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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又出事端

    这边丁聚佶本来正在编筐子,丁守珉着急地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爹!爹!”丁聚佶听到喊声,急忙扔掉了筐子,抓起拐杖,站了起来。见到丁守珉气喘吁吁,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河堤有情况?”

    “爹……料事如神……是南堤快撑不住了。”丁守珉站住了,一边将身上的蓑衣解开放到了门口,一边说道。

    “唉!”丁聚仁另一手使劲拍了一下腿,发出大声的感叹,“果然出事了。”

    丁守珉听父亲的语气,惊疑地问:“难道爹爹早就料到了?”

    丁守珉气得双目圆睁,看看外面下的雨,咬牙切齿地说:“这么大的雨,已经十年没有遇到了。当初修南堤时,我就怀疑丁聚仁把好石料都用在了北堤上,谁知道不仅没有拿住证据,反而牺牲了你爹我的一条腿。这个心如蛇蝎的财主,诡计多端。如今,这么大的雨,怕是清源河又要发大水了。北堤应该没有问题,南堤肯定是挡不住了。可是,下这么大的雨,修堤也来不及了。这场大水,我们是逃不掉了。我倒要看看,如今村里的人倒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丁聚仁!”

    看到父亲义愤填膺的表情,听到这番话,丁守珉想起来了这段恩怨。不过,他不想父亲一直想着这件事,于是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哼”!丁聚佶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声,好像没有听到丁守珉的问话一样,不过转而又叹气地摇着头,深深“唉”了一声。“真是劫数!今年我们怕是又要挨饿了。这雨如果再下几天,南堤怕是抵挡不住了。你可以找找和我们家的地挨着的乡亲,趁着雨下得小些,赶紧去加固大堤,或者还可以抵挡一时。”

    “我们刚才也是这样商量来着,可是一直不见雨小。”丁守珉抬头看着天空,望见瓢泼一样的大雨,眉头紧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文氏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了。

    丁聚佶看到母亲出来了,顿时大惊,“娘!您身体不好,这么大的雨,天又凉,您不在里屋呆着,怎么下床了?”他边说边朝文氏旁边一瘸一拐地走去。丁守珉也赶紧扭过身子,伸手去扶文氏。

    “我没事!看到天一直这么下,我也有些着急。地里的庄稼估计都倒完了。今年又要挨饿了。”文氏被丁守珉扶着慢慢朝里屋走去了。进到里屋,刘凤英正大着肚子坐在床上缝补衣服。

    丁守珉扶着文氏慢慢坐到了床上。丁聚佶走到刘凤英旁边微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刘凤英扭头看着丁聚佶,也微微笑着说:“没事!还有半个月吧?”

    雨,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好不容易下得小了些,却已经是深夜了。黑灯瞎火的,修堤也不方便。虽然如此,丁守珉他们还是去修堤了。

    这一日,雨依然下着。丁聚佶依然在家里编着筐子。前院的谢田增急如星火地走了进来。

    丁聚佶见到谢田增着急的神态,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扔下竹筐,拄起拐杖,一使劲站了起来。“大哥?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大堤被冲开了吗?”

    谢田增进的屋来,将斗笠放到了门后,拍着丁聚佶的肩膀,使了使眼色,因为他知道文氏和刘凤英都在里屋。谢田增故意大声说道:“没有什么事!就是雨下得太大,我走的快了些。没有啥事。”说着,谢田增附到丁聚佶耳边嘀咕了几句。“啊——”丁聚佶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谢田增赶紧瞪了他一眼,同时头往里间歪了歪。丁聚佶立即意识到自己太大意,赶紧闭了嘴。

    谢田增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之后走到了里间。看到文氏正在打盹,刘凤英正在缝补衣服。刘凤英看到谢田增进来了,赶紧指了指文氏,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谢田增轻轻点点头,然后指指外间,刘凤英轻轻点了点头。谢田增从里间出来了。他站到门口,朝外面伸了伸手。只见谢仓丰背着丁守珉赶紧进了西屋。丁聚佶和谢田增也都来到了西屋。

