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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距离(高旗)

    我想了一整夜。明天我应该怎么面对她?说我昨天并没有醉?恐怕那场面会非常尴尬。装不知道好像又太不男人了。她说要走了,去哪?还回来吗?虽然她一直在“骚扰”我的生活,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声明里有她,如果她离开了我会是什么样子呢?这时心里有种恐惧感,不敢往下想。我应该感到奇怪,她如果真是个女工,怎么会来参加这种舞会?而且还那么耀眼,宛如主角。我本该继续往下想,但是酒精让我的思路毫无章法。

    老是胡思乱想根本无法睡着。心里烦躁的几乎想出去跑几圈。忽然又想起了“草叶儿”经常放在嘴边的一句话——顺其自然。心里顿时清凉了不少。又想到我一直爱的是她,怎么可能简单的就移情别恋?况且就算移情也有温柔美丽的小慧,怎么会找上沈竹?除非天下的好女人都嫁人了。想到这一层心里安静了下来,在自我麻醉下,不知不觉的终于睡着了……

    次日醒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头疼的要炸开,好像是宿醉。昏昏的到客厅一看,却见小慧留的条子:

    孟儿:

    昨天你醉的厉害,所以早晨没叫醒你,你最近上班也很少睡懒觉了,就放松一下好了。饭在厨房,自己热。一定要先热一下再吃!!!

    今天酒吧有点事,我可能晚点回来,不用等我,要无聊就去找竹子玩玩。

    慧

    我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家的感觉?忽然想起今天大大的迟到了。所以很对不起小慧留言的那三个大大的叹号,随意的吃了几口冷饭,就赶去公司里。

    哪知道去了公司,竟然没有一个人为迟到而责备我。老狼和老吴看见我只是笑笑。

    我最后忍不住才逮着小佩问:“你们公司纪律性这么差?”

    “有吗?”她低头查着文件回答。

    “我今天迟到了。”

    “我知道。”

    “没有人管?”

    她忽然抬起头看我,有点生气的说:“没错,你确实欠管!”

    我吓了一跳,想起昨晚的一幕,赶紧转移话题:“哪一出啊这是。我是说总有制度吧。”

    “别问那么多了,没人管还不好,真是怪人。”说完就抱着一摞白纸去复印室了。

    “你才是怪人,整个公司全是怪人!”我不知哪来的火气大声嚷道。

    带着耳机的老狼茫然的看我,我对他叫道:“你也是!”他笑呵呵的又把耳机戴上了。

    我简直被气疯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公司,我来这里这么久却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只好继续上网闲逛,我给“草叶儿”写信:

    “混蛋,你到底能不能看到我的信呢!如果能看到但不想给我回信请回复A,如果能看到并且考虑我这个病人的苦愿意回信,但认为我表现得还不够执着请回复B,如果可以回信那就快回信吧,我一天也等不了了。”

    然后我一整天都不停的刷新信箱,可信箱里什么也没有。

    疲惫的回到家里,小慧果然不在。我想是不是应该去接她,王子那个人我还是不太放心。转念又想不该去打扰她的生活吧,我是不能给她任何东西的。我接了一大盆凉水,把脚放到里边才感到舒服了一点。打开电视,竟然有伍佰的演唱会,正在播放的赫然就是白鸽:

    前方啊没有方向

    身上啊没有了衣裳

    我的双脚没有了知觉

    我的鲜血湿透了胸膛……

    这时有人敲门,我下定决心不去应答,如果是小慧她有钥匙,如果不是那我才懒得理。那人敲了一会见没人答应,停了一下听到钥匙转动声,我反应很快——一定是她。

    “就知道你在。”

    “死小猪,你还记得钥匙放哪儿,以后丢了东西就找你。”我竭力不去回忆舞会的场景。

    “怕你不成。”

    “怎么想起来找我?”

