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手一抖，衣服露出一角。
就从那一角，就得以看出那是多么叫人惊叹的技艺。
她慌忙将其装起来，做出一副悲切样。
“姑娘，我也是走投无路，还请您行行好，高抬贵手帮我一下。”
她哭得悲切，眼眶通红，面色浮肿。
显露出较常人更加出众的娇色。
凡是看过的众人，谁不真心叹一句，我见犹怜？
可女掌柜可不是这样的。
她开铺子是为了赚钱，可不是为了大发慈心作善事。
于是，她连忙站起来。
巧妙的运用自己的身体，成功的遮挡住身后，众人的视线。
“妹子，我也是看你不容易。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这样，姐姐愿意帮你这个忙。你既然是拿衣服出来卖，姐姐敬佩你。”
她亲自扶着她，直接将人扶了起来。
“大家同为女人，别人不帮你，姐姐来帮你！”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在场人无不开口叫好。
偏偏，她在心中恨不得直接将她的嘴给封死。
她移动脚步，将已经露出纹样的衣服，装作不经意的向众人展示。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啊！
对视过一眼，双方都清楚对方不是什么善茬。
女掌柜上前一步，狠狠抓住她的手。
同时，巧妙的运用角度，将她和她的衣服遮挡的严严实实，绝不叫身后的客人看到。
“妹子，你自尊自爱，解决不好开口，驳了你的念想。这样，这件衣服我高价收了。五两银子，你看如何？”
“五两？”
她忍不住又跟着重复了一遍。
这点钱，都不够她做衣服的布料钱。
这是来打发叫花子的吧！
她巧妙的一扭手，将自己的双臂从她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掌柜的，我不好叫你白白帮我。这件衣服，想来在你眼里也不是很值钱。我不好叫你，平白担了这个责任。”
女掌柜丝毫不顾尴尬，硬生生端着笑回道“妹子，你这话可不是折煞姐姐我了！大家同为女人，我愿意出手相帮，那是我的事。准备好叫我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难吧！”
话说的真好听，你怎么不多拿出些钱啊？
她用余光瞥见，已经有不少壮汉迅速向她身旁集结。
她顺着女掌柜的手，就势往地上一坐，悲切的哭诉道“掌柜的，实不相瞒，您这些钱压根就不够救我的啊！”
她双手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拍，就有农村妇女在街头吵架的那个范儿了。
天可怜见，她已经是决定将自己所有的形象抛诸脑后。
只见她往地上一坐，衣袖往眼瞎那么一抹，眼泪哗哗直流。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d，姜汁搞多了。
她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紧接着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与她现在的形象不符，立刻调整战略。
“掌柜的，我家苦啊！”
当一个努力维持体面的女人，被生活所迫，连最后一丝体面都无法维持住。
此时，才是最叫人心痛的。
她越哭声音越响，起先还压抑着，不肯大声哭出来。
可随着她大声哭泣，生活的愁苦与她自身经历相结合，越发哭的真情实感。
她悄悄眯开眼睛，余光向旁一瞥。
很好，并没有人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有一个大八卦摆在面前，只要是人，就会想究其根本。
这是人性存在的劣根性，但此时却叫她牢牢的拿捏住了。
她避开姜汁沾染的最浓厚的部位，因为还算体面的衣服，擦拭着眼泪。
“我上有八十老母，嫁个丈夫还是个不争气的。下面三个孩子，都身染重病。这一家老小，能干的不能干的，全都卧倒在床上。不过短短几天，全家上下就剩我一个全乎人。”
掌柜的在一旁一听，脸色已露出不快。
这些卖惨的话，每年她能听个千八百遍。
大同小异，就连人员配备都差不多。
每次过来向她推销衣服的，必备一个岁的老母，一个不争气的丈夫，还有几个重病的孩子。
反正她们都将自己说的是人间惨剧，越惨越好。
见女掌柜的神情已经流露出不耐烦来，她当即立断，换个说法。
“我原是大家之女，奈何家道中落，全家叫贼人屠尽。好不容易遇到这样好的一个人家，谁想到他们全家重病缠身。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能叫一个遭遇磨难，却努力保持自己现在形象的女人，不顾自身形象去卖惨。
就这一点，就值得众人钦佩。
就连女掌柜一向冷硬的心肠，都忍不住软了几分。
她跟着跪了下去，将她面前的衣服紧紧的护在身前。
“我说妹子，做姐姐的我实在是心疼你。这样，我加倍，十两银子如何？”
她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话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她是女中葛朗台的本质。
说白了，就是认可这衣服的技艺，却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价钱。
李湘莲实在是怒了。
她带着衣服巧妙的往后一撤，将已经流露出的纹样，大大方方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么好的衣服，你们还不心动吗？
能在这个时候，坚持在成衣店挑选衣服的，家中非富即贵。
他们家中所穿的，平日里所接触的，都是这世间最好的材料。
别的不谈，他们总是有几分眼色的。
而她拿出来的衣服，只要眼不瞎，都知道那有多好。
如此，可不就成了！
“咦？我看这衣服做的确实有几分样子。”
一个感兴趣，很快就能引起更多的人感兴趣。
众人想要将其拿在手中细细观赏。
她率先夺过来，将其往自己的怀中一抱，装作无事发生。
“这里是掌柜的地盘，我总不好抢她的生意。你们要是对它感兴趣，不如咱们从这店里出去，找个雅间细细观赏。”
我怕耽误你的生意，但将客人带走，这又不是我想的。
李湘莲此时深谙黑莲花学。
楚楚可怜的小白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也不过只是想要，用自己最拿手的技艺换钱。
女掌柜赶快站了出来。
“各位，各位不妨给我一个面子。”
她连忙转过身来，用自己最诚恳的声音说道“妹妹，你既然是向我求助。不如由我来做东，买下你的衣服？”
她又不是傻子！
放着那么多的潜在客户不管，谁要理你这个两面三刀的混账！
五两银子？
你也说的出口？
可她抬起楚楚可怜的双眼，用一双堪称是小鹿眼睛的水眸，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有这么多人都想要，我总不好给姐姐你麻烦吧！”
“别，这算什么麻烦？”
利益面前，这位掌柜可不管什么脸面。
就刚刚的惊鸿一瞥，她已经能从其身上嗅到巨大的经济利益。
若是真要看着它眼睁睁的从眼前漂过，那她才是真要怄死！
李湘莲……
做梦吧！
她又不是过来做慈善的，放着那大把银子不赚，白白的拱手让人。
她也不是傻子啊！
这些客人，原本不过是一时兴起，忽然遇见心头好，怎么好平白放过？
只是有这么多的人都在一旁看着，她们不好下手硬抢。
李湘莲见他们明显打了退堂鼓，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姐姐，您说的没错。我总不好坏了你的生意。不如这样，这里有那么多的客人，不如叫他们细心品鉴一番。反正您转手也是要卖给她们的，不如就借您宝地，教我与这些客人好生商讨一番。”
为了怕她不同意，李湘莲还茶里茶气的说道“姐姐，您一向宅心仁厚，总不会将妹妹我的提议驳回去吧。”
女掌柜面带苦笑的看着这些客人，她现在说不可以，还来得及吗？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妹妹，这样不幸，做姐姐的，我从不凭好白往你身上撒伤口。那我不如，选个地方让这些贵客仔细鉴赏吧！”
李湘莲点头答谢。
“姐姐，这有这么多的客人，但我这衣服就只有一件。回头，你是卖给谁，还是不卖给谁？”
她用非常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图穷匕现，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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