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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雷与电 第四十一章 破功

    帝国扩僵一事,进展得最顺利的地方,都是在山里边儿,那些村子听说有军队会驻扎在此,保护他们的安全,性格淳朴的山民们也都觉得可有可无,直到真的见到那些身穿铠甲的军人,那英武的模样,瞧得神清气爽,倒有些年轻小伙有了参军的冲动。

    稍有些硬茬的,还是几百年来,一直围山做城的城主,他们是掌管其命脉,治安,民生,祭祀一个都不落下的土皇帝,岂可轻易交出这种高人一等的身份?

    想要这些城主将土皇帝的权利交出来,着实费了黄维诸多脑力。

    根本就不会有哪位城主自愿交出管理权,这边展示了军队的实力,从来都是不过百名的城中治安队,突然见到城门外的军队方队,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心头堵塞。

    未见过阵仗的守城人,像是鬼追来了一般,唤来了城主举头观望,胆子细一点的城主望一眼就两腿发软,主动开城门迎接帝国军队。

    本是事先便接到接任书函,帝国也没打算各个城的城主会乖乖听命于自己,早在两年前扩僵计划萌生之时,帝国将往几年各个城主暗施刑法,与人勾结欺男霸女,甚至个人的瘾癖,都一一捉摸透彻。

    遇到城门久闭不开的,则命人在城门外高声宣读城主歹事,脾气爆一点的城主,当场怒斥帝国军队一派胡言,欺压道灵无辜百姓,但骂闹并不顶事。

    只因罪恶滔天的人,总有人们记得他的恶,当有人替受苦人们出头之时,一边儿倒的气势要将城主政权推翻。这类罪恶之人,大多都养了狗,高喊自家城门不容侵犯,要带着自己府兵与帝国拼个玉石俱焚。

    但结果都一样,反抗剧烈的城主,几乎没有一个背后光鲜,具是身怀人命惨案,帝国当场宣判迟迟不肯放权的城主死刑,由道力高深的天刺人员提猫后颈子一样,将城主带到城门之上执刑法。

    因初来乍到,进城后的星冥未做太大动作,各个城主哪些是才干,哪些是窝囊,星冥都记录在册,有学识本事的留下继续任职,给出了古稀之前继续任职的承诺。

    而城主背后的关系,帝国一律酌情处理,能放过大多放过,除非不识时务者,以及犯案在身之人。

    不敢侵扰城中百姓,‘不敢’一词,是黄维明着下的死命令,派兵巡街亦是怀柔政策,目的就是在以雷霆手段击垮城主后,星冥在态度上先与城中百姓混个脸熟。

    此番先兵后礼带来了良好效果,没有哪个城池紧闭城门超过两日,一般第三天城主都会在城门墩或者家中暴毙,死相皆是一刀封喉

    大将军之女左柠所在的十人队,正在一个名叫雨蓬城的大城镇巡视,满城艳阳高照,气候尤其舒暖。

    毕竟是帝国里的军人,与过往城中的巡街士兵相比,自然潇洒英气许多,走在街上的十人,引来了众多百姓观望,有看稀奇的,有看英俊小生的,有看帝国一派正气的,而那英俊小生,自然是女扮男装的左柠。

    十人队身着具是白色铠甲,并配鲜红领巾,左半身关节处,也有伸出来的红色衣料,颜色差别看上去,让整体很有新鲜感,十人中领头人持两刃长枪,后九人包括左柠,皆是腰悬厚背刀,重达十余斤。

    前方屋檐处,有人越过,紧接着又一人紧跟而去,两人身姿卓绝,在高低不平的瓦房上,如履平地,身手极为不凡。

    紧追的男青年面红齿白,十足的俊生范儿,只是身着浅灰布衣,他眉宇间透露着愉悦,作为追击的一方倒显得不急,眼瞧前边儿的人要把自己甩掉才罢休,男青年朗声道:“房子已,你跑又是出了几分力?停下与我战一场,才是热血男儿!”

    耳畔疾风呼呼,好话说了不听,男青年高声道:“去年十月初五傍晚,你抢走余家管事用作发给两百名苦力的工钱,估计一百两。今年正月二十,奸污梁家村村妇两名,掳走了尚在襁褓里的婴孩,你这找女人撒气的的本事,这会儿都使在脚上了?”

    男青年的喊话,响彻方圆百米,街上许多人举目望来,发现了那仓皇落跑的房子已。

    那房子已生得面色蜡黄,他回头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口,脚下依旧使劲儿道:“不跑留着给你打?”

