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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谅解,朋友

    在中耕大友和“大灾难”眼中,每当更深一步认知到马恩是怎样的一个人后,马恩这副普通上班族的打扮就越发古怪,整个人的形象简直就像是扭曲了一样。那深红色的不是“颜色”,而是某种精神意识世界的暗示,那工整笔挺的穿着,如强迫症般一丝不苟的性格,也绝对不是日常所见的强迫症和洁癖症,而是某种更加必要的修养——那看似个性的特点,正散发出一股异常的味道。

    马恩,就像是那只混入了一群软绵绵的白羊群中的,涂了白粉的黑羊。

    “不是谦虚,我自认还是挺实事求是的。”马恩诚恳地说:“我取得的成绩真的不算什么,我的同学都比我做得更好。”

    “马恩先生,你的同学都是超人吗?”终于安静下来的大灾难红着眼睛问到。

    “不不,大家都是普通人。”马恩强调到:“真的是普通人,他们都是天才,我就是一介庸才而已。”

    “你们还真一直相信他是普通老师?”乔克乔西插口道,“他可是能和‘猎犬’对放的家伙,说几句谦虚的话,都是看在大家是朋友的面子上。他是大陆人,有点武艺那是正常,可那边是禁枪的,你看他怕枪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寻常了,你们还当真?”

    “话不是这么说的,有的人天生胆大。我老家在偏远山区,平日种地护林,那里老山林多,还有许多偷猎的,所以平时也打打枪,保护一下人民财产,才对枪不那么敏感。”马恩连忙说。

    可无论他再怎么说,三人都一脸嫌弃的表情,“吁——”了一声就不再理会他了。

    尽管“大灾难”的问话被之后的插科打诨岔开了,但马恩仍旧在想着中耕大友的说法:“猎犬”正盯着珍宝和自己一行人。

    马恩回忆自己遭遇“猎犬”时的情况,以及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情况,其实并不存在仅有“猎犬”单独寻来的情况,那些状况看起来更像是“风”引诱了“猎犬”。

    仅从这一点来看,中耕大友的说“猎犬”的目标之一是南岸乙姬,就有点不真不实。然而,马恩不全是这样怀疑的看法。

    比起其他人对中耕大友的质疑,马恩更倾向于现阶段的信任,他更愿意假设中耕大友说了实话,并始终认为,无论中耕先生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实话也比谎言更能取信于人。

    这是马恩自己的判断:中耕先生需要大家的信任,这是他现阶段要做其它事情的前提,否则,他就会彻底变成边缘人物。

    那么,如果中耕大友的话属实,那就证明,当“猎犬”在场的时候,自己一行人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没能观测到它。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首先,马恩想到的就是,“猎犬”拥有更强力的潜伏能力,但其次,马恩陡然间有了另一个想法:“猎犬”到底有几只?袭击镇上人们的“猎犬”自始至终都是同一只吗?

    在人眼中,“猎犬”并不具备明显的差异特征来区分个体,在人脑的识别规则中,它就是一团朦胧的轮廓,硬要做比喻,是“如雾状般”的存在。至于这些“朦胧”有何不同,马恩觉得自己是完全分辨不出来的。

    ——如果“猎犬”不止一只,那就算如今的陷阱成功了,也毫无意义。更坏的事情是,它能有多个,就能再来更多个。而我们并不清楚,它到底从何而来,从怎样的途径而来,因此,就无法阻止它的到来。

    ——即便这个安全屋真的安全,自己这些人也绝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马恩十分清楚,一旦这次猎杀“猎犬”的计划成功,那么,自己等人还要面对镇子和归来者。而对抗“猎犬”不仅仅是为了安全,更是展现己方的力量。在这个变得浑浊而邪恶的镇子里,就必须亮出枪口,证明自己拥有自卫的能力,能够让敌人感到肉疼,才能够更大程度避免进一步的交恶。至少得让敌人不那么肆无忌惮才行。

    目前而言,马恩和乔克乔西已经多次亮出肌肉,他认为这才是自己等人现在还有余裕的最重要的原因。镇子和归来者不都是疯子,白痴,至少管理行动的人不是,他们面对困难和得失也是要好好顾虑一番。他们的计划是整体性的,而自身的资源也是有限的。这些人性化的地方,可真是太好了。

    ——就算杀死“猎犬”,也不能放松对“猎犬”的警惕。但至少杀死一只“猎犬”的话,或许可以得到坐上谈判桌的资格。只要可以交谈,就能够重新分割“朋友”和“敌人”。

    ——如今的状况之恶劣,多是因为镇上和归乡者联合了,必须打破这个联合才行。他们之中拥有罅隙和敌意,我方缺少的是再次重申这种罅隙和敌意的机会。中耕先生在镇上的地位必须重新确立起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方和中耕先生的立场是一致的,他确实是我们不可或缺的朋友,幸好,我们还没有完全失去这个朋友,否则早就出局了。

    ——把所有人都当成是敌人,怀着明显的戒心去敌视,绝对是一条死路。不能把每个人都当成笨蛋,谁心中有鬼,大家心中有数,无法取信于人就是失道寡助。必须取信于人,重新划分立场,获得朋友,明确敌人,解决一批敌人后,再继续地细分朋友和敌人,才是这场战斗的核心所在。

    ——无论中耕先生提出怎样的要求,也无论其他人是否答应了这个要求,在重新完成敌友分化之前,这些承诺都是虚言,而且,既然大家都“遵守承诺”,那这“虚言”之说,就更顺理成章了。就算要上岛屿,那也是“之后再说”。

    马恩再次于心中明确了这次战斗的纲要。他从旅馆出事开始就有了明确的想法,不过,正因为事态变化剧烈,所以必须再三审视。大致的方向不需要进行改动,只需要顺应时势进行更加细致的调整就可以了。

    马恩想好了,走到塑料垃圾小桶边,将烟头扔进去,向一旁闲聊的三人问:“几点了?”

