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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奇冤 第五集

    第五集

    本集出场人物:

    朱宇泰

    李玉生

    范建百

    梦溪温州书法家,汉族,六十多岁。学识渊博,诙谐风趣。

    蔡廷彪

    黄升

    许雪梅武术家,隔山香酒楼老板娘,许鸿志女,汉族,四十来岁。慷慨豪爽,乐于助人。

    混江龙扬州漕帮分舵头目,汉族,三十多岁。直爽可爱。

    游大海扬州漕帮分舵头目,汉族,四十岁,较稳重。

    于庄主许鸿志徒弟,汉族,四十岁。

    周维逸许雪梅丈夫,许鸿志大徒弟,武术家,汉族,四十多岁。慷慨豪爽,乐于助人。

    庄以莅

    庄正甸

    许鸿志

    刘仪卿商人,庄以莅学生,汉族,三十多岁。正直豪爽,见义勇为。

    林咏莲

    林温氏

    温州府官兵、兵差甲、乙、丙、丁。文士

    甲、乙、丙、丁。装裱店掌柜。隔山香酒楼客人、店小二、伙计等。

    灵溪镇边一家大祠堂,现在是临时兵营。

    出出进进的全是来“平乱”的兵丁。

    院子里。

    兵丁们在杀鸡,宰猪,有的在院子里推牌九赌钱,充满了乌烟瘴气。

    祠堂门口。

    李玉生与范建百走过来。

    把门的班头何常贵将他两人拦住:“哎,干什么?”

    李玉生点头哈腰说:“哦,我们来找朱宇泰,朱大人。”

    李玉生:“呀,这不是温州府的何班头吗?怎么?不认识我了?”

    何常贵:“想不起来,你是做什么的?”

    李玉生:“我是北港的地保李玉生啊,有一次你到北港去抓赌,我还请你吃过酒呢?忘了?”

    何常贵:“哦,想起来了,这位是?”

    李玉生:“他是县里的公差范建百。”

    何常贵:“哦,你们找朱大人什么事?”

    李玉生:“朱宇泰是我表哥啊。”

    何常贵:“哦,那你们进去吧,他住在东头最后面那间。”

    祠堂后面朱宇泰临时住处。

    朱宇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李玉生与范建百走进来。

    李玉生:“表哥!”

    朱宇泰睁开眼,淡淡地问:“哦,玉生,你怎么来了?”

    李玉生:“表哥,有人亲眼看见庄以莅藏在北港林钟英家里,我特地赶来向你禀报。”

    朱宇泰一听,来了兴趣:“哦?谁看见的?”

    李玉生指一下范建百,说:“是范建百看见的。”

    范建百点点头,表示实有其事。

    朱宇泰:“这林钟英是个做什么的?”

    范建百:“是个教书的。”

    朱宇泰:“哦,是个学究啊?那他还敢知法犯法?”

    李玉生说:“林钟英敢啊,因为他对你有成见啊。”

    朱宇泰:“何以见得?我和这个姓林的又不认识?”

    李玉生煽风点火地说说:“他知道你啊,他到处扬言说,你身为经历却是借查犯为名,在灵溪鱼肉百姓,搜刮民财。”

    这一招很见效,朱宇泰一听,便皱起眉,恼恨异常。

    “他还说表哥你心术不正,说,说你……”李玉生吞吞吐吐,欲擒故纵,作出难以启齿的样子。

    朱宇泰果然十分情切,直起腰身:“他还说我什么?”

    李玉生咬咬牙,跺跺脚,深恶痛绝地说:“嘿,不说啦!”

    朱宇泰:“你说,你说。”

    李玉生:“他还说,说,说你夺侄之妻,行同禽兽!”

    朱宇泰猛然站起来,脑门上青筋暴涨:“啊!”

    这一番挑唆,只把朱宇泰气得浑身颤抖,两眼发青,他咬牙切齿地说:“林钟英啊,林钟英,我明天就去抄你的家,要叫你倾家荡产才解我心头之恨!”

    晚上。

    灵溪一家小饭馆。

    客堂角落。

    李玉生和范建百坐在桌子边喝酒。

    范建百:“嘿,这朱大人真跟他侄媳妇睡过觉?真有那么一腿?”

    李玉生得意地:“那还有假?要不他能气成这样?”

