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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走吧 小雪

    湿湿的,软软的,在脸上蹭来蹭去有些痒,却很舒服。什么东西?是那两个人进来了吗?

    “啊!”我尖叫一声,本能的到处乱打起来。

    “小雪,我是哥呀,小雪,你别怕,哥在这呢,不怕啊。”

    噢,是哥,是哥哥来了,听见哥的声音,我不在挣扎,软软的倒在哥的怀里。

    四周的墙是白的,窗帘也是白的,地还是白的,眼睛所到之处都是白的,很白很白,白的空旷,白的发冷,白的让人觉得这里一无所有。和昨晚的黑暗相比,这白更让人瘆得慌。都说地狱是黑的,那这白的应该是天堂了?恩,我没下地狱却上了天堂,也许是上天在怜悯我吧?

    “这是哪,我死了吗?”

    “小雪,别乱动,别怕,你没死,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一只手抓住我右手,叫我别动,把我搂的更紧了,他的身体在发抖,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心跳的特快特有力。哥哭了,我清楚的感觉到他在哭,他的眼泪滴落在我脖子上,先是热的,很快就变得凉丝丝的。

    “哥,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我看东西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这是医院,小雪,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眼睛怎么弄的?”

    “是啊,我的眼睛怎么弄的?好疼啊,哥,我眼睛怎么了?怎么还包上了?是不是瞎了?你告诉我,我眼睛是不是瞎了。”

    我伸手摸眼睛,摸到的却是纱布,难怪我看东西别扭,想起黑暗的恐怖,我浑身颤抖。

    “没有,小雪,你眼睛好好的,大夫说这样能恢复得快点。”

    哥再次按住想要窜起来的我,在那不停的安慰我。

    “哥,我想上厕所。”心里平静了突然觉得有些内急。

    “哦,走吧,我叫护士和你去。”

    哥把鞋给我穿好,一只手扶着我,一只手高举着提着药瓶,刚走没几步,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刷的一下,汗就出来了。

    “小雪,快躺一会,我去叫大夫。”

    “没事,是饿的,你去给她弄点吃的吧,最好是稀食,又受伤又发高烧还几天没吃东西了,不晕才怪。”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大夫,例行公事的给我看了看,气哼哼的训着在那偷偷流泪的哥。

    “唉,我可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你说你怎么就忍心下这么重的手,把你媳妇打成这样?这气头上打完了,你也得看看她呀,你几天没回家了?再晚回去一天你媳妇可就交代了,看你怎么办?哭,哭,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没事了还哭什么?还不快去给她弄点吃的去。这要是我闺女被人打成这样,我非把姑娘接回来,没良心的东西,谁家的女儿叫人这么折腾谁不心疼呀。”哥都走出去很远了,这个大夫还在那发牢骚数落哥

    “大夫,他是我哥。”我打断她的话解释一句。

    “什么?他是你哥?不是你男人吗?”大夫瞪大了眼睛,用怀疑的眼光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我。

    “你叫白雪,他姓曾,你们是哥俩?不是他打的?那你这是怎么弄的?”大夫指着我不可置信的问着。

    “干活碰的。”我慌乱的低下头,怕被他看出什么。

    “唉,我这是冤枉他了,这小子,他也真是的,我怎么说他也不解释,哪有这么笨的。他是你哥,那,你家人呢?”

    “大夫,我想上厕所。”我一个是想引开她的注意力不再问我这些问题,二来我也真是尿急。

    “好,我扶你去,慢点,一点一点抬头,起急了还会晕的。”

    “小雪,快吃点吧,回勺面荷包蛋,这是你爱吃的,不烫了,快吃吧。”

    “哥,没你做的好吃,真的,不是我嘴刁,这面条难吃死了,又咸又辣又没滋味,都没有我做的好吃。”

    “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小雪,你还没说你眼睛到底是怎么弄的。”

    “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可能是我自己用那个斧子砸的,也可能是我乱窜磕在哪了,也可能是我被吓晕了,斧子掉下来砸的。”

    要是没人提起这件事,我会让它永远烂在心里,也不会为此再掉一滴眼泪,可被哥这么一问,我就觉得委屈,觉得难过,这眼泪就不请自来,急着来配合我的情绪和表情,那来势汹汹的气势可真是万夫莫挡呀。

    “小雪,别哭了,一哭眼睛该不爱好了,你不想说哥不问就是了,你别哭了。”哥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慌忙拿手巾给我擦脸。

    “哥,你告诉我姐了吗?”

