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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枯八闻 闻鱼临渊

                      对于木有鱼,水色一直心怀愧疚。即便是在那样一个梦里,她也越来越觉得那根本就不是“梦”。

    此时的木有鱼光着脑袋,身穿白色袈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佛性。

    一直没有说话的寂夜发出两声猫叫,身子向前一跃变成那只东海渔村外的白猫。

    “木家少年,你可认得我?”

    “阿弥陀佛一切缘法皆由相生,万般自在都因心起,尊者何须刻意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木有鱼这句话听上去没有明说,实则已经回答了寂夜的问题。

    寂夜一愣,随即传出爽朗的笑声,又从白猫变成猫首人身。随后单手合十,微微施礼。

    “难得再遇旧识,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我是该叫你木有鱼,还是该称您菩提老祖?”

    “称谓,不过是躯壳的记号!自我借助人道轮回石强入闻鱼梦境起,菩提老祖便已不存在了……如今你们看到的我,不过是乘载着几世记忆的三生石而已。”

    “……”

    木有鱼这番话,越听越觉得耐人寻味。

    即便是能够听懂心声的水色,此刻心里也是千头万绪。

    终于,水色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在闻鱼梦里,木灵将菩提种留在我心里,这些也都是假的?”

    木有鱼面如水静,望着水色徐徐摇着头。

    尽管他有太多话想对“仙女姐姐”倾诉,但在如今的天地间,依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叙旧。

    木有鱼再宣一声佛号,双手猛然合十,眼睛闭上又睁开。

    一道金轮自他背后浮现,普照之光将万丈空间照亮。一只“遮天”大手从上方而降,悬在水色头顶上灵力汹涌。

    “水主隐忍片刻,我这就帮你情根取出来!”

    “等等”

    听到要取“情根”,水色难免有些抗拒。她明白木有鱼口中的“情根”指的就是菩提种,但她更怕因此忘情,慢慢将和“鱼”有关的事情淡忘。

    木有鱼似乎看出了水色的疑虑,居然双眼闪过泪光。

    “弱水情毒,若无菩提镇压,只怕水主的灵元撑不到闻鱼醒来,就会自我迷失……既然我曾答应过鱼主,就要做我该做的。”

    木有鱼并没有说,他曾在菩提下参禅,正是不经意见到鱼临渊才身受点化。

    一切因果莫问前尘,只说何在。

    既然水主重回人间,木有鱼自当兑现昔日的诺言。

    水色很想知道,他还为自己做过什么?曾经的自己究竟怎么了,他要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抛开“旧情”不提,他留给自己的,又该如何去接受?

    “既然菩提是为了镇压情毒而存在,如今无害,为何不能一直留在我心里?”

    似乎水色的问题总是很尖锐,不管是变成轮回石的木有鱼,还是又要昏昏欲睡的鱼为池,都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可对水色而言,如果不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她的“心”会瞬间空空如也。

    她不想,鱼临渊不再了,还继续傻傻地亏欠。

    那样不明真相的索取,她承受不起。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寻回自己的记忆。但她希望,那时的自己还能像曾经一样容易满足,有“七个”听得见声音的泡泡足矣……

    这时。

    木有鱼再度开口,声音颇为无奈。

    “菩提终归是佛门之物,一旦木灵汲取太多情绪,并非一件好事。”

    水色将周身灵力散去,显然不再力争。

    既然这些都是鱼临渊的意思,她愿意相信鱼会一直护着她。

    只不过,总感觉将要失去些什么。

    她轻轻闭上眼,栉沐在头顶那只大手的佛光中。

    心,猛然一阵抽疼……

    哪怕是弱水凝聚的心,竟然感受到血肉之躯的痛楚。

    刹那间,仿佛心底有什么被连根拔起。

    ……

    你是谁?

    我在哪?

    不记得。

    当命在旦夕的小龙鱼,和悬崖边上奄奄一息的青年重叠时,水色终于深深地懂得,现实远比梦境残酷。

    她,想他。人世间找不出那样一句话,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她不知道是水离开了鱼,还是鱼离开了水。

    原以为自己在“人间”学会了爱,从未想过“被爱”的如此突然。

    那种感觉很淡也很浓,很轻又很沉,无形亦可见……

    “这就是鱼留给水的真心么?”

    水色低声呢喃,不知何时已泪如雨下。

    她并未看到“遗忘”的点点滴滴,只知道梦里梦外那条傻鱼,都曾真真切切待在她心里。

    木有鱼收回佛手,一株通体散发绿光的植物,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在他面前“咿呀学语”。

    木有鱼眼现金芒,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小菩提”,随手从它身上拽下一片叶子。999更新最快&nbp;手机端://

    “一旦失去菩提,水主的心事会渐渐增多,最后都化作对鱼主的思念……这菩提叶还请水主随身携带,权当有鱼儿陪个不是!”

    菩提叶子似感知到水色的存在,晃晃悠悠飘向水色所在。

    在即将落在水色掌心时,叶子翛然变成木鱼的样子,自己敲出木鱼声。

    水色顿感欣慰,更加清楚今后该做什么。

    抬头瞬间,水色已不再是那副多愁善感的样子。

    “您见我们,想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句话明显是在询问鱼为池,而非木有鱼。

    只是当木有鱼转身看着鱼为池的时候,鱼为池趴在那里眼皮都抬不起来。

    阵阵鼾声像龙息一样传开,纯白的洞天里逐渐溢出氤氲水气。

    “鱼为渊,真的是你?”

    简简单单七个字,被木有鱼演绎的淋漓尽致。仿若他此刻当真看见早已死去的鱼为渊一样。

    鱼为池猛然惊醒,打了喷嚏之后忙不迭地询问“为渊,为渊,你怎么来了?”

    “……”

    洞天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画面一度尴尬至极。

    水色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却看到寂夜那张快要憋不住的猫脸。

    “它……这条鱼,不会真的喜欢鱼为渊吧?”

    寂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顿时明白为何鱼山脚下不能交流“吃鱼”心得。原因似乎不仅仅因为鱼为池曾是龙鱼。

    鱼为池笑笑之后,倒也懒得解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在意他追求鱼为渊时的那段佳话。

    转而问木有鱼“我睡了多久?”

    木有鱼回“片刻。”

    鱼为池低下龙头,硕大的龙眼中似有无穷回忆。

    “水主可曾听过,水有三生鱼有三世?”

    “嗯。只是所知不多……”

    鱼为池长吁一口气,俨然一副要说很久的样子。

    “鱼有三世,其实是指三死。魂、形、念皆死之时,龙鱼才会真正消亡。这也正是地母留给龙鱼的赠礼……

    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临渊那小子的鱼念,也就是闻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