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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9 章 第 209 章

    这一身虽素,却也衬得出一个雅字,更何况江晚芙长在苏州,养出一身江南水乡的甜润灵气,这一身一穿,往船舱里一站,把纤云菱枝二人给看傻了。

    菱枝围着江晚芙转了一圈,边转边啧啧赞道,“娘子这一身真好看。”

    其实也不能怪二人夸张,两年前祖母过世,江晚芙便日日着丧服,人前人后一个样子,一来她心甘情愿为祖母守丧,二来也是怕家中继母寻她错处。

    再者,两年前,她便是生得美些,可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娘子,哪里能瞧得出什么颜色不颜色的。如今却是犹如青涩的小桃乍红,换下了那一身丧服,换了精致的裙衫,身上那股轻灵,自然便显出来了。

    纤云亦接过话,道,“娘子这一身配陆大郎君送的那支绿梅簪最好。奴婢去寻。”

    江晚芙及笄的时候,卫国公府曾来人送过及笄礼,其中那绿梅簪便是以陆致的名义送的。

    纤云取了绿梅簪来,江晚芙也不忸怩,直接戴上了,然后便坐在船舱里,托腮望着外头的江面。

    菱枝见状,笑嘻嘻道,“娘子可是在想表公子?”

    江晚芙看她一眼,坐直了身子,道,“等到了国公府,便不能一口一个表公子了。陆家有好几位公子,我都得喊表哥。厚此薄彼便不好了。”

    虽然老国公夫人接她过府的缘由,大家心知肚明,可到底是娘子家,该矜持还是要矜持,纵使陆致是自己的未婚夫,但一日不定亲,她便得待几位表哥一般无二才行。

    菱枝忙应下,“奴婢记住了。”

    江晚芙见菱枝那副紧张模样,反倒笑了,她唇上有颗圆圆小小的唇珠,笑起来的时候,便尤为明显。她道,“离渡口还有些时辰,去泡壶姜米茶吧。”

    一壶姜米茶喝了大半,船终于到了渡口了。

    船舱微微一震,惠娘便推门进来,道,“娘子,船到岸了。”说着,压低了声,走上前来,道,“方才国公府的人说,看见陆家的马车了。怕是陆家派人来接您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陆大郎君。”

    江晚芙轻轻点头,她紧张了一路,此时到了跟前了,反倒丁点不紧张了,只笑了笑,道,“是不是都无妨,迟早要见的,不急在这一时。”

    说罢,对着镜子整理了会儿,见没什么失礼的地方,便戴上轻纱帷帽,出了船舱,踏上了甲板。

    江上风大,今日尤甚,裹挟着湿气的江风迎面而来,卷得帷帽上的轻纱朝两侧散开,湿漉漉的江风,吹得江晚芙那头如同绸缎般黑亮的长发,朝后扬起。

    帷幕被吹开之时,她恰好微微低头,抬手去拂鬓角碎发。

    从侧面望过去,色若芙蓉,肌肤雪白,眉如远黛,唇似桃李,骨肉亭亭,端的是弱柳扶风之姿,像画中走出的人一般。

    便连见惯美人的陆致,都有一瞬的怔愣,不过他很快回神,抵唇咳嗽了一声,从仆从手中接过油纸伞,迎上前去。

    陆致还未走近,江晚芙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略迟疑了会儿,到底是站定了,等着陆致过来接她。

    待陆致走到跟前,他手中那柄油纸伞,便到了江晚芙的的头顶,微微倾斜,替她挡住了来自江面的狂风。

    江晚芙福身见礼,抬脸看向替她撑伞的陆致,还是开口确认了一遍,“大表哥?”

