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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给你,回忆给我(3)

    周诗龄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但是还竭力维持着表情的镇定,使劲儿挣了一下,把手抽了出来。

    很久之前,她通过不足为外人道的途径,被人介绍认识了面前这个男人。她从没见过他手下的喽啰,从没问过他是用什么方式摆平她交付的事情,甚至几乎没有看清过他的脸。很多时候,他们都不见面,只是通过电话和短信联系,为此,周诗龄还特地给他买过一部能发彩信的手机。

    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托他做过不少黑活儿,却很少踏进这条幽暗的胡同,踏进这间脏兮兮的破屋子。一个付钱,一个办事,他们的关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周诗龄从不问他为什么要从事这种行业,对方也从不问她为什么要花钱买消息。甚至,连他们的对话也被精简到,只剩下任务的交代和情况的汇报,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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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诗龄渐渐以为,既然她给了他足够多的钱,给他带来了足够好的生计,他就会无条件地服从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对她说出这样威胁的话,因为在她心中,他不过是一只拿钱办事的狗而已。

    昨晚,在念北看到那朵向日葵、发现以照就是阿九之后,周诗龄当机立断地给这个男人打了一个电话,干脆利落地下达了杀掉萧以照的消息。她还满腹欢喜地觉得,不出几天的时间,念北的身边就再不会有那个讨厌鬼的出现,也许念北会有些萧索、有些失落,但那些情绪总会过去。既然七年前他就适应了阿九的离去,那么七年后,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周诗龄没有想到,机关算尽,她等来的非但不是以照被解决的喜讯,而是以照安然逃脱、念北却被他们重伤的消息,和眼前这个男人翻脸不认人、冷面冷心的威胁。

    脊背上有冷汗缓缓滑过,周诗龄把手插进身上开衫的口袋里,来掩饰手指一刻不停的颤抖。她并不担心真的被他砍掉手指,因为那也不过只是一句威胁而已。她真正害怕的,是面前这个已经不被她控制的男人,会把她所有的秘密都透露出去。

    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在脑海中暗暗设想,怎么能保证让这个男人永远不开口……或许,再找一个这样的组织,就可以反过来让他永远闭嘴?可是该到哪里去找呢……

    “周小姐,我奉劝你一句,这件事你还是收手吧。”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那男人闷闷地开口,“找我做掉沈念北的人,不但砸钱比你狠得多,而且势力也大得很。虽然不知道你的底细,可我知道,那个人你绝对惹不起。”

    “那是什么人?”周诗龄下意识地问,而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们要绝对为雇主保密,点她一句只是为了警醒,又怎么会轻易泄露那个人的来历?

    果然,那男人撇嘴笑了笑:“我只能跟你说,那个人现在严密监视着我,如果你有什么轻举妄动,那边马上就会发现。我想,他们连沈念北都敢动手,应该不会在乎多干掉一个你。”

    周诗龄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伸手扶住身边的一把椅子,这才让自己站定。再抬起手的时候,手指上已经多了一层灰尘。她深呼吸了几次,才颤声问道:“那……那念北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那男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向前走了几步,推开门,对她粗鲁地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而后不咸不淡地说:“那要看他的造化罢了,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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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北究竟是死是活……这也是以照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

    此时,她正和李慕泽肩并肩地坐在医院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屏住呼吸等待手术室里的消息。

    一个小时以前,他们终于绕过崎岖的山路,赶到了李慕泽选中的这个地方。这个偏僻的北方小镇,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凉夏。

    李慕泽曾经来这里采风,在镇上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车子刚一进小镇,他就准确无误地给司机指路,直奔镇上最大的一家医院开去。在开向医院的路上,他又给从前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打了不少电话,最终辗转要到了医院副院长的联系方式,让院方在念北到达之前,就提前准备好了医疗器材和手术室。

