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空间——
【你，想起了什么？】菲诺开口，敏感的察觉怀里的人又开始颤抖。
【很痛……】洛洛的声音沙哑，带着微微的哽咽，【爆炸，很痛……没有救……死亡……】
虽然断断续续，但菲诺已经通过那只言片语猜到了大概，不可能仅仅是游戏中的爆炸，游戏中的死亡虽然真实，但也仅仅是50%的真实度，必定是游戏中的什么引起了这孩子的回忆。
菲诺不知道，洛洛是怎样穿越，仅仅知道他大概是死亡，现在看来，那死亡或许就是爆炸引起的，至于疼痛，通过洛洛跟那人相似的外貌，他也大概知道原因。
并非纯粹地球人的洛洛有着强悍的体制，仅仅是爆炸不至死，或许是在爆炸的余波后被生生的折磨死的，他太了解被折磨的滋味。
【如果你没有办法克服，你只会一直记住这种痛。】
【克服……】他不知道该怎样克服，那无法忘却的痛。
【那就多去习惯那种痛，找出痛的源头，你为什么恐惧这种痛。】
【不知道……】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痛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想不起来吗？你最初是为什么感受到这种痛的？】菲诺有过太多的经历，他知道，若是不能克服这种痛，那便会成为这孩子永远的噩梦。
天真？奢求，是什么呢？
记忆仿佛很远……
或许，他并不是没有感受到当初博士对他渐渐产生的怨，只是他不愿意承认，那个亦师亦父的博士，那个把自己的爱好发掘出来，并让年轻的他有了发明空间的博士，那个突然就会用恨意看着他的博士。
或许，他被炸死也是他就预料到的，他在接触了博士包裹的那一刻，其实异能已经告诉了他包裹里是什么，只是他不愿相信。
或许，他也不是不怨恨，因为在游戏中得知博士的事情是前辈帮他报仇，他甚至有些庆幸的。
他原来是人类的，他有怨恨、有开心、有在乎……
【以你的技术，完全可以避免去痛，又为什么选择了承受？】他原来是放心这孩子的机甲操控，加上那人的亲自教导，这孩子的水平应该不可能在游戏中被痛苦的杀掉，但明显的，他低估了这孩子的心理因素。
为什么？
【不想……那是人类……】
仿佛听到了叹息，洛洛觉得想哭。
温暖的大手抚摸着额头，很轻很轻。
【你并不在乎是否是人类，人类又怎样，你在身为蛋的时候没有改掉人类的习惯去吃蛋类，那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都是同类，而人类对于你却是天敌，如今的你，在怜悯天敌，却可以毫不留情的吸收同类尸体内的能量，毫不留情的吞噬同类的蛋白质。】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太习惯当人类了……
【记住，你是蛋，已经不是人类了。】若是因为同类思想，就可以完全放过想要杀害自己的对手，造成被对手杀掉的后果，那样的思想只会变的愚蠢，他曾说过，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个战斗职业得不到安全保障的世界，一旦选择了战斗职业，就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我是蛋……】这是认命之后就无法摆脱的事实。
【你说过要追上我，站在我身边，现在却连这样的坎都过不去，如果你不能对那些对你怀有敌意的人下杀手，死的只会是我们，因为我们是一体的。】菲诺的声音很冷，冷的洛洛颤抖的身体努力想要退开，【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那些前世的仁义你却还保留着，但是对手不会因为你的仁义而放过你，反而会把他当成弱点轻易的杀死你。】
【你必须克服这个弱点，或许，我应该尝试着让你杀人。】
洛洛颤抖着闭上眼，不愿去看，不愿去听，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建议。
【两个选择，杀死我，或者那个杀了你的人，在游戏中。】
【不要——】不想杀人，更不想伤害菲诺。
【你的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菲诺抱起那个把脑袋缩在自己怀里的孩子，眼神示意黑帝斯把他们登录进游戏。
找到那个红色机甲很简单，因为洛洛有仇人名单，菲诺直接在商城买了追踪，千年并不阻止玩家在游戏中的报复行为，甚至有鼓励成长的意义存在，毕竟在现实中，想要找到仇人并不容易，但这个功能也仅限于杀死过玩家的仇人，之后，两人瞬移过去。
小金在洛洛复活的同时已经自动修复完毕，其实是系统把机甲刷新到未报废状态前。
菲诺把洛洛放进了驾驶舱，把那修长的手指移动到键盘上，在舱门关闭的同时，菲诺跳下机甲，站在大海的一块浮礁上。
红色机甲没有丝毫的表示，在小金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攻击。
依旧是致命攻击，小金没有闪躲，因为它的机师还没有反应。
小金爆炸的同时，洛洛出现在复活点，同样出现的还有菲诺，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互相跟随的。
再买一次追踪，再次出现在红色机甲的面前。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在你学会对敌人致命攻击之前。”菲诺整个人稳稳当当的站立在驾驶舱的位置，不是内部，而是隔着舱门的外边。
“这次，如果被击中的话，我们一起死。”
红色机甲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举起枪开始攻击，原本没有动静的金色机甲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洛洛双目呆滞，仅仅显示出屏幕上红色机甲的致命点，脑袋里只剩下那句话，【我们一起死。】
其实，他并不畏惧死亡，曾经的疼痛仿佛也不是那么恐怖，但是他害怕，已经习惯了的陪伴，如果有一天远去……
不希望菲诺死去，如果代价是去杀人……
他连自己的死亡都不畏惧，还在乎什么杀人呢？
洛洛咬唇，扯开一丝苦涩的笑。
半空中，金色的机甲那锋利的爪子刺入了红色机甲的驾驶舱，驾驶舱内的机师怎么样了洛洛并不清楚，但他知道，经过了精确计算的致命攻击绝对不会出错。
嘴唇被牙齿咬破，血液顺着唇角滑下，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放在键盘上的手已经僵硬，却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远离的动作。
菲诺还在机舱外，在最危险的地方。
金色机甲收回了锋利的爪子，小心的捧起驾驶舱外的黑斗篷少年，迅速离开不到十米，红色机甲的驾驶舱爆炸，那架猩红的机甲渐渐消失……
从那之后，不论是在游戏中的战斗还是在现实中的战斗，洛洛总是下意识的保护着驾驶舱和能量槽的位置，甚至把那周围的金属选材更加坚固，可以说菲诺的教育效果非常好，只是方式太激烈。
【这样行吗？】黑帝斯的声音直接传到菲诺的脑中，【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你们总是把他当做孩子。】菲诺看着那驾驶舱打开，那个没有了笑容的少年有些颓废的走出来，【他总是要长大的，我们指导，总比他在现实世界亲身体验更好，不是吗？】
而且，那个猩红色的机甲太过可疑。
并不是说这个游戏中不存在嗜杀的人，‘启程’服务器虽然根据玩家现实资料做过筛选。不论是从年龄上还是从心性上，这个服务器的玩家大多都是孩子，当然，也有着心性不错的成年人，大多BT级的存在还是喜欢更高级别的服务器。
或许洛洛不清楚，但菲诺是知道那些人的心理，若是真正嗜杀，根本不用什么游戏中的发泄，星际社会原本就是实力为尊的，而且凡是战斗职业者，即使被杀死也得不到保障，顶多人品好一点会有人帮忙杀回来……
这原本就是个混乱的地方，比游戏更残酷的现实，比现实更柔和的游戏，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洛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