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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真相

    真相

    作词:刘思铭

    作曲:刘志宏

    编曲:洪敬尧

    我是该一个人

    为了爱受苦

    也是罪有应得

    曾经可以对你残忍

    你总会梦醒

    那不值得

    往事在夜里沉

    相爱的完整

    原来不在平衡

    只为爱让你别无选择

    只要还有可能

    再困难也忍

    你早该走了

    我早该懂了

    我想着你心痛到疯狂

    深夜燃烧着放荡

    懂了自己悲伤

    相爱的真相是地老天荒

    爱终于走了

    我终于醒了

    面对了我爱你的真相

    彻底伤你到绝望

    一生不能补偿

    你爱的过往和我心中渴望

    [相爱的完整,原来不在平衡,只为爱让你别无选择,只要还有可能。]

    阳光从上衣的口袋中把一本蓝色的,方方整整的本子拿出来,摆到暖暖面前的。

    是一本护照。

    “我想把这本护照送回阿姆斯特丹。”

    暖暖侧头问他:“你想好了?”

    阳光说:“那天,你还在病房里睡觉吧!我看到汪亦寒在门口站了很久。我想我当初的那个主意可真是馊主意!我们的一些太过刻意,并不能阻止真正的感情!”

    暖暖就这样看着阳光说,他的语调是轻缓的,好像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之后,把自己最终的决定全盘托出。

    “不能阻止你的,也不能阻止我的。”阳光看着她。

    暖暖对他说:“可是,你说我们把感情出卖给了魔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报应?”

    阳光浅浅地一笑:“或许是!但或许也不是。”收起手上的护照,“暖暖,在我心里最冷的时候,起码你的同病相怜给了我一些安慰,我们总不能这样就假装着一直同病相怜下去。”

    “你回头,也许是一个艳阳天,我回头,还是万丈深渊。”暖暖低下头,轻轻地说。

    “如果你们去国外,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是可以的。”

    “不!”暖暖惊恐地抬起头来,“那样太荒唐了!”拼命摇头。

    阳光却苦笑。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荒唐的。看透了就是看透了,为什么不诚实地活一次?暖暖,你比我可怜,你是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而我——”阳光摇摇头,“原本就在地狱里。”

    “我记得念高中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你拿着火腿肠喂小猫。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就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冷漠。你锁着太多的心事了——”眼神黯淡,“和我爸爸一样。”

    暖暖手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听,是方竹。

    “在哪里呢?”

    “和阳光在医院门口的生煎店里。”

    “好,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竹子?”

    “一定等我,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方竹说好挂机。

    暖暖对阳光说:“竹子一会过来。”

    阳光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暖暖,我订了下周六的机票回去。”

    “那么快?”暖暖一讶。

    “暖暖,其实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改变的是表相,并不是本质。我还是要回归本质。”阳光伸出双手。

    暖暖也站起来。

    就着他伸出的手,互相拥抱了一下。

    “你爸爸一定会没有事的。”

    “嗯!”很肯定地点点头。

    “这些天,让我相通很多事情。暖暖,那晚我没有加班,我没有去医院安慰你,我在家里看了一夜的《春guang乍泄》,后来看到你身后的汪亦寒,我想了很久的往事,也终于想通了。”

    暖暖的眼里,蕴出泪来。

    “不要学黎耀辉,就那样抛弃了何宝荣。”

    阳光点头:“我会把他的护照还给他的。”

    亲亲吻在暖暖的额头。

    就此告别。

    在生煎店门口,和方竹擦肩而过,含笑道别。

    方竹怔怔看着阳光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

    “他下周六回荷兰。”暖暖对面向走来的方竹说,“我又被丢下来要一个人面对艰难困苦了。”

    方竹看着暖暖。

    “他决定回去再找回他了?”

    暖暖讶异地望着方竹。

    方竹坐到暖暖的对面,轻轻笑了:“不要那么惊讶。你知道的关于阳光的事情,我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

    “竹子?”

