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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心思

    中耕大友对自己的白痴弟弟充满了信任,但井上司机可没有因此就轻松下来。他把一切都赌在了这次行动上,一旦这次失败,就必须重返镇子再做思量,到了那时,哪怕不会被长者责罚,自己也肯定无法继续保有原来的职位了,想要再出海登岛不知道还要付出怎样的努力。若没有外来的变故,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办到。

    现在也是,借助归乡者的影响力,他才终于走到这里。

    “无论你怎么说都好,我只想出海。”井上司机决绝的表情让中耕大友凝滞了一下,中耕大友没再继续讥讽这个同乡冤家,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我说过了,你来帮我们,就一定能出海!”中耕大友肯定地回答了,便抬脚向灯塔内部行去。

    还是年轻人的“大灾难”和南岸乙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确认什么——两人不用言语交流,就清楚彼此之间想的都一样:这两个同乡之间虽然矛盾重重,但好似在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了一点不同的味道。

    “嗯……毕竟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人命关天的矛盾吧?”大灾难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说:“能够好好合作总比闹脾气要好吧。”

    “嘿嘿。”南岸乙姬咬着拇指,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发出一声傻笑。

    “你笑什么?”大灾难有点弄不明白这个女高中生。

    南岸乙姬似乎陡然转醒,意识到“大灾难”就在身边,双颊渐渐发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甚么。反正你不懂的啦!”

    “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大灾难一脸莫名其妙,这女孩的心思可真难猜,不过,他总觉得对方刚才或许想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走了,别在这里罗里吧嗦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南岸乙姬闹了点小脾气,推着“大灾难”向前走。

    “别推啊,别推,我自己会走。”大灾难被闹了这么一下,之前有些沉重的心情有点轻松下来。

    他尤其关注自己在这支队伍里的定位和角色,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一直都绷紧了精神,生怕有一点行差踏错,就被中耕大友和井上司机看出端倪来。他心中铭记着马恩先生的嘱咐,乔克乔西先生在这支队伍里不管多么低调,也会被其他人记在心上,只有自己,才能如同刺客一样,在关键的时候扭转乾坤。

    “大灾难”过去的失败有多么深刻,他如今就有多么想要成功一次。不是作为配角的成功,哪怕只有一次机会,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他都想要证明自己不再是一事无成。

    这次行动对他而言,是证明自身价值,开创自己未来的道路,这一路行来,他想到的事情比过去三天里想过的还要多。只有在和南岸乙姬瞎胡扯的时候,才能让那疲倦的精神稍作歇息。

    “大灾难”觉得自己在这三天里,经历了那么多事件后,已经有了十足的成长,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井上司机不是笨蛋,中耕大友更是敏锐。他时而可以感觉到两人隐隐观察自己三人的视线。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拉着身边这个女高中生的手的关系,绝对不是有什么轻佻的念头。

    他在心中暗自强调着这些“注意事项”。

    一行人跟随中耕大友深入灯塔,一边聆听中耕大友对灯塔构造的扼要叙述,就连井上司机也听得很认真,他虽然曾经绑架过读书会的女人们,但似乎只在灯塔外转了一圈,没能进来。据他说,必须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能获准出海。灯塔就是这么被镇子严防死守着,镇民们遵循严格的指令,可大多数镇民并不知晓灯塔为何如此戒备深严。

    在乔克乔西和“大灾难”这些外来者看来,镇子在区区一个灯塔下足了功夫,这本身也是有些异常的态度。灯塔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从人类学会航海之后,灯塔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到了现代,有许多科学设备能够取代灯塔的职能,而灯塔建筑早已经沦为“文化艺术遗产”之类的意义。灯塔当然很有意义,但镇子显然不是以寻常而言的意义来看待这个灯塔的——灯塔里到底隐藏有怎样的秘密?无论是资深冒险家的乔克乔西,还是侦探新手的“大灾难”都有点蠢蠢欲动。

    不过,中耕大友自然不会将那些秘密说出来,在他的介绍中,这个造型奇特的灯塔有点儿堡垒的感觉,有许多陷阱、密室和暗道——但没有说出它们的具体位置和数量,也没有带众人一窥究竟的意思。

    “所以,这里有宝藏吗?”大灾难直白地问到。

    “也许有,也许没有。”中耕大友的回答有些暧昧,有些神秘,“我也不清楚这里到底藏有多少东西,我说的那些,只是我知道的。叔叔知道的事情更多,但他一直都不肯告诉我。”说到这里,这个秃顶中年人的表情就像是得不到心仪玩具的孩子般委屈。

    只是这个秃顶中年人的长相太过丑陋,身材也太过粗壮,这般表情让其他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即便如此,仍旧没有人表露在脸上。

    “你的弟弟就是从暗道离开的?”乔克乔西看了一眼近侧的墙面,皱了皱眉头。他们正在攀上灯塔的第二层,可这里的墙面仍旧有一些让人感觉不太好的裂缝。那并非是海边气候造成的自然影响,这些裂纹走向奇特,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去往了第二层吗?