    范建百给李玉生倒上一杯酒:“哈哈,有趣。来,跟兄弟说说。”

    李玉生端起酒杯:“说来话长,十几年前,朱宇泰有个远房堂侄要到台湾经商,临行之前,托朱宇泰照顾他的家小。这个人命短,一出海便遇到风暴翻船死了。朱宇泰开始也为他家帮了不少忙,天长地久,他便对那个年轻貌美侄媳妇起了歪心。妇道人家怕他权势,又无依无靠,能怎么办?”

    范建百:“怎么办?上床呗。嘻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说不定,这朱大人床上的功夫比她男人更厉害呢,哈哈!”

    李玉生:“那也可能,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

    范建白:“后来呢?那小寡妇跟他生孩子没有啊?”

    李玉生:“还生孩子呢,大人都死了。

    范建白:“啊!为什么?”

    李玉生:“世上没不透风的墙,不久,他家这丑事就被人知道,传出去了。小寡妇脸皮薄,一根麻绳上了吊。”

    范建百:“哎呀,可惜,可惜呀,还是脸皮厚点好啊。”

    李玉生:“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范建百给李玉生倒上一杯酒:“哦,说说。”

    李玉生一饮而尽,说:“有一年,朱宇泰心血来潮,想请温州一个书法家梦溪先生写一幅字。这位老先生轻易不给人题字,但对朱宇泰却另眼相看……”

    化入:

    梦溪先生书房。

    满墙书画,写有大小不一,书体不一的各种书法作品。

    屋中有一大书案,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笔洗、印章、印泥、镇纸等物品。

    朱宇泰与好几个文士围在梦溪身边看他写字。

    梦溪先生站在书案边,龙飞凤舞写下一张狂草条幅:“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文士甲:“好!”

    文士乙:“好章法!好气势!”

    众人大声叫好。

    梦溪先生:“朱大人,老朽献丑啦。”

    朱宇泰:“佩服,佩服!不愧是温州一支笔,朱某佩服。”

    梦溪先生一笑:“那我就落款、盖章啦?”

    朱宇泰大喜:“好好,多谢先生。”

    梦溪先生提笔落款曰:“用东坡居士词,写宇泰先生,梦溪戏笔。”并盖上名章。

    朱宇泰大喜过望,掏出一包银子答谢,拿起条幅,拱手而去。

    梦溪含笑与他拱手道别。

    众人大奇。

    文士甲:“溪老,您老极重礼教,疾恶如仇,可您老人家也知道朱宇泰败坏人伦,品行下作。您怎肯为这种人欣然动笔呢?”

    梦溪先生笑而不答。

    文士乙说:“是啊,上个月道台大人请先生写字,您都不给人家面子,这朱宇泰是个什么东西啊?”

    文士丙:“您老先生要是不说出其中奥妙,我们就不走。或者,您老先生就给在座的每人都写一幅字才行!”

    众人都纠缠说:“对,对,好主意!”

    梦溪先生正色道:“要字是不可能的。”

    文士甲:“可您为什么要给这姓朱的写啊?”

    梦溪先生:“老夫是在辱骂他!”

    众人大惑不解。

    梦溪先生道:“你们想啊,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你们想通没有?通篇可归纳为四个字:‘行同禽兽’!哈哈!”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笑破肚皮。

    文士乙愚笨,久久不得其解:“我不明白,苏东坡的这句词,跟‘行同禽兽’有什么关系?。”

    文士丁便点破说:“一手牵着狗,一手举着鹰,还骑在马上,不是与禽兽、畜生同行吗?此行,非行走之行,乃品行之行也。”

    文士乙半天方才弄明白。

    装裱店内。

    朱宇泰走进店铺,把这张条幅宝贝似的送上柜台:“掌柜,这是梦溪先生专门为我提写的字,请给我装裱一下。”

    装裱店掌柜十分奇怪:“哦,梦溪先生给朱大人你写的?不会吧,我看看。”

    朱宇泰得意扬扬:“那还有假?要用绫子精裱。”

    朱宇泰家客厅。

    朱宇泰又宝贝似的把装裱后的这张条幅悬挂于厅堂。

    众文士进来看热闹,一见,皆哑然失笑。

    文士甲称赞说:“好字!”

    文士乙:“好意境!”