    “大概快十点了吧。”乔克乔西说着,看了看窗外,“这鬼天气还不放晴?我的皮肤都要发霉了。”

    “十点了,你们饿不饿?”马恩问,“我们从昨晚闹到现在,该不会大家都不用吃饭吧?”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这里没食物?”大灾难不确定地看向中耕大友,他的肚子恰时响了一声,在房间里尤为清晰。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是有点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马恩平心静气地说:“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战斗。”

    “我可不想再吃有毒的饭菜了。”乔克乔西没好气地瞪了中耕大友一眼,“我就说,大家都吃了那些饭菜,为啥子就我一个人受难?”

    “你问我?”中耕大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反瞪了回去,“我怎么知道?这该问问你自己才对,镇子经营了那么久,从来都没出过差错,大家都是平安过来,玩个几天,吃几顿饭,全都没事的人一样回去了。我都说了,那毒只要离开镇子后,就不会影响人体了。”

    “有没有毛病放一边,单是给客人下毒,就不是待客之理!而且,我现在可是受害者,受害者就站在你面前,你还嘴硬?”乔克乔西说了又生气,因为中耕大友一直都不觉得镇上做了很过份的事情,对他们而言,这就是日常一样理所当然,之前的道歉只是妥协罢了,这点他自认看得清楚。

    “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神明才惩罚你的不老实。”中耕大友的反击就如同强词夺理,可看他的表情,完全就是这么想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就是心底有鬼。既然你硬是要揪住这一点,那就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只有你发作了,其他人都没事?你看看那个年轻小伙,看看马恩先生,看看那些女人。你看,一说到他们,你就不说话,是不是又想把话题岔开?”

    “大灾难”有点儿心虚地躲在一旁,不参与两人的吵架。

    “行了行了,都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情了,你们不都谈妥了吗?现在怎么还翻旧账?”马恩连忙为两人打圆场,“中毒的事情别说了,现在大家都是在同一条船上。对不对?谁心底没点小秘密,谁心底没点好奇?jojo,你就是运气不太好。中耕先生,你也别追问了,你看他都吃过苦头了。”

    “不是我要翻旧账,他动不动就那这事冷嘲热讽的。我这不也是冒着长者的责罚来帮你们了吗?”中耕大友愤愤不平地说:“你们当我是二五仔,镇子也把我当二五仔,我两头不讨好,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折腾啊?”

    乔克乔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中耕大友,眼神有些难过,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放软了:“抱歉,中耕先生,我这人就是脾气暴,性子急……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你能来帮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我会尽量改变想法的,之前对你说的那些,你就——忘了吧。”

    他拍拍中耕大友的肩膀,说:“大家朋友一场,毒不是你下的,你也阻止不了镇子的习俗,我能理解,只是心中有根刺,拿你做靶子了。实在很抱歉。”

    中耕大友也沉默了半晌,眼圈有些泛红,他也叹了一口气,诚恳地说:“乔克乔西先生,其实刚才我也是强词夺理,我知道的,既然长者都说马恩是朋友了,还这么算计你们,实在有点儿过份,是我们做得不地道。我不是文化人,长得丑,但也明事理。你冲我发火,我还是有点儿委屈。不过,大家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谅解我,我谅解你,这件事就这么让它过去吧。”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如有一股惺惺相惜的情谊蔓延其中。他们拥抱了一下,彼此拍了拍肩膀。房间里原本焦躁的气氛便又重新变得缓和温馨,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大灾难”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大家心里有数就好。”马恩回到原来的话题,“大灾难肚子饿了,我肚子也饿了,中耕先生,我们需要食物。”

    “这是我的疏忽。”中耕大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秃顶,“你看这房子空了那么久,我们才刚来,实在是没准备食物。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呆在这里别出门,免得被那些人和‘猎犬’钻了空子。”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马恩说:“我还是相信长者的诺言,你看,镇子针对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们。只有那些归乡者才一个劲地盯着我,‘猎犬’三番五次来袭,估计也是视我为仇寇了。我出门一趟,在那些人眼皮底下逛逛,说不定这边还安全一些。”

    “喂,小马,你不是认真的吧?又要我一个人留下来?”乔克乔西急切地抱怨起来。

    “我也在呀,乔克乔西先生。”大灾难紧跟着说。

    “你?你站一边去,你能做什么?你有小马的脑子吗?有小马能打吗?对付‘猎犬’,你别腿软就好了。”乔克乔西不耐烦地挥着手,就像是赶苍蝇一样。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大灾难跳起来,“你还夸我是个男子汉呢,男子汉怎能说不行?我肯定行!绝不腿软!”

    “但小马在更好吧?”乔克乔西盯着年轻人,直言不讳地说,“小马在的话,你更有底气吧?我也一样。”

    “呃——”大灾难无法反驳。

    “就是这样,马恩先生,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中耕大友对马恩说:“不就是伙食嘛,我也绝不拿那些有毒的饭菜来糊弄你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不是渔夫,但也是有鱼的。我让家里做好纯天然的海鲜料理,你们要吃什么海鲜?你说,我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