    “我已经给丁守珉上过金创药了。大夫也看过了。说没有伤到筋骨,不过那群王八蛋实在太心狠了。”谢田增说到这里,也恨得咬牙切齿。

    丁聚佶看着丁守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生气地问道:“你没有本事!跟人家动什么手。你以为姓丁的和姓丁的都是一样吗?人家是有权有势的丁家,我们是命如蝼蚁的丁家。有什么能忍不了的。你爹的这条腿都是拜那个老狐狸所赐。要是能报仇,你爹我早就报仇了。哪能这么忍气吞声地活着。你以为你爹整天编个柳条筐,做一个女人的营生,我就是软骨头了吗?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有血性!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人家暗算了,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你挨了一身的伤,人家一点儿事没有。人家锦衣玉食,一点影响没有。我们全家可都指着你呢!”说着说着,丁聚佶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丁守珉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听着丁聚佶的话,心里的火气像被风吹着一般顿时一阵高过一阵,他使劲咬着牙,忍着疼,圆瞪着眼,表达着怒意。他真想破口大骂一顿,将胸中的压抑释放出来。可是,看到丁聚佶湿润的眼睛,看到他鬓角斑白的头发,看到他脸上渐多的皱纹,丁守珉心里顿时酸楚无比,眼泪一下子像泉水般涌了出来。可是,一点儿哭声也没有。

    丁聚佶看到儿子的表情,心里很清楚。他轻轻坐到床边,拍拍丁守珉的肩膀,“我的儿啊!要是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要怨都怨为父没有本事啊!”

    丁守珉本来强忍着没有出声,可是丁聚佶这一拍,再一说,丁守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这声音凄恻无比,如果不是有雨声地吞噬,估计早就传到了堂屋,传进了文氏和刘凤英的耳朵中。

    看到这场景,把谢仓丰气得紧缩眉头,呼吸急促,牙齿紧咬,攥紧了拳头,狠狠打在了墙上,顿时血就流了出来。谢田增看到,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训斥道:“你就别再添乱了!还嫌闹得不够吗?”看着儿子的手,谢田增心疼极了,从袖子上使劲撕下一条,包住了谢仓丰的手。

    “狗娘养的丁守璈,欺人太甚!”谢仓丰气得握紧了拳头,拳头在抖动着。

    “当!”门被推开了。众人急忙看去,只见文氏披着蓑衣站在门口。谢田增看到,“哎呀!大婶!您怎么来了?”说着,赶紧把文氏扶进了屋子。丁聚佶也赶紧站了起来。文氏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你们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为什么要瞒着我?”说着,文氏颤巍巍地来到床边,慢慢坐下了,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丁守珉的脸。“我的孙儿!让你受委屈了。告诉奶奶,到底怎么回事?”

    谢田增和丁聚佶都急忙在后面给丁守珉使眼色。丁守珉看到后,努力笑了出来,“奶奶,没事。我不小心滑倒了。摔得太狠了。没事。您就别操心了。”

    “我的好孙儿!你的心思,奶奶是知道的。我活了七十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就是再摔,怎么能把脸摔得这么匀?再说了,刚才在门外,我都听见了。又是丁聚仁那个龟孙子干得好事!”

    丁守珉不吭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编话回答。

    “大婶!守珉没有什么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您可得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大的雨,您可不该出来呀!“谢田增伸手扶着文氏,准备将她扶起送到堂屋去。文氏坐着一动不动,根本不理会谢田增,只管自己说着:“如果你们不告诉我实话。我就坐到这里不走了。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这……”谢田增一时无语了,只好扭头看看丁聚佶。丁聚佶也没有办法地看着谢田增。

    “丰儿?你说。”文氏一扭头,看到了墙边的谢仓丰。谢仓丰看到谢田增和丁聚佶都不敢吭,自己也顿时有些泄气,一脸疑惑地指指自己。文氏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吧。我活了七十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我能挺得住。”

    谢仓丰看看谢田增,谢田增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谢仓丰看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好硬着头皮说了起来:“我和守珉哥本来是去找大家商量修南堤的事。到了丁聚仪家,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屋里说我们的坏话。守珉哥很生气,就推门进去了,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可是,丁守璈还是冷嘲热讽,旁边的人也不断煽风点火。守珉哥实在气不过,就动手了。旁边的人说是拦架,却抱着守珉哥不放,我要去帮忙,也被抱住了。结果,就眼睁睁看着这群王八蛋逞凶。他们看打得差不多了才把我放开。我就赶紧背着守珉哥去看大夫了。然后就背到了我家。可是为了怕有闲话,所以上了金创药,就赶紧背到这儿了。”

    “闲话?”文氏一听,怒火立即上来了,不过声音倒不是很大,“什么闲话?”她瞪着眼睛,紧紧盯着谢仓丰。谢仓丰看看文氏,苍老的皱纹爬满了脸庞,瘦骨嶙峋,两只眼睛却异常得有精神,一种内在的威严逼人地散发出来。谢仓丰方才的锐气顿时全都没有了,嘴也闭上了,什么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