    文士丙摇头晃脑唱道:“好绝妙啊——”

    化出:

    灵溪小饭馆客堂角落。

    李玉生:“数年后,朱宇泰的一个亲戚听到了这个笑话,这才把梦溪先生以哑谜骂他的事告诉他,把朱宇泰气得几乎要吐血,立刻把这张条幅扯下来撕个粉碎!但梦溪先生写苏东坡的诗词,暗中含有‘行同禽兽’这四个字,用来辱骂朱宇泰的典故,早已在温州四下传开。”

    范建百:“哈哈,怨不得朱宇泰对‘行同禽兽’这四个字恨之入骨呢。原来你老兄是深知其中奥妙,所以才狠揭他的伤疤,直戳他的痛处啊!哈哈,兄弟佩服!”

    李玉生:“朱宇泰本来就气量小,而且心肠歹毒,我这么一挑,哈哈,你看吧,他会恨不得立刻就把林钟英置于死地。林钟英啊林钟英,我叫你不识抬举,让你也看看我的手段,我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范建百:“哈哈,妙啊!”

    清早。

    灵溪镇外。

    雾漫群山。

    鸡鸣狗叫声中,朱宇泰满怀愤恨,与蔡廷彪、黄升一起带领百余人马,在李玉生、范建百指引下,杀气腾腾直奔北港林钟英家。

    福建霞浦隔山香酒楼。

    酒楼很气派。

    隔山香酒楼内。

    楼梯旁边有个大柜台,货架上摆满酒瓶、酒坛。

    老板娘许雪梅在柜台当值,她满面春风,不断跟客人们打招呼、点头。

    楼下客堂有不少客人在吃饭、喝酒。

    客人陆续而入。

    客人王老板进来:“许老板,我定的雅座安排了吗?”

    许雪梅:“王老板,早安排好啦。小二,带王老板上楼。”

    店小二:“好哩,王老板楼上请!”

    客堂,漕帮分舵头目混江龙和游大海坐在墙边一张便桌旁喝酒。

    混江龙调笑道:“大哥,你看,这老板娘虽然年纪大点,长的可真不错啊。”

    游大海正色说:“兄弟,人生地不熟的,你千万不要惹事。”

    混江龙眨眨眼:“一个开饭店的小娘们,逗逗她能惹出什么事?”

    游大海:“这可不是在扬州运河咱们漕帮的地盘上,不可胡来。”

    混江龙不理游大海,转身对许雪梅一笑,叫道:“老板娘,再来壶酒。”

    许雪梅:“小二,给客人上酒。”

    “酒来啦!”

    店小二手捧托盘,给他二人送酒。

    混江龙笑笑,对店小二说:“我是叫老板娘的,你来干什么?”

    许雪梅皱皱眉头。

    店小二赔笑道:“许老板忙,小二给客官上酒。”

    混江龙:“怎么?你们老板娘架子这么大?这点面子都不给客人吗?”

    许雪梅走近前,从店小二手上的托盘中端起酒壶,给他二人斟上酒,并笑着说:“客官请用酒。”

    混江龙:“这还差不多。”

    许雪梅放下酒壶,转身离去,却被混江龙用右手拉住围裙。

    许雪梅:“客官,你还有什么事吗?”

    混江龙:“别走啊,我请你喝酒啊。”

    许雪梅:“谢了,客官自便吧。”

    混江龙:“不肯赏脸?”

    许雪梅把眼一瞪:“把手放开。”

    游大海责怪混江龙:“兄弟,别胡闹。”

    许雪梅:“我再说一遍,放开我衣服。”

    混江龙:“嘿,这么凶干吗?我不放你能怎么着?”

