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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贰◎结客少年场,抱怨洛北邙

    此话一出,四下不免寂然一时。赵德牵动那条横跨半张脸的刀疤,笑得面目狰狞,“我若赢了谢公子,谢家果真会给我庇护?”即使被称作一条狗命,赵德一想到可以得到江云谢家嫡系的身份,此时的心也不免活络起来。

    谢宵行依旧是轻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她拿指节敲了敲赌桌,“咚咚”两声,皱眉很不耐烦地应了句,“对。赌不赌?”

    赵德知道谢宵行并非玩笑话以后,简直讶然极了,半晌,他畅笑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在谢宵行对面,“赌!为什么不赌?拿某一条命,去博个谢家身份,某没有亏的地方。”

    他到底没有说出“狗”字。

    他招手吩咐荷官呈上宝匣,荷官看了她一眼,照赌场的规矩打开了宝匣,宝匣中流光溢彩,里头俨然是三粒白玉做的骰子,拿模具刻出了六面的点数,硬是在赌坊的红烛下照出一片珠光宝气。

    谢宵行手一伸,“慢着……”只说了两个字,众人还没看清她的动作,骰子就到了她手里。这一手虽然看起来轻巧,可总有识货的人在赌场里,隔着几层烛影摇红,轻轻说出这招的名字。

    摘星手。

    谢宵行用两指夹着骰子摇了摇,附耳过去。荷官一见着动作,面上不免露出几分心虚,谢宵行慢条斯理将骰子转成点数六,放在掌心,狭长的眼眸望了眼荷官,刻意说了句,“看好了。”说罢,将骰子往前一丢。

    正正好是个六。

    荷官哪里不知谢宵行是知道这个把戏了。

    许多赌场都会制作用水银灌心骰子,表面和其他骰子没什么两样,但若是在某个点数上停留时间过长,水银会下沉,下回掷子的时候便可以掷到自己想要的点数了。这种骰子在赌场解决赢太多的客人时常会用到,谢宵行幼时长于世家,可她的少年时期混迹市井,这种把戏能糊弄不知门道的人,但是瞒不过她。

    荷官呈上骰子的一瞬间,谢宵行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打算了。

    “赵主事,你这事儿做的不太厚道啊。”谢宵行不清楚赵德的为人,她看向赵德,琢磨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反应。

    赵德一派正经危坐,狰狞的面孔在摇烛下好像柔和了几分,“谢公子哪里来的玩笑话,这事儿某半分也不知情。”他摆手,暗使荷官退下,换了副木质的骰子上来,亲自将骰子放在赌桌正中间,道:“谢公子,这回可满意否?”

    谢宵行冷眼看着他举止,听见“满意”两个字,笑了,“赵主事说得才是玩笑话。”她一面走,一面收敛起浑身的锐气,可是说的话像一把刀似得,毫不留情面划破空气,“你活在这儿,才是我最不满意的地方。”

    这话说完,她也刚好站在赵德对面,俯身前倾,黑亮的睛子直勾勾的看着赵德浑浊的眼球,手和赵德的手一齐盖在宝匣的另一侧,忽地又笑了笑,“赵主事,你说,谁来当这荷官比较好?”

    赵德收回再自己按在匣上的手,心里门清儿是谢宵行对自己的作为不满意了,施礼道:“我这赌坊里的人,但凭谢公子挑拣。”谢宵行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环视赌坊一周:狂热的赌徒,看似冷静的看客,反弹琵琶的歌女,出售阔绰的公子哥,还有躲在暗处观望的不知名者。

    不过一眼,谢宵行便将赌坊看了个遍,她随手一点,指了个在场内看热闹的公子哥,“就他了。”那位少年稍一愣神,眉峰还未聚拢成山,他旁边的小厮便见弦知意,一撩袖子跑上前来,弓着腰请了个安,“诸位冬绥。”不待众人反应,伸手就拿起了装骰子的匣子摇了起来。

    谢宵行不在意到底谁当荷官,赵德也不在意,他们更在意这场赌局谁能赢了对方。这二人各执一方端坐着,耳里尽是骰子在匣中上下晃动的声音,谢宵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看了赵德一眼,阖上了双目,心里默默数着。

    ——十点,十六点,十二点,……

    停了。

    “小!”“大!”声音刚停,二人几乎可以称作是同时出声喊出。不同的是赵德先,谢宵行后。赵德听谢宵行说出“大”字一刻时,免不了怔松一笑,“谢公子,这局怕是你输了。”

    谢宵行此时正把玩着手里的小匕首,这是她生辰时谢母赠送的诞礼,只有拇指长短,平时别在腰间或是悬于手腕,行事都十分便宜。她听至一半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因而做派十分闲散,甚至连喊大小也是抱着与赵德作对的心思喊出的大字。

    匕首在十指之间翻跃、旋转,跳出一片银色闪光,让赵德不禁眉心一跳。他看向谢宵行,谢宵行的面容还是倨傲的,她的眉眼像用浓重的墨笔勾勒的画,遇清雅则越高雅,遇艳俗则越艳情,长年使刀却令她添了三分锐气,这种艳丽放在公子身上似乎很不合适,偏偏又很合适谢宵行。

    “赵主管,你怕是看错了吧。”谢宵行扬起白玉似得下巴,像指使自家下人似得唤那名小厮。

    “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