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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章宋樟说给他面子

    月朗星稀,山岚寂静,宋怀予的书房一派静谧,唯有宋樟手中的扇面,徐徐地送着清风,微微拂动的声细碎飘荡。

    宋怀予静静地,对上宋樟的视线,似是在细细打量,兀的一笑:“我倒忘了,当初那个墨暖去南海时,被误传重伤身亡,你曾千里奔丧过。”

    如今宋樟着急忙慌的前来为墨暖说情,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宋怀予终于看明白宋樟的心意,这是他百般不愿意承认的事。

    而宋樟则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只不过回答上模棱两可:“扯别的作甚?这和南海的事也没什么干系。”

    话罢,又低声笑道:“朋友一场,又是个女子,相护一下也是应当的。”

    宋怀予默了一默,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怒火来,即刻毁天灭地般的冲动,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搭理。却心知眼前所有一切与宋樟都毫无干系,他闭上眼睛,努力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压下去。

    宋樟见他这样,只以为是墨暖身份于他一个尚书之子而言太过低微,更何况这些年墨暖在长安城里成日抛头露面,实在名声不太好听,乍一听宋樟对墨暖的心意,一时间被气愤到了。

    见状,连忙补充道:“怀予兄,切不可告诉我爹。”他言辞恳切,眸光真诚,难得的正色相对。

    宋怀予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宋樟的严肃模样。

    他漆黑的眸子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映着长安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宋樟,他状似平常,然而那一排排挡在他面前的书,遮挡住了案几上宋怀予早已开始颤抖的手。

    十个手指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就连指甲都在不知不觉中嵌到了肉里。思前想后,宋怀予终于开了口:“大名鼎鼎的宋樟少爷,此事若被那些莺莺燕燕知道了,不知要怎么争风吃醋。”

    他笑道:“我倒不信你能转了性子。”

    宋樟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起身道:“说的也是,我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见到什么王暖刘暖,这墨暖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转身就向屋外走去,一边推门一边说道:“我可是只告诉你了,高低你也要看我的面子,对她客气些。她这些年很是不容易,你不知道,墨家的人,除了她的亲弟弟妹妹,对她并不算多好。”

    漫漫黑夜,宋樟扬长而去,留下一个仍坐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宋怀予。

    桌台上的烛火燃得正旺,火苗簇簇跳跃着,将宋怀予的影子拉的极长,映在他身后的大白墙上,却是说不出的阴沉。

    窗外蛙声阵阵,蝉鸣声响,风吹树动,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雅花香,很是沁人心脾。可宋怀予却始终阴沉着一张脸。

    小厮吱呀一声推开门,默默地将茶具更新,又默默的上了清粥小菜。可一直到热气腾腾的荠菜香菇瘦肉粥变得冰凉粘,稠,一碟子精致可口的金沙角瓜和牛肋排都没了香味,宋怀予终于动了一下。

    下一刻,屋内宛如狂风骤雨般的声响,噼里啪啦不断,听得屋外的小厮丫鬟吓得胆战心惊。

    一个个躲起来,隔着窗户遥遥的往里张望,只看到一个怒发冲冠的宋怀予,将桌面上的东西扔了个干脆。

    声嘶力竭,发泄着心中怒火憋闷。

    与往日温润如玉的君子截然不同,反而像是地狱里的修罗鬼神。

    末了,动静终于消散,从小到大一直是宋怀予的贴身小厮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一进门,满地狼藉,书籍遍地,那些名贵的瓷瓶、琉璃茶盏、青铜鸟兽香炉,凡是可是痛痛快快砸在地上的,都已经被摔在了地上。

    碎片四处可见,杂物被扔得到处都是,而宋怀予正一脸颓然的坐在地上,背后是一把已经歪斜的龙腾祥云纹的梨花雕木桌子,连桌腿上都狠狠地磕掉了一块皮。

    宋怀予仿佛麻木了一般,手边是一壶酒,正不断地往他的喉咙里灌。

    就算被呛的咳嗽阵阵,也没有半分的停歇。

    小厮小心翼翼的跪下,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心疼。一向待人温和,连重话都不愿说半句的宋怀予,何以这般。

    “主子,宋樟公子……”

    他犹豫着开口,跟在宋怀予身边这么多年,眼前所有一切早都看得真切分明。这些日子以来宋怀予对墨暖的故意刁难,而宋樟又急慌慌的过来,之后宋怀予就变成这副模样,还能是什么事?

    更何况……当初长安城四处传遍墨暖遭遇不测的时候,宋樟是第一时间就要往南海救人的。

    那宋樟心里是什么算盘,不用说,他也能猜出几分来。

    小厮道:“公子放心,那宋樟公子家里是绝不可能娶一个商贾儿媳妇的,宋敬大人的身份何等尊贵,整个长安城的名门贵女娶进门都不算过分。”

    他细声劝慰着:“咱们墨暖姑娘……虽然模样好,眼界见识都不输旁人,可毕竟官宦人家,姑娘的出身是一道像大山一样的坎儿。咱们姑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的。”

    话罢,又道:“说一千道一万,宋敬大人都不会同意让咱们长姑娘过门的。若是为妾……长姑娘的脾气性格,怎么肯?”他觉得这番说辞很是能安慰宋怀予的心,信心也多了几分,鼓起勇气道:“公子莫要害怕。”

    可这一番肺腑之言利弊分析之后,宋怀予仍是不为所动。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跟了自己许多年的长随小厮,是这风起云涌的长安城、人人心机人人防备的长安城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所有事情的知心人。

    他眼中宛如死灰一般,终于说了这漆黑长夜里的第一句话,只是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无根的浮萍:“不是这个。”

    而是……

    这一切,跟他都毫无关系。他没有任何的资格与立场去点评分毫。

    长随小厮默了一默,心中有多动容,却也只能默默地泣了两声,他劝道:“爷,日子还长,咱们慢慢向前看呢?”

    言外之意,是忘记过去和墨暖的种种,向前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