    乔克乔西心中暗念,“自由隐者”已经蓄势待发了。

    终于,一行人踏入了第二层,同样没有见到半个活人的身影。二层的摆设让这个空间看起来像是生活区,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好几张折叠床。透过圆形的窗口可以眺望到更为开阔的海面,巨浪一头撞在崖边,溅起的白沫似乎只差一点就能沾到窗边。剧烈的轰鸣声已经压住了雨声和雷声,可必须要贴着窗边才能听到,距离窗口稍微远一些,这些声音就会迅速衰弱下去,这个现象太过于明显而异常,让第一次到来的几人都感到惊奇。南岸乙姬刻意走过来走过去,试了好几次。

    窗口没有玻璃之类的掩盖,就是硬生生挖出的空洞——乔克乔西检查了窗边的石面,发现这是整一块的海岩。原本延伸向二层的墙壁裂纹,在第二层却完全找不到了。这里的墙壁谈不上工整,十分粗糙,明显都是没有过多雕琢加工的原始石料,每一块都很巨大,而且,从接缝处也看不到水泥之类的粘接物,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用石块叠放而成——可这样的结构,又如何支撑住塔身的呢?

    灯塔可不是刚刚才建成的,它已经伫立在悬崖边上,接受种种恶劣自然气候的考验很久了。

    灯塔第二层的处处细节都让人觉得,仿佛就在刚才还有人在这里生活,餐盘堆积在洗手池里,略显得脏乱,而水杯里的水还是温的。每一处设施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显然,这里没发生过战斗——乔克乔西却不禁觉得,倘若真的在这里发生过战斗,那该是何种让人惊悚的场景呀。

    他在过去也经历过诸多诡异而危险的事情,但如果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直接与那些难以理解的东西扯上关系,那平日里也别想好好生活了。哪怕灯塔这里的状况明显不对劲,但他还是阻止了自己脑海里的念头。他对此颇有经验,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无法逃离那种念头,整天置身于莫名的恐惧中,硬生生被逼疯了。

    想法是有惯性的,一旦习惯了从异常的角度去寻找真相,那么,异常的念头就会在日常里也频繁出现,可倘若只想好好过日子,哪来的那么多异常?他们这些冒险者和普通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彼此之间的生活也不是分裂的,在这个年头,平凡而安宁地生活着的人才是大多数——乔克乔西还不想这么快就返回精神病院,他吃够了苦头,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状态,如果多来几次,说不定真要如同那位朋友般无药可救了。

    乔克乔西刻意忽略了许多“不那么紧要”的怪事,就如同灯塔的窗口:里外的声音的变化很重要吗?他告诉自己,这并不重要。这里的人怎么消失的?他对自己强调,这仍旧不重要。

    乔克乔西眯了眯眼睛,从口袋里掏出帽子戴上,压低了帽檐。

    “中耕先生,这里有暗道吗?”南岸乙姬有点好奇地问,因为中耕大友在这里已经停留一段时间了,不打算做更多事情的其他人开始有点无聊。这里到处都是异常,却找不到更深入的线索,有许多让人惊奇的东西,但似乎也没什么用。

    “我在找。”中耕大友简单说了一声,就埋头继续转悠起来,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特定目标的样子,这倒是让人觉得意外,大家都以为中耕大友知晓灯塔的那么多事情,肯定早就心有成竹了。然而,中耕大友忙碌了一阵,额头上似乎冒了点细汗,却仍旧没什么好消息。

    “……你行不行啊?”井上司机都快看不过眼了,也在一旁摸索起来,“没想到跟你过来,还得碰运气。一定是在第二层?上边还有一层呢。”

    “少罗嗦,这里出事了,他们改变了灯塔的结构。”中耕大友的口气有点发虚。

    “改变结构?这灯塔还会变形的?”大灾难有点兴奋,“会变成巨大的机器人吗?”

    “啊,对了,我听鹫峰老师说过,中耕先生原来的车子也有各式各样的机关,比什么f1还要先进。”南岸乙姬迷糊地说:“大灾难,f1是什么?我只知道f4。”

    “……f4是什么?”大灾难也被说得迷糊了,“f1是赛车吧?”

