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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页

    他坐到我身侧,“今日宫中有宴,我……”我问:“又要醉成烂泥?”

    他抱歉地看着我,我道:“不可能每次都借着醉了,让皇上说不了话。”我递给他一轴帛书,他打开看了一眼,面寒如冰,“竟然宣你入宫。”

    天空静爽凉滑,如一幅水洗过的蓝绸,淡淡浮着的几抹微云又添了几分生动。来参加宴席的女眷三五成伴,盈盈笑语和着金桂的香气,荡在风中。

    我靠在树干上,半仰头望着天空。忽觉得有人视线一直凝在我身上,一低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容貌英俊、锦衣玉带的男子正定定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能相信,我望着他,暖暖地笑着,他眼中的惊诧怀疑褪去,喜悦涌出,还有泪光隐隐浮动。

    一会儿后,他的神色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又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李妍不知从何处走出,笑看着我,“金姑娘似乎走到哪里都有倾慕者,一个大汉朝的将军对你一往情深,如今圣眷正隆的新贵光禄大夫也好似颇对你动心。金日到长安不久,却因为当日是霍将军去接受的匈奴人投降,听闻他和霍将军的关系很不错。”

    原来他只是为了这个一再拒绝我,他为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一定会和其他的女人一样非要孩子不可?难道没有孩子就不能幸福吗?他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我心中百般滋味千种酸楚,他居然还能自嘲地笑出来,我挥手去打他,拳头落在他的肩上、胸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我会在乎这些吗?我更在乎的是你呀!”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我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我满心伤痛,只觉身上的力气一丝丝全被悲伤吞没,身子微微摇晃着,哪里再打得动他?他忙伸手搀住我,我的拳头软软松开,泪终究再不受控制地落下。

    他急急替我拭泪,“玉儿,我以后再不会让你掉泪。自你走后,我一直在设法安置石舫的大小生意,等安置妥当后,我们买几匹马,离开长安,一定比老子的青驴跑得更快,也一定消失得更彻底。漠北江南,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风险,但我知道我们可以携手与命运抗争。”

    我泪如雨下,怎么擦都擦不干。不一会,九爷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傍晚从宫里出来后,我心中就如灌了铅般沉重,此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只知道心如刀绞,好难过,好难过。

    一只手猛地把我拽开,太过用力,我身子直直往后跌,惊呼声未出口,已经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霍去病身子僵硬,胳膊搂得我要喘不过气来,他一眼不看我,只对着九爷笑道:“玉儿的眼泪以后我会替她擦,不劳烦阁下了。”

    九爷与霍去病对视半晌,眼光移向我,霍去病也盯向我。我闭上眼睛,谁都不敢看,只眼泪纷纷,身子颤个不停。

    霍去病说了声“失陪”,抱起我转身离开,脚步匆匆,身后九爷的声音,“玉儿,这次换我追你。”霍去病的脚步猛然一顿,又立即加快了步伐。

    第十章  怒吻

    年仅二十岁的霍去病,在长安城炙手可热,似乎跟着他,就意味着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封侯拜将。

    霍去病行事越发张狂,锋芒迫人,朝中诸人态度不一,羡的、厌的、恨的、妒的、巴结的、疏远的……且不论王侯贵臣,无一人敢当面直逆霍去病的锋芒。

    与之相反,卫青处事更加低调谨慎。卫青在军中十几年,待兵将如手足,和官兵生死沙场中结下的袍泽之情,其宽厚仁义的威信依旧如大山一般,沉稳不可撼,皇上对此也无可奈何。

    我捧着一册竹简,似乎在看,其实心思却全不在上面。那日被霍去病撞见我在九爷肩头落泪,我以为他肯定会对我大发雷霆,却没有想到,两人进屋后,他只是抱着我坐在黑暗中,不言不动,仿佛化成石雕。

    很久很久后,他轻轻把我放在榻上,躺到我的身侧。我实在害怕他的沉默,刚要开口,他却捂住了我的嘴,“我什么都不想听,好好睡觉。”语气里竟透着丝丝紧张和害怕。

    那日过后,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待我像以前一样,只是每天晚上,如果他不能来我的园子,就必定要派人接了我去他的府中。

    因为他如今上朝后,常被皇上留下,他又总是会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所以我十之八九只能在他府中安歇。

    “玉儿……”霍去病叫道。他何时进的屋子,我完全没有察觉,心中一颤,忙搁下手中的竹简,“什么事情?”