    见贼子不怕,反倒戏谑自己,男青年也未生气,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牙齿,兴起道:“想你房子已也是黑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为何会怕我这么个后辈,要不这样,我不用刀,你与我斗一场,赢了就让你再多跑半月,如何?”

    半个月还不让他跑到天涯海角了,房子已心想此子怎么也是个说话算数之人,便也制住急掠身形,回身开张缺了门牙的嘴巴,问道:“我用什么都随我?”

    男青年见此话有效,心头大好,应道:“这是自然,你用什么都随你便,我空手。”

    瓦房上大战即开,街道上围观之人越聚越多,十人队怕伤及无辜,陆续将街上百姓劝离。

    两人一头一尾,各占屋脊上两侧,男青年腰上斜挂一把漆黑长刀,浅薄的刀刃在阳光下晶莹发亮,手刚握住刀鞘,房子已怒喝道:“你要食言!?”

    男青年道:“你别急啊,要是打起来了,我不小心抽了刀怎么办,我当然是要解下来。”

    说着在房子已怒目下,男青年将漆黑长刀解下,随意朝身下丢掷一方,正好被帝国左柠接过。

    拿在手中觉着比自家厚背刀还要多些斤两,左柠向男青年振声道:“朋友,此地属星冥帝国国土,按律法,不得有人滋生事端,需将此人交由星冥帝国彻查一切。”

    “好意心领了,只怕你们对付不了此人。”

    男青年摊手作势,势必要以一己之力拿下房子已。

    嘴角拧过一丝狡邪,房子已笑道:“你一个刀客不用刀,真以为自己是苍灵门林羡?”

    “就如林门主这样的世外高人,我自然比不上。”

    男青年满满的笑容,一下归于平静,让人瞧得心间拔凉,只见他低沉道,“自我瞧见那哭得憔悴的妇人,就一定要为她除这口恶气!”

    男青年左拳右掌分化周身,有风起浪涛之势,房子已明眼人一瞧,暗地里骂了一句娘,自知敌不过便心生退堂鼓。

    男青年看出了房子已眼中的震慑,当下便以拳为刀破功,以掌为剑破势,欺身而去。

    房子已仓促对敌,奈何自己的防御像是泥牛入海,男青年的拳势刚猛,一击击中他的胸膛,使其内里五脏巨颤,仅仅三招过后,房子已的不敌之感越发明显,为了抗下男青年的攻势,房子已双臂交叉于胸,手臂传来的麻木,在第三拳转为疼痛袭遍全身,颤抖的右腿侃侃抗住整个身躯。

    退无可退的房子已气势突然暴涨,趁震开男青年的间隙,从腰间抽出软剑,剑尖直指其咽喉部。

    男青年瞧那细软剑尖晃地生龙活虎,有牵动着周身气机趋势,暗叹这房子已在剑术造诣上小有成就,奈何遇到的却是自己。

    刀法剑术集大家之长的男青年哈哈大笑,任那攻势取己咽喉,右手掌转为捻指,夹住软剑中端,那舞得风生水起的剑尖逐渐颓势,直至静止。

    眼前的屁孩不过二十四,竟然一招破了自己成名多年的剑招,追悔莫及的房子已暗自痛骂自己为何要跟此人对战,凭自己脚力即便甩不掉此人,也能多活一时半会儿,心中顿时心如死灰。

    然而一线生机在此时出现,那生得俊俏的军爷撇下手中长刀,一跃上得屋梁来,在男青年与房子已之间,以掌风作势,从男青年手中救下了房子已。

    “你不是帝国人,但进入星冥帝国国土境内,就得遵照国法,一律有罪之人,都得经过帝国审讯,劝朋友别目无国法。”

    将漆黑长刀扔给男青年,身后不远处就是城门,俊俏军爷目光一望城门又转回身来,认真道:“否则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起先多管闲事的军爷,特意替自己接下厥犁,男青年并无多在意,待她出手那一刻,男青年一语道破:“你是女子?”