    陆致温和有礼颔首,温和的目光落在江晚芙的面颊上,温声道,“江表妹,是我。江上风大,先去避风处。”

    江晚芙自然颔首应下,二人下了甲板,离了江边一段距离,那风便倏地弱了下来。

    陆致收了伞,侧身将伞递给仆从,江晚芙此时才认真打量了陆致的模样。

    他是很温文尔雅的相貌,穿一身云白圆领锦袍,银丝绣竹,雅致脱俗。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书香气息,加之他神色温和,说话极斯文,眉眼蕴笑,给人一种很好亲近的感觉。

    倒是,和江晚芙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陆致很快转过身来,江晚芙适时微微垂了眼,她本就生得乖,不开口便乖,开口了便是软,眉眼干净,气质纯然。

    陆致是知道自己在苏州有个未婚妻的,虽还未正式定亲,可两家长辈却是约定好的。他一贯只知有这样一个人,却从未有什么真切的感觉,直到今日见面,先前那些模糊的念头,才陡然真切起来。

    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娘子,就是他未来的妻子。

    陆致心里竟生出点不自在来,这同他以往的坦荡,实在有些不同,叫他一时都分辨不出来。

    江晚芙却是抬了脸,望着陆致,轻声唤了陆致一句,“大表哥……”

    陆致回过神,敛住心里那点不自在,“江表妹,怎么了?”

    江晚芙抿抿唇,仰脸道,“有件事,我想麻烦表哥。”

    陆致闻言就道,“有什么事,表妹说便是。”

    江晚芙道,“因我要来京城做客的缘故,母亲忧我少不经事,特意将身边得用的嬷嬷,赐于我使唤,想着一路上也好照拂于我。岂料那嬷嬷心思不纯,人前恭敬,人后却趁下人不备,偷盗我房中财物,幸而身边人警醒,抓了个人赃并获。母亲原是一番好心,却被这刁奴败了名声,但长者所赐,我一介晚辈,并不好处置,便想着将人送回苏州,好叫母亲亲自处置。但……”

    说到此,江晚芙顿了顿,露出些为难神色,道,“但我身边,除了一名管事,能调遣的,只余几个粗使婆子,跑腿尚可,这样远的路,却怕路上出了纰漏。所以我想,能否同大表哥借两个人,押送这婆子去苏州?”

    陆致闻言微微蹙眉,原以为用着陆家的旗,江晚芙这一路定然是平安无虞的,却不料还出了这样的事。他声音微冷,自然点头道,“竟有这等欺主的刁奴。表妹不必忧心,我这就命人送这刁奴去苏州。”

    说罢,同身旁仆从道,“常辉,你去苏州跑一趟。务必将这婆子的恶行,一字不差禀告江姑父。”

    那个叫“常辉”的仆从应下,拱了拱手,便退开了。

    陆致回头,又道,“江表妹放心,我这仆从一贯做事稳妥,定然不负所托。”

    江晚芙见陆致这样轻易答应,自然很是感激。自从决定要动曾嬷嬷,江晚芙便想好了之后的每一步。

    她要借陆致之手,押曾嬷嬷回苏州。

    继母如何处置曾嬷嬷还在其次,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让继母有所忌惮,不敢对阿弟下手。

    无论她和陆致的婚事成不成,至少在婚事彻底告吹之前,继母绝不敢轻易下手。

    国公府,对于区区一个六品通判而言,绝对是庞然大物一样的存在,撼动不得,甚至是生不出撼动的心思。

    江晚芙知道自己其实是算计了陆致,但除此之外,她并没有什么法子,只再一次福身行了个礼,真情实意道了谢,道,“阿芙谢过大表哥。”

    陆致一脸温和道,“表妹不必多礼。”

    二人没说几句话,便有仆从过来,说已经套好马车。

    因男女之防的缘故,江晚芙和陆致并没有同乘,江晚芙带着惠娘几个上了马车,陆致则骑了马。

    京师比起苏州,热闹很多,街上行人往来如织,有穿锦戴绸的,也有粗布麻衣的。

    江晚芙坐在马车里,惠娘打量了一圈马车,禁不住低声道,“都说国公府富贵,竟连这马车里的案几,都用的上乘的金丝楠木。”

    江晚芙顺着惠娘的视线,扫了眼那金丝楠木制的案几,和上头摆着的玲珑白瓷莲边茶具,并未作声。

    国公府自然是泼天的富贵,她虽是一介女儿家,不知朝中大事,但先前在苏州之时,却也有所耳闻。如今的卫国公陆勤,镇守九边重镇,是军权在握的大都督,当年连公主都要下嫁,如何会不显赫?

