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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静默前尘4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激烈的时候,完全是天塌下来濒临崩溃的感觉,整个人由内到外烧成了一团火,前所未有的爆发。

    信写到此处,戛然而止。

    顾以涵愣愣地盯着信纸发呆。

    这种感觉,仿佛是品读一本情节跌宕起伏的小说,刚看到最精彩的地方,就没有下文了。是应该怪读者的好奇心太重呢?还是要怪作者不负责任半路弃稿撤退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妈妈是否接受了医院的治疗?

    顾以涵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档,有一部分影像资料被磁头清洗过似的,空白乍现。

    蹙眉苦想了一会儿,她依稀攥住了一点点有用的线索,推算出在妈妈写信的那个夜晚,平静一如往常,没有发生任何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当时,妈妈已从设计院办理了病退。

    每逢爸爸值班的晚上,母女俩吃过晚饭,妈妈都会陪顾以涵写作业,并且一丝不苟地帮她检查,直到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错误才肯罢休。睡觉前,妈妈把她当成几岁孩童那样,给她讲一个睡前故事,等她进入梦乡才心满意足。

    究根结底,妈妈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孤独。

    这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常常是除了爱情之外,最容易被文人墨客拿出来渲染和煽情的。孤独,既被人歌颂,又被人诟病,但实际上,宇宙洪荒之内,每个人都是踏着孤独而来、最后再手握孤独离去。

    顾以涵深知,妈妈经历的那种孤独与众各别。

    恰如易安居士李清照在《声声慢》里写到的那样——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下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共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那种孤独,一定是如影随形,挟裹着寒意,又带有深刻而警醒的意味,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妈妈的心。

    爸爸的敬业和专业,让他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忙碌中忽略了亲情和爱情。妈妈生病这么大一件事情,想必很多次都想对爸爸倾诉一番寻求心灵上的支撑,但苦于没有机会。

    夫妻间何以淡漠至此?

    难道真的是爸爸和妈妈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吗?

    妈妈在信中写到,情绪越来越难以自控是因为病情加重而导致的,即使爸爸再忽略家庭生活,也应该察觉到妈妈的异常才对啊!

    除非是爸爸刻意不去关注……

    几年来,顾以涵不是没有试想过,会不会确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从某个时刻开始,爸爸不再爱妈妈了——可怕的猜测,伴随一阵心悸,突然中断了。

    这时,魏忱忱推门进来了。

    “小涵,你说说我们宿舍那帮不讲义气的臭家伙!我不过是请了半天假,但人一走茶就凉,暖宝宝也被她们顺走带去上课去了——”

    顾以涵深深吸口气,迅速将脸上透着伤感的表情调整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学姐,我说我这里有现成的,你非得白跑一趟?自讨苦吃了不是?”

    魏忱忱说:“好啦好啦!”

    顾以涵把自己充好电的暖宝宝递了过去,“抱在怀里,一会儿全身就暖了。我再帮你倒杯热饮,你想喝果珍还是高乐高?”

    “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顾以涵乜斜一眼,继续问:“要是不爱喝甜的,我给你泡杯姜红茶怎么样?立刻改善你的气色,让你粉面含羞极富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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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广告做的,我不喝都不行。”

    “好的,请您稍等。”顾以涵转身泡茶。

    魏忱忱指着壁橱里琳琅满目的各种饮品和零食的存货,顿时笑得乐不可支,“没想到你们这儿的东西挺齐全!都能开个小卖部了……哪像我们几个懒鬼,常常是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顾以涵噗哧乐了,“所以你得赶紧找个人好好照顾才行。”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魏忱忱怀抱电暖宝,指着日历牌算了一会儿,“咬牙坚持大半年我上大学了,然后再过几个月我就满0周岁,先和小杰哥把结婚证领了,心里踏实!”

    想起李坦一片痴情的模样,顾以涵不禁问道:“啊?真得确定不改了吗?”

    魏忱忱眼露诧异,“对呀,从小到大,我的眼里只有他没别人——跟小杰哥在一起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还会喜欢上其他的男人。他们一概被我屏蔽,像是没性别一样。”

    “学姐,或许这世上有比杜杰更好的男人,你错过了岂不可惜?”