    “所以,当那天你跟他一起出现在我和杨筱光面前告诉我们你们准备谈恋爱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得站起来。”

    暖暖默不作声,她知道方竹要对她说很多话,而方竹也就继续说下去了。

    “有一次我和你说我向阳光表白的事情,其实还隐了下半段。阳光的心门不容易打开,当我越来越接近他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事情。高考之前,他说他终于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我想你也知道,你是和他的爱人一起去荷兰的。”

    暖暖点头。

    “而荷兰,允许同性恋结婚。”

    暖暖再点头。

    “那晚,阳光给我电话叫我去他公寓接你到我家的时候,我在阳光家里还是看到那张他和他站在风车下拍的照片,当当正正摆在客厅的窗台上。

    “我怎么能忽视,这样情况下的阳光,会和你谈恋爱?”

    “你没有揭穿我们?”暖暖问方竹。

    方竹却对着暖暖笑:“傻丫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十多年了,你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好的坏的,你和亦寒的一切一切你都告诉我和杨筱光。我们之间有秘密吗?有的也就是那部分不能说出口的。

    “我没有揭穿你们,是因为我猜到你和亦寒一定出了什么状况。我不明白这状况,但是我知道这状况已经比哥哥的去世更击垮你了。”

    暖暖伏到桌子上,又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方竹继续说:“这些都不是我要和你说的重点。我要说的是——其实四月八号的时候,亦寒回来过!”

    亦寒回来过?!

    这短短五个字让暖暖直起身来,愣愣地盯住方竹。

    “那晚,就是你和我们说已经要跟阳光谈恋爱的第二天,亦寒就找到了我临时租的房子。那天你去阳光给你介绍的那家单位面试,所以你并没有碰到他。他问我你到底怎么了,说你和他说你有了新的男朋友,不想在继续和他的姐弟恋了。他的样子很苦恼,也很憔悴。”

    方竹顿了顿,不管暖暖越来越惊骇悲伤。

    “他等了你很久,你没有回来。就逼着我带他去找你,所以我带他去了阳光的公寓。你真的是和阳光一起回了公寓,然后在窗台上,我看到你拿起那张阳光和他爱人的照片,你们说了一会话,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我正要带亦寒上去找你的时候,他,不,是我们看到你和阳光抱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对阳光说,或者我们彼此救赎就好一些。我们要坚定地维持这个假像,直到所有人包括我们都以为这是真的。”暖暖说。

    “亦寒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我叫他走,他不肯走。后来下雨了,我连拖带拉把他拽走了。第二天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回国了,到了机场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叫我什么都不要跟你说。

    你让他败得很冤枉,他说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又躲着他不肯给他理由。”

    方竹一口气说完所有所知道的。

    暖暖用手握住口鼻,闭着眼睛,默默地流泪。

    “我也想知道理由。”方竹最后说出了这句话,“为什么一切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我们都不明白。”

    暖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方竹。

    一个字一个字说着,把心底的沉痛说了出来。

    “因为,我和他**了!”

    方竹惊得微微嗔开口,失手打翻手边阳光遗留下来的汤碟,手忙脚乱拿出餐巾纸擦拭,一旁的服务员也过来帮忙。

    桌子上的残迹擦拭干净之后,暖暖也擦干净自己眼角的泪。

    “我爸爸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和汪亦寒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而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至此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方竹只能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只能呆呆望着面前的悲伤到无以自拔的老友,只能这样坐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震撼,比当年知道阳光是同性恋来的更大更沉重,更让人绝望。

    这段美好的青梅竹马,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美好感情,忽而就这样裂成碎片,飘到地狱的最深处。

    “亦寒,他——不知道?”