    一路顺畅,连进城都没遭什么盘问,守城的将士一听是国公府上的,二话不说便叫开了城门。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就停下了。惠娘提着裙摆跳下马车,在外头道,“娘子,到了。”

    江晚芙提着罗裙,被菱枝和纤云两个扶着,踩着红木矮凳下了马车,脚落地后,才抬眼看向国公府的大门。

    一扇丹漆朱红大门,匾额上卫国公府四个大字用金粉描成,门上挂了两个沉沉的金漆虎形兽面铜环,门口台阶是用整块的泰山石做的,足有五阶,衬得府邸高而威严,耸立之姿。地砖齐整,一尘不染,一左一右坐立着两只石狮子,高门大户的威严贵气,扑面而来。

    像卫国公府这样的府邸,正门常年都是不用的,只有极重要的场合时,才会打开,一年都开不了几次。

    此时自然也是紧闭着的。

    倒是侧门,早有门房见着府上郎君回来了,殷勤将门打开了。

    陆致将缰绳丢给仆从,朝江晚芙走去,温和道,“江表妹,进府吧。”

    江晚芙微微颔首,一行人经侧门进了府邸,里边和外头比,竟丝毫不逊色,经过石雕洒金描纹照壁,迈过垂花门,又走了一段不短的曲廊,才算是真正入了国公府的府邸了。

    陆致引路,边侧首同江晚芙说话,“祖母知道江表妹今日来,特意命我去接——”

    话说到一半,却见一蓝褂小厮气喘吁吁跑来,一脸急色,顾不得规矩,匆忙道,“大爷,世子出事了,老夫人让您即刻去立雪堂!”

    陆致一怔,忙追问,“二弟怎么了?他今早不是随父亲同去宣同了?!”

    小厮:“行军路上,世子突然晕厥,人事不醒,连老夫人去宫中求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您快别耽搁了!”

    陆致一听这话,下意识要朝立雪堂去,迈出一步,才想到江晚芙,匆匆回过头来。

    江晚芙见陆致为难看着自己,当即体贴道,“大表哥不必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陆致到底干不出把人丢下不管的事,迟疑一瞬,立即道,“江表妹,事急从权,烦请你随我一起去立雪堂。”

    江晚芙听得一愣,见陆致面上掩不住的急色,心知眼下再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当即点头应下。

    “好。”

    “奴婢在。”惠娘见自家娘子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怀疑陆大郎莫不是欺负了自家娘子,也顾不得尊卑了,当即蹲下来,低声询问,“娘子,陆大郎同您说了什么?”

    江晚芙闻言,没作声。

    回想起刚才的事,她还有些懵。

    其实,陆致倒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的话,从来同他这个人一样,内敛温和,尺度拿捏得当,从不失礼。

    他方才,也不过是言辞恳切,神色诚恳,对她道。

    “表妹,今日我来,除了探病,另有一件事,想同表妹说。你我二人的婚事,乃长辈所定,自当遵从长辈心愿。我本想,等父亲回京后,再提此事,但如今却觉得,早些定下或许更好。我忝居长子之位,底下弟弟受我连累,到如今也未曾定亲。思来想去,深觉愧疚。所以,我想——”

    陆致说着,抬起眼,认认真真望着她,温和询问,“我想今日就去见祖母,请她老人家拟信去苏州,同江姑父商议定亲之事。”

    陆致突然说这些,实在出乎江晚芙的意料,就算婚事是长辈所定,她对这桩亲事,原本也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甚至,她来京城之前,是做好被退婚的打算的。

