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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雇佣兵

    哈姆雷特两人究竟有怎样的能力,马恩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们一直都是组合,这个组合可要比一二三号的组合稳定得多,想来他们的“旋律”也十分合衬吧。从波频的角度来看,相性更好的“旋律”之间产生共鸣,超常发挥的可能性不小。尽管当初见面的时候,二人组显得比较狼狈,但马恩一点都不会小看这个组合。

    比他们更活跃的午夜回响行走者不知道死了多少,不说以前,就看当下三丁木公园的状况,哈姆特雷也算是幸存者行列。当在监控画面中看到意气风发,锐意十足的佐井久之时,马恩就觉得,公园里被他狙杀的人肯定不少。说不定,在这个大杀场中推波助澜者也有其一。

    无论佐井久之的性格如何,也无论他是因为何种原因来到文京区,他都肩负着政府特派员这一职责。马恩不认为佐井久之是表面迎合自己的工作与责任,他的小心思也大致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如今停留在文京区想要浑水摸鱼的午夜回响者很多,其中不乏重刑犯,佐井久之也已经为这些人奔走多时,这次找到了机会,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只是,佐井久之这次真的在上原专务这里失算了,放跑了大鱼不说,自身还受到重创。以警视正的性格和职业习惯来说,是不喜欢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看来这次回去之后,佐井久之要被狠狠训斥一番了。

    “所以说,其他人算是出师不利?”哈姆雷特听闻马恩描述的情况,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他们觉得自己还幸运,虽然进入了诡异的噩梦,却逃过了三丁木公园的混战。仅就结果来说,他们自己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对唯一受到重创的那位日岛特派员佐井久之,就不免有些看好戏的心态,但也有点儿兔死狐悲的矛盾。

    两人扪心自问,如果真的不愿意为文京区的安定做点事情,就算眼前这位马恩先生的威胁很大,自己两人也会选择逃走吧——他们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要逃走还是没问题的。所以,留下来掺和这些危险的事情,而不仅仅是坐山观虎斗,实乃自己内心的抉择。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有各自所属的国家,来到文京区做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都有一丁点抵触的感觉,就好似自己的地盘上被他人强占了,还搅风搅雨,令自己地盘上的人们不得安宁。

    “真可恶啊,这些人,就不懂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道理吗?”哈姆咬牙切齿地说,“马恩先生,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位佐井久之先生,也是我们的一员,对吧?”

    “啊,放心吧,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佐井久之也不是孬种,说不定已经在想着该如何报仇了呢。”马恩笑着说:“不就是一只手嘛,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大家都是利用‘旋律’进行战斗,他的伤势对战斗的影响不大。”

    “说得对,等会就鼓励一下他好了。对了,雷特,你现在可以感觉到他们了吗?”哈姆转头问道,他一直牵着雷特的手,那熟悉、宽大而温暖的触感,让他感到安心。之前雷特变成了灰袍怪人,可真是吓了他一跳,只有牵住这只手,他才能确定,雷特依旧是雷特。

    “他们?佐井久之先生他们?啊,我是感觉到了。”雷特点点头,说:“马恩先生提到的情况,我也多少通过‘旋律’了解一些。”

    “呀,是什么时候听到的?”哈姆知道雷特是“旋律”的天才,但仍旧有些吃惊,他又急急问道:“现在的三丁木公园还有危险吗?他们在危险的区域吗?”

    “现在的三丁木公园比之前更加危险了。”雷特的脸色沉重,“危险区域吗?现在的三丁木公园没有一处不危险。尤其是……靠近那个传闻中的灵异点的地方,越接近就越危险,我可以感觉到……感觉到……”他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继而又看了一眼马恩。

    “感觉到了什么?”马恩平静地问道。

    “靠近那一带的地方,有噩梦里的味道。”雷特平复了一下心情,慎重地回答道,“我们不是在那一带堕入噩梦的,但是,那一带是密林吧?像是荒郊野外的感觉,没怎么开发。噩梦里也是类似的环境。我不确定,究竟是错误的联想,亦或者,那里真的是通灵之地。”

    所谓的通灵之地,和灵异点很相似,但也有一丁点区别。在日岛的民俗文化中,通灵往往指的是“将幽灵鬼怪召唤出来”之类的情况,而灵异点则是“幽灵鬼怪一直存在于那里”之类的情况。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但两者之间哪一个更好,只能说:都不是好事。

    通灵之地更强调人为,这让马恩再次想到了结缘神——是的,靠近灵异点的那一带,不是密林就是荒地,也是结缘神的信众们,那些怪物信徒,最为活跃的地方。它们在那里诞生,在那里转化,那些树木植物中,究竟有多少和那些怪物扯上关系?马恩也不清楚,但是,要一把火烧光,肯定是不现实的,先不说日岛政府不允许,烧林之后会发生什么,导致全盘情势急转直下,他也完全估计不出来。

    去年,邻居朋友交给他一种识别怪物的方法,但那种做法费工费时不说,也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这一次,闹事的不是结缘神的信徒,而是午夜回响行走者,政府方面肯定不愿意将打击面扩大,否则,刚刚消停的结缘神事件很可能会被再度激发。

