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回来了！就象放飞的风筝一样，自由自在。
暑假对于伙伴们来说，是最快乐的了。热了赤条条的跳下河里，尽情地玩耍。嘴馋了我们常会去挖泥鳅，田里，田间的水沟里，有田螺螃蟹黄鳝都是我们的捕获，树上的知了也是我们的美味佳肴。抓鱼，钓鱼，更是我们最好的消遣。大人们也不反对我们，因为可以改善伙食呀！
偷西瓜！这可是不可被外人知道的行径。通常是在晚上！我比较胆小，不敢偷，又怕蛇，只好担任放哨的了。放哨就是，有人来了大声的说话，给偷西瓜的伙伴们发出警告信号。就这个工作，我也做不好！有一次，路上来人了，我大声的问：“谁呀？干吗的？”。小伙伴们抱着西瓜就跑。有的没偷到，或者没找到成熟的。哪知道只是一个路人，陌生的路人。只要不是主人或是本地人，没所谓的。伙伴们尽管会怪我，但也对我没办法！谁让我笨呢？偷西瓜，还得偷着吃！不可让家长知道的。吃完西瓜，这西瓜皮丢在河里，我们就像没偷一样了。有时候吃不完，我们就藏起来慢慢吃。有一次，我们偷的西瓜是不成熟的，那真是丢又不舍得，吃又没味道，最后还是勉强吃完了，不敢浪费。
有时，我们会偷生产队的农药，去药鱼。把沟渠的水避开了，再把药倒下去，不一会儿，鱼儿就飘上来了。有时候还能药到不少呢！也只能骗家长说我们是用茶枯闹来的鱼。我们偷农药是很不容易的！需要从窗子上钻进去把药再传出来，然后再钻出来。还要不被发现！直到，有人偷队里的粮食被抓，拉去游街示众，我们才再也不敢了。带着高帽子游街可不是好玩的！
偷电影看也是常有的。我只有过一次，一次就怕了。偷电影看不容易的，要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进去躲藏起来，开映时再偷偷地钻出来。人家一般也会看看有没有人，有的没藏好就会被挨骂并赶出来。我们那一次钻进地板木下面，只有一尺多高的地下整整一个多小时，那个气味够难闻的了，又不能转身，汗流浃背的只有趴着贴在地上。钻进去不容易，出来更难，可谁让我们那么喜欢看电影呢？那时候，免费公演的电影不多，电影票也不便宜呀，大人一般也不舍得花一毛钱去看电影，只有些年轻后生和大姑娘小媳妇自己能挣钱的会去看，奶奶就从来没有看过自己花钱买票的电影。
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去挣钱，那时候供销社收购部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他收购什么，我们去找什么。最挣钱的就是山樵子，又叫山苍子，还有硫磺。卖来的钱给一半家长，自己留一半用来买图书，买零食，我们还偷偷的买纸烟呢！经济烟九分钱一包，我们也敢买，学着大人的样子抽烟。隔壁有个喜欢看书的大叔，他就是隔壁阿婆的大儿子，虽然人懒，但很会讲故事，我们给他烟抽，他会很有兴趣地给我们讲故事。最喜欢听他讲水浒传的了，还有西游记。他也老吊我们的胃口，听到高兴处就下回分解！于是，我们不停的讨好他，但也只能得到明天一定再讲的若言。
一个暑假，很快就过去了！该上学了，报名的时候父亲回来了。硬要我留级，从新读二年级。我也乐得，因为还是我原来的石玉老师上数学课。语文老师是上海知识青年！很高大潇洒，年轻漂亮的男老师。说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笑起来很好看，白白净净的脸蛋很有亲和力！一见我就喜欢上了这个老师。
上海老师姓费，名成星。不但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还是我们的音乐老师。上课第一天，也是他来的第一天，报名的时候他没来。他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一来就选拔班干部。就是大家选举！按票数，我被选上了，是副班长，班长是小个子的学习最好的。当副班长，我不反对，我觉得比当学习委员好，学习委员我是当怕了！不要收作业本，班长和我同桌，只是不服气他是正的我是付的，也就是说他没来才是我叫起立。但，不久就不得不服气了。他很认真学习的，每次作业都是打钩全对的，字也写得很好。
回来上课精神好得很！真的，觉得学习一点都不难。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两个老师的课我都很喜欢。音乐，图画，体育，就没有我不喜欢的课！反而是不喜欢自习课。
心情好，日子就好过。不知不觉的就其中考试了！我竟然考了第二名。语文八十一，数学九十九。第一的是班长郭远红，比我多九分，他数学一百分，语文八十九。我不敢想当班长了，认可他比我棒！谁叫我贪玩呢！他可是不爱玩的，就爱学习。暗喜的是，他唱歌不如我，体育，画画不如我。那一天，音乐课。我们唱的很投入，下课的时候我也跟着叫起立！他天天来学校的，我没有叫起立的机会，那一天不知为何一高兴就跟着叫起立了，声音比班长更大。还得到了费老师微笑的点头，同学们也没有笑话我！事到如今回想起来还不好意思，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叫起立，羞愧的感觉原来这么漫长。