    她甚至想过,等老国公夫人暗示要退婚时,她如何借这桩不成的婚事,去为自己、去为远在苏州的阿弟,换取一些筹码。然后,让国公府体面地退婚,绝口不提这桩经年旧事。

    自来了国公府起,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桩婚事,只当自己是来做客的。这些想法,她自然不会和任何人提,连惠娘都以为,她是冲着和陆致定亲来的。

    但实际上,她真的没想过高攀陆致。

    所以,刚刚陆致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高兴,也不是惊喜,只是不知所措,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慌乱。

    惠娘见她迟迟不开口,有些心焦,忍不住低声催促,“娘子,可是陆大郎欺负您了?”

    江晚芙抿着唇,轻轻摇摇头,开口道,“大表哥说,他想请老夫人写信,同父亲商议定亲一事。”

    江晚芙这短短一句,却是把惠娘给惊住了。

    她一阵惊讶,旋即面露喜悦,有点不敢信的追问,道,“娘子,您没哄奴婢,陆大郎真的说要了定亲?”

    等问出口,惠娘便晓得自己犯蠢了,自家主子最是稳重规矩的性格,如何会胡编乱造些话。只怕陆大郎方才在屋里,说的还不止这些,只是娘子脸皮薄,说不出口。

    于是,不等江晚芙开口,惠娘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道,“瞧奴婢这张嘴,又乱说话了。娘子自然不会哄奴婢的。”

    说着,望着江晚芙的眼睛,渐渐地湿了,有了几分泪意,几缕眼纹处湿润了。

    江晚芙一怔,用袖子替惠娘擦了眼泪,小声道,“惠娘,你怎么了?”

    惠娘低头自己抹去了泪,蹲下/身,仰着脸笑着道,“奴婢是替娘子您高兴。老夫人若还在世,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风风光光为您送嫁。还有夫人,她若还在,得知您嫁到国公府,定然也安心了。您和陆大郎的亲事,是夫人和国公爷二人定下的,那时您还不记事,大约不知道,夫人高兴了许久,说国公府算是她半个娘家,老国公夫人待她恩重如山,您嫁去国公府,她最放心不过。”

    “夫人只有您一个女儿,她是极疼您的。”

    惠娘絮絮叨叨说着,又掉了泪。

    母亲去世时,江晚芙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但她那时大病一场,险些连命都没了,很多关于母亲的事,便渐渐模糊了,只记得母亲抱着她、温温柔柔给她梳头,只记得母亲十分爱笑、笑起来和她一样,也有两个梨涡,只记得母亲喜欢莳花弄草,尤其爱芙蓉,说是芙蓉救了她的小阿芙……

    后来住在祖母那里,怕祖母伤心落泪,她便极少再提起母亲了,只有受了委屈,无人可说的时候,或是病得浑身难受的时候,才会默默想着记忆里的母亲,像是偷偷藏起来的糖,也只有无人的时候,才会取出来,小心翼翼地舔上一口,尝一点甜味。

    见惠娘提起母亲,江晚芙听得很认真,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惠娘却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还有小郎君。小郎君本就聪慧,继夫人为了私心,拼命打压小郎君,什么龌龊手段没用过,小郎君在书院,还是回回名列前茅。等娘子站稳脚跟,便将小郎君接来京城念书。假以时日,小郎君一定会出人头地。”

    “娘子您,也再不必那么辛苦了。这是再好不过的一桩婚事了。”

    望着惠娘欣喜含泪的目光,江晚芙一怔,点了点头,道,“是啊。”

    以她的家世,能嫁给陆致,已经是走了运的事了。若不是同国公府的这桩婚事,她早已被继母随意嫁出去,只留阿弟一人在那府里,被算计也好,被陷害也罢,她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

    眼下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

    江晚芙在心里朝自己这样说着,一颗心渐渐安定了下来,情绪也随之平静下来,她抿着唇,朝惠娘温软一笑,道,“惠娘,我有些累了。”