    “还没有,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让他们知道,就没告诉他们。”

    “哥,谢谢你,还是你最了解我。”

    天空中只有几抹轻烟,大理石纹路似的云缕镶在天壁,远远望去,天空与地面已模糊了界线,看不分明了。初秋的太阳斜挂在头上,不凉不热让人浑身舒服。

    “哥,我想回家,万一我姐去了看我不在家该多心了。”

    “恩,也好,刚才大夫说了,你也没什么大事,退烧了就能回家,我去办手续。”

    家,是温暖的,也很温馨,就是这个家,这个房子曾经给我遮风挡雨,让我高枕无忧,快快乐乐的度过了五十多个日夜。我很留恋这个家,我离不开它。可现在一看到它,我就觉得恐怖,不想进去,也不敢进去,我害怕,一看见这个家我就发抖。那扇被拽的直忽闪的门,那两张狰狞恐怖的笑脸,时时浮现在眼前,他们那些不堪的话语缭绕在耳边。这一切的一切,任我怎么努力也挥不去,遣不散,我要发疯,我要发狂,我想要再一次拿起斧头拼命挥舞以此来减轻我的恐惧。,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里面,我迟迟不敢进去。

    “进来吧,有我在,不用怕。”哥看出我的心思,知道我胆怯了,率先走进去。

    “小雪,搬我那去吧?你姐那你没法开口我去和他们说。”哥看看我,我没反应。

    “我说妹子,你还扭什么呀?啊?这多危险,我前天早上给你送饭,你不在那,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没去,晚上来你这黑灯瞎火的,我喊了两声没动静,我以为你睡着了,就没再叫你,昨天早上去学校门口他们说你两天没去了,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知道吗?一进来我都吓傻了。”哥哭了,说不下去了。

    “你就佝偻在那,发着高烧,满口胡言。我把你扶起来,你那眼睛又青又紫,肿的都封喉了,看你这样,我这心是一蹦一蹦的疼,我想背你上医院,你还连踢带打的。”哥又哭了,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小雪,哥求你了,你就听一回话吧,去我那吧。”哥用手扳着我肩膀,用那近乎哀求的眼神看我。

    “哥,我去你那,别人会说闲话的,人言可畏。”

    “小雪,你,你呀,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说,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他们的闲话重要?我是你哥,我还能害你不成?”

    “可是,我”

    “好,就算我是个混蛋、王八蛋,不是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我,我也还总比别人强吧?至少,你不能这么害怕吧?至少我还能对你负责任吧?这次你是幸运,没出什么大事,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说你个姑娘家的,你怎么办?你以后还怎么做人?那些闲言碎语的还不淹死你?以你这要强的个性,你还不得去死呀?”

    “哥,你别说了,别说了,行吗?”

    “我是你哥,你今天就得听我的,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先收拾几件衣服,现在就走。”哥有些气愤也有些激动,憋的脸红脖子粗的。

    哥去给我收拾衣服去了,留我在那发愣。我不是信不过他,我也很希望能和他在一起过日子,不管我们再怎么兄妹情深,可我们毕竟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就这样住在一起,真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舆论,不知道这的人以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我想肯定都是用有色的眼睛来看我吧。

    我想起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评论身边的女孩,张家的姑娘如何不自爱,王家的女儿太风流,李家的又太轻浮,赵家的又是个自甘堕落的主,恩,还是人家黄家的孩子好啊,稳当又能干。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个正经女孩,绝不可以这样让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绝不给父母脸上抹黑。我又想起那些长舌妇说姐姐时的那副嘴脸,我觉得冷,是心冷,冷得我浑身发抖,上下牙直往一起磕。我怕,我怕我也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人啊,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我不妄想什么荣华富贵,不奢求什么锦衣玉食,我只想活着,平平淡淡的活着,默默无闻的活着,悄没声息的、苟延残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就不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非要让我这么痛苦,非要给我这么多的磨难。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一定是上天要给我个重大使命,现在是在磨练我吧?就我这一无是处的、连活命都成问题的人能干什么大业?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我自嘲的笑着。

    “走吧,小雪,把门锁上吧,剩下的东西等你好点了再来收拾,衣服我都给你拿着呢。”哥拎着装好衣服的皮箱在那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