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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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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今已入腊月,年关将至,也就是说,那土豆护卫很快就要死了,司玲珑也很快就会疯掉。

    陆无声见她面色不对,唤了她一声,云照抬头看他,说道:“陆无声,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跟司姑娘有关。”

    到底是在人潮往来的街上,云照便拉了他的袖子往僻静的地方带。两人同行偏僻小巷中,悠长又安静,没有外人打搅。走了一段路,云照也陆续将土豆护卫和司玲珑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又道:“我之前不认识司姑娘,每次回去也都是在腊月十五之前,所以后面的事我也不清楚,只是在那十年间,陆续有听闻。”

    陆无声问道:“你想帮她?”

    云照摇摇头:“没想好……陆无声,事情环环相扣,一不小心我就可能走错,然后亲眼看着我在乎的人死去。如今我们已经是步步危机,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司姑娘。我固然欣赏她,可是如果要以我的家人还有你的性命去做赌注,我……办不到。”

    她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但她宁可承担因自私产生的愧疚,也不愿拿她在乎的人去冒险。

    “云云,你做的没有错。”陆无声以掌轻轻压了压她的脑袋,“无需自责。”

    云照又将头埋在他心口上,能重复回到腊月初八她当然高兴,但这几日发生的事令她独自承受了许多,如今有人同行,总是忍不住想多倚靠半刻。有陆无声在,好似发生什么她都能面对。

    欲近正午,连倦鸟都开始寻地方短歇,不断有飞鸟从上空掠过,在地上投下一道道极飞而过的影子。

    云照偏头埋首,余光可见地上阴影,瞧着那一团团蹿走的影子,若有所思。突然一声鸟鸣划破天穹,惊得她恍然大悟,蓦地抬头:“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被衙门前埋伏的人给杀了,因为他们有暗号,那个暗号在竹林出现过,也在我逃跑的时候出现过,就是特殊的鸟鸣声,高亢又刺耳的叫声。”

    陆无声低眉稍想,联系她方才所说的种种,问道:“你在追踪那杀手,反被追杀往衙门逃去时,那追逐你的人,曾发出鸟鸣声,告知附近的人你往何处逃去。而刚好衙门附近有人,所以就截杀了你?”

    云照点头:“对,如果他们因为知道我是报案人而来杀我灭口,那为什么非得是在衙门前。所以不是因为我被暴丨露了,而是因为那人恰好就在衙门那。”

    陆无声问道:“那为何那人会出现在衙门那?衙门门前是一条远巷,并非大路,平日除了来报案和办差的人,没有谁会特意去衙门,除非……”他眼中已然抹上肃色,“除非他是在埋伏谁,但并不是你。”

    “是你,陆无声,是你。”云照紧抓了他的手说道,“腊月初十,你会去一趟衙门,但我不知道你是去做什么,我在死之前,看见你从里面出来。”

    “刑部和衙门常有往来,若是按照平日的习惯,初十我的确会去一趟衙门。”陆无声说道,“这么说来,矛头处处指向我,夜明珠带你回来,大概也是为了让你来救我。”

    云照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又道:“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它非得让我来救你,难道它不能直接送你回来?怎么说……你都比我厉害。”

    身边尽是危机,可陆无声闻声,仍是笑笑:“云云不要妄自菲薄,当年你不是说,若你跟我一起去考科举,你定是状元,还……”

    “别说了。”云照捂了他的嘴,“年幼无知,我知道你梦里偷笑我好几回了。”末了她负手问道,“那我要是真的去了,你信我能考到状元吗?”

    陆无声答道:“不信。”

    云照瞪着明眸大眼看他:“可你不是说什么都会信我吗?”