那个学期，我得到了两张奖状，一个是三好学生的，一个是写字比赛的第二名。原来我不是很笨的，没有父亲的指导，没有继母的日子原来我的学习会更好！父亲回来还真的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面前，我看着父亲欣慰的笑容，我很知足很愉快。父亲开始喜欢我了！他给我卖了手电筒，卖了解放鞋，同伴们都很羡慕我，那时候有手电筒的不多呀，解放鞋也是，一般人穿的是自己做的布鞋，一到下雨脚底会进水。大人小孩都喜欢解放鞋，只是要钱买呀！大家来钱不容易，我们回老家也减少了父亲的负担，所以父亲经济上也有了好转，所以才会给我这么优厚的奖励吧？回到老家，奶奶也能挣钱，我们养了猪，养了鸡，奶奶还会种菜卖，还会编织打鱼的网等等，奶奶很会挣钱，不用去生产队干活她同样是一个大忙人，永远有忙不完的活。养来的猪一般是父亲回来卖的，但父亲还是要求奶奶不要喂猪，说是很辛苦也划不来。但奶奶还是要喂猪，卖猪仔的钱经常还是奶奶挣来的钱，嘴里唠叨父亲卖猪的钱全部拿走，猪本也不给，父亲只是每个月给点生活费，其实那也就是奶奶的买猪仔的钱了。真的！与其说是父亲养育了我，更多的是奶奶的功劳！
相对来说，在老家，由于奶奶的勤劳，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宽裕，奶奶的钱也不躲着我，我要钱自己可以拿得到，但我很少私自动用奶奶的钱，奶奶从小很信任我。要钱用一般都会满足我，让我自己去拿。只是，伙伴们比我更多玩的时间，而我要帮奶奶做事。放学回来，要把放养的鸡收回来，还要带好弟弟，还要烧洗澡的水。星期天要跟着奶奶上山打柴割草打猪菜等等，尽管我很想去玩，但是不敢不听奶奶的话，奶奶也是很辛苦的。我懂事听话是应该的，否则就要挨骂的了。奶奶做辛苦了，脾气也大。但弟弟，不同，他可以尽情的玩耍，谁让我是老大呢？老大就是该多干活少玩耍的吧？真的！小时候奶奶和父亲都很痛爱弟弟。奶奶常说：“你不帮我谁帮我呀？你弟弟我想不到他帮我，你能帮我你就该帮我。”是呀！就我们祖孙三个在家，我不干活能行吗？我也很喜欢玩耍，可奶奶是个好劳动，我也不能是个懒惰的孩子呀。
（十）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这一年发生很多事，毛主席和周总理逝世，打倒四人帮都在同一年。我们莫名的悲哀，莫名的兴奋，是呼豁然就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跟随潮流了。有一件事深刻在脑海，经久难忘，每每想起懊悔不已。
我有一个叫文元叔公的方亲，他的儿子是我的玩伴。打倒四人帮的时候，因为叔公也叫文元，让他很尴尬，也很谨慎深怕受到牵连。谁知道，叔公没事。倒是他的孩子受到了伙伴们的排挤！我们把他当成了我们攻击的对象，常常刁难他。有一次，我们要去抓他，他就是我的发小义古。他很顽强，也很机智，我们越是抓不到他，越是想抓到他，只要下了课放了学他就躲着我们。而我们几乎每次都让他溜走了，但他也真的担心害怕了，直到义古向父亲和老师哭诉，在老师的教育下我们才回过神来羞愧地低下头。后来我们和好了，问他怎么找不到你呢？你是如何躲过我们的呀？他沉默了，拒绝回答，我们也不敢多问。但有一次我知道，他是躲在了风车上面。对于我的铁面无私，想必他也是记忆犹新的，很长一段时间对我不冷不热。包括长大以后也是，时而记起我的好，时而又不相信我的友谊。看来，亏欠他的也不容易偿还了。有些错误真的无法挽回！
也是在那一年，毛叔公家的风车间被挖一案也水落石出了。
经常经过毛叔公家的风车间，我家也常在叔公家借用风车，风车间里被人挖出来的大石头常让我遐想绵绵。这确实是一个谜，难道真的是谁没有福气挖来的银子变成了石头？或者是石头底下的银子被人取走了？以前义古说的白老鼠是真的吗？
最不甘心的，该是毛叔公的老婆锦绣婆了。也许真的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吧，终于知道谁挖的了。原来就是阿婆的长子，越叔。他还有一个同伙，是他的同伙不小心说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当年我从孔乡回来，我们一帮发小挤在一起睡的那个晚上，义古说白老鼠在毛叔公家的风车间的话，正好被越古夜游回来路过听到了，那个时候他常常是白天随懒觉晚上活动的。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连忙就去挖银子了，可是挖到一颗石头搬不动，他就又去找人来一起挖，谁知道石头底下什么也没有。帮忙挖的人也白忙活了！