    “唉呀,你虽然比我小半岁,但怎么看怎么都是小毛孩儿!”魏忱忱坐在下铺,打坐似的盘起了腿,“跟你讨论这些情啊爱啊的,总觉得是亵渎了你的纯洁。”

    这番话讲得极轻极淡,然而顾以涵背对而立手持姜粉调料瓶,却在顷刻间羞红了脸。

    关于她和孟岩昔的事情,冯妈妈和李坦全不知情。就连平时称姐道妹的魏忱忱,她也压根儿不曾当面提起过。几次三番地跑到D市去,她像个编故事的人,总能把自己的秘密悄然遮盖,把谎话说圆了。

    想来杜杰勉强算得上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他没说过,所以魏忱忱至今不知道。

    “喂,Waitress,您那招牌红茶何时上来??再等下去我快睡着了。”

    魏忱忱的打趣逗笑了顾以涵。她双手捧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翩然上前,毕恭毕敬地奉茶案前,“女士,让您久等了,茶汤温度较高,请慢用。”

    “算你礼貌周到,没叫我‘小姐’,否则跟你急。”

    顾以涵模仿着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双手交握,放于丹田的位置,“我们的服务宗旨一向是顾客至上,谢谢女士的褒奖。”

    魏忱忱索性将戏做足了,端起杯子浅抿一口,“嗯嗯,这茶味还行,貌似是斯里兰卡的红茶。只是……下次你别用姜粉了,改生姜吧。”

    顾以涵忍俊不禁,问:“为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魏忱忱已经将杯子举到了顾以涵的唇边,趁她不备灌了一口下去,同时不忘哈哈大笑。

    “怎么样?难喝吧?姜粉不溶于水,经过嗓子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喝粉笔灰泡的水,拉嗓子!”

    顾以涵一边咳嗽一边解释:“对不起……学姐,咳咳,我刚才走神,把姜粉放得太多了……”

    “何止放多了?你简直就是把一整瓶都倒进去了嘛!”

    “我不是故意的,咳咳……”

    “哼!你不是说顾客就是上帝吗?”魏忱忱不依不饶。

    “哦……那个……”顾以涵强忍喉头的不适,恢复了服务生的身份,“女士,请您多多见谅,咳咳咳……”

    “念你初犯,暂且算了。”

    顾以涵如同得了特赦的死囚,扒拉掉魏忱忱攥着衣服自己的手,哧溜一下跑出了寝室。到了公用盥洗室,她使劲漱口,凉水来来回回十几次过后,舌尖上的辣意终于淡了许多。

    难道人常说好心办坏事,慌里慌张更容易弄巧成拙。

    真要命!

    幸而魏忱忱手下留情,若真将满满一杯姜粉混悬液给自己灌进肚子,就能赶上什么中美合作所渣滓洞里革命先烈们所受的刑罚了……

    重新回到14,魏忱忱依旧笑意满面地盘腿坐于下铺。

    “学姐,吃一堑长一智。”顾以涵报以浅笑,“我这回请你喝白开水。”

    “好啊——但这事不能算完,还有半小时咱就出发,去学子美食街下馆子,你请客!”

    顾以涵忙不迭的点头,“行行行!”

    “不过就咱们两个女的,吃饭也点不了几个菜,没啥意思……”

    顾以涵暗地里捏了把汗,“只要学姐你高兴,多叫上三五同学都无所谓的。”

    “无需太多人,只要找个能吃的就可以。”魏忱忱劈头问道:“老李怎么样?”

    “没问题!”

    “那我这就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魏忱忱从顾以涵的文具盒里翻出电话卡,拨了几个键,突然叹道,“你说他一个5岁的老师,整天弄得自己老气横秋,唉,今天咱们得好好劝劝他。”

    “行,劝。”

    团委的电话没人接,李坦的手机占线。

    魏忱忱先放下了听筒,有点好笑地问:“小涵,我还没说劝老李什么呢,你就答应了?傻了吧你?”

    “我能猜得到,不就是让他早点找个女朋友早点成家嘛?”

    魏忱忱点了点顾以涵的鼻尖,“真聪明!”

    “其实啊……老李心中有喜欢的人,只等一切慢慢发展水到渠成,急不得。”

    “哦?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或许是顾以涵故意流露的狡黠,或许是魏忱忱兰心蕙质的敏感。话说到这里,她们二人都不再讲话,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坐在床头,沉默不语。

    直到李坦主动打电话过来。

    “小涵,事情办得顺利么?”

    顾以涵却答非所问,心虚地说:“老李,中午在学子美食街那家潇湘菜馆见,我和忱忱学姐都去。”

    李坦停顿一下,说:“下班就过去。到时候我来请客!”

    潇湘悠然居。

    饭馆的名字取得格外雅致,而且菜价适中、环境清幽洁净,很多学生都喜欢到这里来就餐,尤其是考试之后成群结伙打牙祭的时候。顾以涵在手头阔绰的时候会跑来吃一顿剁椒鱼头,一个人对付份量很足的菜,每次都吃撑了才回学校。

    李坦电话收线前的慷慨之言,顾以涵只当没听见。

    今天选择潇湘悠然居,她是非常有诚意做东的。

    领取妈妈寄存在银行保险箱的物品,整个过程称得上顺风顺水,冯妈妈、李坦和自告奋勇担当保镖的魏忱忱,都帮了不小的忙。所以,动用生活费里的一部分存款来请客,理所应当。

    进入大厅,领座员立即上前迎宾。

    顾以涵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即被微笑可掬的服务生领到了提前电话预订的包间“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