    一旦邪教的“旋律”仪式和结缘神事件再爆发重叠,影响力将会极端扩大,政府这边就很被动了。

    以马恩的经验来说,事情能够一件件处理,可以说是最理想的情况。因此,他本人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在看到上原专务在利用结缘神的力量后,马恩就一直有一个猜测:那些死在三丁木公园的午夜回响行走者,真的已经死了吗?从逻辑来说,邪教的人数肯定不多,至少没有凑热闹的人多,面对在各国政府的力量,他们自身的体量和实力也不占据优势,一直以来都如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藏着。

    如今,他们要干大事,肯定希望自己的实力能够在短时间内能够对抗所有干涉力量。从人数和质量着手,无疑是最直接的方法。

    ——如果利用结缘神信徒的特性,通过一定方法,将午夜回响行走者进行转变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弥补人手不足的劣势。反正,也不需要控制手下很长时间,只要满足短时间内的需求就足够了。

    ——而且,结缘神虽然是怪诞离奇之事物,但信奉它的种族却肯定不缺乏动机,利用午夜回响和仪式所营造的特殊环境,再一次进行结缘神的召唤,也不是不可能。

    ——仅以短时间的事件来说,双方可以合作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马恩在心中推敲了一番,觉得其中仍旧有自己可以利用的漏洞。毋宁说,正因为邪教是面向“旋律”的专家,也许听说过结缘神的情况,但受限于情报的限制,对那些怪物的了解应该比自己这边还要片面。如今距离结缘神事件还没满一年,结缘神和那些怪物群体的状态,可没有去年那么理想。

    那群怪物,没有牵头者的话,反应可是相当缓慢而安稳的,就如同植物一样。

    “呵,过时的情报吗?”马恩说到。

    “什么?”哈姆雷特两人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都有点愕然。

    “我可能找到了三丁木公园的一些真相,不过还需要确定。”马恩压了压深红色的帽子。对付结缘神信徒的药物,可还没有用完呢。那些药物,对付灰袍怪人,亦或者是邻居朋友那样的深度转变的人,效果不大,但是,对付刚刚转变不久的潜伏者的效率,在去年就已经验证过了。而且,作为封印结缘神的当事人,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半点长进。

    “真的吗?到底是什么情况?”哈姆雷特面面相觑。

    “实际情况说起来有点复杂,不过,如果是我想的那样,你们就放心吧。”马恩的目光直视三丁木公园的方向,“雷特,你觉得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邪教认为是一步好棋,说不定会自食其果。”

    “啊,马恩先生,你说得那么模糊,我们可心里没底呀!”哈姆叫起来,不过,雷特紧绷的脸色稍稍松弛下来。

    “马恩先生有了把握,那一定是不会说谎的。”雷特劝说道:“我能听到了,马恩先生的‘旋律’,那真是强劲而清澈的声音。”

    “哈?”哈姆的脚步一顿,立刻落在了后方,又连忙加快脚步,一边喊道:“你们怎么都这样,说清楚一点呀!”

    在前往三丁木公园的路上,没有出现任何阻挠,危险的午夜回响重合,在明面上变得比之前更加安定,可是,在空旷的能够眺望远方楼群的地段,三人都看到了一个个模糊而巨大的影子在迷雾中游走。可以说,以三丁木公园和神社所在的这座山为原点,向外幅射的区域仿佛都变成了鬼魅魍魉的游乐场。

    看到这一幕的人,没有人想要离开这个暂时还比较安定的地方。那些迷离怪诞的影像,不一定都是实际存在的东西,但陷入其中肯定不会发生好事。面对随处可见,不可捉摸的怪物,那庞大的数量也绝对不是十几个午夜回响行走者组队就能应付的。

    数量也是力量,这一点,人们最有自知之明。

    “真可怕呀,如果现在才进入这个午夜回响,肯定是没救了吧。”哈姆雷特两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如果我们当初没有果断前往三丁木公园,也真的没救了吧。”

    “旋律是不会骗人的。”雷特依旧是标志性的回答。

    三人穿过三丁木公园大门前的街道,街灯依旧是闪烁不定,阴影庞大得超过了正常光线的投影,竟然带给人一种层次分明的感觉,与无灯光处的黑暗有明显的分离感。让人觉得,自己好似主动走入了一个庞大得看不见全身的怪物的体内——那巨大的阴影,就是匍匐的怪物,也许是它张开的嘴巴,也许是它的背脊。

    总而言之,哪怕是怪物身上的跳蚤,也定然是怪物。带着这样的念头,马恩和哈姆雷特二人组再一次进入三丁木公园。这个时候,雷特对“旋律”的敏感,让他成为了最佳的导航雷达。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他确实有一个相当明确的方向。

    “从这里一直走下去……越来越靠近灵异点了。”雷特转头向马恩确认了一下,“真的要过去吗?”

