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遗憾
“啪啪！”
正和另一个“自己”对峙的凯多被拍手声引得本能般偏头。
但紧接着，凯多便强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身侧的那个“假自己”，以及不知道真假的格雷。
对方把退路完全堵死。
而他的学徒，乌巴就死在他的脚下。
“两位，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拍手声刚落下，便又有一个听起来很平和的说话声传来，只是凯多绝对不敢相信这些家伙真的平和。
比凯多、乌巴更早上车的辛塔, 倒是更为镇定。
“谈什么？你们是什么？”
辛塔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看向车子一侧，那犹如垃圾般被胡乱塞着的尸体，虽说看不清，但心里有了对比目标之后，还是多多少少认出了尸体的本来身份的——晶体品质检查员格雷！
“还有，格雷是怎么死的？”
听到辛塔的话。
凯多心头一震。
在他身后的这个“格雷”, 果然也是假的吗？
而那个真正的格雷, 已经死了？
白虹并不意外辛塔的反应，毕竟：“你是蓝地精中头脑最优秀的极少部分，如你所见，现在的格雷是我的人，至于你认识的格雷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我们有必要在这里谈吗？我想你其实并不关心这件事，所以，我们要谈的，都是你和凯多先生关心的，至于我们的身份，神使。”
蓝地精守护女神攸坦娜的神使的身份，虽说是假的，但管用还是比较管用的。
一来白虹他们蓝星人类的外貌，与两种地精之间的差别够大，而且看起来地精们的审美与人类比较趋同，都习惯大的、健壮的、美的。
这样一来，蓝星人类倚仗外貌优势，冒充神使还真就能让蓝地精比较容易相信。
这都是从最初遇到的蓝地精攸达, 以及后来的蓝色抵抗军那里, 得出的分析结论，高晓通过白虹的苍之化身，两个人对此有过一番专门的讨论。
《无限灾变》的信息无法说明，要想融入副本世界的原生环境，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
不像之前那些副本，副本世界原住民也都是人类的模样，含湖其辞，人家也可以把你当成其它国家的人。
在这儿，除了神使，白虹他们这些玩家，真就没什么其它更好的掩饰方法。
白虹的话，辛塔和凯多都能听到。
可以眼见得辛塔脸上的表情由怪异变为将信将疑。
至于凯多，他更是震惊地直接回头，这次连与高老师和于越对峙都顾不上了。
“神使？”
辛塔轻轻重复着。
白虹很清楚辛塔对待曾经与他接触过的“复兴教会”是什么看法与态度。
自然的，也就不会再拿那些伪装成复兴教会的家伙的伎俩来说事。
“我们的身份其实不重要，你们也一样不重要，虽然你们接触过一些自称教会的家伙, 甚至还被赠送过一些所谓的祈祷器，但这都和我们今天要谈的事情没有多少关系, 我们大家尽可以丢开那些。”
白虹状不经心。
而凯多则已经诧异地将他随身携带的晶能祈祷器拿了出来。
“就是那东西, 凯多对吧？我建议你向辛塔学习，把那东西丢到一边去，紫地精制造这些，妄图窥探伟大的攸坦娜的权能，然而他们的小计谋瞒得过谁呢？带着那东西，你的一举一动，紫地精知道，我们也知道。”
白虹说到这儿，就看着凯多忽然满脸胀红。
唔，这家伙大概是想起他自己藏在床底下的那些道具了吧？
但白虹他们可没兴趣拿这些隐私的事情搞什么曝光或者怎么样。
生物嘛，繁衍是本能，由此而延伸出的快乐或者烦恼，说穿了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
拿这个搞人心态，自己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白虹将视线转回到辛塔身上：“其实我很欣赏你，辛塔先生，你善于思考，做事稳妥的同时又能够果断行动，你当初向紫地精上交祈祷器的选择，真是令人惊叹，或许有一些同族因此而认为你是铁心追随紫地精的叛徒，但我们知道你并不是的，你的心底藏着很多不满，无论是此前的蓝地精传统，还是现在的紫地精，又或者我们这些伟大存在的使者，所有这些，谁建立了真正的理想家园呢？你一个也没看到，对吧？”
辛塔的表情终于彻底变了。
白虹此前对他的猜测，非常准确。
大凡思想觉悟了的个体，往往最大的不满就是对群体的不满，而若始终找不到改变的方法，不满就会转为绝望，想要让他们真正忠诚于谁，那非要是真正可以展现出符合他们的理想的前进可能的一方。
白虹对这些人挺熟悉的，“前世”的蓝星，因为《无限灾变》的到来，使得类似的人变得多了很多。
这些人的想发，会有什么做法，白虹也大抵都见识过。
反正白虹自己，在见识了那么多之后，选择做自己。
