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天他就这么躺着,看着窗外阳光从树叶缝隙中一缕缕投射下来。

    男人走之前把冷气开到最大,拉开了窗帘。

    像对待孩子一样,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吻在额头上。

    然后说:“我走了。”

    这是男人第一次对他说话。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打量这间屋子,从天花板看到衣柜,从衣柜看到窗外,再从窗外看回天花板。

    很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房间是暖色调的。粉色的墙壁,橙色的窗帘。傍晚的时候阳光照进屋里,投射在白色床单上,形成一抹浅浅的玫瑰红,美得让人心神荡漾。

    他想他喜欢上了这间卧室。

    也或者是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平和温暖,遗世独立。

    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除了他那因脱离了药水而逐渐变硬的皮肤。

    萎缩,或者腐烂。

    现在他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并且只衷心祈祷这样的瞬间可以继续下去,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

    让他几乎忘却自己已经死去。

    男人回来的时候捧着一束花,和之前解剖室里看见的不同,是浅粉色的玫瑰。

    找出花瓶装上清水,坐在床沿低着头一枝枝仔细插好。

    然后放在床头柜上。

    满足地微笑。

    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脸,把不小心折断的花苞放在他的胸膛上,掩盖住那个小小的弹痕。

    天色渐渐暗下去,黑暗笼上大地。

    这一晚男人只是抱着他,睡得很沉。

    早晨男人离开之后,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暗。

    尽管关着窗,仍然听得见窗外狂风在怒吼。

    暴雨不久便倾泻下来,屋里暗得如同黑夜。

    躺在黑暗之中,闪电将身体照射得惨白。

    他看见自己手臂微微皱起的皮肤。

    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脸,更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

    一具萎缩发皱的尸体,丑陋赤裸地躺着,陶醉在一个男人的目光之中。

    雷声让他感到莫名的焦躁。

    直到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