    “我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刹讨杯水喝。”

    “你那你一定是白骨精变的假唐僧。”

    “呵呵,我要是妖精,马上吃了你,兴许可以长生不老。”

    “我又不是唐僧。”

    “也差不多了,你们俩都傻的很。”

    “那倒是。”我感觉她好像一团火,只要他一来这屋里就变得火热。慧却是一盏灯,让屋里保持温暖。

    她跑去冰箱看,边问:“有没有饮料啊?真的渴了。”

    “只有啤酒,你喝不?”

    “不了,我不跟某些人一样不能喝还硬撑。”说完她去倒白开水了。

    我没敢吱声。

    只有伍佰在唱:“慈祥的母亲,亲爱的朋友,我会坚强好好的活,沉默的天空,沉默的大地,为那理想不再回头,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至少我还拥有自由……”我带着伤口也没看见自由的影儿。

    沈竹端着水回来,美滋滋的道:“我在镜子上写的字你一直舍不得擦啊?”

    我心里一暖,口中却说:“懒得擦。”

    她白我一眼,又问:“那天舞会没看上个?”

    “那些还不如你呢。”

    她叫道:“哎呦,您这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

    “水真烫。”

    “不烫能叫热水?我要是你就去接自来水喝。”

    “恶心,我可不想拉肚子。”

    “那你把杯子放到这盆凉水里冰冰得了。”

    她做呕吐状:“放到你的洗脚水盆里?姓孟的,我才发现你原来这么恶心。”

    “有什么,只是冰一冰,有杯子隔着。”

    “算了吧你,”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水盆又看看杯子,“恶心死了,这水都不敢喝了。”

    “你不喝我喝,我还真渴了。”我自她手中夺过杯子,放到盆里镇着。

    她大呼:“服了!服了!”

    “少见多怪。”

    “那我喝什么?”

    “随便,要不给你钱你去买可乐。”

    “哎,要不请我去肯德基?”

    “NO WAY!”

    “你挣了钱还没请过客呢。”

    “我连自己都不想请,请你?”

    “抠门,得了,我请!”

    “你请也不去,懒得动弹,除非你背我去。”

    “你?”

    “还得给我端着洗脚水才行。”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喜欢她,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躲开她,伤害她。我那时认为是因为草叶儿占据了我的心,后来知道不是。

    “我今天真真是败给你了。”

    “原来你的弱点是怕恶心,早知道就不会被你欺负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又把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她比从前更不开心了。

    “怎么了?”

    “没有。你在那公司干得舒心?”

    又提到讨厌的工作了,“一般。”

    “不想说就算了。”

    开始沉默,我跟她之间沉默的机会到很少。而且沉默的风格也不好,不像和小慧那种和谐的沉默,而是一种很尴尬的,急需打破却无力打破的僵局。

    仿佛过了很久,她问道:“慧姐呢?”

    “上班吧。”

    “你不担心她?”

    “为什么要担心?”

    “她老板不是不怎么样么?”

    “他敢怎么样我杀了他。”

    “慧姐真幸福,有人为了他会拚命。”

    “如果有人惹你,我也一样。”这是我对她少有的发自肺腑的话。

    “不一样,你不会为我杀人的。”

    “我会!”

    “你是说会为了我杀人?”

    “我是说我不会为任何人杀人,我只说为你们拼命。”我坚定的说。

    她有些惊讶,继而又恢复正常:“跟你说话只能以痛苦结束。”

    “又没人逼你跟我说话。”

    于是沉默又来了,像一个老朋友……

    “真想在你们家装个窃听器。”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干什么?”

    “看看你和她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沉默。”

    “我和她沉默更多,但……好像不是这种。”

    又静了良久,她道:“我该走了。”

    “那我不送了。”

    “如果我就此消失,你不会难过吧。”

    “会吧,你要消失么?”我很想知道结果,但是我的口气却轻描淡写。

    “或许会吧。”

    然后她就走了,我意识到这应该是她的正是道别,可能我从此就失去她了,生活中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影子。我忽然感觉她和我很像,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无处宣泄,一样的厌恶世俗却无法逃脱。我想追她回来问个清楚,可是我的双脚还泡在水里——这真是一个很恶心的借口。