“你或许想要问，伟大的攸坦娜既然是蓝地精的守护者，为什么她不做这样的或者那样的事，那我告诉你，如果什么事情攸坦娜都做了，还要你们做什么呢？想要什么，那就自己去做，正如今天我和我的同伴们到此，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实现我们的目标，现在可以给予你和凯多先生一个机会，帮助我们，然后我们带你们离开这里，你们今后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或者尝试阻止我们，下场嘛……看你们二位，怎样选择了。”
白虹这番话中漏洞不可谓不多，但无所谓了。
他真正需要表达清楚的核心，就是死亡威胁。
无论辛塔、凯多这样的家伙聪明还是傻，也无论他们是否会相信白虹的说辞。
但首要一点是，他们平日想得多，并且舍不得此前在紫地精的宇航基地中的好生活，所以想得再多，最后还是什么行动都没有，说白了，就是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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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这儿，死亡威胁，比什么东西都更管用。
当然，太粗糙的死亡威胁，会使得“聪明人”的配合度下降，毕竟过于直白会有种侮辱智商的感觉，这可是最难让“聪明人”承认的事实。
所以，随便加点什么借口也是好的。
比如给你自由。
辛塔表情连连变化。
看得出来他完全听得明白白虹话中的含义。
找他们帮忙，随后把他们带出宇航基地，最后呢？
紫地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些神使们在紫地精那里挂不上号，甚至都未必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辛塔和凯多这种从出生到成长，一直都处于紫地精的直接控制区域的蓝地精，那是一定会成为紫地精的眼中刺肉中钉的！
将来，留给他和凯多的，只会是不断地追杀与打击！
除非紫地精真的能被一举消灭或驱逐，否则……
辛塔又瞄向了侍立在白虹身侧的司务官彼加。
一开始，还以为彼加已经被杀了，那样的话，就算辛塔再不想叛逃，也不得不叛逃，因为不逃就是个死，别无他路。
但只要彼加没有死，其实辛塔真不觉得离开宇航基地是什么好选择。
唯一的问题在于，白虹的死亡威胁……
辛塔又看向了白虹。
白虹的外貌，确实是一大加分项。
虽然他这次的游戏人物在蓝星人类看来属于可爱型。
但在地精们眼中，也已经高大得过分了。
神使。
说实在的，如果白虹的外貌是蓝地精或者紫地精，辛塔都不会相信什么神使。
毕竟白虹说出来的那些信息，其实紫地精和受到紫地精扶持的伪复兴教会，都是有能力知道的，并不是什么只有神祇才能得知的隐秘。
换了地精在这儿说自己是神使，辛塔只会觉得那大概又是紫地精的一次试探，就像此前那些给他晶能祈祷器的家伙一样。
但此刻，是白虹说的这些的话……
“我们至少该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什么吧？如果我们帮了你们，你们能把紫地精驱逐吗？歌德星会是我们自己的歌德星吗？”
辛塔开口了。
凯多此时也从他自己的尴尬中逐渐回过神来，而且看看后面高老师和于越没有要动手的架势，他也稍稍安心一点，听了辛塔的问话，不由得也看向白虹。
“我们的目标，告诉你们当然可以，紫地精在尾玛地峡的深处，有所发现，他们想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而我们要做的，恰好与他们相反。”
白虹漫不经心地说着，但实际上，他十分小心。
神使，毕竟是冒充的！
而凯多手上的那台晶能祈祷器，除去可以为假冒的复兴教会提供监控，事实上假如那位攸坦娜想要查看些什么，也完全可以通过那小东西来完成！
神祇，在蓝星上暂且是不存在的，大可以置之不理。
但在她们真实存在的地方，白虹可不会托大到无视对方！
天知道他们这些人在这儿打着人家的旗号做事，会不会就引来那一位的注视？
真要把什么东西都摆在明面上，下一刻那位蓝地精守护神来个化身降临，一巴掌拍死白虹这个想要把“晶体源头”抢走的外来强盗，白虹也没处说理去！
至于说，白虹他们的目标是与紫地精相反的，那也是实话！
白虹他们抢走，和紫地精抢走，确然相反啊！
至于和蓝地精把东西留住是不是也相反，白虹又没说这个！
听了白虹的话，凯多急忙问道：“在尾玛地峡深处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那不就是探矿队……”
白虹笑了：“你们应当是听说过一些消息的，探矿队在尾玛地峡遭遇攻击，一直在向这边求援吧，我们的同伴已经召集了很多有志之士，正准备强攻地峡矿厂，而我们此来的目标，就是截断三台谷宇航基地，这个距离地峡最近的紫地精战略要点可能发出的支援。”
凯多喃喃道：“截断？是了，是要截断，简，那个简就要来了，就是到这里来……”
看来机械维修师已经自觉地转变了他的立场。
倒是辛塔，沉思半晌之后，还是问道：“也就是说，你们并不能驱逐紫地精？”
白虹轻“呵”一声：“我们只会暂时占领三台谷宇航基地，直到使命结束。”
辛塔的目的，白虹一眼就能看穿。
