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菲！没有缺陷，黄金比例！大脑袋愈发对自己的改造感到满意至极。马恩一点点活动肢体，将“邮局”的广播体操做了一遍，自我感觉总算是没有那么迟钝僵硬了。痛苦的感觉就像是视网膜上的残像，本来不痛的地方又有点隐约作痛，这一处刚有些消退，那一处又乍然而起，但是，这些痛苦已经不再是马恩思考和活动的干扰。
尽管大脑袋对这次手术改造很满意，但马恩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地方，要说身体结构的优化和加强，他仅用眼睛去看，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理论上，在手术完成之后，相关的设备、程序和数据都已经加载到了身体和潜意识中，可要说有什么自我感觉与众不同的变化，马恩也说不上来。
他的情绪和往时一样平静，他眼中所有的事物，所带给他的感觉依旧是苍白而单调，仅仅因为是在午夜回响里，才带上一丝色彩。他只是附和大脑袋的兴奋，温和地笑着。
“我现在连线看看。”脑袋罐子咕噜噜原地转了几圈，上方的黑白色带分解成数条带状物，直接与它的机械臂接驳起来。
马恩的眼前凭空出现一排代码，除了一些乱糟糟的数字和字母之外，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字符。这些字符的构成很有规律，大体上是由不同角度的三角形叠加成了多面体结构，立体感很强烈。马恩伸出手，果然没有摸到这些代码。他猜测，这些代码也许只在自己的脑袋里反馈，而让自己产生了“看”到的错觉。
“自检完成，各组件状态良好，程序运行稳定，我看看数据流……嗯，太大了，我做一下设定。”大脑袋又做了一些调整，它一有动作，马恩立刻“看”到了活跃的代码反馈。不过，除了视觉上的现象，没有其它更加明显的感觉。
阴阳二气的复杂网络没有因为身体改造而有所偏移和损失，它好似忽略了身体构造的前后变化，完全基于自己的标准来运转。马恩同样可以感受到内在之眼，它依旧在脑海深处蠢蠢欲动，没有因为潜意识中加载了多余的程序而有所变化。
这些怪诞离奇的力量一直寄宿在马恩体内，但马恩经过大脑袋的多次调整改造，都没有干扰到这些力量——从某种意义上，它们拥有十足的存在感和独立感。
马恩活动了一下脖子，握住拳头又张开，要不是眼前这些莫名其妙的代码很活跃，他几乎找不到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理论上已经频繁运作的内置微型设备，同样没有给这个身体带来实质性的干扰——但是，还是必须经过实战检验，才能验证这次手术的成功与不足。马恩这么想着。
“哈哈，我果然是天才，一次就达到了理想的适应值。”鹅颈喇叭发出鸭子叫般的笑声，“马恩，可以确定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反馈都很完美。我已经登录你的视野，我现在继续进行感知的同步测试，我发令的时候，你随便运动一下……啊，算了，我给你几个靶子。”
大脑袋这般说着，在马恩四周的黑白条纹再次扭曲起来，编织成一些奇形怪状的轮廓，像是某种生物，但或许是太粗糙的缘故，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要穿点衣服，还有黑伞也要检测一下。”马恩不反对测试，不过一直光着身体也不是办法。这个空间没什么温度感，这也是挺奇特的地方。
“穿什么衣服，别啰啰嗦嗦的，黑伞那边我还要改善一下，先要取得你的一些数据作为标准才能进行。”鹅颈喇叭碎碎念着，“你不要害羞，这是科学实验。你就算变帅气了，也还是一堆人形的肉块。”
“好吧，你说了算。”马恩耸耸肩，他没什么好反驳的，为了艺术和为了科学，对他都是一个样。
“你准备好了吗？”大脑袋在那边问道，可下一秒就喊道：“开始！”
