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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中耕大友的魔法阵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说“魔法阵”,大灾难觉得中耕大友的说法实在老土。不过,这奇奇怪怪的材料和图案确实怎么看都不正经。确切来说,任何有常识的人见到了都会有一种恶心排斥的感觉。如果单纯只是内脏之类血腥的肉块那还没什么,然而,一旦刻意将它们拼成怪异的图案,这种行为就会带来不详的违和感:任何一个脑子正常,且没有怪癖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吧。

    这个古怪图案很大,占据了房间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古怪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如果敌人不是“猎犬”,说不定只是闻到这气味就明白有古怪了,哪还能当作陷阱呢?

    “大灾难”转头看向马恩和乔克乔西,只见这两人也是稍稍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什么异议。两人甚至还蹲下来,用手指碰碰这,醮醮那,将沾有这些恶心碎屑的手指凑在鼻子前嗅了嗅。不过,无论是马恩还是乔克乔西都没有给出个结论来。

    确实如此,对于中耕大友制作的陷阱到底有没有用,马恩也不敢轻易下结论。看起来确实很古怪,完全不是正常的方法,进一步说,简直就是精神病人或邪教信徒那种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这么做。从常识来说,要把战胜敌人的希望寄托在这样古怪的“魔法阵”上,实在太不现实了。

    可是,这已经不是马恩第一次见到这类“魔法阵”了,在结缘神事件的时候,他同样利用一些古怪的材料,在灵感的支撑下绘制出类似的东西——正是那常识中不会有用的东西,帮助他骇入梦境之中。尽管无法理解其原理,也无法重现第二次,但就效果而言,是真实的,既强力又危险。

    以己度人,马恩觉得中耕大友使用的,正类似于他曾经用过的方法,至于有没有用,那只能等实践来检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这东西真的有用?”大灾难皱着眉头,蹲在圈圈旁,不可思议的确认到,“魔法阵什么的,真是太奇怪了。”

    “都说是‘姑且视之’了,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如何运作的,原理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中耕大友摸了摸秃顶,说:“我的叔叔留下的信息,就是这样,材料也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全都只有一份?”乔克乔西问道。

    “也不是,大部份下点工夫还是能够找齐的,不过,天浊之水和星尘粉是叔叔留下的最后一份。”中耕大友回答到。

    “天浊之水,星尘粉?都是些什么东西?”大灾难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天浊之水就是用来画圈的浑水,和一般的浑水有什么不同,我就不清楚了。”中耕大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至于星尘粉,叔叔倒是留下了说明,是陨石粉末,但也不是什么陨石都可以,必须要有特别的成份。其实,单单就陨石粉末这东西,就很难找了吧。”

    确实,如果一定要用这么特别的东西,除非小镇还备有,否则,短时间内大概是无法找到第二份了。

    “这是你叔叔遗留下来的?镇上没有储备吗?”马恩问道:“毕竟,镇子以前也遭遇过‘猎犬’并将其驱逐。”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中耕大友的神情有些低落,“可能是镇子的秘密,只有长者知晓,我还没到那样的程度,只是沾了叔叔的光而已。现在,也还是叔叔的遗物帮我们渡过难关。如果这一次失败了,那就要冒更大的风险了。”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乔克乔西和“大灾难”身上,仿佛在交流什么。

    马恩只是平静旁观,他觉得,中耕大友应该是在跟两人强调之前的协议,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这一次失败了,那南岸乙姬的岛屿一行就更加无可避免了。

    南岸乙姬之所以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也是因为别无他法。岛屿上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情况,只要有珍宝,就能够解决目前小镇上所有的问题。然而,先不论岛上的情况,单单是在这样残酷的气候下出海,就已经很危险了。

    这个镇子的长者,以及那些归乡者们似乎都相信,只要随同珍宝出海,就一定能够安全抵达岛屿。可是,这样的想法显然难以让人信服。

    鉴于中耕大友先生这般强烈的意愿,马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陷阱计划的失败几率大大上升了。但他很快就扔掉了这个念头。他十分清楚,这样的想法大多是因为对中耕大友先生的不信任造成的,可是,如果从一开始就觉得中耕大友先生不值得信任的话,就不应该以他为主导制造这个陷阱。

    在祖国的古语中,也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说法。在如今这个陷阱计划里,还继续纠结中耕大友的信任问题,既毫无意义,也是自缚手脚。

    中耕大友先生言之切切,推心置腹,又掌握着核心技术,想要完成这个陷阱,没有他的协助,自己等人不可能办到。

    如果可以摒除所有的意外,自己独立完成陷阱,自然最好。然而,这类“最好的”也往往是“无法达成”的,也许是运气的缘故,马恩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那种一帆风顺的状况。反而,在不得已的状态下反复验证错误,不断承受风险进行调整的情况才是最多的。

    任何失误都会带来危险,任何无所作为都会让风险增加,任何紧张急切都会导致错误,一次次的调整总会让时间愈加紧迫。马恩对这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

    他站起身,掏出“抽不完的香烟”点燃了。在缭绕的烟雾中,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耐心。

    ——不要着急,不要急着去怀疑,去否定。

    看到马恩先生老成持重的表情,“大灾难”心中的焦虑和质疑没有尽去,但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们封锁路线,将‘猎犬’引诱进来,计划确实很简单。”乔克乔西也点燃了香烟,还递给了中耕大友一根,“但是,‘猎犬’很狡猾的,一旦它察觉到不对,就有可能撤离。它仍旧有好几条路线可以离开。”

    “对,关键就在于,如何能够让‘猎犬’不起疑心。”中耕大友对马恩和乔克乔西两人说:“我们都是直面过‘猎犬’的人,就算不敌也能坚持一段时间。马恩先生甚至可以击中那东西,但这一次,可不能做得那么过火,就算打中了它又能怎样呢?马恩先生,你也没办法消灭它吧?”