所谓驱逐紫地精，不过是他自忖自己不是紫地精的对手，没有信心对抗紫地精，这般情况下，有其他什么神使也好，势力也罢，愿意把紫地精赶走，然后再把世界的中心位置让给他，由他任意发挥，那才是他想要的。
当然，即便你做不到，骗骗他，他也是很愿意上当的。
但白虹偏不。
机械维修师既然已经转变了立场，愿意合作。
那么有这个辛塔还是没有这个辛塔，便不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白虹的手里，现在还多出了计划外的司务官！
“完成使命？那就是说，你们事后离开，只把我们丢下，等紫地精重新返回这里，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辛塔似乎是为白虹不肯骗他而激动。
白虹则已经懒得陪他浪费时间，白虹伸手把辛塔拨到一边去，直接对凯多道：“自己的权力与功劳要自己争取，凯多先生想必是同意我的看法的，我们需要截断三台谷宇航基地的能源供给，然后消灭驻守在这里的紫地精和他们的仆从，并且至少阻挡其他试图收复这里的紫地精五天时间，凯多先生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凯多眨眨眼，茫然点头。
被拨到边上的辛塔也终于反应了过来，高声道：“要做到这些你们离不开我！三台谷宇航基地的能源供应不止晶体装配库一处，在这里，所有蓝地精中只有我才知道真正的后备库在什么地方，该怎样切断！”
这可真是说得不错。
在俘虏、控制住司务官彼加之前，白虹也没料到，紫地精居然如此谨慎，除去一个防护严密的晶体装配库，竟然还有一个紧急能源后备库。
那个后备库平日里从不启用，只有宇航基地的站长才有权限临时开启。
目的就是防备有蓝地精渗透进宇航基地中，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
但随着紫地精在歌德星表面的统治日渐稳定，后备库一次发挥最初的设计使命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基地里的蓝地精们了，就连一些紫地精都未必知道。
还好，司务官彼加眼馋站长职务好久了，上一任站长被排挤走，就有彼加的功劳，只可惜当时没能让他如愿递补成为新任站长。
至于辛塔声称他知道紧急能源后备库的具体情况，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白虹已经不再迫切需要辛塔所掌握的信息与情报了。
当然，如果辛塔愿意老实合作，白虹也不反对留下他干活。
一个聪明而又怕死的家伙，是最好控制的，不需要上巫术。
灵之思里的能量，可是很宝贵的。
不一会儿，对着白虹的命令言听计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司务官，就彻底打消了辛塔的小心思。
六轮车再次开动起来，畅通无阻地来到装配库的核心。
“生活区的能源不能断，站长的指挥室就和那里紧挨着，一旦被站长意识到什么，他随时可以开启后备库。”
凯多、辛塔还有于越、海伦娜一起动手，晶体装备库中一台台晶体单元柜，纷纷故障。
整个宇航基地，迅速陷入瘫痪状态当中。
其间，从各个位置上传来的通讯请求，不断响起。
但白虹只是请高老师把这些通讯请求的发出方位记录下来。
记录在一份利用彼加的权限，弄到的宇航基地全图上面。
说不得，那些地方稍后还要定点清理一下。
白虹自己，则是一刻也不停地尝试着掌握宇航基地中的各种设备。
权限，司务官的足够大，但使用方法，总要学习一番。
事实上，宇航基地内的紫地精各式武器非常丰富，从老旧型号到最新型号，一应俱全，而且工控区还有相当的机械加工能力，只要原料充足，自己就能生产。
另外，那些在宇航基地内充当搬运工的分拣车，技术上也相当成熟，白虹找到了紫地精的分拣车“临时改造”程序，只需要完成覆盖，就能把原本人畜无害的分拣车，变成自动巡航的武装机械。
“生活区和指挥室暂时留着，我们要去工控区的设备库一趟！”
白虹迅速做出决断。
辛塔诧异回头：“去设备库？我们都去？”
“没错。”
白虹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尝试操纵一处位于守备区的远程武器，那里有两个蓝地精察觉情况不对，正在朝着紫地精的指挥室潜逃，那个方向可不能放任！
嗡嗡嗡……
金属通道的一个侧面，忽然有金属板整体向上抬起，一台四四方方的设备闪过光亮，从长久的沉睡中被唤醒。
两名逃窜过来的蓝地精，勐地停住脚步。
“该死的！卜哒机？”
两个地精头皮发麻地专身要跑，他们显然是认识这东西。
但在他们身后，一阵“卜哒哒哒”的声音已然响起！
霎时间，一阵金属风暴般的打击充斥整个通道。
四四方方的设备，正面的金属板不知何时，已经抽离，露出的是密密麻麻的圆形小孔。
一阵发射之后，密密麻麻的圆孔微微发红，而通道中则多出了数不清的弹壳和支离破碎的血肉。
类似的场景，在宇航基地中频繁上演。
白虹利用彼加的权限，先是把基地内的诸多自动警报、自动攻击设备的自动权限取消，转而改为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