    许雪梅用左手抓住混江龙的右手腕,混江龙则伸出左手,嬉皮笑脸摸上许雪梅的左手背。

    混江龙:“好嫩——”

    许雪梅左手微微一动,混江龙“哎呀”惊叫一声,右手腕已经脱臼。

    他立时痛得满头大汗,右手腕再不能动。

    游大海大惊,立即跳起,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把三节棍。

    许雪梅低声喝道:“你别动,你一动,惊走客人,搅了我生意,我立即就废了你的一身功夫。”

    游大海被许雪梅的话镇住了,站在桌边,一动也不敢动。

    夜晚。

    瑞安于家庄。

    庄外河边渡口。

    停放着一只小船。

    清风习习,摇晃着芦苇树影,河面波光粼粼。

    于庄主偷偷把庄以莅、庄正甸与许鸿志护送到河边。

    庄以莅:“多谢于庄主,我们后会有期。”

    于庄主:“庄先生别客气,师傅,你老人家一路保重。”

    许鸿志:“我知道,你回去吧,别送了。”

    于庄主叮咛说:“师父,庄先生,小师弟,那我就不远送了,你们一路上要千万小心。现在,不仅平阳县衙、温州知府有告示诬陷你们造反,要捉拿你们,而且,官府已经派出兵马去灵溪平乱了!官府既然假戏真做,短时间内你们是回不去家了。”

    庄以莅:“是啊,瑞安离平阳太近,人多眼杂,决非久留之地,我还是先到青田县找我的学生刘仪卿,在他那看看风声再说。此一番叨扰于庄主,真是感谢不尽。”

    于庄主:“先生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霞浦隔山香酒楼内。

    许雪梅微微冷笑,伸出右手,用左手中指与食指按在桌面上的筷子头上,一用劲,筷子头立即深深嵌进厚厚的木板桌面,另一头翘了起来。

    游大海大惊。

    许雪梅笑着对游大海道:“我一出手立刻就能叫你残废,你信不信?”

    游大海:“信,信。”

    混江龙则痛得蹲在地上,左手捂着右手腕直哼。

    许雪梅的丈夫周维逸恰在此时走进来,见此情况,十分惊讶,他轻声喝道:“雪梅,不可造次!”

    游大海一见周维逸,一下来了劲,叫道:“周大哥!快来帮我收拾这个娘们!”

    周维逸笑道:“大海兄弟,我收拾不了她。”

    游大海:“为什么?”

    周维逸:“我打不过她。”

    游大海:“啊!”

    周维逸:“就算我能打过她,我也不能帮你啊。”

    游大海:“啊!你,你周大哥侠名在外,如今居然袖手旁观,眼看着兄弟吃亏不来帮忙?”

    周维逸:“是。”

    混江龙忍着疼痛站起来说:“我被她弄成这模样了你还说是?周大哥,我看你跟这个娘们是有什么瓜葛吧?”

    周维逸笑道:“是啊,瓜葛大呢,江龙兄弟,她就是你嫂子。”

    游大海:“甚嘛?哎呦!这人可就丢大啦!”他转身对混江龙说:“混蛋兄弟,还不快快向嫂子赔罪!”

    混江龙羞愧难当,忍痛站起来,向许雪梅赔罪:“嫂子,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别看我蠢,可兄弟我脸皮还薄得很,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他想拱手行礼,可手腕已经脱臼,无法拱手,只得鞠躬。

    许雪梅被他逗乐了:“哈哈,维逸,你们认识啊?”

    周维逸笑道:“雪梅,他俩是扬州漕帮何总舵主身边的兄弟,是好朋友。”

    游大海求道:“嫂子,求你先把我这混蛋兄弟的手给托上,成吗?”

    许雪梅:“小二。”

    小二笑嘻嘻来了:“来咧。”

    许雪梅:“你来把我们这位朋友的手腕给托上。”

    店小二也不容混江龙怀疑担心,伸出左手捉住混江龙脱臼的地方,用右手猛一拍。“啪”地一声,托上了。

    混江龙痛得牙一呲,动了动手腕,惊讶地说:“吔,好了!”

    许雪梅一抱拳:“得罪,得罪。”

    混江龙讪笑:“嘿嘿,不打不相识嘛。”

    周维逸:“二位兄弟楼上请,我给你们接风,我们接着喝酒。”

    隔山香酒楼楼上。

    雅座房间内。

    周维逸、混江龙、游大海一一落座。

    周维逸问:“二位怎么有空到福建来啊?”

    游大海:“何总舵主要我们送一万二千两银子给你,说是三年前他借你的,还要我们代他当面向你道谢。”

    周维逸:“嘿,这点钱他还记着。”

    正说着,一伙计走进来,小声对周维逸说:“大老板,不好啦,您师傅出事了。”

    周维逸愕然:“他老人家能出什么事?”

