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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生如夏花之绚烂

    “前田先生,我是来向您辞职的。”回到RB的第二天,我来到前田正男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道。

    “辞职?”饶是见惯风浪的前田正男闻言也顿时睁大了眼。在他看来,这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对我的要求根本于我毫无损害,相反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发展空间。如果我拒绝的话,绝对脑子不正常。果然,他继续说道:“藤崎,我没听错吧!你要辞职?”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是的,前田先生。我这次回中国已经和我的女朋友订婚了。您对我的好意,我只有拒绝了。所以,我想我也没有任何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与其让您以后辞退我,不如我主动辞职。”

    前田正男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分辨出我的真实想法。我平静的坐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说的直视着他。我知道我越是这样越容易激怒他,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冷静的前田正男是一个我很难打倒的对手,我很清楚他越是冷静就越不会做出正面交锋。虽然我手上也有底牌,但是面对他过后投来的暗抢冷箭,如果我措手不及的话,那么以我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我只有激怒他,让他把手上所有底牌都掀开,我才有可能有机可乘。不管紧接而来的*如何,我只有一个信条: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藤崎!你很清楚我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但是我还是没有耐性对待一个考验我耐性的人。我再问你一句: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前田正男皱着眉毛严肃地对我说道。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这是自找思路!”前田正男面对我挑衅的平静态度终于大声吼起来。

    “我知道。”我淡然地回答道。

    “藤崎,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不要以为我一直都会对你这么宽容,我告诉你,从来没有人敢在我前田正男面前说‘不’!”

    “我知道。”我目无表情。

    前田正男大手一拍茶几,一下子站了起来:“放肆!藤崎,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不仅放弃了收购你的公司,而且还尽力地来帮助你创业,而且我还准备把女儿嫁给你。可以说,在这之前我从未对任何人如此礼遇,更何况你当初还不过是守着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苦苦求存?!我对你如此厚待,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还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了?!”

    我心里一阵黯然,前田正男说的没错,我这样做的确太无情了。可是,我已经踏足这片商场,就应该遵循它的铁律:商场如战场!若非与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任何情意在巨大利益面前都荡然无存,更何况我这样做也别无选择。前田正男亦然,他帮助我创业,把女儿许给我,都是用事业和家庭这两个两全其美的枷锁来束缚住我,让我能死心塌地地为前田家卖命。如果我的生活中没有小茹,没有倩倩,没有冰清玉洁,那么我一定会毫无选择的答应。可是,我已经拥有了她们,在事业与爱情的面前我选择了身边的女孩,所以,现在的我只能背水一战了。

    我所选择要走的路是一条险路,我利用和小茹订婚的契机,造成了一个和前田正男撕破脸的地步,同时也把自己彻底推到了前田正男的面前,毫无转还余地的以求绝处逢生。这场交锋的结果会怎样,我不知道,也无所惧怕,因为我一直以来都走在生死的边缘。

    我看着前田正男气的有些发彪的脸说道:“前田先生,我们还有必要谈这些与利益无关的事情吗?您也很清楚我并没有任何意图要背叛您。我只不过选择了离开,我要的是我的自由。”

    “离开就是背叛!你想要自由?我什么时候没有给你自由?”前田正男铁青着脸吼道。

    我凝视着他,坚定地说道:“您没有,您想要的就是我的自由。我很钦佩您的远见卓识,您从一开始就对我都另眼相待,而且您对我公司的前途比我自己都更有信心。您煞费苦心地用我的事业和我的婚姻来换取我的未来,想要我一辈子都为前田家打拚,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您早就预谋好的吗?”.

    我没有给前田正男任何反驳的机会,紧接着继续说道:“我对您的钦佩还不仅仅是您的眼光,还有您在商业操作中的手段,对待敌人的冷血无情。我知道,我可以说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而且我还有种感觉,就是您想亲手把我打造成另一个前田正男!”