    慧一夜未归,看来真的很忙吧。

    第二天去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听沈竹的消息,才发现认识她的人很少,小佩说她走了,不在这里干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原来如此,所谓的走就是离开这个公司吧,她那个性格被开除也很合理。如果只是这样,我想我们还会相见,我想我跟她有一种缘分,故事既然开始,如果没有结尾岂不荒谬。

    打开信箱,竟然收到了草叶儿的回信,内容是:“C”。

    我猜不透这个C的意义,就像猜不透她这个人一样。但起码说明她一直在,在看邮件,她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认为我无关紧要。

    整整一天,我百无聊赖。公司的人都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行,井井有条。只有我像一只断了发条的钟,无意义的度过,我感觉自己虚弱极了,就像被这个社会吸干了一样。她不停的折磨我,强奸我,然后把我吸干,只到剩下一具躯壳。

    午间吃饭的时候,老狼跟我对桌。他看我神色不好,关心的问怎么了?

    我说:最近事很多。

    他说:事多就请假休息两天吧。

    我心想这也不错,就问:请假要什么手续?

    他笑呵呵道:你还用什么手续啊。

    我才想起自己的特殊,就说:那不太好,应该按规矩来。”

    老狼却说:你不是自己也搞不清老总的意思吗。我看就来个猛药,直接休假,看上面什么反应。

    这倒是个好主意,总不会我无故离职那神秘大人物也无所谓吧。

    今天小慧在家,见了我问:“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吗?”

    “上班不顺心?”

    “我有个决定。”

    “什么?”

    “不去上班了。”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搞音乐么?”

    “你不知道,在哪里我什么也没搞,我感觉是被某个人搞。”

    “总要生活吧。”

    “不是生活,是生存。”

    “可能是你累了,干脆请假休息几天再去吧。”

    “不我不想上班了。”

    “那你想考研究生?”

    “不,我也不想上学。”

    “那你想干什么?”

    “我就想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她轻轻的搂住我的脖子,“孟儿,你就是个孩子。”

    “可我不是孩子,不是。”我在她面前流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爱人,有事业,可我好像不得不逼着自己抛弃这一切。也许就象婴儿困了却不想睡觉,只好挣扎着大哭一样。我在她面前哭了,哭得像个孩子。我也许一直把她当成了母亲。

    然后我就真的不再去上班了,我天天坐在电视旁边,无谓的看着电视节目,唯一的节目是靠在慧的身边睡觉。慧不知为什么也不催我上班了,安心的陪我聊天。我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慧,你说人能飞起来么?”

    “能啊,不是有飞机吗?”

    “瞎说,飞机是要用汽油的。”

    “那你想怎么飞,用翅膀?”

    “不,翅膀太重了。要想庄子一样,御风而行才叫飞。”

    “可那还需要有风才行。”

    “是啊,连孙悟空也还要翻斤斗才能飞。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自由呢?这个问题问得真傻。”

    “你又孩子气了。”

    “要是永远不用长大就好了。”

    “如果那样你就天天会盼着长大,同样痛苦啊。”

    “最近你总是很晚才回来。”

    “忙。”

    “为什么忙?”

    “因为客人多。”

    “王字对你怎么样?”

    “挺好。”

    “噢。”

    “慧,你说我去街边弹吉他卖唱好不好?”

    “为什么要去街边卖唱,来我们店不行吗?”

    “自由啊,想唱就唱,他们想给钱就给,大家都很自由。”

    “冬天和夏天呢?多难受。”

    “无所谓啊。”

    “那也不能一辈子就在街边卖唱啊?”

    “为什么不能呢?”

    “你妻子怎么办呢?”

    “我终身不娶。”

    “又傻了?”

    “……”

    “孟儿,你睡着了?”

    “是,我睡着了。”

    “慧,你说我装疯去精神病院住着怎么样?”

    “傻子,把你送进去你三天就要跑出来了。”

    “才不会,要不要试试?”

    “好啊。”

    “嗯,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装疯。”

    “呵呵,我觉得你不用装了,你现在就疯疯癫癫的。”

    “慧,我算不算个男人呢?”

