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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荒野之鹰

    乔克乔西的脚步顿了顿,他那久经考验的神经敏锐感触到了什么,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在女高中生迷惘疑惑的目光中,轻轻向侧旁,将同样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又疲倦又有些晕乎乎的张仲汝拉起来。在一旁闭目歇息的鹫峰紫苑似乎被惊醒了,她抬起目光扫了扫周遭,只觉得房间里安静得过份,让她不由得有些发毛。

    鹫峰紫苑不由得扯了扯似乎已经喝酒了,情绪变得有些消沉,完全没有觉察到身旁动静的寺花小姐。

    “怎……怎么了……唔……”大明星寺花小姐即便按着额头,面色不好,情绪低落,妆容却一点都没乱,看起来也不减姿色,反而有种病态美人的感觉。

    “嘘——”乔克乔西竖起食指贴着嘴唇,示意所有人往自己这边靠。

    尽管他怀疑房间里出现的怪异情况与这些女人——至少也是其中一位,南岸乙姬是疑点中的疑点——有很大关系,但他还是无法仅凭自己的直觉判断,就将某个人落下。大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在此之前都是陌生人,但他从众人身上看不到应该放任不理的理由。

    于是,他已经第一时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无论与谁有关,首先得让大家都活下来。而且,如今的情况也没有到必须放弃谁的地步,说不定共同经历一次险境,反而有助于找到契机和线索……

    再者,这个房间中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别的男人了,如果连一次尝试都不做就退缩了,自己难道就不羞愧吗?

    ——除了我之外,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人更有经验,也没有人是清醒的。

    ——给我负起责任来啊,jojo!

    乔克乔西警惕地盯着南岸乙姬的身后,在相隔十米左右的阴暗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房间里的光线还没有阴暗到让房间边缘都变成一片漆黑的程度,朦胧的淡黄色的柔和光线足以扩散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没有人遮挡光线的话——人的影子被拉长了,也许是太过敏感,也许是之前的遭遇,让乔克乔西尤为感到房间里的气氛正变得诡异。

    也许,之所以觉得人影变得古怪,之所以觉得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仅仅是这种环境气氛的熏染。乔克乔西实际并没有用肉眼看到任何不对劲的东西,他只是感觉,感觉——

    “南岸,从我右手边绕过来。”乔克乔西向刚从噩梦中醒来,有些懵懂的南岸乙姬说。

    在乔克乔西眼中,房间里的所有女人都还没弄清状况,即便自己这边的谨慎是有原因的,但看在她们眼中只会觉得古怪、疑惑又尴尬吧。这些女人发愣的时间,足以一个蓄谋袭击的家伙将她们在犹豫的刹那间斩成好几十段了。

    乔克乔西的内心越是严肃紧张,就越觉得这四个女人的反应迟钝,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将张仲汝、鹫峰紫苑和寺花三人拉到身后,只剩下南岸乙姬了。他从那个角落里感受到的某种东西,只是静静地存在于那里,没有任何变化,但这不足以让他放下心来。

    南岸乙姬站起来,她的身体一动,房间里那柔和的光和诡秘的阴影也就随着变化,修长而分辨不出细节的影子迅速向她身后的角落延伸,转眼就爬到了墙壁上,又爬到了天花板上。房间里的光线能够让人影拉得那么长吗?乔克乔西有些口干舌燥,他从眼角处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其他人的影子,此时只有南岸乙姬此时身影的三分之一的长度。

    乔克乔西的目光里,角落只有边柜、花瓶和空气,可是,那种有什么东西就存在于那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就好似无法消除自身存在气息的透明人一样——它就在那里,在那里盯着这边,那不加掩饰的注意力简直让人脊背恶寒。

    ——是虾头人?还是自己的呕吐物里最先孵化出来的那团东西?