    “他们就在那里,不是吗?”马恩平静地说,一马当先,偏离了常规的道路,走入斜斜的小径中。不一会,在雷特的指引下,小径也不见了,四周都是高耸的树木和密布的植物,如同行走在野外山林之中。这一带安静得只有树枝摇晃的声音,沙沙沙——

    “还有多远?”哈姆耐不住这种寂静,不停开口:“也没感觉有其他人。如今还在公园里的人应该挺多吧?反正他们也没别的地方去,离开这里,外边都是死路一条。”

    “快了快了。”雷特应付着说,他也不焦虑,早就习惯了马特的性格。

    马恩突然停下脚步,哈姆雷特二人下意识一耸肩,警惕地盯着周遭,仿佛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没。可身边的马恩依旧是安步当车的模样,走到一棵树下,竟然用黑伞掘起泥土来。这莫名其妙的行动,让哈姆雷特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才刚刚意识到,自己两人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马恩先生?”雷特小声喊道。

    “没事,我就看看。”马恩蹲下来,在两人的注视下拨弄着土坑。两人靠上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根茎,以及一大堆松软的泥土。可马恩在做什么呢?他时而爬在地上,将泥土放进自己的嘴巴里,甚至将头埋进坑里,似乎在观察树根的形状,时而又跳上树,或者围绕这棵树木转圈。

    哈姆雷特两人也学着马恩,将脑袋侧过来,倒着看那些扎在泥土里的树根,抓起一把泥土嗅了嗅气味——可是,所见所闻都很正常,就仅仅是普通的泥土和树木而已。

    马恩抓起一根树枝,剥开树皮,盯着看了一会,问道:“你们觉得这棵树有多少年?”

    这棵树在树林中不算壮实,比同类型的树木小了一圈,哈姆和雷特商量了一下,说:“大概十几年?”

    “可年轮不是这么说的。”马恩扔掉手中的树枝。他踩了踩土坑,又说:“太松软了。”

    现在,他反倒可以理解邻居朋友说的“味道”了,当初他和哈姆雷特两人一样,没有嗅到特别的气味,可现在,他能隐隐察觉出普通和不普通的地方。那是一种暧昧的感觉,不是常识中的“气味”,比“气味”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子,但他就是能够感受到。

    这些树木,一直在散发出某种激素,在能够感受到的人眼中,它们虽然同样安静,外表也十分相似,但却不是同种。马恩相当肯定,这个土坑里曾经埋了一具尸体,但现在,尸体已经不见了,也没有留下尸体的气味——人停留在这里的信息,全都不见了,但是,那个人还是存在的,在这个世界游走着。

    午夜回响不是结缘神的噩梦,在这里的人们,都是实体存在着的。他们死在这里,也埋葬在这里。但是,一旦在这里发生转变,是否能够回归正常的世界?马恩对此抱有疑问。

    “这里有什么?”哈姆雷特问到。

    “大概是某个午夜回响行走者的尸体。”马恩说,“你们挖过墓吗?这里的泥土不久前被挖开过,他做了个手势:“从里边向外挖。”

    “您,您的意思是——”哈姆雷特不由得毛骨悚然,他们是日岛人,在风俗上对死亡尤其敬畏。死者的异常,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他们感到愤怒和恐惧。

    “没关系。”马恩平静地说,“没必要想太多。邪教做事总是不符合常理的。”

    “……”哈姆雷特两人可没有马恩这么洒脱,脸上浮现了矛盾的苦笑。他们愈发觉得这片密林是如此的可怖,仿佛有无数的尸体在凝望着自己。哈姆搓了搓手臂,问道:“现在怎么办?把这棵树砍掉吗?马恩先生,三丁木公园里死了不少人吧?”

    “不能砍,会产生太大的刺激。”马恩平静地说:“我只是确认一下,这些东西没有威胁,你们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留个心眼就够了。将它们全都找出来很没效率,但是,它们肯定会出现的。我知道该如何对付它们。”

    如果是放在过去,马恩对这些树木也没什么好办法,他都是针对人采取行动。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试试。他冥冥中觉得,自己可以对这些树木做点事情了。去年结缘神事件时,他就利用过体内的暖意干涉过这类异常的树木植物。

    在哈姆雷特两人的注视下,马恩用黑伞在这棵树周边画了一些复杂的图案,又用泥土覆盖过去。

    “这有什么用?就算有尸体,也不一定是午夜回响行走者的尸体吧?”哈姆不由得说,他还是不希望看到那种情况,仍旧是那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我也不确定,就是试试。”马恩平静地说完,继续拉着棺材向前方行去。两人连忙跟上。又听到马恩说:“我们找到佐井久之他们之后,就能确认一部分死者的位置,如果邪教不够小心,或许我们可以在附近发现类似的情况。如果他们需要一些特定的仪式,说不定我们还能发现规律。”

    “死者分布的规律?”雷特敏感地问道。

    “是的。”马恩回答道:“如果真如我所想,他们要完成这个仪式,可不是随便把人一埋就行的。这东西,和‘旋律’不一样,是两种不同的事物。他们要不直接进行交涉,要不就需要动脑筋绕过某些难点,利用仪式来达成暂时的租借协议。”

    马恩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