今,到底是不是熊敬钊呢!”皮思平很想从妙然这里找出一种答案。

    “依学生看,老师也是熊敬钊!”妙然答道,“虽然妙然修道尚浅,不能推断老师如今的前后身世变故,但世事难料,老师自认为是谁时,便是谁!”

    “此话怎讲?”皮思平再问。

    “纵观我道教的历史,有一先圣唤作庄子,道号南华真人,想必老师一定读过他的书。”妙然道,“庄子说,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着,人道也。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便是这个道理。老师如能到达超越生死、物我两忘、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无论叫做皮思平,还是熊敬钊,又有什么两样呢!”。

    妙然的这一席话,莺声燕语,让皮思平既如醒醐灌顶,茅塞顿开,又却似身心飘然,坠在云中雾里。他待要再问,眼见已到了女娃娘娘正殿前的莲花潭。

    两个小道姑在前引路,不从石栏一边绕过,却径直领着皮思平迈向潭水。

    “使不得!”皮思平一声惊呼,正要伸手拉回那两个小道姑,自己却被妙然从后面托起,腾空跃入水潭中央。

    他立时魂飞魄散,正欲质问妙然,“何故害我?”却见那两个小道姑以手推水,用法力开了一个甬道。只听得耳边风声骤起,如闪电穿云一般,身子向下坠沉,并无在深水中被淹没头顶的感觉。

    片刻之间,几个人即达潭底。皮思平被妙然一路相搀,秋毫无伤,身上更无一点水湿之处。

    但见那两个小道姑,手中的大黄灯笼倏地一晃,化作几条彩带,降下了几乘龙辇。瞬时,又不知从哪里飞来六七个宫女,簇围着皮思平和妙然上了龙辇,有数个蟹、虾兵将上来,抬起便走。

    一路在水底前行,不多时,皮思平和妙然被几个宫女服侍,出了龙辇。眼前,碧波之中,宫阙辉煌,园囿壮丽,霞光灿灿,紫气腾腾。

    “你怎地就把我领到了水底仙界来了?”皮思平向妙然惊问。

    “老师莫怪!”妙然指着那两个小道姑,“这两位凌波仙子,乃是鸠卫湖龙君膝下的两位公主,坤道夜间被她二位唤醒,言说女娃娘娘今夜里要在这龙宫里召见老师。此乃天机,故学生不敢对老师透漏半分。”

    妙然说话之间,就见两个小道姑嫣然哧笑,身段轻摇,忽地红光一闪,即刻化身回了龙女原形。果然是金冠入顶,玉带披肩,肤如凝脂,纤尘不染,非是人间女子所及。

    两位公主对着皮思平深鞠一躬,道:“我们两个,姐姐叫做琼珠,妹妹叫做琼瑶,是奉了女娃娘娘和父王之命,恭迎上君前来鸠卫湖水府做客。”

    正在此时,只见得数名水神开道,鸠卫湖龙君携着王妃,带领一干满身金盔银甲的武将、锦衣白袍的仙客等,登在了宝殿之上。

    皮思平和妙然被琼珠、琼瑶两位公主引着,与龙君、王妃拜见。龙君遂把身后的武将、仙客,对了皮思平和妙然逐一介绍。

    原来他们这些武将、仙客,竟是燕国太子姬丹,刺客荆轲、舞阳,乐师高渐离,以及秦国大将樊於期等,距如今两千多年,俱已位列仙班,独自在这鸠卫湖的龙宫里逍遥自在。

    龙君环顾左右,指着皮思平对王妃笑道:“前日,我听得湖边雷声大作,有一人间的精灵死而复生,原来就是眼前这位上君了!”

    皮思平咋舌,道:“惊动了水府,实在罪不敢当!”

    太子姬丹对荆轲道:“当年,阁下前去刺袭嬴政,小王以太子剑相送。如今,这把太子剑失散多年,却好转至此位唤作熊敬钊的上君手中。”

    荆轲道:“是了,小臣秉受王命,持了太子剑,与秦舞阳在易水河畔辞别,原本是要至嬴政于死地,怎奈失手,成为天下的憾事!”

    皮思平闻言,忙刻拔出腰间的太子剑,双手呈给姬丹道:“两位所言的太子剑,现原物奉还。却是有一句话,我这里不得不说。幸亏当年荆轲义士失手,留了始皇帝的性命,否则不知天下大乱到何年何月,才得休止!”

    妙然在一旁附和皮思平道:“正是!”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太子姬丹道,“如今中华一统,国泰民安,这把太子剑就请上君留在身边吧!”

    “此乃神意!”龙君指着一幅图画,对皮思平道,“我三祖公乃莲花潭蛟王,为女娃娘娘座前护驾四龙者之一。三祖公奉了女娃娘娘的御命,化身为金花蟒蛇,侯等在鸠卫湖的古树下已是两千多年,就只为了将这把太子剑,等得时机授赠上君。”

    皮思平对那幅图画望去,果见一条活生生的金花蟒蛇,似乎有道伤口还在滴血。他想,这分明是被自己用剑划伤所致,只是不懂就里,与那金花蟒蛇的搏斗尚在今日黎明,缘何这幅图画中的蟒蛇,早已经显出受伤的样子。

    龙君似乎发现了皮思平的不解之处,笑道:“上君有所不知,这幅图画乃三祖公亲手所制,虽是成笔一千多年,他老人家却就早已经算计到,将有一剑刺入龙体。如今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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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不知好歹,一时鲁莽,挥刃蛟龙玉体,却如何是好?”皮思平惶然道。

    “三祖公冥冥之中,已料定必有此劫。”龙君笑道,“也恰是这一剑,上君才能意外吞得几口三祖公身上的万年龙血,其妙用日后便知。”

    高渐离道:“还有一处神机,上君有所不知。那太子剑的刀鞘蛇皮,也取自于莲花潭蛟王身上的几片鳞甲。鳞甲刀鞘因此奉为宝贝,乃可信手贴在上君身体的任何地方,轻易不得脱落,不妨一试。”

    皮思平依着高渐离所言,俯身把太子剑置在小腿之上,当真就是服帖自如。他想不到这把太子剑,竟是如此神来之物。

    且在此时,听得仙乐飘传,玉铃脆响。龙君慌地起身道:“却是女娃娘娘驾到!”