    “您看吧,我要忙活去了。”

    伙计拿出一张告示,递给周维逸,走了。

    周维逸连忙仔细看起来。

    混江龙问:“什么事?”

    周维逸看后,收起文告:“官府在通缉我岳父,说他在温州平阳聚众造反。”

    游大海、混江龙:“啊!”

    周维逸:“我知道他的为人,我敢说,这决不可能。”

    混江龙:“你岳父是做什么的?”

    周维逸:“说出来你们也应该知道,就是许鸿志。”

    游大海:“啊!南拳宗师许鸿志?”

    周维逸点点头。

    混江龙:“嗨,怨不得嫂子有这身功夫呢,败在她手下,嘿嘿,不算丑。”

    三人大笑。

    游大海叹道:“唉,像许师傅这样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又不是没饭吃,怎么可能去聚众造反呢?现在的官府,就会颠倒黑白。”

    混江龙:“哥哥,官府要不颠倒黑白冤枉人,哪谁来冤枉好人啊?你傻啊!”

    青田县刘仪卿家。

    前面是个经营文房四宝的商铺。

    后面是内室,内室后面是个后花园。

    后花园旁边有三间厢房。

    厢房内。

    庄以莅、庄正甸、许鸿志与刘仪卿坐着在谈话。

    庄以莅苦笑说:“仪卿,想不到老师我现在落到了这步田地了啊!”

    刘仪卿:“恩师不必伤怀,先生为人光明磊落,谁人不知?眼下是先生为民请命,遭赃官陷害,日后定能澄清事实,还先生清名。”

    庄以莅:“徐映台、杨大鹤既然把事情弄这样大,要把我和许师傅往死里整,我俩也只有奉陪到底这一条路可走了。”

    许鸿志:“是啊,只是叨扰刘老板,我们很不安心。”

    刘仪卿:“许师傅见外了,恩师待我情同父子,我平时请还请不来呢。你们在我这安心住下,我亲自为你们安排起居饮食。现在风声很紧,请恩师、许师傅平时千万别出大门就是了。”

    北港。

    万里无云,骄阳似火,酷热难耐。

    满池荷叶、莲花。

    水牛浸泡在池水里,牧童在池塘里戏水。

    路边树阴下的黄狗热得伸长舌头直喘气。

    林钟英家。

    林咏莲闺房。

    林咏莲坐在梳妆台边看《女儿经》,不一会,她感到乏味,推开书。蹦蹦跳跳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院子里。

    林温氏正走廊下给那些山茶花、栀子花用雨伞遮阴。

    林咏莲来到奶奶身边,拽着奶奶的衣襟,说:“奶奶,我要听你讲二十四孝的故事。”

    林温氏笑道:“这丫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你都听了多少遍了,还要听?”

    小咏莲忽闪着一对天真美丽的大眼,说:“书上说,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春生秋谢,夏长冬眠是草木习性,奶奶,我不相信那孝子孟崇一哭,真能在冬天把竹林里的笋子给哭得生长出来?”

    林温氏正色道:“慈孝之心,感天动地,那窦娥蒙冤,六月里就漫天飞雪!可见万物有灵,草木有心呀。”

    祖孙俩正在说话,忽听大门外边人吼马嘶,十分混乱。正在惊异,大门轰然一下被一队官兵撞开。

    朱宇泰、蔡廷彪、黄升,以及李玉生、范建白带领数百名兵役,如狼似虎闯进来,把小咏莲吓得直往奶奶的怀里钻。

    林温氏暗自为林钟英父子们及时出走庆幸,因此她定下心,向朱宇泰等人问道:“各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朱宇泰一看她的装束年纪,已知她是林钟英母亲,就冷然问道:“你儿子林钟英呢?”

    林温氏答道:“他去温州走亲戚了,请问大人找我家钟英有何事?”

    朱宇泰略一愣,没料到林钟英不在家,他也不愿与老太太多囉嗦,把手一挥:“搜!”

    朱宇泰径自走进厅堂。

    那些兵差都是打家劫舍的能手,一看林家的摆件陈设,大多是精细值钱的东西,早已眼红手痒,一听长官叫搜,哄然四下里横冲直撞,乱抄起来。

    林温氏虽然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事,当下心里十分生气,便追进厅堂。

    厅堂里。

    林温氏质问朱宇泰:“这位大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家一向安分守己,究竟是为了何事要查抄老身之家?”