    十人队余下九人脸色顿时一怔,参军多年的左柠是女儿身,他们也是相处了多年才发现,虽然在这荤话连篇的军队中,他们这一队因为左柠是女子的关系,也就没有人敢说,更没有人光明正大直呼左柠性别。

    发现大不对的男青年咧嘴一笑,有些意外道:“他犯案在其他城镇,那里你们星冥还未涉及,我抓了他,就得由我带回去,交受害人处置,是死是活,看他造化。”

    趁着众人僵持不下,房子已左臂勾住左柠脖子,右手成爪,扣住其喉咙。

    情况突变,十人队齐齐拔刀,姿势整齐划一,瞧见这般威武霸气的军爷们,又有身手高出自己太多的男青年,房子已睁目威胁众人:“哈哈,没想到是个小娘子,真是感谢你挺身相救,都给我退后!否则我掐死她!”

    男青年哀叹一声,不明白这军爷干嘛面向自己,把后背扔给了房子已这个混蛋。

    身处绝境的房子已采花成性,忍不住凑近左柠脖颈深深一闻,赞叹道:“可真香呐,嘿嘿,你们都不许靠过来哦。”

    房子已扣住左柠脖子,拖着她不断后退,瞧见人生希望的他兴奋不已,睁大双眼瞪着男青年以及帝国十人队,稍有动静就晃晃手中挟持的小娘子,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脖颈被扣,左柠依旧说出了帝国律法:“奸污妇女,拒捕,挟持人质,查证后,可判监禁二十年。”

    哪知房子已并不在意,反倒阴笑道:“小娘子,一会儿我把你带到安静的地方,你再与我细说你们的法律,如何啊?”

    言毕,房子已用舌头掀掉左柠银色军盔,露出了用网巾包裹的黑发。

    “你做什么!?”

    被轻薄的左柠惊呼一声,那包裹黑丝的网巾,被身后的房子已用嘴咬下,一把柔顺发亮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声惊怕的高喊后,左柠要被气哭了。

    面前就是技道超强的男青年,脚下的街道有九位官爷握刀,但得意的房子已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使出浑身的劲儿,嗅了嗅手中人质的体香,脑腔十分满足地回味着,房子已突然放声大笑,至性情高涨的他手就要往左柠胸前袭去。

    事态瞬息万变,房子已手搭在那冰凉盔甲上,一把漆黑长刀刹那间将他贪吃的手臂斩断,顿时鲜血横流。

    男青年暴涨而出的气势之大,将断臂的房子已震落到街边倒地不起,为求女孩不摔落,男青年拉扯住她的手腕,让她有牵制之力稳住身形,而后街上的九位军爷拿下了房子已。

    十人队向来和睦,九位大哥哥们平时对这俊俏小弟客气有加,直到不久前,知晓她的真实性别后,更是多有照顾。

    被欺负了的左柠蹲地不起,埋头嘤嘤抽泣,九位哥哥们怒火中烧,围着那断臂流血不止的房子已拳脚相加。

    男青年在左柠身边蹲下,道:“姑娘,刚刚有惊无险而已,隔着这么结实的盔甲,他能摸到你什么?”

    左柠抬起头来,本就水灵的眼眸哭得通红,就这般瞪着男青年,倒是让男青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好似是他做了猥亵一般。

    好在自己也有这般大的侄女儿,从这种眼神里,男青年得知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伸手摸了摸左柠的头,说道:“没事啦,要是那贼子把手往我胸上摸,我也吓得半死。”

    男青年有着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笑容可掬,像极了长辈的语气,竟让左柠不敢再瞪。

    不瞪便不瞪,被欺负的左柠低头自语道:“你还知道吓人。”

    “叔叔不也及时赶到了吗,要不我再把他的另一只手斩下来,反正此人作恶多端,少了双臂对这世道也好。”

    左柠愣住:“叔叔?”

    侄女儿生气起来的眉目,跟眼前女孩有几分相似,宽慰眼前女孩好似对侄女儿一般,一时间,代入感十足的男青年解释道:“我家侄女儿生起气来跟你好生一样,我就劝她那样劝你了嘛。”

    扣着脑袋的男青年像个遇到难题的孩子,左柠斜眼打量了男青年好一会儿,搞不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

    最终左柠以自己也是受害人,收押了被揍得浑身剧痛的房子已,而被房子已侵害的妇人小孩儿,左柠给男青年承诺此案审理进度,绝不低于帝国收编城镇的速度,基本上半个月就能正式给房子已论刑。

    星冥帝国的按本量刑向来严谨,多少有些了解的男青年吃下了这个定心丸。

    ——

    且说谭轩疲惫地回到酒楼,师傅与云族长以及神勉小和尚围桌而坐,三人正聊天。

    午膳早已过去,单允瞧见连午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出去的徒儿,此时又回来了,瞧他面容清寡得有股颓败之势,轻轻招手,单允说道:“小轩,过来坐。”