    陆无声笑道:“除了这个。”

    云照张嘴就要咬他,可轻易就被他躲开,恼得不行,边追边骂。一时忘了他们仍在险境中,两人相伴,似能挡住万般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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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过正午,陆无声才回到家中,前脚刚踏入家门,管家就送了信来,他拆了一瞧,是蔺大人让人送了信来,说久等未见,改日再来。他拿着信回到房中,坐在长椅上闭目沉思。

    按云照的说法,上一世她找了衙门捕快暗中报案,蔺大人便来信说改日再见。

    这一世她没有惊动捕快,但蔺大人还是来信改期。

    这么看来,蔺大人离开,并非因为刺客一事。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违约了,又或许是有其他什么事。

    不过到底谁要杀他?

    陆无声想起夜明珠,又想到云照。只是想到那个姑娘,心就松软了。

    然而想到她重复回到腊月初八可能是因为他,陆无声的心情又瞬间坏了。

    他的父亲虽是大将,第一武臣,但同时也是良臣。良臣之意,便是不偏颇任何一人,只效忠皇帝。自几年前太子病故,一直未立太子,几派皇子明争暗斗,想拉拢陆家的不在少数,但都被他父亲拒绝。

    如云照所想,要杀他的人有钱有权,还有胆子,又能召唤十余高手杀他的,那定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凶手杀了他有何用,手握重权的是他的父亲,他刚入仕,并无根基,谁会惊怕?

    若凶手的目的真是他,那在他的父亲成为大将军的时候,幕后凶手就该杀了他,何必多等几年。

    那换个想法……难道凶手的目的并不是杀他,而是另有目的?

    比如栽赃嫁祸……

    蔺大人曾官居高位,因品行俱佳,跟朝中许多官员是至交。后因至亲犯事被连累贬谪,但在朝中仍有声望,想拉拢他的人同样不少。只是多年来蔺大人如他父亲一样,没有表明辅佐任何人。

    但一个无重权的人怎么会被栽赃嫁祸?

    难道蔺大人已经投靠了哪边阵营,才令人想除去他,还要借自己这把刀来除去他?

    他若死了,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那蔺大人极有可能被牵扯出来,丢了性命。

    这样一来,那些刺客的真正目的就浮出水面了——栽赃嫁祸。

    陆无声缓缓睁眼,眸光冷峻。

    万山寺刺客的最终目标不是他,在衙门埋伏的刺客,或许也并不是想杀他,而是因为衙门上山抓人导致他们计划失败,于是前去探听消息,谁想却看见云照,收到信号后,便将她杀死。

    想到云照“上一世”被杀,陆无声的脸部线条更是紧绷,温润模样全然不见,甚至染上点点肃杀之气,沉着而冷然。

    &&&&&

    云照回到家中时,家里刚用过午饭,在她进门前,老太太几人早就议论过一番,觉得她今日穿戴光鲜,心情愉悦,定是去见陆家公子了,对她晚归没赶上用午饭也没责怪,看她的眼神倒多了几分慈祥。

    这小祖宗近日和陆家公子闹别扭,可让他们急坏了,而今她高兴就好。

    “这几日”对他们的转变都已经习以为常云照没瞧出来家人有这些心思,她还在想司玲珑和土豆护卫的事。

    结局真令人唏嘘……

    只是云照自顾不暇,而且让土豆护卫下狱的是司夫人,堂堂尚书夫人,她如何能从她手中救下土豆护卫。

    当年坊间传言,司马家的公子上门求娶司姑娘,被司姑娘拒绝,后来就发生了护卫被杀一事,司玲珑也因此疯癫。直到十年后的云照也没有听见丞相家的姑娘恢复正常的事,那就是说,她会一直疯下去。

    云老太太见孙女吃着吃着就失了神,唤了她一声,见她回神,才道:“云儿心里有事?”