马恩没什么姿势上的准备，但他觉得自己的头脑十分清晰，在“开”这个字眼还没有发完音时，他就已经模糊知道大脑袋说了什么，而身体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大脑袋观测到的画面闪了一下，又闪了几下，在它看清楚之前，目标就已经被摧毁了。数据的汇总和分析随后才到，它可以感受到明显的延迟，这让它不是很快乐。
——这么快！？
大脑袋有些吃惊，它不觉得马恩出了全力。在过去的测试中，马恩也没出过全力，但两相比较，它依旧觉得这一次改造，对马恩身体素质的影响非常巨大。马恩已经成为了黄金比例的男人，对这一点，它尤为自信，唯一疑惑的是，它并不清楚整个过程的变化，身体构造的优化不是它特意进行的，而是在过程中发生了某种自发的变化。
“感觉到了吗？”马恩已经回到了原地，他不觉得这种单纯的运动和过去有太大的差别。不过，他并非是在检测自己的能力，而是给予大脑袋数据。至少在身体机能上没有出现下降的趋势，就是一个好结果。
“嗯……还行。”大脑袋勉强说到。
“怎么回事？”马恩感觉到了它的迟疑。
“我这边接受的信号有点延迟，运算也有点延迟……总之，到处都是延迟，但这是我这边的问题，你的身体机能依旧处于理想状态。”鹅颈喇叭慢悠悠转了一圈，声音再度欢快起来，“你刚刚醒来，自我感觉如何？没有任何障碍吗？”
“有点痛，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马恩坦白说。
“痛苦在某种强度范围内，可以激活人体的化学激素，让神经反应更加敏感，不过，一旦超过某个界值，就会产生剧烈的副作用。数据显示，你对痛苦的耐性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大脑袋这么说到：“你不会觉得不痛，痛苦也不会有任何减弱，不过，对大多数人而言会产生负面影响的痛苦，已经成为了你的有利因素。”
“痛苦除了肉体上的痛苦，也有心灵上的痛苦。”马恩平静地说：“旋律引发的能力，有不少会体现在精神幻觉方面，很可能会刺中人们心中，自己最难以直视的部分。”
“没关系，心灵和肉体是密不可分的，人的心理基于生理。肉体对精神的影响才是第一要素，健康完美的肉体，会带来精神强度的大幅度提升，精神对肉体的影响则会大幅度降低。”大脑袋欣喜地说：“反正你也是个面瘫怪人，精神论什么的，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了。”
“我这边需要调整一下，我觉得可以给你的衣服加点东西，以优化信息反馈，你先休息一会。”大脑袋觉得自己的灵感源源不绝，过去对它而言，这些工作都是多余的，能够避免就尽可能避免，但它现在只想给这次改造来一个完美的收场。
它的热情让马恩也有些惊讶，不过，这种热情和改造手术前的热情似乎有所不同，马恩说不上来，但他觉得大脑袋现在的状态挺好。
——这家伙，似乎已经从“旋律”的影响中恢复过来了。
黑白交织的空间里出现一个空洞，脑袋罐子冲过去后，空洞也没有消失。马恩紧跟后脚窜了出去，眼前的风景又是一遍。这次的空间是粉红色的主题，充满了居家感，摆设的规模和造型，与第一次来安全屋时暂住的客房相比，可谓是豪华大方，简直就像是豪华酒店的房间一样。
马恩找到了洗手间和浴室，顺道在里边冲了个热水澡——是的，这个房间不仅有全套的生活用品，还同时供应冷水和热水，条件比公寓租屋还要好上一个层次。
马恩披着浴巾回到客房里，从书架上找到了一本去年的地理风情杂志，一边翻阅，一边等待大脑袋的通知。他刚翻了几页，电视屏幕突然自个儿亮起来，先是一阵雪花白，噪音滋滋作响，但画面很快就弹了出来，上原专务和安琪儿小姐依旧位于视角的中心，但和之前仅有这两人不同，这一次的画面里出现了更多的人影。