    “当然啦。”

    “可是,我不想养家糊口,不想娶妻生子,而且天天还要借你的肩膀依靠,这还算男人么?”

    “孟儿,你比很多男人都男人,因为你执著于自己的梦啊。”

    “慧,我要是有钱一定给你一半。”

    “那一半呢?”

    “给我的父母吧。”

    “那你呢?”

    “我就可以去流浪啦,我可以抱着吉他到处唱歌啦。”

    “你又发疯了。”

    “慧,你怎么这种眼神看我?”

    “孟儿,我好想把你救出来。”

    “救我?”

    “嗯,我好像看你锁在一个屋子里,却能眼巴巴的看着窗外的白云。”

    “是吗?那个……白云美吗?”

    “慧,你为什么哭?”

    “想哭。”

    “你放心,我也许明天就好了,就可以去工作了。”

    “不用去了,孟儿,我养你。”

    “不要,我也算个爷们呢。”

    我就天天跟小慧这么漫无边际的聊天,我知道我的存款快用完了,也不好意思跟家里要,我必须去上班,而这短短的几天,我永生难忘,不知为什么在我的记忆中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天总会和童年母亲在耳边给我讲故事的情景混在一起,难以区分。那时妈妈总说:“很久很久以前哪,有一个……孟儿不要乱跑,好好睡觉,很久很久以前哪,有一个……。”也许从那一刻起一切都定格了,一切都是我做的梦。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何时醒来。

    考试无处不在,而且很多考试是不让你备考的,不会有人给你划重点,更没有模拟测试,它好端端的就来了,甚至你考完了,还不知道经历了一场考试,更从无知晓成绩。比如今晚。

    晚上像往常一样和慧在一起看电视,有人敲门,“孟儿,来开门。”

    老天!是爸的声音。我连忙从沙发上跳起,小声说“慧,我爸来了。”

    “那怎么办?”她吓坏了。

    我看着她的表情却想起小竹来,要是她肯定说:“那又怎样?”

    “不用怕,你赶紧躲到你屋里去。”说完我跑去她的房间,胡乱收拾了一通,把房间尽量搞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去开门。

    门外的老爸气坏了,“睡死啦?”

    “真的睡的好死。”

    老爸坐在沙发上:“坐了一天的火车。”

    “是专程看我?”

    “路过,有一个工程要作。”

    “在这?”我都听见自己的颤抖了。

    “不是,去北京,在这里倒车,顺便看看你。”

    “噢,”我松了口气,“什么时候的火车?”

    “明早六点。”

    “好。”我不禁脱口而出。

    “好什么?”

    “好紧张啊。”

    “可不是,把我累坏了。儿子,你看我这么累为了养家养你,你可要好好干。听说你去了一个大公司呢,怎么样?”

    我无奈的回答:“挺好的。”

    “干什么工作?”

    “音乐策划。”

    “怎么和专业无关?”

    “这年头流行跨专业就业。”

    “也是,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会做工程。等下次有空的好好跟你聊聊,光顾着工作,好久没和你沟通思想了。”

    “甭沟通了,我没思想。”

    “又犯混。”闲聊了几句,老爸起身要去慧那间房。我忙说,你去我屋吧,那件同学住了一阵有他很多东西,乱哄哄的。爸想说什么,后来没说,去我房间了。看来他是真的累了,连水也没喝几口,就睡着了。我看着灯光下他双鬓的银丝,和苍老的皱纹,于是我开始一边心疼老爸,一边拷问人生的意义——人类一代一代繁衍奋斗究竟为了什么呢,大家是快乐的么?或者说多数人是快乐的么?也许每个人都一样,一边对痛恨痛苦一边渴望幸福,可我不同,我过于敏感,我揭了伤疤仍忘不了疼,我手指破了会担心脚趾受伤,我刚出生就在考虑该如何死去。

    把老爸安置妥当,并且像往常一样把人生意义之类的问题忘掉后,我轻手轻脚的去到小慧卧室。这时小慧正坐在我的床沿边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见我来了又不敢说话,却从桌上拿起一张草纸写道:“没事吧?”