    云照答了没有,云老太太又语重心长道:“姑娘家偶尔使性子是俏皮,但太常使小性子,就不讨人喜欢了。固然对方有让你不喜欢的地方,你也要多想想自己,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云照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祖母这是拐弯抹角让她别和陆无声闹脾气,不由笑笑:“奶奶,我明白的,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方才想得入了神。”

    云老太太这才放心下来,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她又道,“今天是腊八,你早上匆匆忙忙出去,粥都没喝。奶奶刚才让人去给你热了一碗,喝完再回房午歇吧。”

    云照的胃顿时像被人踹了一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艰难地喝完了腊八粥的云照捂着胃回了房,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正打算睡一会,就听见窗外有声响,窗户被轻叩三声,一短二长。她竖起耳朵快步往那走去,打开窗户,就见一个男子从侧边闪身出来。她略觉惊讶:“陆无声?”

    陆无声是将军之子,他比不过,什么都比不过,所以云照不喜欢他。所以老天爷才会让陆无声投胎到将军夫人的肚子里,而他只能做商户之子。

    他什么都比不过……比不过……

    陆无声不想看他的失魂模样,话已挑明,他也不想和云照在这里多待片刻。云照见他要走,起身随他离开,快到门口,她才转身说道:“宋有成,从明日开始,云家跟你们宋家会断绝生意往来,你们的陶瓷我们不会再买,你家渔场的鱼,我们也不会再要。”

    宋有成这才回神,瞪眼道:“云照,你真要逼死我们宋家吗?”

    云照拧眉:“我如何要逼死你们宋家?这是你自作孽,难道只许你对我下黑手,就不许我当面捅你刀子?况且各家生意往来,一家不成还有另一家,你大可以寻别的买家。我没有拜托我爹爹连同其他世伯叔叔断你宋家后路,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宋有成突然大笑,大声道:“我们宋家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做,就只剩下你们云家了!你如今要断了这生意,还不算是逼死我们宋家?”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咳。”

    云照猛地睁开眼,伸手往上一摸,触感轻软,很好,是被子;她又往手背摸去,很好,没有被灼烧的痕迹。

    这一刻开心,下一刻她翻了个身,难过得抱着被子呜咽。

    又没熬过年三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心过个年。而且又得重来了,早上起来去找陆无声,又得解释一堆,想一想累得很。

    她强打精神,鼓励自己一番,便起身开门,去唤喜鹊让厨子记得往腊八粥里放杏仁,这才回床上躺下。

    虽然明知道这几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将“上辈子”的事好好理了一遍。

    天刚亮,她就起来了,梳妆打扮好,又一次喝过腊八粥,就去陆家。

    到了陆家,她瞧瞧时辰,蹲在墙角等他出门。

    过了小片刻,陆家大门敞开,阿长瞧瞧门口不见马车,一如既往唠叨一句就去马厩那边喊马车来了,留下陆无声一人站在门前。

    虽然云照已经调戏过陆无声好几回了,但每次见了他,都按捺不住那想要再调戏他一次的心思。她理了理自己的发饰衣裳,瞧着那影子越走越近,她猛地跳了出去,朝那俊朗的男子大声道:“陆无声,我心悦你!”

    她等着他脸红,等着他诧异,等着窘迫,双手叉腰两眼明媚笑盈盈地看着他。

    可一会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没有脸红,也没有诧异,更没有窘迫,只是看着自己,脸上渐渐展颜,脸上、眼里都是温温笑意,似要忍俊不禁,最后他说道:“嗯,我也是。”

    “……”云照咋舌,她惊异得张了张嘴,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分明不是这个反应的。

    她愕然看他,像看见了怪物,脑子瞬间混乱了。而陆无声往她走近一步,突然就弯身将她抱住,抱得云照的心扑通乱跳,弄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云云,这一次,不再是你一人独行。”

    “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在了云照的心上,回音袅袅。

    她一时错愕得失语,久久无法回神,直到确定他在耳边的呼吸和传来的温度,才让她确信,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眼忽地一热,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你也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屋里,一问下人,却是腊月初八,我想,我是跟你一起回来了。”

