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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来自星星的声音

    警视正的离去没有让场面冷清下来,这里的人各有心思,也有的人真的不适合多话,但依旧有善于交际的人。经纪人小姐的性子爽快,面相也不错,措辞热切,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她和知音爱美小姐以为还会有一些人过来,但她们不久后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来参加马恩婚礼的宾客,似乎就真的只有这么多。

    这个婚礼真是处处古怪,放在任何时候,都会让她们感到不可思议。即便知道其中存在内情,而且另一个当事人,那位出身豪族的广田小姐似乎也没有反对,可当她们身处当场,并强烈意识到场面确实很冷清时,依旧有一种尴尬的情绪——就好似她们自己反而在替这位古怪的马恩先生感到尴尬了。

    另一方面,无论有什么理由,等之前的故事带来的惊奇感渐渐消失后,她们在这沉寂的神社中,感受到一种幽闭的压力。她们除了呆在这个广场上,哪里都不能去,也无法立刻转身下山。虽然身边的人还算友善,但生活上似乎也没多大交集点。吉他手和键盘手一看就是音乐人的样子,可这两人根本没有攀谈的意思。另一个外国女人风姿飒爽,但也如高岭之花,显得难以接近。

    这一切境况都让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颇有一种被软禁的感觉,唯有马恩这位古怪但又和善的熟人,能够给她们一点舒适感。

    就在她们渐渐觉得无聊时,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交谈声陡然停下来了。她们诧异四顾,知音爱美小姐很快就意识到了,为什么场面陡然安静下来——她隐约听到了一种声音,很古怪,多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可那不是能够听懂的语言,或许也不能算是语言,只是如叫喊或嘶吼般发出声音。

    “听到了吗?”她问身边的女经纪人。

    “听到什么?”女经纪人似乎没有听到。

    “是神社里面传来的。”哈姆看向马恩,神色疑惑而警惕,“神社的人和新娘都在里边吧?她们到底在做什么?这可不是正常会出现在婚礼上的声音。”

    “是的,雅美和神社的巫女在里边做准备。”马恩也听到那个声音了,之前他就在那个房间里听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越来越大声,一直传到广场上来。这么远的距离,就好似里边的人在扯着嗓门叫喊一样。

    “什么准备?”哈姆紧盯着马恩,追问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理解这位马恩先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了,要说这人是个坏人,那肯定不是的,可在那漫不经心,看似步步退让的作风中,却满腹心思,精于算计。他一路将队伍里的矛盾看在眼里,也一直在想:这家伙全身上下没一点是正常的。

    哈姆不喜欢黑衣人,但也谈不上喜欢马恩这个人,他非常不喜欢和这些连说话都埋三根钉子的人相处。因为,他感到非常的不安全,这支队伍看似受到控制,却就好似随时就会变成脱缰野马一样——明刀明枪地来也就罢了,他和雷特可以豁出命去拼拼运气,可在暗潮汹涌中,却着实斗不过这些人,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婚礼本就处处有古怪,如今听到的声音,更让他想起了前天晚上的午夜回响。现在还没有天黑,邪教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动静,可神社里边却在发生某种不在控制中的状况。这更让哈姆觉得自己等人现在就好似站在一座随时要喷发的火山口边缘,有一种潜在的恐惧感,正紧紧抓住他的心脏。

    在马恩回答他的问题前,哈姆就抢先说到:“我们得去看看。如果被邪教的人偷家就搞笑了,对不对?你们都无法保证,神社里边是安全的吧?敌人可以从四面八方进来,也可以一直藏在神社里。也许神社的规矩很重要,但敌人可不会管那些规矩。他们本来就是不守规矩的人。”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好的理由。他现在就不想让这位马恩先生开口。因为,在队伍里发生的争端中,每当这位马恩先生给出解释的时候,形势就会倒向他那边。

    这位马恩先生确实是“旋律”的新人,但他用来控制这支队伍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旋律”,也不像是别的稀奇古怪的力量。而是每个人都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好,可却又能深入人心的交际能力。那些并非真相,却又让多数人接受的重点,一直是这人擅长的切入点——你很难找出不对的地方,可一旦你赞同或否定,都会陷入一个两难的困境。

    哈姆的头脑非常清醒,也一直不因为自己能够使用“旋律”的力量,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心态。正好相反,他一直都不觉得这种力量在对付“人类”时,比枪械和语言更有力量。

    他觉得,马恩展现的能力,才是真正针对“人”的力量。

    论到蛊惑人心的能力,哈姆觉得这位马恩先生绝对不比那些赫赫有名的邪教头子更弱。

    所以,一旦这位马恩先生开口,哈姆觉得自己能鼓动其他人的机会不大。黑衣人一直在和这位马恩先生做口舌之争,在哈姆看来,这是很没意义的事情。然而,这位黑衣人先生似乎很执拗,也许夹杂着某些好胜心吧。但哈姆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不过,这一次,他需要更多人的支持。哈姆的目光率先扫过黑衣人和一二三号,然后落在乌克兰女人身上。

    “你们怎么说?”他再一次抢先问他们。

    “……我也觉得是应该去看看。”黑衣人抢先表态了,“其实我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山里有点不对劲。也许真有人偷偷上来了,可我们不知道。你知道的,这座山里虽然只有一条台阶,但其它方向也不是处处绝地,有准备的人偷偷进来,真不算很难。更何况,那些人本就有点本事。”

