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微笑着,托着我慢慢走过去,手一扬,精光一闪,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动了起来。
恍然间仿佛什么都明白过来,刚刚的我元神出窍却差点入了魔!而这个人——是他解救了我!
“你——”
“唉……”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满含悲悯和怜惜,“笨妞儿,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栽培!你要是就这么冲了过去,就等着神形俱灭,永不得轮回吧!”
“你是谁?”我脱口问道。
“切,当然是为师的我啦,你以为这个节骨眼上,谁还会来救你!”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人,高冠羽衣、宽袍延袖,黑色的发流水般垂坠而下,一双眼睛亮如秋水,淡如水墨描绘的双眉斜飞入鬓,难道是……
“对!没错,我就是被你明着暗着横着竖着醒着睡着了做梦骂了无数次心理变态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卓尔不群英雄侠义神勇威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天下无敌绝世无双一表人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玄武大帝!”
涤尘
“玄武大帝??”我和青竹对看一眼。
“怎么样,这个名字够帅吧?!”
帅?我绕着他左看右瞧上下打量。
“飞飞,”青竹抽个空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低声说:“你再这样转下去,我看他大概要晕了。”
“哦。”我点点头,算是鉴定完毕。
帅是没错啦,可是也太自恋了吧?哪有人整天把自己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油嘴滑舌鬼灵精怪自我感觉超级良好却又不能不说他神秘且神奇……难道,灵光一闪——
“你就是忘忧谷的变态谷主?”
“啪!”脑门挨了一下。他瞪着眼睛道:“没大没小,还不快叫师父!”
我揉着有些吃痛的额头,大声道:“果然是你!师个什么父呀!哪有师父像你这样品行不端心理变态成天以整人为乐的啊?!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你害死几百次了!”终于逮着机会申述了!
“嘿,你个傻妞儿,如果没有我的指点,你能有今天?竟然还敢挑三拣四!”
“你指点个啥!!若不是我够聪明,一早就被你耍的去见上帝了!”
“啪!”又挨了一下。
我雪雪呼痛!“死变态你干吗又打我?”
“打你是因为你个坏丫头太笨太没良心!还上帝呢,今天干脆打的你去见冥王!”
“冥王是个什么东西啊?啊——”看他又举起手,我急急跳开三尺.
没打着,他举着手气急败坏:“冥王不是东西……”
话音还没落,晴朗的天空忽然传来了一道霹雳惊雷,闪电如镰刀般划破天空。
缩了缩脖子,他低声咒骂道:“不过是一个不小心说错话而已,冥王都不介意,你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轰隆隆——”天空又是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喀嚓落到他身边,地上青烟直冒,气氛被渲染的十足危险。
我和青竹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对面的人翻个白眼,干脆朝天上摆摆手,嚷嚷道:“别吵了别吵了,不就是没遵守赌局定下的规矩么,这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大不了这回合算我输了还不成么?”
“什么和什么啊?”我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你在和谁说话啊?”
月至中天,皎皎如镜。
他颇为不甘的看着宝蓝色的天空,道:“九天天帝!”
“谁?”
“就你那个死脑筋,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他恶狠狠的看我一眼:“这回我可亏大了……都是因为你这个笨蛋!!你个死丫头,还不赶快叫声师父,稍稍弥补一下我心灵的创伤……”
我满头黑线,这家伙,思维还不是普通的无厘头啊……等等,他要是忘忧谷谷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我记得他留信上不是说自己什么什么羽化归去吗?难道……我骤然瞪圆了眼睛,像是瞧怪物似的瞧着他——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
“你……你是玄武、大帝?”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问。
某人明显不在状态:“快叫师父!”
“你是神仙?妖怪?”
“快叫师父!快叫师父!!怎么这么倒霉,碰到你这个无良徒弟,一点都不争气,害的我损伤惨重……啊啊啊,眼看我就胜利在望的呀……无良女,枉费我一片苦心,居然连师父都不认……”问话无效,某人还处于自怨自艾外加愤愤指责中不可自拔。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用手肘碰碰身边的青竹。
青竹有丝无可奈何的看了看我,上前抱拳行了个大礼,道:“弟子东方玉,拜见恩师!先生对我们有再造之恩,弟子衔草结环亦感激不尽!飞飞生性虽有些顽劣,但她绝非知恩不报之人!先生切莫生气。”
“唉,你们一大家子人,也就你识大体明大理,好啦好啦,我且不跟这丫头计较。”青竹一声恩师叫的他心情大好,笑逐颜开,于是高兴的拉着青竹的手说,“乖徒儿,来,让师父瞧瞧你的伤。”
“弟子的伤势不重,先生可否先为这些将士们疗伤?”
身后的士兵,一片片的倒在地上,白骨朝天,伤口却呈现死灰之色,而且还在不停腐烂蔓延!
玄武面色一沉,有些阴郁的说:“这些人被血祭恶灵咬伤,要救他们,不容易。”
“那该怎么办?”
“那些恶灵被浦宣若英用自身的血肉禁锢,除非将他放尽最后一滴血,否则被召唤的恶灵将永远无法解脱,而这些被咬伤的人最后也会死亡,灵魂却仍旧会依附于浦宣若英,不得安息。”
放尽最后一滴血?我转身看着不远处,蜷缩成漆黑一团的人,不由打个寒战。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急忙道:“我需要……”
“没用的!”他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打断我的话道,“为了做成祭坛,他杀害了几万条无辜性命,并且已经将自己出卖给魔域之王。他的体内充满了人界与魔界之中的怨毒,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血液,你想要他心头之血为慕容流白解毒是不可能了。”
“可是……”
“我必须要将他放回祭坛,并且重新开坛设法,放掉他全部的血液,逆转整个咒术,只有这样,那些被他残杀并召唤的恶灵才能得到解脱,重新进入轮回。”
“除非他死了,那些恶灵才能得解脱?”我惊讶于这种术法的恶毒,睁大了眼睛。
“嗯。”玄武神色有些恍然的看着那些飘荡在浦宣若英四周的黑色影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他的血液没有,那白白又该如何解救?
“白白呢?他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要白白活过来,我想要他活过来!”
“别吵别吵,头都大了!那,这个给你,赶快在我开坛之前用三根针沾这玉露分别射入慕容那小子的头顶、心口和丹田,他的身体就会活过来。晚了,等浦宣若英血放干了,他也没得活。”
我欣喜万分的接过他手中的白玉小瓶,刚想道谢,却听他又说:“不过用这东西会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我的手微微一颤,隐约有些不安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淡淡道:“嗯,等他恢复过来,可能什么都记不得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袖问道。
“这瓶东西叫‘涤尘’,顾名思义,可以使人脱胎换骨,洗净所有铅华,但同时也会让人忘记前尘往事,过往都不会再记得,一切重新开始。”
一切重新开始?
原来,是这样——用所有的回忆,换回一副空白的身躯!
可是,那些时光呢?曾经所有的时光,所有的欢乐、喜悦、辛酸、痛苦和泪水……都一一被洗刷干净么?
忘记过往一切,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忘记无论如何、无论身在何方,我们都不曾或忘的最珍贵的回忆?
就这样,让所有的一切,如雾一样永远散去不留任何痕迹吗?
所有的欢笑、泪水通通消失,只留下一片什么也没有的空白?
可是,一个没有记忆的身躯,跟死去又有什么分别?
“苟生离,不若相忘于江湖,”他看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怜悯的笑:“爱至深,惟有洗尘于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