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海中，那位侥幸逃过一劫的至尊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股悲哀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何时，他需要如此谨慎了。
轮回海外，蓝发紫眸的古皇缓缓走来，紫色的双眸霸气十足。
轮回海至尊抬头，看向麒麟古皇，神色平静。
他虽不是萧舒的对手, 但是面对同境界的麒麟古皇，他并不畏惧。
“道友此来，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麒麟古皇摇头，走入轮回海中，在那位至尊身前坐下。
“我这次，不仅是想要与你聊聊，更是要和其他至尊商量一番。”
轮回海至尊伸手倒下灵茶, 平静道：“商量什么, 商量让那位仙人绕过我们这些苦苦挣扎的蝼蚁吗？”
“你不知道，他刚才看着我的眼神有多么的平静。”
“但是在这种平静之下，是漠然，是那种将我等视作随手可以宰杀的牲畜的漠然！”
轮回海至尊回想着萧舒刚才的眼神，心中就一阵刺痛。
曾经的辉煌，现在就像是巴掌一样，每回想一次萧舒的目光，就狠狠地抽在脸上。
麒麟古皇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端起茶杯，道：“如果你始终不愿面对心中的另一个想法，那我现在就走。”
轮回海至尊颓然，他是面容方正的大汉，身穿一身幽蓝战甲，原本意气风发，笑傲九天，等待着成仙路开启。
“麒麟古皇，你是在我之前成道的前辈，应当见证过我农榆的曾经。”
大汉饮茶如饮酒, 神色郁郁，“我该如何面对心中的那个想法，我也曾骄傲过！”
麒麟古皇冷笑，有些轻蔑道：“我当然知道你，曾经的天骄，两千五百岁成道，证道帝关前，脚下踏着十六位同时代天骄的碎骨残尸。”
“但是我不知道你的骄傲。”
农榆古皇震怒，轰然捏碎手中的茶杯，怒目而视。
麒麟古皇半点没有收回话语的意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农榆古皇，眼神嘲讽至极。
农榆至尊忽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软地瘫坐下去，有些癫狂的大笑着。
“是啊，我哪里还有什么曾经的骄傲。”
“当年我脚踏齐北云、帝风、青萝仙子他们的尸骨，证就无上大道，万古称皇，宇内独尊，我的确是骄傲的。”
“只是当我渐渐老去, 白发没过黑发, 眼角生出细纹, 轮海中的涛声渐渐听不见了。”
“我慌了，我不想死，我想成仙，想不死！”
“所以你进了轮回海，坐看神朝覆灭，”麒麟古皇一字一句，将刀子插进农榆的心中，“你甚至带走了皇兵，眼睁睁地看着亲子战死，血骨被踩进泥里……”
麒麟古皇叹息一声，“你可知道，那孩子到死，都在看着轮回海的方向，他知道你在这，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农榆至尊缓缓闭上眼睛，虎目中流出清澈的泪水。
他又何尝不知。
两万载荡气回肠，最终还是如丧家犬一般，什么都抛了，缩着尾巴，躲进禁区，靠着咀嚼当年的辉煌艰难度日。
麒麟古皇放下茶杯，神色也有些回忆，他当年也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
长生还是身为皇的骄傲？
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凡是能够登临绝巅的强者，谁还没有一分骄傲呢？
刚刚证道时信心百倍，觉得自己是那万中无一。
什么长生，什么成仙，还不是囊中之物。
只是到了年华渐渐逝去，对长生的渴望便越发浓烈。
到了后来，统统变成了长生的奴隶。
麒麟古皇叹气道：“农榆，你猜猜我为什么现在寻你？”
农榆不屑道：“因为轮回海被灭，我孤家寡人好欺负？”
麒麟古皇摇头，解释道：“从那位仙人动手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屠神墟时，直接对所有至尊出手，但是在不死山时，只杀了不死道人与石皇。”
“而这里的情况，你比我更加清楚那两位的性格。”
农榆至尊皱起粗眉，“轮回之主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动了心思。”
麒麟古皇点头，总结道：“仙人手段非同凡响，我猜，他或许已经看到了轮回之主未来行屠戮之举。”
“所以他直接杀了轮回之主。”农榆至尊自觉补充。
“是的，而面对你，他没有直接动手。”
农榆至尊反驳，“我看出了，他想杀我。”
麒麟古皇轻笑一声，“你打死两只咬人的蚂蚁，对于一旁的蚂蚁又会是什么看法？”
农榆至尊闷声道：“便是没有咬我，我也就随手捏死了。”
“正是如此，他的杀意不是针对你。”麒麟古皇叹了口气。
一位至尊，只是萧舒眼中随手捏死的蚂蚁，这让麒麟古皇同样心生戚戚。
但他比所有人都看得开。
什么骄傲都比不上真真切切的长生来的重要。
更何况还有他的一对儿女。
若是能够得到一位仙人的指点，他们的未来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麒麟古皇深吸一口气，“农榆，你想清楚了吗？”
此话一出，轮回海中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麒麟古皇的意思很明确，他想要带着那些不惹萧舒厌烦的至尊投靠萧舒，为自己，为儿女谋得一个长生位。
眼前的农榆只是他第一个邀请的对象。
如果农榆想不明白，麒麟古皇当即转身就会离开。
他不需要一个死守着那些莫须有骄傲的白痴。
农榆忽然仰头看向头顶的星穹，“麒麟，你说世间有轮回吗？”
麒麟古皇思索一番，无奈摇头，“长生之法，不是没有人想过这条路，但是你比我更加清楚，这世间，没有轮回。”
农榆古皇闭上双眼，半晌，缓缓摇头道：“是啊，没有轮回……”
麒麟古皇神色变化，看着此时背对自己的农榆至尊，心中有了些预感。
当麒麟古皇走出轮回海，身后忽然亮起了飞仙般耀眼的光。
那是化道的光，是这个世界极致的色彩。
……
地府外，一条金光大道落下。
萧舒手托着人皇印，抬头看了一眼这片天地，神色冷峻，大步走了进去。
千界图在萧舒的身后展开，将此地完全包裹。
现在的世界上，没有天庭的存在。
既然没有天庭，那还需要地府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