    也许是我逼人的气势让前田正男感到吃惊,我说到这他竟然凝视着我不再说话,渐渐的冷静下来。我心头一颤,前田正男不愧是一位商业巨人,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即使是面对我这个他所重视的,却决定要离开他并在他面前毫不客气的好学生。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用考虑这些了,因为我正逐渐的掌握着场面的主动。

    “在您的心目中,永远都只有事业,即使是儿女的幸福也都是利益的砝码,难道您不承认吗?只不过凑巧的是前田小姐也很喜欢我,我对前田小姐也很有好感,在您心目中没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事情了。老实说,前田小姐也的确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结婚对象,可是我还是要选择离开。对我来说,事业是我的第一生命,但绝不是我生命的全部。我还有我的女朋友,对我来说,我女朋友的幸福比我的前途更重要!”我面对着横眉冷对的前田正男激动的大声说道。

    “所以,你才这么做?可笑,为了这样愚蠢的理由,竟然决定要放弃自己的大好未来?还好意思说你是我一把手教出来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会你的审时度势到哪里去了?我教会你的趋吉避凶到哪里去了?我教会你的商场无父子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对着我叫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就算你是我最看重的后辈,只要你敢背叛我,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前田正男冷静地说道,冰冷的目光就象是一把把犀利的刀,无情地向我劈来。

    我笑了笑,说道:“您手上有什么底牌呢?不就是我在ForRu中国站所谓的贪污证据吗?这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我倒下,那么ForRu受到的打击一定会影响到TOP的利益。您很清楚,一直以来,我在ForRu凡事都亲历亲为,根本无人可以代替我。而且没有我手上的银行账号密码,大批的灰色资金根本不能在短时间内被调动。我相信,至少在两个月之内ForRu内部将会一片混乱,如果我再一不小心将ForRu的所有商业机密、源程序核心代码泄漏出去的话,黑客攻击程序将会四处横行,大批用户也会流失,ForRu的情况恐怕雪上加霜,而TOP因此所受的影响恐怕并不是钱所能衡量的。”

    “你在要挟我吗?你以为我手上只有你的贪污证据吗?就ForRu账号上那点钱我还会放在眼里吗?没有人能替代你?你以为我调去ForRu的副总是一个吃干饭的吗?我老实告诉你,他就是我安排去掌握你一举一动的人!就算他不行,我就不能亲自指挥吗?我就不相信ForRu不能迅速恢复正常。泄漏商业机密,源程序?以你的性格你会那么做吗?就算你那么做,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只要我出面干预,请人堵塞程序漏洞,又有什么不能摆平的呢?”前田正男面对着我大声说道,一点紧张和犹豫也没有。

    不愧是老狐狸,即使是他以前那么看重我,也丝毫没有对我放松警惕,竟然还派人来监视我。我虽然明知他有别的手段,却唯独没想到这一点。我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也没想过就靠这一点本事就和您叫板,既然您早有准备,那么我只好请您看看这几样东西了。”说着,我从手边的公事包里取出几份复印材料摆到前田正男的面前。

    “这是……”前田正男大概看了一眼,马上不再多说话了,连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前田先生,您正看的这份材料是我同中国蓝天集团签订的合同书,我相信您不难看出这份合同书所代表的价值吧。凭着这份合同,ForRu完全可以在两年内迅速在中国市场zhan有一席之地,如果操作得当,甚至可以开拓出相当大的市场。您应该知道,中国蓝天集团这几年发展迅猛,越来越有中国电脑产业界的领军气势。有了这份合同,ForRu完全可以在三年内在中国拥有巨大的市场优势,并且可以为TOP进一步进军中国市场带来相当大的胜算。不光如此,按我的预算从第三年开始,仅从蓝天集团就能为ForRu带来每年最少两百亿日元的利润。”我轻松地笑了笑。接着,做讲解般继续说道:“而这份合同的原本在我手里,如果您不答应我的条件,您将永远得不到它。”

    前田正男冷漠地看着我,说道:“只要这份合同签署了,它就是合法的。就算你不交给我,我也可以通过法律手段从蓝天集团重新得到它。”

