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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望月亮

    、 望月亮

    (XX年X日星期X晴天)

    八月的天气,有一点炎热,我有些烦躁。上午,收到母亲寄来的月饼,看着那圆圆的月饼,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暖意。我的眼里片刻就灌满了泪水,呼啦啦的就如断线的珠子流了下来,在我脸上恣意蔓延着。

    我一觉醒来时,太阳已在天地间撤去自己那耀眼的光芒,把光芒收敛成西天边的一抹彩带。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晚的空气中飘来缕缕青绿的滋味和庄稼成熟的味道。不远处玉米就像一个个流着长胡子的老道,在风中梳理着长胡子,不多久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恍然间才知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明镜似的圆月,已经被远方蓝蓝的高山托上天空。圆圆的月亮像一面大明镜照在神州大地,如白昼一样。此刻的月亮,圆圆地,像纺车,纺着她浪漫的遐思,月亮是那么明亮,把大地照得一片雪青,树木、房屋、街道都像镀上了一层水银似的。一缕清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镀了一层薄薄的白银。我双手扶着高墙,眼望着明月的我呀!心儿又飞回了家乡。月光慢慢地穿过树荫,从窗口垂落下来,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天涯望月,望到的是你的笑脸;天涯望月,望到你那一双弯弯的眉毛,此时此刻也弯在月亮里边;天涯望月,月最灿烂;天涯望月,人更思恋,只能把那月亮也望作恋人,夜夜陪伴在我的身边。”从小我们青梅竹马,海誓山盟,我俩皆同心。真想不到想不到狂风暴雨,吹散了情海浮萍,杜鹃长夜啼鸣像是我的知音,望月怕团圆旧情怕回忆。我害怕一回头就会有点恋恋不舍,我害怕一回头就会泪流满面。生离死别谁不悲,天荒地老情难移。冬风送暖春又来,花儿妍开又上枝,一样深情非昨天,情鄌远远去不归。我又回到韦应物的《西楼望月几回圆》:“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只是韦应物的是西楼望月,而我自己的是在牢中望月,两者是天差地别。监狱里的人都昏昏欲睡,整个牢房只剩下我和一直伴随着的蜡烛,还有天上那一轮圆月,在深夜的天空薄云里穿梭中继续划行,给我送来一片情思。记忆里认为应当的美好的事情,现实总是南辕北撤,只是那挂在窗前的明月,醒时我知,醉时谁解。

    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短暂又漫长,别怪我仍保持冷俊的脸庞,休怪我冷漠无情,也许验证那句“这世界虽有战火,但也有柔肠。”只是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我,觉得每顿有馒头塞进胃里就已经心满意足,但似乎又缺少点,心理空的发慌,我的心里找不到什么,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在狱中徘徊一段时间,忍受着寂寞,日子充满了铃声,铃声早成了一种规律,我无法改变它,就像无法爱你一样,几乎连最初的期待都消失了。铃声都重复着昨天的故事,仿佛是一种规律。当然,还有那铃声一起化为一堆文字的尸体埋葬在日记里祭奠我的青春。

    烦躁

    (xx年x月x日、星期x晴天)

    我在狱中这样重复而单调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更无聊。每天都是寝室—食堂—牢房那典型的三点一线式生活。和狱友们一起劳动,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也会有属于我们的友情和争斗,总的来说,那里其实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了。

    不过对我来说,能过上这样平淡的生活简直太幸福了。人是被上帝抛到这个世界里。虽然此时痛苦无期,但没有人因此而对上帝不满,相反还庆幸上帝给了自己生命。却没有人会庆幸自己被什么人投入监狱,经历多数人不可能体验到的东西。在监狱里,提审对我来说是惊心动魄的,虽然没给我上过刑也没动过拳脚,但它关乎我的进出甚至死活。但是很快就不再提审我了,盼望提审则成了我在狱中最基本的最常态的生活,就像平时盼望发工资、盼望放假一样。我不敢说盼望回家,当然更不可能盼望判刑,我只能盼望提审,从提审中猜度我还能再盼望什么。

    死亡、恐惧、孤独,这些极端的感受只是在特异的生活中才能体验的。事实上,那是一颗敏感的心灵无法回避的。在睡梦中,在秋风吹落了一片枯叶的瞬间,在爱情背叛你的时刻。就在我写这日记的时候,我把回忆的笔触伸向二十五年前,试图还原那两年的生活时,我的感受似乎并不比当年更加缥缈,而是更加肤浅。