    哪怕是听她说过这奇遇,但陆无声初醒时,仍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不多久,他就回过神来,下一瞬便想去找云照,告诉她他也回来了,陪她一起回来,这次终于不是她孤军奋战。可夜已深,又怕吓着她,于是忍至黎明,方才出来,又是一眼看见她趴在巷子那,果不其然,又作势要吓唬他。

    陆无声缓缓松开还有些懵的她,捧着她的脸笑道:“醒醒,云云。”

    “怎么醒得来……”云照的眼角微湿,怔怔看他,“这个梦,我已经做了五六次,可每次醒来都是我一个人,现在你突然入梦,我反而怕自己醒了,陆无声。”

    “这不是梦,是真的。”陆无声捉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脸上,“你摸摸。”

    云照用手在他的脸上摩挲着,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甚至温度也是真实的,不是在那冷冰冰的梦里。摸着,手和心都跟着微微发抖,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努力吐出,还是无法平复心绪,又垫脚将他环脖抱住,颤声:“不是梦。”

    陆无声弯身揽住她的腰身笑了笑,又因她声音里透着的害怕而敛了笑,唯有将她搂得更紧,以此缓解她心中惊怕。

    又是一日腊月初八,但此时不似之前,再不是她独行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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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照这次不打算去找宋有成摊牌再刺激刺激他了,在他们这次回来的事情中,相比之下宋有成的事简直微不足道,两人没有那个空闲去理会他。

    “那宋有成就放一边去吧,我想用这个时辰去做另一件事。”

    陆无声问道:“救出秦融家人?”

    “嗯,如果救出秦融家人,就能立刻问出他的主子是谁,接下来可以省下一大堆的功夫。”云照一拍脑袋,“完了,我不记得他说的地方是哪了。”

    陆无声笑道:“迷糊,我记得他曾说,往东二十里,有个黄家庄,那里有个乐善好施的黄员外,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云照可算是不慌了:“还好有你。”她看看天色,将他往巷子里拉,“我们不去费时找宋有成那小人了,我昨晚想了许久,有四件事必须做。”

    “一是救秦家人,二是抓幕后黑手,三是找到劈窗人……”陆无声想不出第四件,问道,“那最后一件是?”

    云照说道:“在司姑娘面前揭穿十七公主的真面目,避免她再被骗。”

    “要拆穿天成公主的真面目,也不是难题,但也不容易,激怒她,必然要有个导火线。”

    “我呀。”云照愤然道,“她在狩猎场几乎要了我的命,要不是她的箭法差,我又要死一次了。她知道你欢喜我,那定会找机会对我下手,只要她动手了,那……”

    “云云。”陆无声拧眉止住她的话,“法子可以再想,但不能用这种办法。固然你可以重来百遍,也不能轻视自己的性命一次。”

    云照见他说得满眼肃色,知道自己又冲动了:“我答应你不会乱来,一定想一个更好的法子。”

    陆无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我不愿你涉足这件事,这些事的矛头件件都指向我,你再三遇险……”

    “就算我遇险千百遍,也不许你拒绝我一次。”

    陆无声登时失语,默然看着理直气壮的她许久,才轻轻点头:“好,你我都要安然度过这次的腊月初八,再不要重来。”

    云照重重点头应声,这一次再过不去腊月初八,就枉费老天爷对她这样好了。

    不过……她抬头看着顶上天穹,为什么老天爷要对她这样好?

    这次连陆无声也一起送到她身边了?

    难道是夜明珠的威力提升了?