    我呵呵一笑:“前田先生,那您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现在也是蓝天集团的董事了。如果您不相信的话,请看下一份材料,那是蓝天集团出具的集团董事资格证明文件。在您看来如果您得不到这份非常有利的合同,而我又向蓝天集团打过了招呼,您认为这份合同还有意义吗?您可以从公证处去重新获得合同,可您也知道,我女朋友家族的势力在中国是多么的庞大,要压下一份很普通的合同遗失审批是轻而易举的。不过您依然可以得到它,不过恐怕要等到几年之后了。同时我可以告诉您,就算您告我,只要我回到中国,我就是自由的,就算您向中国警方要求引渡也不可能。我女朋友的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应一个和她女儿订过婚的人被引渡的,这方面就算花再多的钱也做不到。”

    听我这样一说,前田正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跟着又慢慢地冷笑起来:“藤崎,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的能量啊。没想到你竟然能爬上蓝天集团的董事位子。看来你老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所以你就自以为拿着这份合同就可以要挟我放过你了吗?!你这个混蛋!”前田正男一下子怒不可遏起来,两手一抓几份材料使劲撕成两半朝我脸上扔了过来。怒火在前田正男的眼前熊熊燃烧着,我清楚地看到他额头的青筋鼓鼓地突了出来,现在的前田正男就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雄狮。

    我静静的站在他的办公桌对面,我没有躲避,只是心头一阵平静地看着满天的纸花悠悠而落。看到前田正男的表情,我知道我赢了,这场两个人相互要挟的仗终于被我打赢了。而我的心头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在我心头萦绕地只有深深地悲哀。

    从此以后,我将彻底失去费劲我所有心血一手打下的ForRu帝国,彻底失去我和前田努的友谊,彻底失去心头对前田美的那一丝依恋。按照前田正男的看法我背叛了他,其实我背叛的是我的现在,为了我的未来背叛现在。

    渐渐的,前田正男平静了下来,凝视着我平静地说道:“藤崎,你可以出师了。我很高兴我的徒弟能够打赢我这个师傅。”跟着全身一阵放松的躺在了办公椅上,顺手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把一份文件夹扔在桌上,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这份挪用公款的文件我不需要了,你也把它带走吧。其他的公司交接事项你去跟小努谈吧。”

    我看着前田正男仿佛一下子颓然老了十来岁的模样,慢慢拿起文件夹,悄悄叹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当我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忍不住转身对前田正男默默地深深一躬,跟着说道:“再见,前田先生。”在我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终于听到前田正男发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走出宏伟的TOP大厦,我又一次的转头仰视着巨大的TOP招牌,和上次不同,那时的我雄心勃勃的要和前田正男一较高下。而今我终于第一次如愿地打败前田正男,心中却毫无雀跃的欣喜之情。

    我摇了摇头,把所有的感慨全都抛在脑后,猛然转身朝着ForRu公司的方向走去。虽然这次和前田正男的较量表面上我胜利了,可是从自身利益上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也许以后,我还会继续和前田正男再次交锋的。想到这,我不禁一阵莫名的振奋。也许,我和前田正男之间真正的较量并没有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

    *****

    “藤崎,你不是跟我在说笑话吧?”在公司里,我刚向前田努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他就睁大了眼睛对我大声说道。

    我笑了笑,反问道:“前田君,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笑话?我真的就在刚才已经向前田先生递交了辞呈了。”

    前田努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凝滞起来,如同一块迅速凝结的冰。很快,这块冰瞬间又破裂的粉碎。前田努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藤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微微一笑,感慨的说道:“因为我找到了对我来说比ForRu更重要的东西。你不是曾经很羡慕我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吗?我正是为了我喜欢的人才选择离开公司的。我一点都不会后悔这么做。”

    “你这个笨蛋!就算你不愿意和我妹妹订婚也用不着离开公司啊!你走了,公司怎么办?”前田正男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大声吼道。