    “我也有些担心广田小姐。”乌克兰女人也紧跟着说到:“马恩,现在是一种很不稳定的状态,我们还不清楚你的计划是什么,但我觉得,必须尽可能确保每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吉他手看起来也有些担忧地盯着神社里边,键盘手明显在侧耳聆听,可她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佐井久之自然是支持马恩的,可现在的情况,似乎无论马恩说什么,也不顶用了。他有点惊叹于哈姆抢夺话语权的时机,对方真是有备而来。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回过神来的知音爱美小姐惊诧地看着这一幕,这些人神情紧张,她也深深感受到了气氛的紧绷。她也听到了这些人对广田小姐的担忧,可一时间又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经纪人小姐有些疑惑地在马恩和这些人之间看了几眼,她比知音爱美小姐更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可正因如此,才愈发显得古怪。直到现在位置,婚礼都没有丝毫婚礼的味道,毋宁说,更像是某个战场。

    可敌人在哪呢?在神社里边?如果这不是玩笑,就太严重了。她牵起知音爱美小姐的手,似乎一有不对劲,就会转身离开。昨晚这位马恩先生说得很好,令人安心,可事实摆在眼前,似乎有点不对劲,不是某件事不对,而是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时,都很古怪。

    “马恩先生?”她也开口问道。

    “她们在做神前仪式的准备,需要用古老的仪式确定神前仪式正式开始的时间。”马恩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也不是很肯定,神社里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自己说的有多大关系。这个神社自然是很不正常的。不正常的地方,在不正常的时机,会发生不正常的事情,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发展。

    可马恩的经验和直觉,仍旧认为众人就这么闯入神社里边,肯定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至于错误有多大,现在可看不出来。

    “如果你们一定要进去,我可以带你们进去。”即便如此,马恩还是这么说了,而且声音很平静,“不过,我要申明一点,现在还是白天。”

    知道一些内情的人,立刻就明白了马恩在暗示什么。白天确实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时间,“旋律”虽然在白天也不会消失,但是,它最活跃的时候是在夜晚。在不正确的时间,意图去发现某个古怪的真相,多半是会空手而归。

    这可不是侦探故事,只要去找,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总要看看才行。”哈姆连忙说:“多小心一点肯定没错。你也一直要我们谨慎,不是吗?马恩先生。”

    “你们说了算。”马恩压下深红色的礼帽,并没有直接反驳。然而,让哈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最要好的朋友,敏感的雷特,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反对道:“哈姆!不要进去!”

    哈姆看向雷特的眼神充满了错愕,但他没有生气,他和雷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自然明白对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雷特的敏感性就像是雷达,也像是双刃剑,既会让他受伤,也会让两人规避许多贸然行动的可怕后果。

    就在众人还没能统一意见的时候,神社里边的声音越来越沉闷,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亦或者是别的某种道具或动物发出的声音。那声音真的很古怪,让人坐立不安,明明阳光明媚,却感觉不到温暖,明明站在坚硬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却感觉不到安稳。

    在那种坚硬的感觉背后,似乎有一部分在变软,就好似内里已经发生了某种看不见的变化。

    “这,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啊?”知音爱美小姐瞠目结舌,她听到过许多声音,却从来没有一种声音会带来这种古怪的感觉。可与此同时,她的灵感就好似被这古怪的声音激活了一样,有一种雀跃感,就好似有一首旋律呼之欲出。她下意识想要抓住它,将它谱写出来。在失去了音成大悟的手稿后,她就像是陷在沙滩上的鱼儿,被一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困扰着,一直都没能写出新曲来。

    雷特对“旋律”的敏感性,在队伍里也是众所周知,众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却看到他渐渐抬起头,向天空眺望。

    “怎,怎么可能?这是错觉吧?”他有些惊惶,又充满了震惊,看上去充满了对自我感觉的不信任感。而这种质疑自己的表情,也是哈姆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的。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音爱美小姐在一旁喊道。她脑海中那呼之欲出的灵感几乎把她逼疯了,那是如此强烈的感觉,可就是一直无法成形。她想要的不是雾气般的变换不定,而是一个切实的,能够谱写下来的曲子。

    “星星偏移了,那轨道不正常……?”雷特犹豫地说,可一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荒谬。因为,现在太阳正盛,抬起头时,只有一望无垠的晴朗天空,哪里看得到星星?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描述一种感觉,他知道自己的反应是下意识的,可在那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看到了——

    看到了那极为遥远的天空之外,某些星星正在发生不正常的移动。

    “太荒谬了。”雷特抓住自己的头发,就好似不知疼痛般扯着。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产生了幻觉,亦或者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感觉,才会说出刚才的话。那可是用望远镜都不一定能看到的,除非利用天文台,否则不可能确定的事情。

    他的眼睛看不见那些星星,他只是感觉到了,那些星星有多么的遥远。

    “声,声音……声音的方向变了。”雷特痛苦地喃喃自语着。哈姆见了他的样子也大惊失色,这位好友真的很痛苦,那绝非是假装。

    “不,雷特!停下来,不要再听了!”哈姆冲上前,抓住雷特的肩膀,用力扇他的脸。不一会,雷特的脸就红肿起来。

    可雷特还在呢喃:“你们没听到吗?声音不在神社里边了,那是从星星那边传来的。”

    对“旋律”的敏感性不逊色于雷特的几人似乎也有感觉,不约而同向天空望去,无论太阳多么刺眼,似乎也无法容纳在他们的眼睛里。

    然而,马恩听不出雷特所说的声音的变化。他看着在视野中流淌的数据流,数据确实在发生某种变化,显得很急促。在他的脑海中,那首宏大的“旋律”却是一种暧昧的反应,让他很难分辨,那究竟是正常的反应,还是不正常的反应。

    “惊奇先生?你在看着吗?你那边有什么发现?”他压住深红色的礼帽,在脑海中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