    “暂时还找不到办法。”马恩诚实地说。

    “那么,就算我们在正面对抗的时候占据上风,只要无法驱逐它,都是失败的。”中耕大友沉重地说:“它可以卷土重来无数次,而我们连一次失误的后果都难以承受,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与它僵持。”

    三人听了都点点头,承认这句话在理。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中耕大友松了一口气。

    “如果它不来怎么办?”大灾难突然问,“如果它迟迟不来,我们难道就一直守在这里吗?”

    “那你还想做什么呢?”中耕大友反问:“如果这里是安全的,那么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可以离开,又有什么不对呢?”

    “不是想做什么,而是,只能呆在这里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大灾难有些不甘心,“我觉得太保守,太被动了。如果最先找上门来的不是‘猎犬’,而是镇上的其他人,亦或者是那些归乡者……我们就四面楚歌了。”

    “确实如此。”中耕大友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大灾难”,让年轻人的内心发毛,“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你不觉得很白痴,很多余吗?这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的吧。”

    “我就说说而已……”年轻人的声音低弱下来。

    “我们不是选择了糟糕的方法,而是只有糟糕的方法。”中耕大友的语气平淡下来,但还是对“大灾难”耐心地讲解道:“你说的意外都有可能出现,但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如果你有,不妨说来让大家参详参详?”

    “大灾难”面对这质问,只能闭口不语。他也觉得自己实在过份了一些,指出的那些问题一点建设性都没有。困难是实际存在的,指出困难很容易,他想得很多,但是,要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他总是希望面前这些“有本事的人”可以拿出“更好的办法”,但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理后,他就羞愧得脸都烧红起来了。

    “有没有让‘猎犬’一定会过来的方法?”乔克乔西抢过话头,解了年轻人的尴尬之围。

    “都在这里了。”中耕大友指着所谓的魔法阵说:“这个陷阱本身就对‘猎犬’有诱惑力,否则又怎么能说是合格的陷阱呢?”

    “也就是说,‘猎犬’见到陷阱后,不会立刻就辨认出这是一个驱逐它的陷阱?”乔克乔西问道。

    “不,它会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是,它是如此饥渴,只要它无法战胜自己的本能,陷阱就有成功的可能。”中耕大友严肃地说:“叔叔留下的情报着重提到过,‘猎犬’是一种本能冲动更胜于其它的存在,并怀疑,它之所以孜孜不倦地追逐猎物,大部分是出于这种强烈的本能冲动,用以趋利避害的狡猾仅仅是强烈本能过后的残余。所以,这个陷阱是有效的。”

    “希望你叔叔的情报是正确的。”乔克乔西如此说。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这么耐心地跟你们说,也仅仅是为了让你们坚定信心。”中耕大友平淡地回答道:“这种陷阱我一个人也能做,但是,我已经弄明白了,‘猎犬’从来没有追我,它追的是那些归来者,是你们,亦或者是其他人。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这个陷阱毫无用处。”

    “为什么‘猎犬’不追你?”马恩突然问道。

    “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我距离‘珍宝’很远吧?”中耕大友那丑陋的脸咧嘴一笑,有股嘲弄的险恶味道。

    “虽然现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似乎都认为珍宝就在南岸身上,但我确定她没有带任何行李,也没有随身藏有不寻常的东西。”马恩完全无视对方略险恶的笑容,单刀直入地说:“你的叔叔肯定见过珍宝,你知不知道珍宝是什么样子?”

    “叔叔没有留下相关情报,所以我也不清楚珍宝到底是什么。其实,说是‘珍宝’,却完全不确定那到底是怎样的物品,亦或者是不是物品。我……”中耕大友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乔克乔西和“大灾难”,这才回答:“我一开始也不觉得珍宝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但现在却觉得有可能了。”

    “为什么?”马恩问。

    “因为你们遭遇‘猎犬’的次数太多了。”中耕大友说:“根据我得到的情报,‘猎犬’其实是十分专注于某一类对象的狩猎者。它虽然有智慧,也会记仇,但是,记仇往往排在第二位的,当它有一个确定目标的时候,它不会三番五次地因为仇怨就去纠缠无关的目标。它纠缠你们,只有一个原因,你们之中存在目标物,而你们和目标物靠得太近了,让它觉得,不先铲除你们,就无法获取目标。”

    说到这里,中耕大友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也就是说,虽然‘猎犬’是那些归乡者引来的,但是,归乡者只是它的目标之一。它之所以在这个镇上徘徊,绝对不是因为归乡者还没被杀光,而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就在这里。我个人认为,它就算杀光了归来者,杀光了镇上的人,只要南岸还在这里,它就不会离开。”

    “有,有那么严重吗?它是怎么确认南岸才是目标的啊?”大灾难听得瞠目结舌,“南岸又不是现在才在镇上,也不是刚刚才出生,她都已经活了十几年了,到这个镇上也不过是一时起意,如果不是有那封邀请信……”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很是纠结,对他来说,这次读书会的女人们实在也是一群稀里古怪的家伙,尽管大部分时间看起来很正常,可只要联系自己的遭遇深思一下,就会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