    朱宇泰在厅堂上坐下,恶狠狠说道:“你家窝藏朝廷要犯庄以莅,还敢说安分守己?”

    林温氏:“大人,除了昨天地保李玉生与公差范建百来过,我家中从没到过外人,窝藏朝廷要犯一说从何而起?我家面临大道,左邻右舍皆可作证。”

    朱宇泰冷笑:“你家高门大院,藏个人还不容易?外人怎能知晓?”

    林温氏:“家中住的也有下人,大人竟可询问盘查,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搜抄民宅?”

    林温氏这几句话,把朱宇泰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恨声说道:“待把要犯查出再与你算账。”

    但朱宇泰见林家老太太说话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不觉感到没底。

    兵差甲:“启禀大人,厢房,后院没有犯人。”

    兵差乙:“启禀大人,厨下没有犯人。”

    兵差丙:“启禀大人,粮仓,茅房都没有犯人。”

    朱宇泰:“再搜,床底,顶棚,衣柜,箱子,连猪圈,牛棚都看看。”

    众兵差:“是。”

    朱宇泰听了兵差禀报,半晌无语。

    他默然走到厅外。

    院子里。

    朱宇泰对李玉生、范建百二人小声威严地问:“你们过来。”

    李玉生、范建百二人向他走过来。

    李玉生:“表哥。”

    范建百:“大人。”

    朱宇泰:“你们俩是谁在他家看见庄以莅的?”

    李玉生见问,忙说:“是范建百看见的。”

    范建百一听,知道这事干系非小,忙纠正李玉生的话:“不不,我当时跟你说是有人看见的,不是我看见的。”

    朱宇泰厉声喝问:“谁看见的?”

    本来就是捏造的,现在到哪去找这个人?范建百不敢再乱说,只得推诿:“我是在渡口听来过河渡船的人说的,我也不认识那个人。”

    朱宇泰暗暗叫苦,狠狠对范建百说:“哼,要是找不到庄以莅,我扒掉你一层皮!”

    范建百吓得浑身乱抖。

    快速画面:

    兵差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兵差们连偷带抢,把衣服,被子,古玩字画,文房四宝及值钱的陈设摆件全部卷走,煞是兴奋。

    霎时间,房间里一片狼籍。

    林钟英家厅堂。

    一个兵差拿着一方旧砚台给朱宇泰看。

    砚台特写:这是一方歙砚,质地为金星水坑石,七寸见方。砚面右边利用石头的自然斑驳,刻有一棵老柳树,左下雕着一叶扁舟。刀法简洁老辣,寥寥几刀,煞是传神。砚底部有一句行草铭文,文曰:“如是不如是不如如是如是文受之题”字样。

    朱宇泰:“抄走,你把这东西给我收好。”

    林温氏见此情景,又气又急又心疼。

    她再也忍不住气愤,含怒责问朱宇泰说:“大人?我林家世代无犯法之男、再嫁之女,读圣贤之书,守朝廷之法。为何平白无故到我家中公然抢夺财产?”

    朱宇泰见问,强词夺理地说:“你家窝藏朝廷罪犯庄以莅,有人亲眼所见!按律家产就得充公!”

    林温氏质问道:“人证在哪?你们查抄了半天,这罪犯又在哪?”

    朱宇泰一时语塞,情急之下便说:“当然有人证。”

    林温氏:“谁是人证?”

    朱宇泰:“命范建百出来作证。”

    范建百硬着头皮挺身而出,把早已想好的话说出来:“老太太,我在码头亲耳听见有人说庄以莅就在你家,你是他姨娘,他不奔你奔哪儿?你们是知道了风声才叫他躲出去的!对不对?”

    林温氏:“你,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范建百:“老婆子,我问你,既然犯人庄以莅不在你家,你丈夫与儿子怕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躲出去?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朱宇泰一听,觉得十分有理,把桌子狠狠一拍,紧紧追问:“对!你说,你儿子与你丈夫为什么要躲出去?庄以莅有没有来过?你们又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林温氏昂然说道:“我家的人难道出门走亲戚也犯法?怎么能叫‘躲’?庄以莅没有来过,外面左邻右舍,家中下人短工都能作证。你身在公门,怎能凭空诬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