    心间一直颤颤抖抖,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凌澈被人欺负了还替那人说好话,越发把这件事酝酿出来的结果无限放大,无法自救的谭轩都能想象他们相拥的那一刻,再一次心如刀割。

    将臧绒怫蔚斜靠桌角坐下,脸上伤口沁出来血粒,已风干成块,目光无神的谭轩一屁股颓废坐下,一动不动。

    神勉和尚瞧出了谭轩的不对劲,更多在于谭轩自身对天地的牵引,存在诸多纰漏,就好像是在真真切切地一心求死。

    神勉低首诵佛,一针见血道:“谭轩施主,你心性受累受损,任由修为泄露,实乃不智之举,切莫竹篮打水。”

    “师傅,我这一身修为有这么重要吗?”

    谭轩面无表情,死气沉沉道,“为什么我都是奉观境了,还是不入她眼呐。”

    心性坚定的谭轩,这回真是遭了道,混迹道灵十数年,被多少人瞧不起过,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就算凌澈对他心生厌恶,他也都嬉笑视之。

    那会儿他知道别人不懂自己的快乐,除了骂娘打脸的事儿,他也都去没计较。

    可人就怕自己质疑自己,会将自己搞得面目全非。

    云锦抬起茶碗,吹了吹漂浮的绿叶儿,喝了一口清香茶水,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的修为道行入不入别人眼,不是主要,而是你这个人。”

    谭轩抬头望来,眼中尽是疑惑,云锦点破:“先不说你整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你的修为、家底、手段,都无关。”

    ‘轰’

    谭轩双手搭在木桌上,周身百穴尽开,任由修为齐泄而去。

    场内气势之大,整个酒楼被牵动得摇摆,所有食客被惊得以为地震了。

    单允瞧了一眼云锦,这时候跟谭轩说这些,简直要他强行破后而立。

    徒弟的行为,跟他单允曾经尽数封印道行于灵僵玉牌内不同,那时单允是为了更好的与妻子交融情感,此时徒弟废掉得之不易的境界,实在武断至极。

    单允起身来到谭轩背后,食指中指凝法指,点在谭轩第五节脊柱,指劲穿透谭轩胸膛,震得谭轩过快的心脏骤停,一切气机在流转中停止,霎时间归于平静。

    单允回坐的途中,手一直搭在谭轩肩臂,他只手给徒弟参满茶水,说道:“你云前辈没脑子,把重点拿捏不准,你也跟着拿世人梦寐以求的奉观境界撒气?道力既然你不要,为师暂时替你抑制半年,期间你想用都用不到,至于你心中所想,没有道力后,再去看看也不迟。”

    单允继续道:“晌午苍灵门董前辈,说他之前与你抛出橄榄枝,要你做第十二位青使要员,现在不管你做不做,这倒也是个好机会。苍灵门里收纳了道上几百号流亡之士,如果你想去崄巇山看看,感情上的事,那些人应该能给你一些借鉴。但师傅有句话要说,一味付出并不是傻,只是你遇见的人不对而已,叫你放手,估计你听不进去,只是失望还没攒够。”

    茶香扑鼻,单允抿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

    因炉火纯青的仙道鬼术加持于身,谭轩并不在意心脏传来的异感,倒是一身修为被抑制,让谭轩只觉身体被掏空,听了师傅一番话,谭轩奋起一丝精神,一口喝掉师傅倒的茶水,脑袋越发沉闷,最终一股脑儿瘫在了木桌上。

    瞧那已睡过去的人嘴里念叨着澈儿澈儿,神勉和尚微微摇头,再一次低首诵佛。

    ——

    天色逐渐落幕,山的那头,夕阳就要下去,这座城街上游人渐少,城内炊烟袅袅升起。

    一家酒肆开在街的拐角处,门口挂有两提红灯笼,上书‘酒’一字。

    酒肆里陈设简陋,没有酒楼的张花式,除了木桌木椅,就只有桌上的清油灯,就连地面都是泥地。

    老板是个实诚人,一个人做生意没请过下手,他卖的酒酿,也从来足斤足两,在这条街上小有名气。

    那把剑蝶上刻有大空济世字样的青年男子正坐店中,桌面上有一壶尚未开封黄酒,两盘小菜跟一大碗白米饭。

    一般来的讲,都是先喝酒后嚼白米饭,可是阮青海偏偏大口刨着饭菜,素菜的清汤油水很送饭,几乎不用咀嚼,他一个人吃得哗啦啦。

    最后一丝光芒淹没在山的尽头里,清油灯的余晖中,酒肆门口进来另一名青年,他径直落座在阮青海对面,正在柜台算今日账目的老板抬头望来,便听见男青年高声道:“老板,一个酒杯一斤牛肉。”

    老板应了一声,男青年将一把漆黑长刀放在桌面上,与带剑的男子对坐,说道:“阮大哥,你的化境道力,也需要这么饿得吃饭?难不成又有什么密招?”