他们是白忙活，但也要人相信呀！一时间成了乡间话题。有一天，锦绣婆就去问越叔：“越古呀，听说你挖了我家风车间的银子花边，你很有福气哟！你的福，但是我的屋，多少你分一点给我呀！好心有好报也。”越古叔正在吃饭，看见锦绣婆这样说，很不好意思，羞愧地说：“没有的事，我哪有挖到呀？”锦绣婆不相信，又说：“锣古都说了，是和你一起挖的，大家都知道了，我又没有说你什么，你凭良心给一点我就行呀。”越古叔很不耐烦了，大概是辛辛苦苦挖了一场，什么也没得到，别人又都不相信，他一气之下就说：“不要说啦，有就会给你。”锦绣婆耳朵不好使，以为他说会给你。于是又问：“好，好！会给我就好。本来嘛！挖银子是你的福，但是我家的屋。什么时候给我呀？”越古叔苦笑着说：“等我挖到来哈！”锦绣婆以为他说：“等我换到来。”（就是银子换成钱的意思）锦绣婆也就不说什么了，走回去耐心等去了。那时候银子是禁用的，要在暗地里交易。她于是也不敢声张了，古话说财不外露吗！
那年月，人们穷，穷则多思。金子银子是最大的诱惑，故事也就版本不少了。大家也不少人相信越古叔捡了藏银，我们这些小伙伴们更是深信不疑。于是常常异想天开，哪天也挖一盆银子该多美呀！古话流传说枫树坳有宝藏，于是枫树坳常见有被挖的痕迹。都是饥荒给逼的呀！人人家里都在吃野菜，粮薯了。
再说锦绣婆过了些日字不见越古叔来给点钱，又来问了：“越古呀！有没有换到钱呀？该给我了吧？我也很困难呀！”越古叔的日子其实比谁家都苦，正愁着下一餐吃什么呢！由于他家在角落上，大家都很少去。阿婆也常说：“不想他们的什么东西，有好吃好喝的他们躲起来吃。”我们都以为他家的日子会好过得多呢！可怜的他，真的有苦说不出了。于是就有气无力地说：“你想呀？我也想呢！想等来哈。但愿有这一天呀！”锦绣婆看到越古的可怜相，也只好无可奈何了，他家还是一穷二白的呀，只好作罢。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明白人很面白，一直成了乡村笑谈流传着。越古叔也出名了！
其实越古叔，我们不讨厌他，虽然他穷，他懒。但他喜欢看闲书，肚子里有故事。一部西游记，我们百听不厌。后来我们认字了，也喜欢看书了，可哪有那么多书来看呢？
只要有钱，书店里有的是书。于是，挣钱是我们最高兴的话题。伙着同伴们，只要一有时间我们就上山找山货，买了山货就去买书看。我们最喜欢买的是图书，我们交换着看，有时候上课也偷偷的在下面看图书。借来的书，规定时间要还的，借的时候就先说好什么时间还，上课在私底下看书也就很平常了。图书吸引力远远比课本的吸引力更大，书本上的故事老师没讲我就看完了，虽然一知半解，但也知道大体内容。所以语文课变得不喜欢了，只是应付考试。考试是我们最担心的事了，考不好家里不好交差，咋办呢？五花八门的作弊手段，于是勤出不穷。我们把可能会来考的先用圆珠笔在信纸上抄写一遍，有字的翻开，下面一张印上去的能看得清楚，只要抓题目抓得对分数就有了。偷偷的，我也会。但是我是副班长，也不敢过于的放肆。数学就比较难作弊了。我一般是这样学数学的。上课开始听一下，怕老师当场提问呀，点到名字回答不出来很没面子的。知道了就不听了，或看图书，或走神，或瞌睡。作业可是要按时交的，红色的叉叉可不好看，抄作业我可不好意思了，做不出来咋办呢？也只好回去看例题了。习惯了，也就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了。特别是数学，听老师啰啰嗦嗦的没意思，自己做作业，做不出来回去看看书就行了。语文也不怕，及格一般不难的。拼音写汉字，汉字写拼音，主要是生字词过关。造句不难，就像说话一样，说清楚就行。词语解释，写点意思上去也有分给。难的是默写，只好抓题目了，或作弊。不知道老师是发现不了还是什么原因，看字印的作弊手段我用了很久。
就这样，我的学习成绩还是能够在父亲面前交差的，全班前三名一般是有的。副班长一直当到五年级，五年级我还是看小说为主的。而不少同学知道要考中学了，都比较认真，我前三名站不住了，副班长也取消了。没办法，就我最喜欢看小说，年龄越大书也越多，看书看起了瘾，没书看不舒服了。而学习越来越难，特别是语文要背的越来越多。可那时候的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试卷发下来才会发慌。语文老师是校长，讲课像做报告似的没点意思，趁他不注意我就翻开小说来看。数学老师是我的堂叔，他抓过我几次上课偷看小说，可我还是改不了。而考试我又不差，他也没向我父亲告状。终于有一次考了六十多分，他又抓到我看小说，一气之下用手上的教科书打在我头上说：“你不是很会吗？你很懂吗？你不听也可以吗？我如何教你？给你，知识，可以吗？够了吗？你想不想考中学了？”说完又打。他和我父亲是同学又是自家人，还是我的班主任老师，这一打，打得我晕了，羞愧了。这才不敢看了，这才意识到要考中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