    云照对夜明珠仍是满腹困惑,不知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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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要跟司玲珑揭穿十七公主的真面目,那首先要得到司玲珑的信任。云照觉得解决土豆护卫的事和拆穿公主真面目的事可以同时做,便在路上好好计划了一番,又与陆无声说了一遍,得了他对那计划的认可,她才信心满满地准备去做。

    “之前”跟司玲珑见面是将近正午,陆无声让人松了口信给山上的蔺大人后,就和云照一起在司玲珑将要出现的地方附近喝茶静候。

    有了一次重逢经验的陆无声尚不担心与司玲珑结交的事,那有了几次经验的云照更不担心,她甚至很好心思地点了一碟切牛肉,边果腹边和陆无声低声交谈。

    将至正午,两人已经在酒楼角落里将腊月的事全都理了一遍,思路又更加清晰。说着说着,忽然有人唤云照的名字。两人都没有回头,就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

    宋有成。

    真是冤家路窄,他们懒得去寻他,他还是出现了。有些事果真是避不开的,这大概也是老天爷的执拗了。

    宋有成路过这儿见到云照,本来很是欢喜地过来打招呼,可走近了才发现这桌上还坐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顿了顿,可陆无声已经偏身看来。他提步硬着头皮过去,强笑道:“陆兄也在,真是巧了。”

    “是有些巧。”陆无声说道,“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必见了,可还是在这见着了。”

    “……陆兄这是什么意思?”

    陆无声瞥了他一眼,直接了当道:“信。”

    宋有成的脸色一变,陆无声又道:“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不送。”

    云照瞧着宋有成忽明忽暗忽青忽白的脸,想想陆无声真似利刃又磨了三分,更加锐利,能一刀戳进对方的心窝子。

    果然,宋有成没有多留,转身逃走。

    云照自有打算,等她忙完了这些事,再收拾他不迟,如今不想过多纠缠。

    突然街道传来惊呼慌张声,将云照思绪拉回,这场景历经太多次,丝毫不陌生。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棍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街上,远远见到那抢钱的人跑过来,扬起木棍挑准位置,朝那人腿上一棍重击。

    “啊——”

    那贼人惨叫着扑到在地,一个姑娘一跃而来,一脚踩在那小偷背上。一如既往的英姿飒爽,一如既往的俊秀美貌,云照只是看着她,脸上就露了笑,心底轻轻问候——

    喂,玲珑,我们又见面了。

    第五十四章

    防盗中,v章购买比例没达到30%的,要过三天才能看到正文云照不以为然,今天要做的事很多,她不能马虎,冷一冷,更精神些。

    喜鹊给她递毛巾时,担忧道:“小姐,我昨晚问过宋妈妈,她认识个不错的道士。”

    “道士?什么道士?”云照擦了脸上的水珠,回过神来,转身瞧她,“你以为我撞邪了?”

    喜鹊被盯得畏怯:“不、不敢,就是害怕。”

    云照噗嗤一笑:“我不骂你,我可喜欢你了。”

    这话发自肺腑,不明所以的喜鹊惊得手中木托盘摔落在地,她真该去请个道士才对。

    不过云照心情甚好,下人看出来了,云家长辈也看出来了。自从初一以来,云照全身都似阴云满布,家里人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会见她心情颇好,云夫人想不出其他的,便轻声问道:“是不是同陆家公子和好了?”

    “还没。”云照又添了一句,“不过也快了。”

    长辈立刻松了一大口气,云照见他们如此,心头微顿,低声:“让奶奶和爹娘担心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祖母爹娘也跟着她一起难过来着,光顾着自己生闷气,以为天底下就自己最难过,实则爹娘说不定比她还要难过,她真是没心没肺。

    用完早饭,老太太就道:“云儿,今日看着天气不错,等会你陪奶奶去万山寺上香吧。”

    云照哪里会去,也不愿祖母去,毕竟山上有恶徒,万一出了错,害奶奶出事怎么办?她转了转眼,说道:“奶奶,不是说寺庙在早上灵气最盛吗,等我们准备好了,爬个百八十阶梯都晚了,倒不如明早早点起身,我再陪您去。”

    云老太太诧异孙女竟愿意早起登山了,心下高兴,又道:“难得云儿有兴致,不过明日奶奶要和你万奶奶去喝茶,改日吧。”