    乔克乔西对“大灾难”和马恩说过,在洗手间时令他惊叫出声的并非后来马恩所见的虾头人,而是另一种诡异的东西。这并非谎言,或许是因为最初的遭遇产生了太强烈的印象,以至于虾头人的出现对他的冲击力反而没有那么大。

    然而,乔克乔西无法向两人描述最初那团东西的真面目,若要找最相近的比喻,那就是一团恶风。

    正常而言,所谓“风”就是空气的流动,而往往这种动态只能借助其它物体才能较为清晰地去看到和感受到,例如树木、风沙、雾气之类较大较为密集的颗粒物,乃至于气流足够强,也可以造成光线变化,进而可以察觉。

    当时洗手间里的空气本身是无形而透明的,无法直接注意其变化,然而,那团“恶风”却是有形的,仿佛也有质量,却又难以让乔克乔西觉得那是某种漂浮在空中,受到空气流动影响的某种颗粒物。那不是别的物质,就是“风”,是“流动”,是一种本不应该用肉眼看到,而仅仅是理论上的动态——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或者说,是自己误解了,但那东西就是给他这样的感觉,让他无法忽视。

    感觉、所见和认知有了矛盾,因此乔克乔西才惊呼出声,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又接触到某种可怕的“秘密”了。

    之后,马恩的闯入太过突然,没有半点预兆,让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他被马恩拉开的时候,那团东西已经消失了,变成了长着好似虾头般怪异脑袋的人形怪物——说是虾头人,也仅仅是形容,因为那脑袋根本就不是虾子的脑袋,认真观察一下,反而可以看到诸多和虾头截然不同的细节,大概只有“长形”,“尖状”和“触须”三者,能够和虾头扯上关系吧。

    之后,虾头人也消失了,如同幻觉一般。

    除了马恩和乔克乔西两人,似乎其他人,包括意识清醒,紧盯着两人的“大灾难”也毫无所觉,反而让两人差一点就将“大灾难”当作是虾头人了。

    如今让乔克乔西变得敏感的那东西,到底是不是那团东西和虾头人,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是,按照他的经验,前后发生的异常不可能是毫无关联的,而那般诡异的东西,会拥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变化,也实属正常。仅仅之前“看到”了,而现在“看不到”,就将它们排除掉,反而是最疏忽的做法。

    看不见,意味着无法准确判断对方的行动,尽管依靠强烈的存在感,可以粗略猜测它的动向,但是,这类诡异的东西之所以危险,正是因为人们不知道它到底会做什么,能做什么。

    ——那东西和南岸乙姬的影子连在一起了。

    乔克乔西盯着南岸乙姬那诡异拉长的影子,不由得这么想到,果然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吗?南岸乙姬本人才是这个房间里出现怪异事物的重点。可是,当时是自己服用了“解药”,产生反应的是自己,也是自己的呕吐物,为什么会和南岸乙姬扯上关系?

    他想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上前一步,抓住还在发愣的南岸乙姬,一把劲拖到身后。

    南岸乙姬身不由己,从桌案上跨过,碰倒的碗碟酒杯哐啷啷掉在地上,但这份动静仍旧没有惊动墙角的那看不见的东西——乔克乔西是这样的感觉。

    “哎,哎?”南岸乙姬发出轻微而低沉的惊呼声。她没有抗拒,她又不是完全不懂得审时度势的小孩,此时的情况有点怪,和张仲汝、鹫峰紫苑和寺花小姐的目光接触时,大家都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不过,她们似乎也在盯着乔克乔西慎重以对的方向,也就是自己身后——

    身后有什么?南岸乙姬在这迷惑又有点惶恐的情绪中,噩梦的记忆似乎也渐渐变淡了。她站稳脚跟,回过头去,看向所有人都在看的方向。霎那间,她开始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不是正常的东西,形容这种感觉,更像是“鬼怪”,而自己的影子一直蜿蜒到那处角落里,爬在墙上和天花板上,显得尤为巨大诡异,一眼看到就足以让人觉得不正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岸乙姬察觉到了之后,那东西的存在感在她的感知中就越发明显了。她已经惊呆了,但就在这时,那东西反而在感觉中动了一下,不是移动,就是在原地动弹了一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即将要从某种束缚中脱离出来的样子。

    “地缚灵?”鹫峰紫苑疑惑地低声说了一句,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除了门窗外稀里哗啦的暴风雨声,就是她的声音最为响亮。然后,她就被乔克乔西挡住了视线。

    乔克乔西有些担心,这个女人会不会因为只是说了一句话,就令那“看不见的东西”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于是,乔克乔西连忙大声说:“所有人都离开房间!”