    吃相极为粗狂的阮青海嘴里包满了饭菜,见男青年不解,他鼓着嘴说道:“拉屎放屁,天经地义。有什么密招不密招的,填饱肚子要成了什么密招,那不是开印恒听道者满天飞了。”

    男青年哈哈大笑,跟阮青海聊天就是这般自在,见面第一句就让他听着通泰。

    阮青海说道:“我来这里两日,知道星冥帝国此番大动作,会搅动四方势力,所以连夜赶来,今儿个来得正巧,解决了蛮族上百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也为北面的人们保了一时平安。”

    男青年则道:“蛮族沉寂十余年,一连遇到谭轩跟阮大哥两位人物,算他们倒霉,帝国这次领土扩展到了没人的极北面,在我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打了蛮族的脸,再是南面的三十多个城镇,基本被收纳完全,滋滋,星冥是要大展宏图了。”

    老板从进里屋后就没出来,阮青海等不及,反转拿筷子,将自己还未用过的酒杯摆到男青年面前,把黄酒开启,含糊道:“你不饿?来来来,先喝。”

    男青年自始至终双手都搭在膝盖上,直到阮青海给自己倒酒,他才抬起双手拿着酒杯恭敬接住,低首闻到酒香一饮而尽,男青年说道:“来时我都听说了,阮大哥一招就破了谭轩的仙道跟鬼术,这状元郎的位置,坐得感觉如何?”

    谣言真是越传越离谱,阮海清说道:“谭轩的仙道跟鬼术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两者都是强悍到无法匹敌的防御型真法,我一个化境道者,当真就能破他奉观境?”

    暗测其中有隐晦,男青年道:“不破他的仙道跟鬼术,如何能赢谭轩?”

    老板这时才拿出切好的牛肉跟酒杯,阮青海将两只酒杯倒满,倒着苦水:“还不是因为你侄女儿,谭轩苦恋凌澈无果,今日心神受损,被我正面一招得手,说是被我打败,不如说是根本就没反抗,这为情所困之人,可为另一半身粉身碎骨,我看谭轩的那股子醋劲儿,万死不得超生都有余,你这侄女儿啊,害人不浅呐。”

    男青年是凌澈的叔叔,便是苍灵门少门主林墨了。

    一向不出远门的阮青海,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堂堂林羡之子会对自己如此恭敬,要说林墨身份,其父作为天道者境界的人物,在道灵界说话的分量数一数二,只要林墨想要,愿意给他当随从的人,各方面人物都会有。

    他阮青海出宗历练才半年多,远远比不上在道上混迹一年多的林墨。

    阮青海问道:“林兄弟,要说家门,隐宗虽说有数百年历史,可怎么都比不上苍灵门这近四十年的辉煌,要说法宝,我隐宗烙刑想要破掉攻防兼备的擎身难如登天,何况还有后手狂剑。虽然我大师兄有幸习得,但毕竟不是自家的东西,没有你这亲生的有优势,你说你对我这般,难不成是老子人太帅,你爱上了老子不成?”

    林墨哈哈大笑,将木桌拍得彻响,道:“道上交朋友,怎么能看家门底蕴?要说阮大哥模样,小弟自认不输于阮大哥,至于为何对阮大哥如此喜爱,说是惺惺相惜?哦不对,只是我感觉到位了如何?”