    云照笑笑应声,虽然知道自己能拦住奶奶今日去拜佛,但想到能避免不必要出现的危险,她的心还是安稳了些。

    她看了看时辰,之前陆无声都是巳时出门的,那还早,她还能做点其他事情,比如……宋有成的事。

    宋有成跟自己一样,都出身商户,家境殷实。家中主要经营瓷器和渔场,跟云家还有生意往来。因她的关系,这几年云家也照顾了宋家不少生意,比如云家茶园摘茶烘焙后盛茶的陶瓷罐子、云家的酒楼所用器皿以及每日大量所需的鱼,都是跟宋家所买。

    云照为人豪气,对陆无声好,连带着对他的朋友也好,可她没有想到,竟是交了个白眼狼朋友。想到这,云照就咬牙切齿。

    等母亲陪祖母去了院子里赏花,她便随父亲一起出门。云老爷见她同自己一起出去,笑道:“云儿也要出门么?”

    “嗯,不过有件事我想跟父亲说。”

    “何事?”

    “生意上的事。”

    云老爷立刻露了诧异,将她上下打量几眼:“云儿什么时候对生意上的事感兴趣了?”他说着又有些欢喜,“昨晚你娘亲还跟我说,云家就你一根独苗,这家业日后得你继承,可你成天就知道玩,家里的事也不管。本来……”

    云照听得都觉脸红了,见父亲顿住,心里痒得很,问道:“本来什么?”

    云老爷微微笑道:“本来我们还想,等陆家少爷做了我们的女婿,就有人能管住你了。就算管不住,家里的生意也有人打理。所以你和无声闹别扭,我们也没少愁,如今见你恢复了精神气,爹也放心了。”

    都说世上没有不疼子女的爹娘,不知爹娘竟这样操心的云照鼻子微酸,笑笑说道:“我们不会有事的,爹爹,我会将陆无声抓过来当您的女婿的,不要着急。”

    云老爷听得一愣一愣,女儿胆大他是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大胆,不由朗声大笑,果真是云家的女儿,他说道:“直率是好,但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尤其是陆家公子,爹爹怕他被你吓走。”

    “他才不会。”云照嘀咕一声,脸更是红如熟枣,自己都窘迫起来,只能偏头笑了笑,又道,“爹爹,其实我和陆无声断交,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云老爷见她像是要跟自己说缘故,只觉得意外,女儿性子虽直,但自己的事是从来不跟他们说的,尤其是不好的事,都是自己憋着,哪里会找他们谈心。可如今因为陆家公子的事,她却愿意说了。

    云老爷倒是高兴,觉得女儿这口锅总算是找到合适的锅盖了,不会一沸腾就扑哧扑哧地往外冒泡,显得人浮躁。

    “云儿说罢,爹爹听着。”

    &&&&&

    日光明媚,但寒风未消,置身日下,暖意刚在身上聚集,就被冷冽的风吹散了。

    陆无声站在家门口,只听见阿长轻骂一声“马夫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见他跑到马厩去催人。不过片刻,他就看见对面巷子的地上映出一条人影来,衣袂飘飞,但因日光斜照,照得投影像个小胖墩。

    ——影子再怎么胖,在他眼里,也是一抹倩影。

    他盯看半会,掂量了下自己这么走过去和她正面相对她会不会尴尬,想了想,还是想见她。

    想罢,他提步往那边走去。

    离那影子还有四五步时,忽然那墙后探出个脑袋来,两根辫子倾斜而落,配着精致面容,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他顿住步子,默默看她。