    生活在哪里?生活在组成抽象人生每一天具体的日子里。在这里我看不到高大的山,监狱外面的山是小了些,可是山上都有树,一个接一个红绿相间的山丘一排儿地逶迤远去了,像一排生动的省略号,我看着顺着那些省略号一直望去,我边看边哭,悲伤极了,越想心里五味杂陈,喉咙一哽,就悄悄呜呜地哭泣起来,一直哭到天色微亮,才停止了。

    我所记录的正是这每一天中的两年,它们像所有的日子一样,给我提供滋养生命的血液和空气。陪伴我成长了,就像现在和未来终究还要成长一样。

    认为监狱生活是惊心动魄的,在人的经验中是刀刻斧凿的,它对人的改变要远远超过日常生活对人的改变。

    狱中的周围很安静,但偶尔会有打呵欠的声音,于是我们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充满怜悯。我发誓说对我写的东西就像对待情人一样天长地久,不离不弃。然而誓言终是不可靠的,但看到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时,马上把平常的怨气全发泄在上面,使尽浑身解数折磨,最后它们的归宿仍是垃圾桶。监狱中灰土漫天飞扬,阳光投射在上面,能看到灰尘上细小的光晕。狱长的声音变得很模糊,很遥远,周围的嘈杂又似乎有些诡异。半意识状态下,依旧可以在笔记本上记下中心思想,写作特点,表达感情。想想也挺伟大的,一边睡觉一边写,丝毫不露痕迹。

    有时会很神经质地把我的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近乎完美状态。我们管这叫“压迫综合症”。我每天顶着眼袋暴大的熊猫眼从寝室到食堂去接受狱长的压迫。然后在本子里大颂特颂我的丰功伟绩。比喻层出不穷,从“粉笔”到“蜡烛”,从“园丁”到“工程师”,从“辛勤的老马”到“俯首甘为孺子牛”。再然后躲在被子里写这些大逆不道的反革命文字。突然发现握笔的手起茧子了,一层亮亮的。然后好象觉得食指有些粗肿。每天除了写还是写。生僻的字,乏味的语句,枯燥的方式,复杂烦琐的故事,拗口冗长的句子,了无生趣的生活,烦透顶。

    恶梦

    (xx年x月x日、星期x晴天)

    这年头被人爱很难,可要爱上人家也很难,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让人笑歪了嘴才怪。为什么我们四周还每刻发生着男女间的肌肤相亲呢?我的生活还是那样一层不变呢?可能因为我们彼此爱得太深,所以张梅无法原谅我对她的伤害。

    在她面前,我痛苦过;下跪过;忏悔过。我希望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赎我的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美好的东西悲悲戚戚地远离我而去,那些一直坚守和维护着最后一点诗意被人们摧残地支离破碎,正被一点一点地挤压,流失,甚至消亡。当我试着去触摸这种痛苦时,我心惊肉跳,但都无济于事。

    记忆犹如流水哗啦啦流淌着。记得那天,我佯装得酩酊大醉,一身酒气,倒在床上大睡。或许是少许酒精的驱使,我体内某种东西慢慢地支配自己的欲望,一股邪恶的力量肆意着我的精神,人往往是这样的,当理智与感情搏斗的时候,总是感情占据了上风。当她站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我的理智又一次输给了感情。张梅喝醉了,好像睡着了。她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鱼,光溜着身子,在水里游泳,原来自己做了一条光着身体的鱼是这么美妙的事情,无拘无束,轻松无比。于是,她渐渐地安静下来。醒来时看见身边人的脸,她傻愣住了。昨晚梦中的那一潭死水,原来是我的臂弯,是我的吻,是我不急不躁的力量。