    这情景忽然叫我想起上初中时我和慧、大冰、三儿上课时传纸条的往事。于是我写道:“很久没有写过纸条了。”

    她低头看了,会心的微笑起来,我知道此刻我们的感觉是相同的,语言和文字已是多余了。有一种感觉在我的心里激荡,很难形容得出来,我只能说那种感觉叫我在秋日里感到暖和。

    “你爸睡了?”她又写道。

    “他累坏了。”

    “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清晨。”

    “那就不会露馅了。”

    “其实你也不用怕,反正他也认识你。”

    “那可不行,会误会的。”

    我画了一个大问号,然后又把它划掉了。

    她却继续在那句话旁边写道:“你爸会要你负责的,那你就惨了。”

    “也无所谓。”

    “为了我你会放弃自由?”

    我开始在纸上瞎画了。

    “所以不能露馅!”她写得挺用力,把纸划破了。

    我无言以对,继续在纸上乱画,不知不觉地画出了一个大大的love,她在旁边写道:“who?”

    我发现这样交流非常危险,感情会不由自主地顺着我的手流到纸上,而我都无力去掩饰,就好像现在已经写出了“慧”这个汉字,那甚至都不经过我的大脑。

    可她又在旁边写道:“草叶儿?”

    我不禁愣住了。

    “沈竹?”她仍在罗列,甚至她把我从前的几个玩笑般的恋人的名字也写了出来。

    于是我就在那些名字上打杈,然后她又接着写出来,我们仿佛回到了从前,烦恼再也无从进入我们的心灵。

    “我困了。”她写道。

    “你睡吧。”

    “你呢?”

    “我趴在桌上。”

    “不好,这床挺大的。”

    “这好吗???”

    “有脸说,你不是天天靠着我在沙发上睡?”

    “好像不一样。”

    她拿起那张纸,指着我刚刚写的“慧”字冲我笑。我想了想还是顺从的躺在了她的身边,这的确和在沙发上时不同,也许人在仰卧的时候是最敏感的吧?

    最初的尴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也许我们的心本来就已经贴得很紧,所以允许我们的躯壳如此接近,我听到她柔弱的呼吸,我想她也能听到我的心跳。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我看到她身体轮廓,她的发丝在我的耳边拂过。

    “要盖毯子吧?”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我想遮盖一下她的诱惑。

    见她不说话,我便从衣橱里拽出一条毛巾被给她盖上。她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示意我也一起盖。

    “不用,说实话我喜欢裸睡。”我在她耳边细语,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她听见后就用指尖掐我的胳膊,却是轻得不能再轻。

    “也许我们真的适合结婚呢。”我自言自语。她把手指放到腮边,是在表示我脸皮厚吧。

    “可是那好累。”我又写。

    她的眸子暗淡下来,我正责怪自己不该说这种扫兴的话,却感到她死命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我疼得要命也不敢叫出声来。转脸看她,她却已经把身子背了过去,我揉着肩膀上的齿痕却感到一种幸福。

    望着眼前相隔不到一寸的爱人,像一个熟透了的果实,浑身都散发出成熟的味道。我有些血脉喷张,我想搂住她。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确信她会给我。如果我那么做了,那一切都会改变。当时的情况下,我想只要不是变态就会那么做。我肯定不是变态,但我没有。

    很多人看红楼梦,认为贾宝玉其实跟每一个屋里的丫鬟都有关系,那么色的人跟那么多玲珑的丫头一个屋子住着,怎么会没关系呢?但我知道,他确实没有。他跟我一样,是真的爱他们,因为爱他们,才不忍心污染她们。

    所以眼前一寸的距离如同天涯,只因为爱的太沉重。

    在我迷迷糊糊的要进入梦境的时候,好像听见她说:“孟儿,对不起。”但也并不清楚,也许是个梦境也说不定。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在发生之后才意识到这样或那样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