    云照见到他的一刹,心头也是立刻冲到了嗓子眼——活生生的陆无声,就在她的眼里。

    几乎是这瞬间,竹林中满身是血的陆无声、以一敌十的陆无声、宁可战死也不丢下她逃跑的陆无声,像旋转花灯一样在她脑海里飞快转着。

    “陆无声……”云照唤了他一声,该死,她又想哭了,她发现自从自己回来后,就变成了个哭包。

    对他了解得越深,云照就越觉得亏欠他。

    大概老天爷让她回来的用意,就是为了弥补两人之间的遗憾。

    那十年中,她有意无意都能听见身处边塞的陆无声的事。智勇双全、胸有韬略、杀敌立功,每一件事都被称之为传奇。

    别离十年,她却一直在留意他的事,哪怕分开十年,她也没有忘记过他。

    陆无声见她眼睛越发的红,像是要落泪,三步上前,将她堵在墙上。云照摸了摸鼻子,眨了眨眼道:“陆无声。”

    “嗯?”

    云照又眨巴了下眼,抬眸瞧他:“我心悦你。”

    “……”陆无声当真被她呛了一口,白净的俊气面庞被红染料泼染一番。

    云照见他尴尬,逗得咯咯直笑,殊不知她自己的脸也红头了。她垫脚又道:“我是认真的。”她怕他被吓跑,抓了他的袖子,语气也少了插科打诨的模样,“陆无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那么任性,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了。”

    他如今还活着,但之前刀剑削骨穿心的痛,却是真实的,虽然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云照也不希望他知道。

    陆无声对她的感情她觉得无论重来几次都是一样,她却不同,若说每次都是一加一加一的感情叠加,那她现在已经给他加到一千分一万分了。

    陆无声轻叹一口气:“云云,我看不透你了。”

    “是觉得我来道歉很奇怪是么?是觉得一个能对你写下那种绝情书的人这会又跑来说喜欢你觉得不可思议是么?”

    陆无声没有否认,她的确很奇怪。

    “那信不是我写的。”云照定定看他,手抓得更紧,都要将袖子拧出褶子来了,“我没有写那封信,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我们。”

    陆无声愣神,云照从腰间摸出封她在半夜苦找了半天的信,放在他的手上:“你看看。”

    陆无声心有困惑,低头一瞧,见了信封字迹,顿时面有诧异:“我写的?”他低眉想了想,“我何时给你写过情话信笺……”

    云照瞧他一眼:“别想了,没写过,从来也没写过。”

    她的好友姐妹们哪个没收过情郎递的信笺,信里情意绵绵,让她羡慕。姐妹们还问过她,那陆公子文武双全,是曾金榜题名的人,他写的情话是如何的。她敷衍地说没有,众人不信,还说她小气不给她们瞧。

    冤,实在是冤,陆无声哪里给她写过什么情话,哼。云照想着,心都要酸了。

    陆无声见信封破旧,看纸张是新的,不是陈年旧信,想必是被她揉了又揉后,好不容易展平的。他心有狐疑,字迹是自己,但他却不记得什么时候给她写过这信,以他的记忆,应该是不可能的。

    他越发怀疑,抽了里面的信纸来瞧。不过两张,但一目十行粗略一看,就已愕然。

    只因那信上,全是指责云照的话,冷言冷语,剥尽了一个姑娘家的颜面和自尊。

    更可怕的是,那字迹,竟也是自己的!

    走了十余阶梯,云照趁喘气之际,想起一事来,说道:“喜鹊,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可以将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就算是我的祖母、我的爹娘,都不行,听见了么?”

    喜鹊不知为何她突然提这事,惊得捂了嘴道:“姑娘,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您的事,也不敢提,是不是谁嘴碎,说我外传了您什么事?”

    云照看她一眼,如果不是她嘴快,那“上辈子”她的祖母也不会自缢身亡,迫使她不得不重走一遍腊月初八。虽说她是无心之过,但为了避免日后再发生这种事,她还是要交代一句。

    她不知道自己能回去几次,但既已发现羊圈破损,那及早修补,才不至于再发生类似的事。

    “没人嘴碎,你记住就好。”

    喜鹊心有怀疑,但还是认真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