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马恩的日常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受害者扩散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受害者扩散

    就在中耕大友发起攻击的同时,马恩的身影从天而降,拧成长条的湿浴巾就如同棍子一样抽向“猎犬”的身体。

    两人一上一前的夹击,哪怕对手是虎豹狼熊,也要在眨眼间毙命,可是,这头“猎犬”毕竟不是任何一个常识中的野兽。在千钧一发之际,中耕大友的空手道踢脚和马恩的绳棍都挥在空处,除了空气被挤压的闷声外,完全没有击中实物的触感。

    “猎犬”消失了。

    没有来得及去寻找,马恩和中耕大友错身而过,背靠背站定,将惊慌失措,几乎站不直身体的男人夹在中间。与此同时,惨叫声却从另一边响起来了,“猎犬”竟然出现在近门的边角处,将恰好选择那个方向绕向门边的人扑倒在地。

    就像是错觉一样,马恩似乎看到了一根中空的吸管率先从空气中伸出来,扎进那人的胸口,那人的身体就缺失了一大块,下一刻,原本完整的身体便四分五裂,鲜血和内脏洒落一地。

    中耕大友怒叫一声,似乎是在用方言喊那人的名字,总之,马恩觉得这名受害者是镇上的居民,也是中耕大友的熟人。

    刚出了门的人一看到这可悲的场景,顿时又是一阵惊吓,而还没有出门的人就更是不敢过去了,纷纷朝远离“猎犬”所在角落的方向移动。

    “不要贴墙走!出去!全都出去!”中耕大友大声喊道,先是用方言,又用日岛语喊了一遍,可是,剩下的人似乎都被吓破了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整个身体贴在墙上,仿佛恨不得挤进墙壁里一样。

    “混蛋!它会在那里出现的!”中耕大友这么喊着,冲向那些人。

    就在这时,“猎犬”又消失了。中耕大友的速度很快,但是,“猎犬”的速度更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贴墙而立的人又有一个被突然出现的“猎犬”贯穿,当中耕大友赶到的时候,第二个受害者也已经出现了。就在中耕大友再次发动攻击的时候,“猎犬”再次消失,从热水浴池边窜了出来。

    这一次,它扑向了马恩和适才被两人救下的男人。

    男人终于鼓起逃跑的勇气,用力推了一下马恩,跌跌撞撞地跑开了。马恩并不介意自己被对方当成挡箭牌,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他的选择,否则,他又何必进入浴室呢?毋宁说,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可以借此逃生的话,马恩反而会感到欣慰。在他看来,在这危险的境地下,就算连逃跑的勇气都被吓丢了也纯属正常,作为求生本能的下意识反应,本就不应该上升到道德层面去看待——更何况,如果马恩一动不动,这个男人也不可能真的推开他。

    ——所以,这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而已。

    马恩这么想着,挥起湿漉漉的布棍迎向“猎犬”。他不清楚“猎犬”是否能够嗅探猎物的强弱,如果它首先选择较弱的猎物进行猎杀,那么,正在逃离的男人肯定落不到好下场。为了能让其他人顺利逃跑,他必须主动吸引这头“猎犬”的注意力才行。

    攻击就是最佳的吸引注意力的方法,只是……

    马恩不确定自己的攻击会生效。

    人和怪异之物的碰撞发生在眨眼之间,在马恩的感受中,那不明正体的“猎犬”就好似穿透了浴巾一样,空荡荡的没有触感。即便如此,它并没有转向逃跑的男人,直直朝马恩扑了上来。马恩以小碎步不断后退,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前掠过,很有力量,但看不清楚,这让他想到了之前在卫生间里遭遇的“风”。然而,这种攻击比“高速气流”还要模糊,马恩没有感觉到顺势而来的风向流动。

    沉重的力量落在地面上,顿时将地上的瓷砖炸成了碎片。马恩差一点就被击中了,他退得很快,本来显得宽敞的浴室内部空间也变得狭小起来。他的背脊靠上墙壁的时候,“猎犬”的中空吸管再次于他的眼前浮现,就像是这头怪物的口器一般。

    “猎犬”那模糊的身体突然加速,气流变得急促而猛烈,马恩完全凭借本能反应向侧方滚动,人和怪物的位置顷刻间调换了。但是,“猎犬”的形态也无法让人分辨出哪里是正面,哪里是背部,它看起来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躯体。

    马恩的体内温度急剧上升,尽管已经不是夏天,但仍旧有一定量的热感从手中蔓延到浴巾上。就在墙壁在“猎犬”的冲击下寸寸开裂的同时,拧成麻花的浴巾再次抽在它的身上。这一次,马恩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