    阮青海咀嚼的嘴停下,直愣愣地瞧着面前的小弟兄,心头该是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爱好,却听林墨说道:“一个月前,阮大哥与清宗门的老怪物王忡景,对战的倒数第二招,我至今难忘啊。”

    一个多月前,阮青海行至大帝城,此城靠居山水,是个天府之地,城内有个清宗门,是个清淡寡欲的三流门派,但这些年,有个养尊处优的清宗门老怪物好女人、喜禁脔,在本地是出了名的土皇帝。

    本来这已快进棺材的老头做事密不透风,只是好几年前强掳人妻,养金童玉女被人发现后,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直到游历而来的林墨听闻此事,默不作声地来到清宗门门口,眼下已是一片狼藉。

    有人先他而来,杀进了这沽名钓誉的清宗门门派,当是单枪匹马的阮青海与他的三尺青锋大空济世。

    当时林墨深进院内,瞧见一路匐匍在地的尸体,到了一处空地,发现满头汗水的王忡景正与阮青海酣战,老怪物对上百招,最终不敌登门者,一把暴涨的衣袖,勾勒住数名衣衫不整女子,无耻地要求阮青海自断一臂。

    杀红眼的阮青海,听见那些痛苦哭泣的女子,当时镇定了下来,随后林墨瞧见成乐死局,打算出手相助,哪知阮青海背过了身躯,说道:‘我不动,我的性命,有本事你来取了便是。’

    老怪物阴嘴冷笑,将后背露给敌人,无疑于找死,但练了一辈子,修为已在近几年突飞猛进至化境的王忡景,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为何会被一把长剑戳穿胸膛,那人可是背对着自己的啊。

    酒肆里的阮青海细嚼着饭菜,闷了一口酒,道:“你都瞧见了?”

    林墨兴致高涨,手势一挥一提,按照着当时阮青海的式术道:“当然都看见了,那倒数第二招飞剑御雷,着实高招,以高涨的气势,瞬间压制王忡景,再将之一剑毙命。”

    阮青海别开一面地瞧了一眼林墨,承认道:“是狂剑第三式,剑焚。”

    此话一出,无论再好的朋友也得翻脸,狂剑属天行宗镇宗密招,虽然唐傲偶然习得,但不能代表阮青海可以,这鸡鸣狗盗之辈,乃是人人喊打,身为天行宗徒子徒孙的林墨,如何能忍?

    哪知林墨说道:“剑焚是道力与灵力一齐加持剑身,焚烧内里,以作利刃之用,而我眼不瞎,阮大哥你引下来加持剑身的,可是天雷啊。”

    阮青海闷了一口酒,偷学别派武学,为人可耻,被发现后,被人挑断手脚筋脉也不为过,不善解释的阮青海再次闷了一口酒,正当他心里矛盾之时,林墨说道:“隐宗屹立道灵数百年,领进门的弟子能差?莫不是说大弟子唐傲肯私下传授,我想阮大哥你也不屑偷学。”

    阮青海一眼镇定,严肃道:“你信我只是在旁瞧了一眼大师兄挥出来的剑焚,就学会了?”

    林墨自信点头,道:“这就是我欣赏阮大哥你的地方。”

    阮青海大松一口长气,激动道:“啥也别说了,来来来,喝喝喝,不醉不归。”

    替林墨参酒,林墨下意识双手握杯接住,脸上笑容不断。

    “阮大哥,谭轩这次被你一击即中,不怕他报复?”

    “我不怕死。”

    “阮大哥,你的大空济世乃当世名剑,跟谭轩的臧绒怫蔚两把宝剑相比,又如何?”

    “不知道,就算比他差,也差不了多少。”

    “阮大哥,谭轩这家伙高居状元榜首已有两年,你出道半年就跻身榜眼,若乘势,有多少把握将谭轩从状元位打下来?”

    “他有仙道鬼术两大真法,我没一点胜算。”

    “这么说来阮大哥你死定了?”

    “他要将我杀绝了,也没那么容易。 ”

    “林兄弟,你怎么净问我跟谭轩,你跟他有仇?”

    “我侄女儿不喜欢他,我瞧了他也烦啊。”

    “我将谭轩逼入死路,乃是借凌澈之手,当时将你侄女儿扔出去很远,你不打算找我麻烦?”

    “道灵界内,天大地大,可不是处处都是星冥收编在内,能够灭灭澈儿的志气,也无妨。”

    “林兄弟格局大了,那你怎么不从你的探花位,一路高歌到状元郎?”

    “阮大哥跟谭轩俩个,我都打不过嘛。”

    直至两人齐齐喝醉。

    从今下午起,道力被封的谭轩暂时从状元位上掉落,本因由榜眼郎阮青海补位,但阮青海称谭轩随时都会重登宝座,这状元位他阮青海不坐,倘若谁要坐,那就来跟他榜眼打一架,状元位赢者得。

    外人谁不知晓他阮青海现在疯子一个,自然没有而立之下的人来争夺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