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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借酒发挥

    谢舟一嗓子喊的晋王颜面尽失,在黄庭搀扶起他后,他趴在桌上,把脑袋埋在臂弯了,佯装醉酒,不敢抬头。

    宋绘月上前摸了摸晋王额头上的红包,对黄庭道:“王爷多喝了两杯,先回王府喝醒酒汤,再请大夫看看伤处。”

    黄庭连连点头,扶着晋王下楼,要上马车之际,晋王借着酒劲,一把拉上了宋绘月。

    行人多,马车慢悠悠地走,外面吹进来一丝寒风,不仅没能解酒,还将晋王的酒意发了出来,挑花眼迷离着,里面含着潋滟的水光,有种登峰造极的美丽之感。

    他依靠着马车,紧紧握住宋绘月的手不肯松,嘴里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越是喝的多,他越是下意识的管住自己的嘴,绝不肯因为醉酒而胡言乱语。

    在迷离的目光里,他去看宋绘月的手,小巧又柔软,手指骨节处有薄茧,乃是常年的编织竹篾和玩弹弓磨出来的印记。

    宋绘月太好了,他舍不得看,所以从手开始看起,把手看完,才去看宋绘月的脸。

    宋绘月脸上带着笑,也在看他。

    晋王让她看了半晌,无可奈何的笑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宋绘月毫不犹豫回答:“您太好看了。”

    晋王靠近她一些:“随便看,不要钱。”

    他身上还带着“一朝风月”的清香,是衣裳在熏炉上熏出来的香气,像是夏日山间的晨露,满含草木之气。

    眉寿的酒香在“一朝风月”的清香下也变得淡雅起来。

    马车渐渐快了,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加快了速度,晃晃悠悠,喝了酒的晋王感觉自己是一颗炒豆,正在随着车子起伏,片刻后,他忍无可忍,叫停马车,走了下去。

    靠着宋绘月,他在冷风里平复着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呕吐之意,随后看到了银霄。

    银霄站在马车旁,没戴头巾,用一条布带子束发,整洁利落地穿着一身皂色攒线罗衫,腰间也是系的布带子,笔挺的站在旁边,背后背着一个衣包袱,手里抱着两块新油过的桃符。

    他像是一杆枪,将桃符都抱出了腾腾的利刃之势。

    抱着宋绘月买的东西,他面无表情,宋绘月走,他就走,宋绘月停,他就停。

    而晋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顺便带着宋绘月都换了个方向:“走一走。”

    两个人在寒天冻地的时候有马车不坐,在外面溜达,在谢舟看来,属实是病的不轻。

    谢舟虽有葛仁美的消息要汇报,但是感觉自己身为八爷,何必要吹冷风,还是先回家去看他的儿子,做一阵慈父,再来和晋王说正事。

    他悄无声息开溜,晋王目光朦胧,没去抓他,只和宋绘月往曹门大街走。

    宋绘月低声道:“您喝酒是不是因为今天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晋王点头,低声道:“阿娘没了十年了,我心里还是想她。”

    娘是不一样的,是世上最与众不同,最好的存在,哪怕是自己随时要撒手人寰,都要去看看孩子冷不冷、饿不饿,有娘的孩子,就永远还有一个避风之处。

    这世上最苦的就是没有娘的孩子。

    晋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每一步都走的很苦:“阿娘临死前一定很想见我,可我那个时候已经出阁,不在宫中,又是夜里,就算她能送出消息,没有今上的旨意,我也无法夜闯禁宫,她走之前,一定很记挂我,阿娘一直说她没有婆婆那么聪明,只想把我太太平平的养大。”

    宋绘月认真的听着,一旦认真起来,就没话要说,而晋王说过裴皇后之后,也沉默了下去,只是半闭着眼睛走,眼前的路有混沌之感,让人漂浮不定,好在身边还有个宋绘月,让他不至于滑倒在地。

    两人一直走到王府书房里,黄庭麻利的吩咐人送来醒酒汤,又去安排茶点。

    宋绘月站在窗前看景色,对晋王道:“上次来的匆忙,没注意府中情形,比我第一次来好太多了。”

    第一次来时,王府中看似整洁干净,实际上花木都过于旺盛,占了人走的道,将王府笼罩在一片浓绿之中,今日再看,她站在窗前就能看到王府飞起的檐角和走兽。

    晋王喝着醒酒汤,笑道:“我持家有道嘛。”

    宋绘月闻言一笑,又转身告辞。

    晋王立刻放下醒酒汤,拦住她的去路:“为什么要走?”

    “我得回茶坊去,铁当家一个人就已经足够闹腾,现在又多三个,我怕刘琴压不住他们。”

    晋王立刻冲着外头吩咐一声,让黄庭找苏晓君去茶坊里坐镇。

    “不许你走,今天得押着你在这里一起吃晚饭。”

    他言辞之间,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强硬,不知是酒意未散还是他有意的要借着酒意留一留宋绘月。

    宋绘月想了想,没想出今天有什么事情非做不可,很是清闲,便点头道:“好,那我就留下来吃顿糠咽菜。”

    晋王立刻想起来还是在潭州的时候,宋绘月和他客气,他一气之下说下次就让宋绘月吃糠咽菜,当时宋绘月就和他这么贫嘴,问他糠咽菜是什么菜。

    时间不过是从炎炎夏日变成了凛冽寒冬,他和宋绘月之间那些避讳和隔膜就消失不见,变得亲密无间起来。

    晋王端起碗,喝掉剩下的醒酒汤,茶点也不吃了,和宋绘月带上弹弓去花园里溜达,若是看到鸟就打一只。

    “那只草鹭可惜了,熬不住这么冷的天,等开春了,咱们再养一只。”

    宋绘月笑道:“您不提,我都忘记了。”

    晋王本来也没指望她会记得:“那我们不养草鹭了,草鹭叫声不好听,我送你一只画眉鸟,你挂在廊下,叫声好听的很。”

    “好。”宋绘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走在青石板小道上,边聊边看,人一高兴,连那没什么看头的冬景也变得可看起来,树叶和草枝都被晶莹剔透的冰包裹着,圆圆的山茶花上也浮着一层冰霜,把王府都造成一个冰雪世界。

    两人还未走到花园,就听到了一阵喧嚣之声。

    天下一片太平,王府中的闲汉们都跟着松快起来,无所事事的等候过年,并且聚集在花园里相扑。

    游松是不下场的,他是老大哥,下场纯属是欺负人,只能蹲在一旁观看,并且拿着竹批维持秩序,以免闹的太过分,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