    第二天,时间已是早晨7点多,我躺在床上迟迟不起,还是觉得很疲倦,头晕乎乎的,我琢磨着昨夜我究竟做过什么,在思考间,只见几个人走过来劝告我。我觉得好奇又惊讶,原来我在监狱就在此刻,我想可能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梦,我在苦思冥想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人活着不就是做各种各样的梦吗?我是在做梦吗?我想我是不是患上相思病?对自己彻底没有信心了?一霎时我竞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我才想起昨天我喝醉,我过去抱着她,她的眼睛紧闭着,眼边还残留着泪迹。她那极不均称的呼吸声,夹杂着茉莉花的清香扑到我的鼻子里,我又一次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了。她—我的宝贝张梅,过去那个曾一度离开我的张梅。这是绝对不可能。我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脸蛋,感觉隐隐作疼,我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活在现实生活里。接下来,我火速地起来,准备和张梅上演一场甜蜜蜜,早餐后还要继续安排我们出去旅游。我看见醒过来的张梅脸上挂着一层厚重的秋霜,正好和我的目光对视,那是怎样的眼神!张梅的脸阴得像坚硬的铁板,死死地盯着我,像准备出膛的子弹,充满仇恨。巨大的不安,还是袭上心来。我故作镇定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张梅犹如关公赴会——单刀直入,一把掀开被子,指着床单上遗留的殷红血迹。霎时我才明白一切。张梅怒发冲冠地用她那如水葱般修长的食指直直地指着我的鼻子,斜瞪着眼睛,那眼睛透着深深的仇恨,火一般燃烧的红眼,尖叫一声:“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脚把我踢到床下。我却支支吾吾的,我则是徐庶进曹营——言不发,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张梅抱着被子痛哭流涕,我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我缩倦在床上不住瑟瑟发抖。

    “这么多年,你嘴巴稍微一动,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再向我解释什么了。”

    哐当一声,张梅边哭边狂暴地摔碎了一个茶杯。我惊慌失措地解释道:“小心划破你的手指,别吓我好吗?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立马去结婚好吗?”

    谁知张梅破口大骂:“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别哄我开心了,你把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了,我有那么好骗吗?”

    这一句犹如五雷轰顶的话,听得我膛目结舌,那句恶狠的话犹如胸膛里炸出一颗炸弹。我的脑壳一片空白,我就像坠入十里云雾,如沉如浮,眼前一片漆黑,空气将要凝固一样,脸上凉冰冰的,心里是癞格宝吃豇豆――悬吊吊的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梅依然又哭又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张梅那些话却成了扎进我心里的一根钢针,不时地作痛。我呆若木鸡伫立在哪里,我的泪水刷地落下来,想想这些年,为了这个倔强的女子,我夜不能寐,受了多少委屈,挨了多少骂。我现在更是穿皮袄吃醪糟——周身都热火。在我近乎疯狂的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的恳求下,我颤巍巍地转过身,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怎么面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用真诚的语言一字一句地说:“梅,我一辈子从没有求过人,现在,我给你跪下了,求你能给我一段时间!我们结婚!张梅,是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我凄然地一步一步靠近张梅,说着双膝软软地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苦苦哀求。我抱着她的腿,哀求地叫了一声,“梅儿!”

    她的眼睛扫视了我一眼,用力拔掉她腿上的手。像是街上爬着一个肮脏的而令人厌恶的乞丐的手。“你不要下跪了,我承受不起,别耗子哭猫假慈悲,你不要过来!”

    张梅两眼大睁,听而不闻,仍然默默地低着头。我跪在哪里,如果能挽回我的幸福,我愿意跪成雕塑。然后,张梅头也不回地跑了,甩手关门的声音,是那么的响亮,天崩地裂一样响在我的耳朵里。我痛苦地在想,想不到堂堂的天地男儿,竞为女人下跪,那不争气的两行泪水顺着我的鼻翼流下来,吧嗒吧嗒滴落在涂了棕色的地板上。我本是一个饿死不求人的主儿,我的脸皮太薄。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我向来不喜欢下跪的男人,尤其是给女人。不到迫不得已或是有还不完的恩情,在我看来男人是不应该随便下跪的,这样的男人是否多少有些怯懦呢?若真如此,我倒是希望我大男子主义些。但是,自从男人下跪的那一刻,自己原本吝啬的心立刻变得坚硬,上跪天地,下跪高堂,作为一个男人,为了一件事下跪,除了悲哀,我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人所以是人,就在于人的自尊。如果没有了自尊。人和摇尾乞怜的狗还有什么两样?在这之前,我还从未跪过,出差时在火车站时,两个流氓的故意跷起事情,我被几十个彪形汉子围住,指责我没有袒护自己一方,为此我也付出代价。让我跪下谢罪,面对挥舞的棍棒和杀气腾腾的刀,我都没有下跪求饶。说死可以,跪不成,而是我从内心深处看不起那些流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可是这一次不寻常地跪下了,平生第一次。跪的不是苍天,不是娘亲,跪的是心爱的女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下去的。我只是觉得血管里的血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了。双膝软得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因为屈辱和痛苦,我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已刻下了几枚深深的牙印。我望着张梅,本来深邃而明澈的双眸又犹如两眼枯井。显得异常地绝望。

    瞬即张梅怒吼一声,疯疯癫癫猛地发出了厉声咆哮:“我要报警!”

