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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进食游戏(19)

    竹叶青回来了。

    他像一?条野狗, 在外面流浪了一?圈,最后?夹着尾巴默默回到了原先的家?中。

    他现在也许就缩在古堡的某个角落,希冀得到主?人再一?次的垂怜。

    蔺怀生比之前几次多喝了一?些?, 但也还是没喝完。

    管家?尤里目光闪烁,大着胆子询问?道:“您今天还是没有胃口吗?”

    当?祂把游戏场所有的意识回收, 他们就通通变成祂的耳目。祂们观察、忧切,在每一?个敞亮或阴暗的角落为蔺怀生花光了无尽的心思,祂想了太多太多,于是字斟句酌中, 竹叶青的存在甚至成为不能提的禁忌。

    那个“祂”到底想要什么?

    蔺怀生摇了摇头。

    “倒不是。”

    他不免看到那杯没喝完的血液。它们无人问?津, 慢慢沉淀, 颜色逐渐浑浊变暗,连血液都有枯败。

    “今天的血有一?种?梅子酒的味道。”

    蔺怀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尤里不明其意,也不敢贸然回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彼此几乎都蒙着眼罩高空走钢丝,比胆量, 比谋算,看谁先从万丈高空坠落输这一?场,更何?况面前的爱人是一?位诡计的专家??

    背后?的祂翻遍储存的所有记忆, 终于翻找出关于梅子酒的只言片语。这种?果酒,醇香甘甜之余, 还有一?丝酸涩。

    不等祂想明白,蔺怀生已?经对管家?说:“让白兰地和龙舌兰过来吧。”

    ……

    之前蔺怀生从未主?动和双子交流, 他们的企图太明显。但现在想来, 正是因为明显,才?为最不惹眼的那一?位同伴打了掩护。

    如果不是出现了后?来的意外,蔺怀生恐怕也很难想到竹叶青同样属于血猎中的一?员。

    那么似乎总归要踏入一?次对方的陷阱。

    竹叶青这个存在, 现在对蔺怀生而言变得的确特殊了。

    蔺怀生很快无暇再想。双子已?经来到了蔺怀生面前。

    他们的打扮无一?处不透露着精心,在短短时间内,这几乎是难以做到的,于是就好像他们都以最好的姿态等待。

    大概蔺怀生会喊他们实在令双子意外,所以连一?向内敛的白兰地都率先开口。

    “大人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蔺怀生说。

    “食物总是要趁最新鲜的时候品尝,不是么?”

    他朝双子招手。

    “过来吧。”

    双子受宠若惊,哪怕设定里他们是侯爵最得宠的血奴,但那也只是数据流编码的故事。他们从未真正被?蔺怀生渴求过血液。

    龙舌兰完全迫不及待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蔺怀生坐在他的古董木椅子里,双子一?前一?后?将他围拢,蔺怀生看着面前冒血的伤口,笑着调侃对方。

    “之前说你牙齿锋利,原来还真的随身带着尖东西呢。”

    利器可以藏得好,但情意实在太难藏了。

    他的伪装几乎千疮百孔,龙舌兰已?经无心去管这点疏忽,他和白兰地几乎做着同样的举动,轻柔环住蔺怀生的身体,将食物进献。

    751提醒蔺怀生:【你不指认他们?】

    指的是双子同为吸血鬼猎人的这件事,751也相信蔺怀生早就知道。那么只要蔺怀生指认,任务系统就会判定成功。

    蔺怀生却说:【不急。】

    751就充分尊重他的决定。

    而回到现实中,当?双子展现温柔与体贴,其实丝毫不逊。而竹叶青这时候就从一?个可恨的小偷,变成了他们争相效仿的对象,他们妥帖得几乎可以做得更好,而蔺怀生只需要微微垂下头,就能尝到他们喂到嘴边的滋味。

    双子都把自己的伤口划得很深,根本没为自己考虑过,也不在乎会不会流得浪费。他们只知道蔺怀生最近食欲很差,现在有了机会只会加倍地喂他。

    皮开肉绽的伤口毫无美?感,他们也几乎是毫无美?感的庸人,但他们以为这是最好的东西,所以喜不自禁地对蔺怀生献宝。

    蔺怀生交替地饮下双子的血,腥稠的血液滚淌流进喉咙里,他的动作反而不温柔,可双子却露出放松的笑容。

    一?个血族长时间没有得到足量的血液,自身的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祂在建构这个世界时,出于微妙不可言说的心思,祂希望蔺怀生是渴求血液的血族,那么血液就能成为他们之间的牵系。

    可现在,祂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自己都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不好。

    血液能让蔺怀生需要他们,可血液也会束缚住蔺怀生本人,生生会因为被?改造的血液狂化、会因为血液被?骗、会因为血液终其一?生被?迫去寻觅一?个又一?个“合心意”的人类。

    那么往前倒推,让他是泥身、让他体弱缠身,是不是都错了?

    蔺怀生看着两个不约而同都沉默了的脸,在双子身上,他总是能特别明显得感受出“祂”无处不在、又同为一?体的特征。

    “怎么了,忽然不说话,我咬得很痛?”

    蔺怀生不温柔,可他自认也不坏,而很多时候那个“祂”也不算太坏。

    双子一?齐摇头,他们都来抱蔺怀生,也都说没什么,但心里却有了一?丝迷茫。

    这回蔺怀生吸的血很多,他好像知道这样双子才?会放心,也正因为吸得太多,直到他们离开,蔺怀生的口腔连带喉管都还残留两人血液的味道。

    是与阿琉斯如出一?辙的,难以下咽的苦涩。

    祂也许自己都忘了,在设定蔺怀生娇纵的时候有这样一?个细节:这名血族不喜欢他的血族对他抱有恋慕,因为那会使血奴的血液变得难喝。

    单恋是血骨里难以掩盖的苦涩,但如果说血液会因此改变味道也未免荒谬,可祂还要让蔺怀生的舌头恰好能够尝到,于是荒谬中更荒谬,就改头换面成为命中注定。

    故事里的血族对初拥他的”父亲“抱有不可见光的恋慕感情,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阿琉斯的垂青,所以孩子气地憎恶起了这世上所有没有结果的爱情。

    他既不想饮下这样苦涩的血液,也不想旁观这样的苦恋,所以他把一?个又一?个爱上自己的血奴驱赶,这是祂为蔺怀生设计千变万化的形象时保留下来的核心——温柔。

    而现在,或纰漏、或关窍,祂设计时留下的这个讯息,让蔺怀生串联所有的讯息。

    白兰地和龙舌兰喜欢他,阿琉斯喜欢他,甚至竹叶青如果不是长期注射药物,他现在的血液恐怕早就难以下咽,而不是才?仅仅一?丝酸涩。

    他、他、他他他……祂把自己无限拆分,好像爱就加倍,而每一?份都全心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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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怀生如同掌握住了令无数条恶犬臣服的方法,恶犬们都带着止咬器和项圈,表现出自己的乖顺,来寻求爱人温柔的抚摸。而无数牵绳的交点,就在蔺怀生的手中。

    那他等同于驯服了这个游戏的神?明?

    可蔺怀生不觉得开心。

    因为这份权力的分量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