    暖暖摇摇头。

    “应该是不知道。”

    方竹坐到暖暖的身边的位子去,搂住暖暖的肩膀。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那么痛苦的事情一个人去承担。”声音也是发着颤,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暖暖把头没进方竹的肩上。

    “这样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我只能一再一再跟自己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倒退回去倒退回去!阳光提出和我恋爱的建议就好像是这个时刻唯一可以让我抓住的稻草,我也不想放开。”

    “暖暖,那现在该怎么办?”方竹也茫然了,她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追问下来问出的结果是这个样子的,也只能束手无策。

    哭够了,也找不回答案。

    方竹想,她以为她说出一切能解决问题,可是在事实面前,只能那么脆弱无力。

    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暖暖还是坚持回了医院。

    方竹要陪她,被她婉拒了。

    “竹子,有些问题我只能自己面对,虽然我有很好的朋友,可是还是要我一个人去面对。”

    方竹望着暖暖转而坚定的脸庞。

    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暖暖并没有一垮到底。

    她们真的都长大了,都要面对自己的世界,好的坏的,必须面对。

    贺苹、亦寒和江护士长都站在走廊上。

    暖暖一惊,跑过去。

    “爸爸怎么了?”

    “胡主任给你爸爸检查呢!不要紧张。”江护士长说。

    三个人都看到暖暖红而肿的眼睛。

    “你——”亦寒开口,随即默口,只望着她。

    暖暖只管看病房内的父亲。

    他还平和地躺在病床上,任由胡智勇和护士们替自己检查身体。

    贺苹却奇异地望了一下亦寒,说:“有些话,还是我来说吧!”

    “阿姨!”亦寒叫了一声,再望一眼暖暖,“我很感谢你!”

    贺苹对亦寒说:“你自己都想通了,刚才怎么说?伤害只有一次,两者相比取其轻。你爸爸老是不开窍,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对亦寒点一点头,“阿姨很高兴你的坦白,比你爸爸坦白多了。”

    说完过来执起暖暖的手。

    “女儿,妈有话要和你好好说。”

    再转向江护士长。

    “小江,有没有安静的地方让我们母女好好谈谈?”

    江护士长说:“林医生的办公室吧!我带你们去。”

    林沐风的办公室,是单人的。他病了很多天,但是办公室依然有人打扫,还是整洁干净。

    这间办公室是暖暖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她也在这办公室搬过两张椅子跳橡皮筋,也用这间办公室的老拨盘电话给远在他乡的母亲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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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但是显然贺苹比她更加熟悉。

    在江护士长走了之后,她拉开了林沐风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相架来。

    这相架有点老旧,四边都有些脱色。

    上面夹着三张照片。

    贺苹摸着这相架:“没有想到他还放在这里。”

    暖暖过来看。

    相架上的第一张照片是她自己、亦寒和林沐风三人在亦寒出国前的合影。林沐风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她和亦寒站在他的身后。他所看不到的时候,他身后的亦寒正要握住暖暖的手,而暖暖在闪避,只让他握住了手指。

    第二张照片,是穿婚纱的贺苹?

    暖暖看了看妈妈,她已经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身子放软在沙发里,等她。

    只有穿婚纱的贺苹,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新郎。

    那照片上的贺苹笑得有些僵硬,还有些凄惨。

    不见得多么幸福。

    第三张照片,是自己和亦寒?

    都戴着红领巾,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的黑白照片,背景是某公园。

    仔细看,不像。她和亦寒并没有拍过黑白合照。

    显然贺苹是看出了暖暖对第三张照片的疑惑。

    “那是我和你爸爸!”

    “啊!”暖暖低呼。

    贺苹站起来,拉着暖暖一起坐到沙发上,暖暖的手里还拿着相架。

    只听到贺苹说:“来,暖暖,妈妈给你说个故事。”

    贺苹的仍旧美丽非凡的眼睛好像透过了岁月的沧桑,把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件一件摆到台面上。

    于是暖暖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上海女孩,生于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娇生惯养。在*里,她的父母也被批斗了,让她灿烂的少年蒙上阴影,她一直想从这样的阴影里挣扎出来。

    可是邻居的男孩比她更惨,一夜之间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他们家收养了这个男孩,男孩是懂得感恩的,在女孩的父母都被关押到牛棚的时候,他便担当起照顾女孩的责任。

    女孩曾经问他:“为什么现在不能念书了?为什么要上山下乡大串联?为什么爸爸妈妈都是好人又要被拉上台批斗?”