    然后,她竞面目狰狞地向我扑过来,全身的杀气暴露无疑,她要干什么?不言而喻,这就是我庆幸结识的好女人?就是决心死心踏地一生的女人?怎么办?我在内心暗想。我看见张梅像发疯了一样用魔爪抓上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扯断了,鲜血从扯破的头发中滲了出来,鲜血伴随着白色的衣服在灯光下阴森可怕,她艳丽的容颜都丧失原来的色泽,我感觉漆黑的夜色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我的脖子,双眼凝视着天花板。把已经有些迷瞪的我吓了一跳。我望一眼张梅,竞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坐在面前的是那个皮肤松懈、头发稀疏的妖怪,是面目狰狞、目露凶光的索命无常。“求求你……,我的姑奶奶刚才我喝醉了,侵犯了你是无意的,请原谅我。”我哀求道。

    此时,张梅的脸上毫无表情,她冷笑了一声,仿佛已经听厌了千篇一律而无力的辩解。她的眼意外的透明无神,给我不真实的错觉。她的眼太空洞了,能从她的眼睛后穿透我的身体,然后望见对面的街景,一如行尸走肉的僵尸,她的驱壳里好似没有灵魂。我十指交叉使劲一捏,指节发出咔咔吧吧的响声,我这才发觉,手心原来已渗出一层冷汗。怎么办?我的心理矛盾极了,我惊慌,害怕,胆小,软弱,我来不及考虑太多。

    我站起身快步走到张梅跟前,安慰着张梅。然而,不管我说了几十筐的好话,我的行动都是徒劳的。固执的张梅不但不原谅我,反而一伸手拉开门:“趁着我还没改主意,您赶快去辙!”

    门半掩着,楼道里过往的人都带着惊愕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房间里窥视……

    “我打我自己,打死我!打死我!”

    张梅说着噼噼啪啪疯狂地打着自己的脸,愈打愈用力,打的满脸都是血。但她的脸蜡黄忧如一张黄纸,令我目瞪口呆,我直挺挺地站在哪里,一动不动。这时她往日那白皙的脸上满是血迹,她的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那相貌好骇人,每一条裂痕有血丝出来。血顺着手缝流下来,情景十分可怖。我被张梅这一举动骇然,僵立在哪里,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尖叫“住手!住手!”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了她的手。此刻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的感情就像开了洪闸的洪水,任期横流。我没有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张梅,竟然有这样缜密的心机。看着失魂落泊的张梅,我满心忧伤。她变得让人不可思议。从开始的清纯少女,变成了现在让人害怕的女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情”。爱不成就放弃,放弃不成只能深埋于心理。也许,张梅不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就像一盆玷污的水,虽然我们不能再饮用了,明明知道它被污染了,但是还可以用来浇花种菜,不需要倒掉。

    我没想到张梅会来这一手。我本想发作,但是她毒辣的目光使我悚然心惊。任凭一个男人的直觉,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用这样的目光看人。除了一解心头之恨外,反而于事无补。如果宽限两天时间给张梅,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还会有转机的机会,同时……一个深埋心底的念头突然像肥皂泡一样冒了出来,一丝诡谲的笑纹在我的眉宇间悄悄一闪:“我这是干么呢?我伤害了张梅,还要张梅原谅……”我僵在哪里,双腿麻木,一动不动。只有无助的思维在伴随着窗外不时传来凄婉的歌声,牵引着我那一根根四通八脉神经线……此时,我只希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我连一天都不愿意多等,像逃开污浊有害的坏境一样要尽快离开一切与我有关的牵连。但可怕的却不是梦,是活生生的现实,是一个男人的自尊和鲜血写成的现实。我为什么还要行尸走肉般地活在没有爱恋的世界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