    “你打算做什么?”鹫峰紫苑快言快语地直接问到。

    “当然是逃跑。”乔克乔西神色凝重,头也不回地说:“但是,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可能先跑吧,你就当我逞个英雄如何?”

    鹫峰紫苑稍微认真地说:“逞英雄的人往往做不了英雄哦,大男人。”

    乔克乔西听到,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一下,催赶道:“你就不会说几句好话吗?”

    “那边到底有什么?”寺花小姐似乎已经酒醒了,姿容端雅,从容不迫地问道。

    “谁知道,也许什么都没有——都说快走了,你们不走,我怎么走?”乔克乔西催促道。

    不过,还是没有人动。

    反而是角落里那看不见的东西动了,在乔克乔西的感觉里,就像是“飘起来”了一样。

    “该死——!”他故意大声说:“它动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希望那东西会直线上来,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

    “走,走吧,那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张仲汝似乎也恢复过来了,扯了扯还想说些什么的鹫峰紫苑的手臂。

    鹫峰紫苑顿了顿,拉着南岸乙姬,伙同张仲汝和寺花小姐跑到了门外,但她们没有离开很远,隔着房门窥视着里边。所有人都有些担忧,南岸乙姬更是有些惶恐,不知为何,噩梦的记忆又突然清晰起来了,仿佛是在告诉她,现在这一切都和自己的噩梦有关,这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也有些担心,假若真的如此,那不就是自己的错吗?

    南岸乙姬现在只希望房间里其实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只是乔克乔西先生的玩笑……又或者,只是他的神经太过敏感了一点。

    那东西飘忽着,乔克乔西感觉它飘到了窗边,于是,窗帘陡然鼓荡起来——窗口已经闭死,哪有风从外边吹进来呢?

    紧接着,窗口就像是被人拍打一样,发出咣咣的声响。

    房间里的反常气氛变得压抑,更令人毛骨悚然。

    乔克乔西几乎已经不抱“一切都是错觉”的希望了,他抿着嘴,将大衣的硬质衣领竖起来,露出缝在布料外侧的金色丝线花纹,这些金丝花纹绕着领子一圈,平时被翻下的领子挡住,此时看得清楚,更觉得是某种带有宗教味道的图案——但是,绝非是寻常可见的宗教符号,而像是某种偏僻又原始的图腾般,呈现出多棱角的不对称形状,足以让强迫症患者感到万分别扭和不适。

    然后,这个成熟的男人就如同完成仪式般,神情肃穆地将帽子戴上了。

    他正对着前方那看不见的东西,脸上没有任何恐惧与犹豫,眼神更是锐利得让人联想起鹰的眼睛。他将手指塞在嘴巴里,猛然打了一声呼哨。在那看不见的东西有新的动作前,有别的什么东西从窗外撞上,窗户玻璃一下子向内粉碎溅开。

    在碎玻璃还在空中翻滚的刹那,一团黑影从扭曲的窗口处扑进来,掀开窗帘,仿佛也穿过了那看不见的东西的身体。

    呼啸而来的暴风雨肆意飘洒在房间里,阴冷的飓风让房间里的东西翻滚,碰撞,就连灯光也在摇摆。迎着飓风而上的乔克乔西捏着帽檐,阴影挡住了他的面孔,翅膀扑腾的声音在他肩膀处落下。

    那是一只猎鹰——看上去如此。

    从门外窥视,看不真切的四个女人不由得掩住嘴巴。谁能想到,破窗而入的是一只猎鹰呢?

    乔克乔西可不觉得一次奇袭就能把那看不见的东西打垮,甚至于,那无形无状的身姿,说不定就如同空气一样,根本不害怕被洞穿。

    不过——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要打的话,我来奉陪!”乔克乔西掷地有声地说到。

    反正,在找到逃跑的契机之前,是不能惧怕战斗的,这是他,荒野的jojo的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