    男孩只跟女孩说:“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不要说那么多话,不要老是喋喋不休质问别人质问社会!”

    女孩便冷笑:“那么就应该认命?”

    不认命也要认命。

    男孩去了黑龙江插队落户的第二年,女孩也不得不被上下一片红的大号召下,带着满心的心不甘情不愿去了云南。

    女孩的心里还是带着那么多为什么,她偷偷带了英文书,夜里就躲在被窝下看那些英文。她的心是彷徨、幼稚而又在这样的时代里锤炼出一种莫名的向往来。

    她想大洋彼岸或许有她梦想的自由的,可以问“为什么”的国度。

    但是要游去彼岸,先要游回上海。

    知青回城的名额有限,女孩争取了一年没有争取到,又争取一年,还是没有争取到。

    在插队的那些年里,她的眼里她的耳中见到听到的事情多了,感觉也犀利了。还带上了义无反顾的豁出去博一下的勇气。

    于是,在某个深夜里,她扣开了负责知青回城工作的某大队长家的房门,两腿一伸,做了最大的牺牲。

    她终于再次回到了上海,带着一书包的英文书,还有一身的狼狈不堪。

    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也回来了。

    回到这个千疮百孔,好不容易复苏起来的恩人的家里,面对的是昔日搭救过自己的老人的跪地一拜。

    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求着昔日在自己家藏身的男孩,做她肚子里父不祥的孩子的父亲。

    她冷冷地说:“爸,我已经够丢人了,你还要我再丢人吗?”

    没有想到男孩说:“明天我就和小苹去民政局开证书。”

    她说:“我用不着你那样可怜我!”

    男孩不响,随她怎样说,第二天还是揪着她去开了结婚证书。

    贺苹温柔地***着暖暖的头发。

    暖暖咬住嘴唇,在母亲的怀里沉默。

    心中已经翻江倒海,翻过几遍,忽喜忽悲,抓不住任何依靠。

    “我想沐风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恩。生下你的时候,我根本不想看你。没有想到你那个时候小小的,被沐风一抱,竟然张着没有牙齿的嘴,笑了起来。沐风看得很喜欢,他说他的心都被你给笑暖了,便给你取了名字叫‘暖暖’。”

    生下暖暖的贺苹并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梦想,甚至是执拗的,彷佛觉得只有离开这个国家,才能洗干净自己身上满身的肮脏。

    所以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找着一切能出国的机会。

    某一天,她收到了从黑龙江寄来的给林沐风的信,看到那幅丧报。

    她对林沐风说:“你还欠一个女人的情债。”

    林沐风沉默着。

    她继续说:“沐风,我走,你去还她的情。我带暖暖一起走,你好好照顾你自己的儿子。”

    林沐风说:“我觉得我一直是一个失败者,不负责任,也担当不了任何责任。”

    她说:“都是这个时代的错。沐风,我早就学会不怨天尤人,未来要自己争取。”她的眼里充满灼灼的向往,谁都阻止不了。

    林沐风说:“你把暖暖留下来吧!你这个做妈的未必能好好照顾她。”

    林暖暖被留了下来,贺苹其实真的不甘愿真带着暖暖走,林沐风愿意好好照顾他这个名义上的女儿。

    “妈,你吃准了爸爸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对吗?”暖暖问。

    贺苹默然了一阵。

    “这就是上海男人,不是吗?于洁如可以给他更多精神上的幸福,我不能!沐风说过和我在一起太累了。”

    暖暖也默然。

    太多太多的往事要消耗在今夜里。

    而唯一最大的惊撼是——她和亦寒,并不是亲姐弟。

    “林沐风不如他的儿子。”贺苹又说。

    暖暖望着母亲,她的脸上也疲惫,但是带着欣慰的笑。

    “林沐风永远不敢把自己的爱或不爱说出来。他也不如我干脆,不是吗?”笑着看向女儿。

    “其实,汪亦寒是我办出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