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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章墨昭再见宋怀予

    自这日过后,墨昭一连半个月,都宿在了沈氏的院子里。这话传到墨暖的耳朵里时,她正翻着媒婆送来的册子,查看着长安城待嫁姑娘们的信息。

    墨暖浅浅一笑,对眼前的局势很是满意。柏酒在一旁为窗前的花草修着枝子:“自从那个崔妈妈去詹氏的院子里一通指桑骂槐后,那詹氏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安静得很,也没生出什么事来。昭哥儿也是听进去话了,一直都没什么反应,也没去哄过。”

    那崔妈妈很是个聪明的,一进门早已把各个主子的脾气性格摸了个清清楚楚,那詹氏并非是寻常人家里爱争风吃醋耍手腕的小妾。却是个越出身低贱,越不容许别人踩在她的头上欺负的人。

    对付这样的人,自然是将她的自尊击碎了踩在地上,便可直接让对方颓废的起不来身。

    墨昭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可他毫无办法,沈家已经有了不满,墨芊还是沈家的儿媳,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儿女私情,而叫墨家上下的一干人等都跟着为难。

    这日墨昭明明已经把手头的事物了了,却没有半分的回家意愿。墨隽早已看出这份意思,眸光深远:“回来太晚,长姐要不高兴的。”

    墨昭点了点头,却仍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正欲去杏花楼吃酒,迎面撞上了宋怀予。

    四目相对,还是墨昭深觉尴尬与不自在。默了一默,拱手作揖:“兄长。”

    这一句兄长,原本是当年在南海时宋怀予与墨暖还两情想好时,底下的弟弟妹妹跟着称呼的。而宋怀予一贯的温柔宽厚,也给予了墨家弟弟妹妹诸多的照顾,才让众人发自内心的称呼一句兄长。

    饶是现在,往年种种,也是不能抹平的。

    宋怀予淡淡的应了一声,正要走,却又忽视不了墨昭那眼神中的疲惫,终是做不到坐视不理,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处?”

    墨昭一愣,没想到宋怀予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怀有心事,登时语塞:“我……”

    宋怀予则转身往前走去:“跟我来。”

    杏花楼是长安城极为出色的酒楼,那跑堂小二看到宋怀予,连忙上前相迎,光是看宋怀予与墨昭身上穿的戴的便能认出身价,于是轻车熟路的就给带去了一个雅间。

    宋怀予放一落座,就点了茶水点心,仍然是墨昭喜欢的口味。待招呼顾客的小二退去关上门,宋怀予将茶水倒入茶盏之中,推到墨昭的面前:“怎么了?”

    眼神之中关切依然,一如当年。

    墨昭鼻子一酸涩,终于按奈不住,将心中所有苦楚全部尽数说来。从遇到詹几枝开始的一见倾心、到有心保护却欺之更甚,以及如今无法平衡的妻妾之争和两个无辜女子的受苦受难,当然,无法避免的提及到了墨暖在从中的多次调和。

    一盅又一盅的酒下肚,墨昭已经醉眼朦胧,他趴在桌子上,端详着手中的酒盅,可眼底的最深处又仿佛在望着别的东西。他凄然一笑:“我辜负了两个女子,实在是……”

    他的声音闷闷地:“那沈氏并无半分过错,身为大娘子,她谨慎妥帖事事周全是,甚至从未为难过詹氏,得妻子如此,实在是我之幸。去了官家的女儿,也该知足了。可詹氏又做错了什么?若不是遇到我,她也不会受这份苦楚……”

    宋怀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淡淡的,有着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平静力量:“若不是遇到了你,至今她还是一个秦楼楚馆给倌儿们送货的送货女郎,还是一个为酒楼饭馆卖鱼的鱼娘,还是一个四处接活找生计养活自己的苦命人。将来最后的命,也不过嫁一个屠夫。”

    墨昭一愣,没想到詹氏的底细竟然被宋怀予摸得如此清楚。詹几枝的这些事,他是瞒的死死地,向来只说詹氏是个孤女,却从来不提她是如何养活自己的。

    宋怀予则仍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你以为这些你长姐不知道?她是装作不知道,成全你罢了。”

    而那詹氏,他宋怀予当初也是细细盘查过的,若不是个品行良善之人,他也绝不会允许墨暖有这样一个弟媳,成为将来祸害墨家的隐患。

    墨昭默了一默:“她品性纯良,这些长姐是知道的。”

    宋怀予点点头:“墨家要考虑的事纷杂,面对的局势指不定哪一天就千变万化,你长姐也是知道的。当初让詹几枝进门为妾,已然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成全。”

    他叹了口气:“阿昭,你也长大了,该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詹氏没有嫁给你,仍然是那个成日里接脏活累活赚着可悲银两的孤女,你就情愿了?”

    墨昭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悉数灌入喉咙:“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什么都做不了,让两个原本可以幸福过活的女子,因为我成日憋闷。”

    他抬眼看向宋怀予:“若是……若是你和长姐,以兄长的智慧,会如何做?”

    宋怀予默了一默,眼神也冷了几分:“你长姐从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墨昭瞬间清醒了几分,知道戳了宋怀予的痛处,只觉得自己醉酒鲁莽,更对不起宋怀予,正要起身告辞,却被宋怀予一把拉住坐下:“醒了酒再回去,这个样子回去,岂不是又要惹是非?”

    秋日的风断断续续的透过轩窗吹了进来,宋怀予的劝慰低语有着格外镇静的力量,反而使墨昭一直以来漂浮着的心逐渐的安稳下来。一直到月上中天,墨昭终于醒了酒,才缓缓起身,拱手作揖:“阿昭告辞。”

    话罢,又不舍得走,看了看宋怀予,道:“兄长……”

    那宋怀予对上他的眼睛,浅浅一笑,一如当年在墨昭等人幼时为他们答疑解惑的模样:“若心中苦闷,只管来找我,只是不要让你长姐知晓。”

    墨昭点了点头,刚要张嘴,却又不知还能说些什么。默了一默,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