    话毕,只见王妃急忙携琼珠、琼瑶两位公主,以及姬丹、荆轲、高渐离等宾客,也全都肃立恭迎。

    少顷,只见龙宫里波光四射,祥瑞奔腾,青衣女童簇拥着一乘金黄玉辇,飘然而至,入水似在行云之中。

    琼珠、琼瑶急步上前,揭开绣帘,从玉辇里搀出了女娃娘娘,扶坐在龙椅之上。

    皮思平见得这女娃娘娘,头绾凤髻,身着金衣锦带长裙,面如白玉,唇似红樱,眉舒目展皆同灿烂云霞,神态全如庙中所见的塑像一般,慈祥神威。他记得《山海经》里,记载女娃是炎帝的小女儿,在东海被恶浪吞没,化为精卫,后与海燕结成配偶,繁衍后代,只是女娃何时传说为神仙娘娘,并未读到过历史文献。

    他正恍惚之间,妙然轻轻推他一把,悄声道:“女娃娘娘唤你呢!”

    女娃娘娘凤眼出彩,对皮思平端详了好一阵,笑道:“卿既为熊氏后代,可知与本座有何亲戚往来?”

    “往来亲戚?”皮思平满脸诧异道:“回秉女娃娘娘,在下为俗人,怎敢攀亲!”

    “本座,父乃炎帝、母乃听沃,生长兄炎居;炎居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祝融为父之玄孙,后代皆赐为熊姓。所以,卿既为长兄炎居的子孙,自然也就是本座的侄系子孙了!”女娃娘娘称道。

    “娘娘说得有理!”皮思平道,“只是不怕您生气,在下自以为,并不真的姓熊,而是之前……”

    “是要说,原本以皮为姓,唤作皮思平,不叫熊敬钊对吗?”女娃娘娘不待皮思平细说,即笑道,“一语直言,卿如今死而复活,重生于世,实为本座对卿的一番造化安排!”

    “啊,原来如此!”皮思平惊了半天,才谢了女娃娘娘的再造之恩,遂又问道,“只是俗人还有不明,敢问这重生的性命,是那熊敬钊,还是原有的在下本人?”

    “本座偶然在沁芳斋,听到了妙然道姑与卿沿途的一番对话。”女娃娘娘回答道,“本座以为,妙然所言甚是明了。卿自认为是谁时,便是谁。未来时日,卿二体合一,虽是命运无常,却也并非穷途末路,如能经得起大起大落、起伏跌宕,肉体和精神虚实合一,必达出神入化之大成。”

    女娃娘娘唤道:“龙王?”

    “小神在!”鸠卫湖龙君上前躬身应道。

    “本座来时,路间算得一起金玉良缘!”女娃娘娘道,“想当年,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同嫁为舜,娥皇为后,女英为妃;汉室中,赵飞燕、赵合德两姐妹也一同嫁给了汉成帝。现今,见到龙王琼珠、琼瑶两位公主,本座以为也是这般通郎姻缘。龙王许否?”

    “但凭娘娘做主!”鸠卫湖龙君道,“敢问娘娘,不知这般姻缘落在哪里?”

    “时机到期,姻缘自然就来!”女娃娘娘以双手爱惜地抚摸着琼珠、琼瑶两位龙女,又看了熊敬钊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怕是要折费本座一番移花接木的功夫了!”

    那两位龙女实为仙神中人,自是心领神会,一起偷眼看向皮思平,皆是两颊绯红。

    独有皮思平,乃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却是妙然见到女娃娘娘似有姻缘所指,心中为之一痛,脸上露出凄楚。

    女娃娘娘早已看在眼里,心下道:“原来这道姑却有凡思在身,难为本座,不知是否该成全与她?”

    当下,她略一沉思,向妙然道:“本座于山上庙中的法身,承蒙道姑多年护体。现如今,你既然已经相认了当年的老师,须知他在世间,今后只能以熊敬钊之体貌交往与人。本座特许你于他大难无解之时,离了山庙前往救助,你意下如何?”

    妙然转忧为喜,当即叩拜道:“弟子愿遵娘娘之命!”

    女娃娘娘又向皮思平道:“切记自今往后,卿只可熊敬钊姓名在世,凡遇性情大变、心浪难控之时,且好自为之!卿如能本意脱胎换骨,定可成就大器。”

    然后,她玉指轻弹,那皮思平与妙然两人,便凌空破浪,似是腾云驾雾,瞬时飞出,离了这鸠卫湖龙宫……

    皮思平感到身子一沉,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起身一看,原来不知不觉,竟是从妙然的卧榻上滚落下来。

    原来,刚才竟是南柯一梦。

    也恰是这一梦,解了他一连几日徘徊在心的疑惑。他决定就此离了沁芳斋,便以此日开始,也就是两千一一年春天的这个深夜为起,下山而去的不再是皮思平,只能是涅槃重生的另一个年轻生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