    “你连f4都不知道?怪不得没有女朋友。”南岸乙姬信誓旦旦地说。

    “说的什么鬼话?f4和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大灾难憋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前这个女高中生的脑子好似搭错线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刚才也是,一个人在瞎想些什么。

    “f4是一个组合啦,学生偶像组合,很多女生都喜欢。”南岸乙姬解释道。

    “明星?我只知道akg组合。”大灾难强调道:“美妙的国王女孩,amazing-king-girl。”

    “……这是什么偶像组合?”南岸乙姬有些发懵,“从来都没听说过,是日岛的偶像吗?”

    “嗯,这个我知道,挺有名的。”乔克乔西也加入这个话题,低沉地说:“确实是日岛的,你回去找一下影碟番号就知道了。”

    “什么番号?”南岸乙姬还是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仿佛自己和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明明在说日岛的明星,不是吗?

    “喂!乔克乔西先生!”大灾难连忙打断了乔克乔西的话:“总,总之……我们男人看akg,不看f4。”

    “哦——”南岸乙姬敷衍了一声,打定主意等回到了,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弄清楚这akg到底是什么。

    那一边还在忙碌的中耕大友和井上司机似乎决定放弃了,两人转回来,对“大灾难”三人说:“你们要不要去三层?我们分开找,应该会更有效率。反正你们在这里也闲着没事。”

    “敌人可能还留在这里,分开不是好主意。”乔克乔西明确地拒绝了,“如果你们在这里找不到,那就一起上第三层。”

    中耕大友犹豫了一下,对井上司机说:“你和他们一起上去吧,我还是觉得应该在这里。”

    “……”井上司机顿了顿,反问道:“你觉得我是白痴吗?既然找到了就给我们打开呀!反正我们都要出海了,还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中耕大友身上,似乎这个秃顶男人是别有隐情,才想要支开自己这些人。

    中耕大友似乎感觉到了压力,光秃秃的脑袋泛起汗光来,他用手抹了一把秃顶,才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啦,只是,开启的方法有点儿……嗯,关系到个人隐私,我还是比较注重这一点的。”说罢,没等众人说什么,又辩解道:“开启的方法是会更换的,我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这么设置,不!肯定是我那个白痴弟弟干的好事!”

    “到底怎么开启?”乔克乔西拍在中耕大友的肩膀上,凑近了轻声说:“你就说给我听,我理解了,就让大家避开。”

    中耕大友犹豫了半晌,似乎相信了乔克乔西的信用,压低了声音说:“检查舌头和唾液的匹配程度,就跟检测眼睛虹膜和面部识别类似。”

    “……简单来说,就是用舔的?”乔克乔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验证方法。

    “……嗯。”

    “你确定自己的舌头和唾液可以匹配?”

    “那可是我弟弟,我们……应该匹配。”

    ——不,一般来说,这个理由实在太可笑了!

    乔克乔西的表情变了又变,他不由得去想象中耕大友和他的弟弟进行验证的样子,两人的画面重叠在一起,随即就被他抓起来远远扔了出去。

    “我,明白了。”乔克乔西沉重地说,向众人招了招手。

    乔克乔西在队伍里很低调,但可没人会忽略他的想法,既然这个成熟男人有所表示了,“大灾难”和南岸乙姬自然也是赞同。只剩一人的井上司机也没得选择。一行人转向通往三层的楼梯,但众人没有直接上去,只是停留在看不见中耕大友的地方。

    “所以,中耕大友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一站定,井上司机就迫不及待地问到。

    “别问了,是一件很令人悲伤的个人隐私!我们应该尊重彼此的隐私。”乔克乔西这么回答,可是让井上司机有点不痛快,但他看得出来,对方是打定主意不会透露了。

    另一边的两个年轻人也在交头接耳,猜测中耕大友会用什么办法开启密道。而且,他们对这个灯塔的结构有点着迷,一路过来,看到的情况都不像是可以容纳密道和密室的样子。

    独自留在二层的中耕大友却没有如他之前说的那般,趴在某处舔什么东西。等众人的身影都不见了,他便从口袋里取出一截短棍,左右抓住一拉,原来这根短棍是伸缩式的,拉长的棍子明摆着就是一根撬棍。他来到靠近墙角的地方,其实,整个灯塔第二层,只有这个角落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夹角,其它地方都是圆弧状。如果不是驱逐了“猎犬”,他可不敢靠近。虽然“猎犬”可以从角度出没,但根据经验,它最经常利用的,就是这类墙角了。

    中耕大友拿着撬棍,在角落一处有节奏地敲击了一阵,就看到那地方探出一块缺角的隐隐烙印着某种图案的金属。他将撬棍套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压住,虽然没有撬动半分,但只是持续了几秒钟,他就感受到了墙面深处的移动——他松了一口气,之前乔克乔西明示敌人可以在墙壁里出没时,他其实也在担心机关失效,即便,这里的只是第一道机关。

    随后,他收起撬棍,朝众人喊道:“可以了,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