    他坐到我身侧,“今日宫中有宴,我……”我问:“又要醉成烂泥?”

    他抱歉地看着我,我道:“不可能每次都借着醉了,让皇上说不了话。”我递给他一轴帛书,他打开看了一眼,面寒如冰,“竟然宣你入宫。”

    天空静爽凉滑,如一幅水洗过的蓝绸,淡淡浮着的几抹微云又添了几分生动。来参加宴席的女眷三五成伴,盈盈笑语和着金桂的香气,荡在风中。

    我靠在树干上,半仰头望着天空。忽觉得有人视线一直凝在我身上,一低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容貌英俊、锦衣玉带的男子正定定看着我。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能相信,我望着他,暖暖地笑着,他眼中的惊诧怀疑褪去,喜悦涌出,还有泪光隐隐浮动。

    一会儿后,他的神色恢复平静,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又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李妍不知从何处走出,笑看着我,“金姑娘似乎走到哪里都有倾慕者,一个大汉朝的将军对你一往情深,如今圣眷正隆的新贵光禄大夫也好似颇对你动心。金日到长安不久,却因为当日是霍将军去接受的匈奴人投降,听闻他和霍将军的关系很不错。”

    我心中一惊,怎么偏偏落到了她眼中?一面笑着,一面拿眼瞅着远处的李敢,“娘娘在宫里住久了吧?心好似渐渐变得只有院墙内的这些男女之事了。不要总是用己之心测他人之意。”

    李妍瞟了眼李敢,笑意有些冷,“金姑娘看着清减了不少。”

    我淡淡回道:“娘娘看着也略带憔悴之色呢!”

    李妍想让李广利娶我,固然有对我的恨惧,但更重要的是她想借着我这件看似风花雪月的事情试探皇上的心意,一次非正面的与卫氏的交锋。可惜,刘彻毕竟是刘彻,虽对她宠爱冠后宫,却仍旧没有遂了她的心意,没有捧李压霍,只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平衡牵制霍去病的权利。

    李妍气笑一声,“事已成定局,你若愿意以后日日给公主磕头请安,仰他人鼻息,就做妾了。可金玉,何苦来哉?你的性格受得了吗?不如抽身而退。”

    卫皇后走到我们身侧,浅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李妍忙行礼请安,卫皇后伸手扶起她,“听闻你最近身子不大好,以后不必总是行这些大礼。闲暇时翻了翻医书,发现养生之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思虑太多,该放手处就放手。”

    李妍笑道:“姐姐嘱咐的是,妹妹受教了。相较姐姐而言,妹妹倒真是小心眼了。”李妍瞅了我一眼,“妹妹还真是佩服姐姐的容人之量,竟似对以往之事毫不介怀。”

    卫皇后淡淡笑着,侧头对云姨吩咐:“金玉对宫中不熟,你照顾着她点儿。”说完牵着李妍的手离去,“几位妹妹都很好奇你最近新创的发式,嚷着让我来说个情,教教她们。”

    云姨温柔地替我顺了顺鬓边的碎发,“你和去病都瘦了。”我低叫了一声“云姨”,满心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从随着皇后娘娘进宫,这些年见了太多悲喜,年纪大了,心也冷了,很想劝你们不妨退一步,男人总免不了三妻四妾,只要他心中有你也就算难得。去病的性子就不说了,可没有想到你的性子也是这么刚硬,毕竟皇上又不是不让你嫁给去病,况且正妻是公主,让你做妾也不委屈你。换成其余女子大概早已经欢欢喜喜地接受了。本还有些恼你不懂事,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还不知道进退,让大家都为难。唉!”云姨轻叹一声,“听去病言语间提起你时,感觉很是飞扬的一个人儿,可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忽觉得一切都罢了。也许你们更像我们年少时的女儿梦,‘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可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得偿心愿?就是当年传为美谈的一曲《凤求凰》,司马大人还不是终究有了新欢,负了卓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