    尽管李慕泽在电话中已经做了念北伤情的描述,但当医院的护士抬着担架跑上车的时候,还是被念北吓了一跳。手术部的主任更是大皱眉头,担心念北是哪里跑来的江洋大盗,出了事到这里来避风头。李慕泽先是好脾气地解释了几句,而后便大发雷霆之怒,逼他们快点给念北做手术,怒气大到让以照也觉得看了心惊。

    后来,还是以照拉下脸来,跟院方好说歹说地解释了半天。主任看她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又加上李慕泽拜托副院长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费了好一番周折,这才把念北送到手术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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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念北被推进手术室,以照一下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腿都被吓软了。而身边的李慕泽也是紧紧抿着嘴唇,额头的青筋一条一条地爆了出来,脸色更是变得惨白,以照几乎觉得,他下一秒钟可能就会晕倒过去。

    缓了一会儿,李慕泽才慢慢开口,仿佛是问以照,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小北会好起来吗?”

    “我不知道……”以照嗫嚅道,“他看上去伤得好重,好重……流了好多血……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救好他……”

    “他们必须要救好他,不然我就拆了医院的招牌!”李慕泽攥紧了双拳,“我这人爱热闹,狐朋狗友很多,可真心相交的只有小北一个……你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太苦,太苦……我真不忍心看他就这么……”

    以照咬了咬嘴唇,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她低着头,很小声地道:“刚才一直在他身边,虽然看他流了那么多血,而且一直昏昏地睡着,可是总觉得还是安心的,因为他就在眼前。可是看到他被推进手术室,感觉就像心被提起来一样……看不到他现在怎么样,看不到他们在对他做什么……就好像,就好像他离我很远很远,真的好没有安全感……”

    李慕泽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仿佛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好淡淡地道:“你昨晚不是也受伤了么?要不要到外科去包扎一下?不然可能会留疤……”

    “你昨天给我裹纱布时没看到吗?我整个后背已经都是伤疤了,哪会在乎多这么一个。”以照惨笑道,“虽然看不到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我还是想在这里守着。好像守在这里,就能稍微放下一点心似的。我真害怕我一离开这里,他就又丢下我跑了,就好像当年我只不过是跟爸爸妈妈去厦门玩儿,可是刚一回北京,就发现爷爷不在了,他也去了国外一样……”

    “小北他那时也是不得已,”李慕泽叹道,“说起来,你后背的伤是哪里来的?小时候你被两家人那么呵护和照料,应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受伤的吧。”

    以照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背,浑身抖了一抖。她微微闭上眼睛,语气平淡地说:“还能是怎么来的?无非是火灾罢了。还好命大,捡了一条命出来,留点疤也不算什么,反正又没留到脸上。”

    “难怪小北说,你从小就爱逞强。”李慕泽轻声道,“我想问你,如果小北醒过来,你准备好面对他了吗?你愿意承认你是阿九,愿意放下一切,和他重新开始吗?”

    “我……”以照的嘴唇动了动,心里却乱作了一团。

    这一晚的一路走来,她只顾着担心念北的安危,只顾着期盼快点到达目的地,只顾着祈祷上天保佑念北平安……却从来没有想过,若是念北真的如愿醒来,她又该作何反应。承认她是温玖夏,还是继续假装萧以照?接受他对她的好,还是继续远远躲着他?

    这些,以照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是,纵使他还爱着她,她也还深深眷恋着他,两人也绝无可能再回到从前了。经过了这么多的变化,走过了这么多的路,他们虽然又走到了彼此身边,可是难道真的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一起走下去吗?

    就算念北愿意,就算她也能够接受,那么沈家呢?念北的家人能够容忍,前途一片光明的念北,不顾家人反对地找了一个罪人的孙女吗?还有,还有她的妈妈……她能够原谅她,忘掉过去的仇恨,忘掉这么多年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苦,忘掉复仇所应该付出的代价,重新回到念北的怀抱吗?

    即便母亲原谅了她,她又能原谅自己吗?

    脑海中一片纷乱,以照痛苦地捂住脸颊,眼泪放肆地纷纷落下。

    李慕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低声叹道:“如果你还是不愿面对小北,那么就算他醒过来,又有什么用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