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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鸡焉用牛刀

    晋王在书房里正襟危坐,面容严肃的仿佛明天就要去参加燕王的登基大典,伸手去端热茶,茶刚一端起来,他就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不止是手抖,心也在抖,脑子急的要爆炸,谢舟在一旁问他什么,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没听清,反倒是自言自语:“这些蠹虫,都杀了算了。”

    谢舟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以为他是让自己继续说,于是又滔滔不绝的开了口。

    他还年轻,没有修炼出谢川那样的谨小慎微性子,眼见琴心茶坊遭殃,便要立刻带上人马,一拨去知府衙门申冤,一拨去找周科——肯定是周科捣鬼,周科敢瞎攀扯,他就要让周科的日子翻天覆地。

    他那脑子里还有许多的想法,可以一直说到天黑,可惜晋王打断了他。

    晋王开口吩咐谢舟:“你立即动笔,写明周科和假犀象引案,不必遮掩,加上周科求见无门,诬陷琴心茶坊一事,点清楚尚有幸存者存活于世,印出来之后去,不要卖,直接撒满京都。”

    小报只是通过琴心茶坊流传出去,印场和刻版工匠就藏在大相国寺周边。

    大相国寺常年的印刻佛经,周围印场无数,日夜开工,他们这一个小小的小报印场,实在是不起眼。

    “是。”谢舟收起自己满肚子的主意,飞快去办。

    晋王紧闭着双眼向后靠,仰面朝天的靠进了太师椅中:“开窗。”

    黄庭连忙上前撑开窗,寒风刺骨,席卷而来,将晋王满腹怒火暂时的压了下去。

    谢川见他脸色不好,便道:“王爷不必过于急躁,窦知府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月姐儿不会吃苦。”

    晋王摇头:“还有人在一旁盯着……”

    他收回无关的话,发出了第二道命令:“我们手里握着的夏国细作,让侯二悄悄送到禁军三衙指挥所去,燕王要用细作做文章,就让真正的细作起一趟风浪,让大家知道赌房里从头到尾都是周科在胡说八道。”

    “这时候用掉,有些可惜。”谢川皱眉。

    岂止是有些可惜,简直就是杀鸡用了牛刀。

    这几个细作常年盘踞于京都各大正店,和燕王府上长史、内侍都有所接触,还曾做过几笔不大不小的生意,细作们没想到自己的任务进展的如此顺利,异想天开的去了趟潭州,想试探晋王底细,挑起内乱,没想到一露面就让晋王识破,并且游松跟着他们到了京都,看了整整五个月。

    如今这几个细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一直在燕王身边的人身上深耕细作,现在揭露,简直是帮燕王除去日后的一个大患。

    “一共四个,留一个。”晋王点头,承认确实很可惜。

    可他现在脑子里紧绷着一根绳,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宋绘月解救。

    他的脑子还在不停转动,没有停歇的时候:“第三件事,让倪鹏不要再端架子,马上去见窦曲山。”

    谢川听了,在心里挑了个不大出门的闲人,让内侍去传话。

    就在这时,游松狂奔而至,站在门口大声道:“王爷!谢相公!张旭樘去了府衙大牢!”

    怕什么来什么。

    他早知道张旭樘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要去把人弄回来。

    张旭樘真是一刻都没耽误,就去了牢里。

    只是窦曲山不会让他在自己的地方胡来,他要动绘月,会怎么办?

    是找刑部还是大理寺?又或者是京幾提刑司?

    不管是找哪一个,都不能让他把人从知府衙门带出去。

    他站起来,做了最后的吩咐:“叫上四位当家,还有你手下没有安排的人手,都去牢门外等,大娘子若是由别的衙门提走,直接出手抢人,再从码头离开潭州。”

    “王爷!”谢川猛地站了起来。

    他们手里只有这么多人,这些人一旦出去,就会上海捕文书,要么四海为家,要么去做江贼,就是不可能再回来效命。

    没了人手,他们就不得不韬光养晦,在京都沉寂下去。

    晋王知道他的想法,一字一句道:“未雨绸缪罢了,若是真到这一步,再谋兵权便是。”

    谢川知道无法再说动晋王,也不含糊,和游松一同出去办事,同时希望前面的计谋能奏效,不必走到这一步。

    窦曲山在府衙里同样坐立难安。

    抓的都是晋王的人,打的全是晋王的脸,他这一条腿还没上晋王的船,就已经要下来了。

    审是要审的,可他不知道怎么审,才能平息事态,保全茶坊。

    就在他五内俱焚时,倪鹏来了。

    倪鹏是他千里迢迢从潭州挖来,听闻朱广利得知倪鹏要走,当即痛哭一场,又想尽办法挽留倪鹏,挽留未果,又哭一场,送走倪鹏时,在码头上更是当众痛哭,因为过于失态,还挨了朱夫人一个嘴巴子。

    因此窦曲山对倪鹏充满期待,几次相请,倪鹏都推说想和妻女在京都过了年再谈公事。

    没想到此时却不请自来,窦曲山心知是为了茶坊而来。

    看来宋大娘子并未说谎,倪鹏确实是晋王的人。

    倪鹏携礼而来,带的都是潭州土仪,笋子、干巴肉,看着只是来和窦曲山叙叙闲话。

    窦曲山迎出来,把倪鹏邀至后堂,分宾而坐,下人奉上热茶,等人退去,他便提了茶坊一案:“师爷看如何是好?”

    倪鹏道:“相公觉得该如何?”

    窦曲山道:“我想拖着些时间,慢慢息事宁人。”

    倪鹏笑道:“既然是朝会时告发的小报勾结夏国细作一事,今上勒令严查,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后追究起来,相公您脱不了干系,万万不可如此。”

    窦曲山也知道这办法对自己不利,见倪鹏言语间都是对他的维护,并不因为晋王就让他做出些牺牲,不由心中熨帖。

    他暗想难怪朱广利对倪鹏不舍,又问:“师爷有何高见?”

    倪鹏道:“我与相公想的正好相反,不必息事宁人,反而闹的越大越好,既然要严查,怎么能只查一个茶坊,只封一家小报,京都中这么多小报,品评时事,诋毁朝廷的何其多也,尤其是冶场爆炸一事,几乎所有小报都抨击了朝廷,通通的抓起来,好好审一审,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和夏国细作私通了。”

    窦曲山一拍大腿:“有理!”

    把水搅浑,他们才好浑水摸鱼,再者京都小报,背后各有其主,受此波及,自然有人去请上面的人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