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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棠棣

    不妙,李意欢心道。

    果然,下一刻,李意泽便狠狠地将手中杯盏扔了出去。还好因为地上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钝钝地没声响,亦没摔得四分五裂,只深深陷落下去。

    但这不是结束,他不会只宣泄了怒气便作罢,虽则落雪无痕,但此番大动干戈的动作却惊扰了席间众人,纷纷侧目过来。

    李意泽继承了崔娆的好相貌,妖娆艳态,鬟鬓婀娜,常使王孙带笑看。然而,眼中可见有此妖娆色,宫中并无此间风流客。

    少年的一切还很稚嫩,不及王梵之已独成一树的妖昳风华,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形的压迫。

    李意泽面容的轮廓,俊雅且深邃,眉目却有些薄淡。他的容颜只四个字可做结语:璞玉天成,实在是添之一分则媚俗,少之一分则无味。

    宛如一副工笔画,恢宏的远山,柔美的脉脉斜晖,以及温润的悠悠水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李意泽若笑起来,就如同春寒露重里吹开了一阵薰风。不过,让他笑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高兴,二是发怒,前者所见之人寥寥无几,后者所见之人不为世人所见。

    相应地,拥有一切美好观感的前提,需得排除他身上的两样东西,一是傲慢急躁的脾性,二是耿直冒失的言辞。

    起先,有不少人因李意泽的好皮相而趋之若鹜,凑上前去,想要竞相结交。又因他不好相与的个性,一概悻悻而归。

    傲慢无礼,瞧不上人,小小年纪戾气颇重……诸多暗地里嘀咕的八卦,到最后都汇集成了一句可以摆在明面上的话:六皇子不好惹。

    这已成了南齐宫里宫外皆知的名录。

    当下,在起身掷了酒盏后,李意泽笑得花枝乱颤,愈发不可自抑。他这一笑,使得座下群臣忽略了他阴郁暴虐的性子,痴迷于少年瑰丽的姿容,原是不常有的好颜色。

    昔有幽王为博美人一笑,天下作乐,烽火戏诸侯。倘若千金能买一笑,他们也甘愿向其奉上。

    一众人都看呆了,直至李意泽阴恻的声色响起,带着刻入骨子里的傲慢。如钓叟的利钩,裹着刺骨的寒凉,剖入鱼腹,吓得人冷汗津津。

    “看什么,管不好自己的眼珠子,本殿不介意帮诸位一把。”

    他们回神,飞快地把头低下。相互对视几眼,依旧惊魂未定,彼此俱是心照不宣。

    对皇子起了妄念,倘落实了,就已是了不得的罪名。何况,冒犯的还是六皇子,若他追究起来,可真是担待不起。

    李意泽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在人群当中扫了一圈,而后视线落定在立于筵席中央的李意欢身上。眼见着侍臣们瑟瑟发抖的模样,她是有些无措的。

    因王梵之令人恐惧,在于他城府极深,捉摸不透,不知深底。李意泽令人恐惧,则是因为他的行事作风,向来是带着同归于尽,誓不罢休的态度。

    为了让别人付出代价,他不怕自己受责罚,甚至不怕死。曾经那些不信邪的人,坟头草高三尺有余。

    实际上,李意泽非善男,李意欢亦自知不是信女。皇宫里的汲汲营营,早已把他们的一颗心拖入泥泞,日日夜夜地反复磋磨,渐渐变得麻木……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