    我笑了笑,拍着他抓我肩膀的手道:“我走了,公司还有你啊。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吗?而且我离开公司也并不全是因为和小美订婚有关。怎么说呢。就算我不和小美订婚也要考虑离开公司了。我不能就这样在RB过完我的下半辈子,我很早就想回国了,中国现在越来越强盛,商机也越来越多,你也该知道中国市场有多大,我是一个中国人,对我来说,回国发展会更好些。我也可以趁着自己年轻,早点在中国国内打下自己的地盘。所以,我也不过是借助这次的机会提出辞职罢了。”

    “你说的没错,可是你真的就这样决定了吗?”前田努郑重其事地面对着我问道。

    我看着他那双凝视着我的眼神,点了点头。

    “你这小子,表面上看着挺内敛的,实际上也满身的热血呢”前田努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笑了笑说道:“的确有件事要你帮忙的,公司运营的两款网络游戏的中国大陆运营权能不能给我?我上次回中国这件事没办成。所以我要亲自去办!”

    “你这个家伙,真没治了。”前田努哈哈大笑着使劲拍了我一把。

    *****

    RB成田机场,我拉着行李面对着面前的前田努和前田美道别。我这次回RB没有带倩倩,我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回中国,让她在家安心地等我,所以,回中国也是一个人。本来公司的员工都说要来送我,我一个劲地推说公司工作很忙不用他们来送,可他们还是非常的坚持。我实在推不脱,只好说让前田努代表公司来就可以了。可是前田美依然坚决要求一定要亲眼看着我上飞机,于是我也同意了她来机场送我。

    回RB后这半个多月,我一直都忙着公司的交接事务。按照合同规定,我并没有在两年内完成我的任务,所以我名下的40%的公司股份全部归为TOP集团所有,不过前田努还是以我在任期间的工作成绩和公司的发展状况为我点算了大概5亿日元的报酬。想来我一手创下了ForRu,现如今却要一手放弃它,真的很不忍心。不过有前田努支持着,在他的背后还有前田正男扶持,应该能度过头几个月的过渡期了。

    前田美那边我也一直没有去找过她。我知道这件事一定让她心里很不好受。想来,在我周围的人中,也许前田美才是最不幸的人,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却得不到丝毫的回报。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寄托于时间。如果时间能够沉淀一切令人不快的回忆,那么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去打扰她。

    当机场候机大厅里请乘客登机的广播响起时,我看着面前的前田美,微微笑了笑说道:“小美,我要走了。”

    “藤崎君……”前田美才说了一声,瞬时眼泪如泉水般流了下来,马上低下了头,用手抹着眼角。

    我顿时一阵沉默。

    前田努朝我理解的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揽住了前田美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

    我看着前田美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对着前田努说道:“前田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刚创办ForRu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我看着前田努一脸毫无印象的木然表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向你保证过,只要一年半时间,我就会把ForRu打造成一个庞大的网络帝国。我想我做到了,现在,我把ForRu亲手交给了你,该你向我保证了。”

    前田努呵呵笑了声,道:“我保证在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一定能见到我儿子。”

    我哈哈一笑,锤了他一拳,最后深深地看了他怀里的前田美一眼,然后转身准备登机。

    当我刚转过身拉着行李要走的时候,我突然听见背后前田努一声仿佛要将机场大厅震塌掉一样的大吼:“藤崎君,我向你保证,一定把ForRu打造成全世界一流公司,一个比TOP还要强大的公司。”四周顿时投来一片惊异的目光!

    我凝滞着身体点了点头,没有回身,也没有回话,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跟着径直走进了登机通道。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才一听到前田努的那一声大吼,泪水顿时不由自主地流淌起来……

    坐在机窗口,我看着地上的东京市区,四处寻觅着我曾经待过近两年的东京大学,只可惜我始终都没有找到:在东京的上空,除了浓烟什么也看不见。我慢慢的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安坐在座位上,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别了,我的东大生涯……

    《花样的年华》第二卷:《我的东大生涯》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