上原专务和安琪儿小姐看起来是被一群人包围了，安琪儿小姐显得有些紧张，畏缩在上原专务身后，而一只手遭到重创的上原专务却没有半点担忧的神色。这个男人环顾四周，神情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马恩依旧听不到声音，不过，他从周遭的人影中找到了几个熟悉的轮廓。尽管迷雾四溢，能见度很低，但依旧可以看到，陆续有新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粗略估计，上原专务和安琪儿小姐至少被数十人包围了。
上原专务似乎说了什么，周遭的人影蠢蠢欲动，但战斗没有即刻发生，反而有一小部分身影退入了迷雾中。马恩猜测，上原专务的话中很可能提到了仪式，如今能够胁迫这些午夜回响行走者的，也就只有他们在意的仪式了。许多亡命徒罔顾国家与组织的威力，邪教能够从容进行仪式，肯定是拿捏着这些人的七寸。
——这些家伙的心理战术做得不错呀。
马恩暗自想到。
从画面上看，他的两支队伍已经汇合了，但应该是键盘手和吉他手占据上风，马恩一点都不奇怪会是这个结果。第二支队伍是一个保险，但是，保险不需要随时都是强势的，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即可。在人数上，两支队伍合流后，在人数上占据上风，各自的特点相互补充，在强度和适应力上没什么好担忧的，不过，如果他们现在就要动手，能够捉住上原专务的可能性依旧很低——包围上原专务和安琪儿小姐的那群人，哪怕现在没有离开，也并不代表他们和两支队伍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邪教的心理战术很强，让各方彼此牵制，如果一定要行动，最好要有一个出乎意料的突发因素——马恩觉得自己在现场的话，依旧会使用药物，这些人都是午夜回响行走者，对“旋律”的反应极为敏感，直接使用“旋律”的力量，几乎没有打乱阵脚的可能。
马恩在对付黑衣人等人的时候，已经验证了药物作为奇兵是可行的，尽管重复使用同样的手法很老套，但在其他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个老套路可是屡试不爽。
马恩通过药物取得过许多战果，但他也发现一个现象，在他碰到的敌人和朋友之中，药物从来都不是他们的优选——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他们似乎本能更信赖那些表现力更强的力量，无论是枪械、身体还是某种怪诞离奇的力量，都倾向于直接的暴力。
马恩回忆了一下，在“邮局”里，和目标短兵相接的时候，似乎也只有自己最经常使用药物，其他人即便准备有药物，也鲜有作为主攻手段的情况。一谈起药物，大多数人的感觉都不太好——最普遍的说法，就是不稳定。
效果的不稳定，效率的不稳定，范围影响力的不稳定。这些不好的印象一直充斥在人们的心中。不过，在马恩的实践中，他并没有太多的不稳定感，他准备的药物，既有自制的，也有研究所出品的，相互搭配起来，总会得到奇效。
马恩就自己的亲身实践写了不少报告，也没少将自己研究出来的配方贡献出来，赚了不少外快，但是，药物的使用依旧没有风行起来。马恩承认，根据实际情况即时调整药物搭配和用量有点考验操作，但“邮局”那么多高学历，动手能力强的人才，不可能做不到，至今马恩依旧觉得有点可惜。
正如眼前的画面，如果自己的队伍里有善于使用药物和话术的人，肯定能够取得比直接攻击更大的战果。
——太可惜了。
一旦上原专务带着安琪儿小姐安全脱离，想要在仪式前找到两人，或许会很困难。而且，无法从上原专务这个关键人物身上获取情报，三丁木公园潜藏的危险就无法解除——这么多的午夜回想行走者被吸引到这个地方，肯定有所蹊跷，只是目前似乎还没有更进一步的状况发生。
上原专务和安琪儿小姐陷入包围圈，并不代表他们现在就很危险，反而，他们可以利用反向思路去说服其他人，自己也是受害者——马恩十分肯定，上原专务哪怕没有明说，也有这类暗示。尽管“旋律”会透露一些情报，但以邪教的筹谋，肯定对此早有防备，他们同样可以利用“旋律”扩散的情报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