    惠娘原本激动着,一听这话,立刻压抑住了,站起来要扶江晚芙回房休息。

    回了房,江晚芙合眼小憩,不多时,惠娘便又领了个大夫进来,说是宫里的太医,陆致请来的。

    照旧是把脉看诊开药。

    一番折腾,惠娘便嘱咐纤云送太医出去,自己留在屋里伺候。

    她抬手替自家娘子拉了拉被褥,语气里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笑意,柔声道,“大郎君行事妥帖,待您也实在上心。连宫中的太医,都请来了。”

    江晚芙蜷缩在被褥里,侧躺着,抬眼看着惠娘这番模样,不由得在心里想,若是阿娘还在,看到陆致的时候,会不会也和惠娘一样。

    但仔细一想,也不一定,阿娘才不舍得她这么早出嫁。

    这般胡思乱想着,瞌睡劲儿便一点点上来了,江晚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扛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国公府里,却不似以往平静。

    当陆致踏出福安堂后,一个消息便暗地里传开了。

    二房院里,庄氏才刚起来,正懒懒坐在梳妆台前,丫鬟再给她梳头。

    庄氏的嬷嬷进门来,躬身上前,在庄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原本意兴阑珊的庄氏,却是一下子坐直了,抬手挥退梳头丫鬟,皱着眉问,“这消息可准确?”

    嬷嬷道,“千真万确。大爷一早便去了绿锦堂,出来后,便又去了老夫人处。奴婢前头认了个干儿子,如今在外头做管事,有个相好的,就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茶水的。那丫鬟亲口说的,大爷一进门,便给老夫人跪下了,说想娶绿锦堂那位。”

    庄氏听得啧啧称奇,摇着头道,“我这侄儿还是个情种不成?那老夫人如何说的?”

    嬷嬷刚要开口,却见陆二爷从内室出来了,已经换好了官袍。

    庄氏见状,赶忙抛下说闲话的心思,起身去给陆二爷整理领子,边随意将方才的事说了,末了道,“也不知老太太答应了没有?这芙丫头吧,模样是好,也不小家子气,只是这家世啊,到底欠了几分。”

    陆二爷不耐烦听妇道人家这些罗里吧嗦的话,直接道,“你操心这些做什么?”

    庄氏和陆二爷是结发夫妻,平日虽体贴小意,可也是有脾气的,闻言当即恼了,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呀!大郎的婚事早些定了,咱们三郎才好定亲,总不好赶在几个哥哥前头去……”

    陆二爷这人脾气差,但对给自己生下一双儿女的庄氏,自不会像对妾室姨娘那么随意,见庄氏不高兴了,倒是语气稍缓,道,“这亲事是大哥亲自定的,别说大郎愿意,就是他不愿意,也得娶。实话同你说,大郎是庶,偏生是长,一个府里只能有一个拔尖的,多了要出事的。你当大哥怎么选了这么个家世不显的长媳,老太太那般疼几个孙子,当年也肯点这个头?”ωww.五⑧①б0.℃ōΜ

    庄氏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可大嫂是公主,二郎这出身,上头还有个皇帝舅舅,谁能越得过他去?大伯是不是有点多虑了?”

    问题就在这个皇帝舅舅身上……

    陆二爷在心里嘀咕了句,却不再解释什么,只道,“等会儿去给老太太请安,她要是提起,你只管说好,什么家世差的话,少在老太太面前说。”

    庄氏赶忙满口答应下来。

    要是她的儿子,要娶一个苏州通判的女儿,她一百个不答应。但换做别人的儿子,哪怕是亲戚,庄氏也只是在心里嘀咕几句,自不会去出头。

    似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哪有什么秘密?各房明面上不说,私下却都听到了消息。

    自然,陆则也不例外。

    酉时过一刻,他刚从刑部大牢审了犯人出来,看了眼天色,原本打算在刑部住一晚,却忽的改了主意,叫随从备了马车,回了国公府。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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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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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wwω.ΧqQχs8.℃òm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为您提供大神白鹿谓霜的云鬓楚腰最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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