    “猎犬”的模糊轮廓在这一瞬间似乎显眼了一些,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它的动向。比起它的力量,它的防御力也不逊色,然而,它太轻了。在浴巾发出的沉重呼啸声中,“猎犬”往一旁摔去——当然,这只是夸张的形容,看不清实际形体的它当然也不存在正常意义中的肢体平衡。

    手感很实在,这就足以让马恩满意了。能够反击和无法击中,完全是两个等级的难度差。

    那模糊的轮廓在墙角处一阵翻滚,即刻又从马恩的注视下消失了,不过,大多数被迫滞留在浴室里的人都已经跑了出去,之前被救下来的男人也距离门口不到一步远。

    马恩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东西没有在第一时间从其它角落里钻出来。当所有人都跑出去后,浴室内就只剩下马恩和中耕大友两人了。

    “这是什么东西?”马恩向中耕大友问到。

    “我叫它‘猎犬’,但并不清楚它是什么东西。”中耕大友这么说,倒是让马恩有些意外,从刚才他就一直在观察中耕大友的反应,看起来他对这东西并非不知情,但他似乎也真的不知道这东西的本质。而且,两人为这个怪物起的称呼,竟然是相同的,马恩觉得其中一定存在某种非同寻常的联系。

    ——是因为看到的话,对其产生的感觉也是相同的吗?

    马恩和中耕大友背靠背,缓缓向大门移动。

    “你以前见过这东西?”马恩问。

    “别开玩笑了,早见过的话,我早就死了。它可以杀死我们所有人!”中耕大友说:“它有这种能力,不过,据我所知,它不会轻易出现,也应该不会随便狩猎他人的……它对目标十分专注,只有那些犯下忌讳的人,才有可能变成目标。”

    “什么忌讳?”马恩继续问。

    “不知道。”中耕大友脸色难看地说:“我也是听老一辈说的,以前都以为是传闻,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来。”

    马恩对他的回答存有疑问,因为联系前后,中耕大友曾经在吐真剂的作用下疯狂呓语,并提到了“会杀死所有人”的某种力量,而“猎犬”此时表现出来的强大又诡异的能力,十分符合当时所言之物。究竟是中耕大友还在试图隐瞒,亦或者是他在正常状态下,真的无法意识到他本该知道的事情?

    对此,马恩无法准确判断。

    即便如此,多少对“猎犬”有所了解的中耕大友,仍旧是对抗这头怪物不可或缺的朋友。至少在眼下,大家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

    行动灵敏的“猎犬”没有即刻出现,但也仿佛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它就像是直接从空气中钻出来,毫无征兆。无论是马恩还是中耕大友,都不敢放松警惕。而且,虽然两人呆在这里是为了吸引这头怪物的注意力,但也难保它已经跑到外边去狩猎其他人了。

    “你刚才警告过其他人,你知道它的行为特征?”马恩沉声说,“就算是听说的也没关系。”

    “确实是听说的,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但是,我听说过的有关传闻中,它全都是在角落里出现……我以前设想过,它会不会是只会从角落里出现呢?”中耕大友苦笑着说:“但这种想法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是个人臆想而已。”

    “角落吗?”马恩倒是因此再次和这位朋友的呓语所言联系起来了——“……猎犬,猎犬追着‘风’来了……所有人都会死的……要放逐……放逐……无锐角的……”这正是中耕大友当时断断续续说的话。

    因为太过于断续,其中有一些内容很模糊,也仿佛没有说完,不能直接当作一句话来看待,所以,其具体内容也不能就此肯定,但确实和现在的情况十分符合。

    猎犬、风、死亡,这些要素都已经出现在这间公共澡堂里。

    “锐角”也十分符合“角落”的说法,当然,如果换作是“角度”就更加适合了。

    ——有没有可能,“猎犬”不是出现在角落里,而是会从任何一个标准内的角度出现呢?

    马恩不由得这么发想到。而下一个意识,就又回想起文京区租房住宅的安全屋里,每一个角落都刻意被做成了弧度。

    大量可以关联起来的碎片,愈发让马恩不得不去相信其中确实存在某种紧密的联系。例如:那间安全屋被改装成那种奇怪的样子,也是因为其中的某任使用者遭遇过眼前的“猎犬”。

    不过,即便现在可以进行各种联想,仿佛能够将碎片拼凑到一个接近事实的程度,却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太大的改善,毕竟,两人没办法现在就将浴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改造成弧形。

    这个结构正常的室内空间,直角以内的角度实在太多了。

    “它会不会跑出去了?”马恩这么问的时候,两人已经安全撤退到了门口。

    “也许……”中耕大友的脸色稍微松了松,他也不敢肯定。

    “为什么只出现在传说故事中的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马恩随口问到,他绝对不相信这只是镇上的传闻,甚至有想过,“猎犬”的出现其实距离现在并不遥远。如果所有已知的发生在镇上的异常事态,都是围绕同一个脉络打转,那么,甚至可以猜测,“猎犬”的出现和镇上遗失的珍宝有关,更进一步说,也和“大灾难”的祖父,以及曾经离开镇子的那些镇民,也就是如今的“归乡之人”有关。

    “猎犬”确实是逐“风”而来的,马恩在班车上路时就已经看到了。眼下,最符合“风”这个描述的人们……马恩下意识看向卫生间所在的方向,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声息了,尽管他逃出来的时候锁死了卫生间的门,但从那个小鼻子镇民释放出来的高压气流强度来看,破坏那扇门简直是轻而易举,而且,他还有同伙。

    最开始,他决定先回浴室,就是为了借此机会和中耕大友详细谈谈,却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更加可怕的事件。就连原本打算对“大灾难”说的故事,也没有时机说起。

    马恩拉了一下中耕大友,斩钉截铁地说:“去卫生间。”

    “什么?”中耕大友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自己两人可以撤退了。

    “我在卫生间被袭击了,就是那个小鼻子,你们的人。”马恩一副沉痛的表情,说:“他们很不友好,想要打我,弄晕我,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对我做什么。他们真的仅仅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迁怒我吗?”

    “什么!”中耕大友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表情更是难看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决然说:“好,我们去看看,他还在里面?”

    “也许,那个公证人也是他的帮手。”马恩宛如不经意般多加了一句,但是,没有提起那两人的异常变化。

    中耕大友变得沉默,眉头紧紧皱起,立刻朝卫生间走去,他还是很谨慎,毕竟不知道“猎犬”是否还在盯着自己两人。马恩赶前一步,将卫生间大门上被他扭死的门锁再次扭断,轻飘飘地推开了。

    “这,这门坏了。”他有些吃惊地说。

    然后,有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好似呆住了一般。中耕大友走上来,检查了一下门把手,似乎有些迷惑,随后往卫生间里探了一眼。

    两人都看到了,大量的鲜血从马桶隔间里淌出来,在地上积了一大滩血色。

    两人面面相觑,马恩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疑虑地说:“会不会是……”他根本就没想“会是什么”,当然,“会是猎犬杀了那两人”之类的话,不假思索就能够脱口而出。

    “小心一点。”中耕大友面色沉重,倍加谨慎。他紧握双拳,和马恩并肩向前走。卫生间里是如此安静,只有水声泂泂流淌,有好几处水龙头坏了,现场就像是被台风肆虐过,又被利刃切割过,也同时被巨锤敲打过,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到诸多不同的伤痕。有的物件明明是牢固钉死的,此时却呈现出放射状,有的东西明明不可能钉在墙上,此时却能够在墙壁上找到。

    许多细小的碎片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来自于哪些器物了,而且,还有小指头、碎肉和毛发。

    现场的可怕根本就不像是一两个人的空手搏斗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已经到了让和平时期的人们难以忍受的程度,而且,这不是什么燃气爆炸和火灾之类的自然现象造成的,在这个卫生间里,哪来这么多的危险物品?

    “这到底是……”马恩满脸惊疑,“在打仗吗?用重火力?”

    中耕大友悄然拉开了马桶隔间的一扇扇门,在第三扇,也就是马恩曾经审讯小鼻子镇民和木工师傅两人的地方,两人看到了受害者,但是,可以分辨的只有一具受害者的尸体。尸体很残破,被撕咬过,被洞穿了,被肢解了,就和之前被“猎犬”杀死的人一样,缺失了许多部位,但整体轮廓还能拼凑出来。内脏挂墙面上,塞进了马桶里,马桶的水箱已经炸裂了,水管也被切开,自来水泂泂涌出,将血液冲到外边,但这些血液似乎很浓稠,即便被稀释了也没有变得太淡。

    可是,这里的尸体并不是一个人的,有许多细小的部位,例如指头,证明这里至少有两个人。显然,木工师傅的尸体也在这个卫生间里,只是,他的尸体更加零碎,缺损更多,根本就拼凑不起来了,而且,事后找了一下,发现这些零碎到处都是——木工师傅的身体就像是整个儿炸开来一般。

    这倒是很符合马恩离开前看到的景象,木工师傅的身体当时已经膨胀到了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程度。

    ——所以,还是炸了吗?

    马恩不由得想。

    他并不为这两人的死感到介怀,当他们动手对付一名无害的游客时,就已经是罪犯了——尽管其罪行并没有达到死刑的标准——不过,对马恩而言,这点差别没有太大的意义。追捕和判罚本该是警察和司法机关的职责,如何正确地去审判罪犯,也并非是他的责任所在。

    “邮局”的员工必须知晓的准则之一,在“分工合作”的系统中,每个人都必须专注于自己的任务和责任,且只专注属于自己的任务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