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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噩梦骇客马恩

    不管安琪儿小姐在想些什么,马恩知道她有反抗的余力,却采取了消极的态度。她也许打算做点什么,可在蟾蜍神明的压力下,马恩竭尽全力发挥自己最快的速度。安琪儿小姐敞开的怀抱就此迎来一个如幽灵般的身影,而她没能抓住他。

    那只按在她脸上的手掌只是朝上轻轻一推,安琪儿小姐顿觉视线天旋地转,身体下意识摇晃了一下。马恩的另一只手已经擦过她的胸膛,而那如幽灵般的身影也从她的腋下一晃而过。马恩用尽全力去抓住这一次机会,他差点就刹不住脚,整个人在地上滑出很远,才翻滚着起身。

    安琪儿小姐从上原专务手中夺走的五芒星项链,那据说拥有奇特效果的“神印”,正被他抓在手心。

    马恩才一停顿,便又绕开安琪儿小姐跑向队伍众人。被蟾蜍神明吞噬的神社只剩下最后的立足之地。如奶酪一样的广场上,已经到处都是如被虫咬的孔洞,看似没什么规律,但大体上是从广场外围向内侵蚀。在马恩抵达众人身边的时候,甚至就连参拜台也消失了,长长的参道只剩下三分之一,供游客使用的水井处,娟娟的水流竟然是从空气中流淌出来的——它也同样有一半消失在空气中,只是,这水流竟然没有被截断,几乎让人以为,它那消失的半截水道只是一种假象。

    奇特而矛盾的景象,时而令人毛骨悚然,焦躁不安,时而又让人惊奇,仿佛隐藏有无穷的奥妙。可这些怪诞离奇的景状根本就没有被马恩看在眼中,即便他一直是个善于发现细节的细心之人,可如今他已经连观察的时间都不剩下了。他也不敢把筹码压在“这全是幻觉”的假设上。

    安琪儿小姐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丢失了什么。可她竟也不显得恼怒,她和上原专务的位置不好,本来仪式就是“神明”目光的焦点,如今神社周遭都被啃噬一空后,下一口就正正落在两人所在的地方。马恩只看到一个陡然出现的空腔,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被切掉了,光都无法在这扭曲的环境中传递,那里什么都剩下。

    马恩取出秘药的手顿了顿,在最后一瞬间,他只看到安琪儿小姐提起上原专务那残破身躯的背影。但他立刻就回过神来。就将秘药分割,逐一投入队伍众人的嘴里。

    喂食秘药其实并不保险,虽然秘药除了令人痛苦之外,还会在某些条件下发挥更多的功用。但除了痛苦,以及利用这种痛苦从噩梦中转醒之外,马恩自己很少遇到其它的功效——让其他人服用后,对方会在精神和态度上发生巨大的转变,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实际的例子已经有多个,这些例子都让马恩愈发谨慎地使用秘药。但要让众人转危为安,光是使用秘药,至少在马恩眼前,他们只是痛苦地抽搐着。除了雷特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体验秘药的痛苦,这会让他们有些生不如死——马恩心有戚戚焉。

    但是,只有单纯的痛苦,已经不能解决当下的问题。现在,他必须做更多的事情了。从安琪儿小姐身上夺走五芒星的“神印”,就是为了执行这一手段。

    以安琪儿小姐的异常,她会在这里死掉的可能性不大,她已经默认了所有对她的猜疑:她有意利用上原专务的仪式,对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并且,有意识地没有去阻止对方——这些错误不能完全归咎于她,但是,她显然也并非是无辜的,她的行为所彰显的意识,以及行为导致的后果,都站在了马恩的对立面上。

    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清楚了,安琪儿小姐已经变成了敌人,尽管马恩不理解她对自己这边的专注和热情,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神神叨叨的话语。哪怕能够去猜测,马恩也没有这么做。有一些事情出现了令人不想见到的转折,哪怕有心提防却无以为继,无疑也是一种痛苦——马恩为失去的这个朋友感到痛惜,而且,安琪儿小姐的性格和结缘神事件的邻居朋友有很大的不同,这意味着在这次计划中,她已经的立场已经完全定性了。

    上原专务已经破破烂烂,似乎在安琪儿小姐的放任下,终究陷入了一个矛盾的循环中——他应该是意图利用安琪儿小姐的“无知”去达到目的,可他的计划在安琪儿小姐这里夭折了,如果他当初没有尽可能周全的考量,那么,他几乎无法应对安琪儿小姐的当头炮。

    但马恩希望他有。如果上原专务真的心细如发,没有被计划一步步达成的狂喜冲昏了头脑,就不应该完全忽略安琪儿小姐。马恩以己度人,若是他做这事儿,绝对不会将这么显眼的人为要素抛却一边。他只是不喜欢用阴谋论,用怀疑的态度去面对他人,那些充满恶意的防范,永远是最后的选择,但又永远是存在于他的计划中的。

    他知道上原专务和自己不同,对方的职业和生活,全年都处于阴谋论中。上原专务是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猜疑他人的那种人,如果在一个对他自己十分重要的计划中,他会对一个给自己带来机会的身边人视若无睹,将对方当作是玩物一样随意耍弄,那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失误——或许不会再有“之一”了。

    但是,无论如何,上原专务面对的最不利的因素,依旧有很强的人为因素在其中,只要他准备有备案。马恩觉得自己等人或许还能看到事态的又一次反转。马恩觉得,倘如反转真的发生了,这些敌人自个儿都会濒临崩溃,耍阴谋手段,一次次套娃般的预案,只会让他们自己发生撕裂,这种撕裂最终也会吞噬他们自己——在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是可以反复而不付出代价的。

    这种让敌人从内部自行瓦解的发展,无疑比正面碰撞更能让其他人活下来马恩确实拿蟾蜍神明没有什么办法,但神社的巫女还在,执行仪式的上原专务和安琪儿小姐还在,这些和“神明”颇有渊源的人们都活着,就意味着未来依旧可期。但在看到那一幕前,马恩首先要确保众人能够在这场天地吞噬般的灾变中存活下来。

    他甚至不能优先去考虑,倘如“神明”的肚量足够大,放开了嘴巴,这座山会不会也被它就这么掏空吃尽。任由其发展,说不定连三丁木公园那边都没有幸存的可能。

    至于山上的其他人,诸如大脑袋,它的安全屋也已经被拖入午夜回响了,但它显然是不需要太过担心的。而针对它做了诸多小动作的各国势力,此时肯定也进入了这个午夜回响。这些人都是完全不需要马恩去担心的,那些人肯定有充沛的精力和底气,去应对这般恶化的境况。

    最让马恩庆幸的是,蟾蜍神明的“天地吞噬”发生在午夜回响中,而不是在人们日常的生活中,事态的影响力至少不会在短时间里,直接对文京区造成破坏性的影响——考虑到很多国家都在关注午夜回响,也可以肯定,哪怕在午夜回响里发生的事情,会对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一定的影响,那些国家人员也有办法最大程度消弭这种影响。

    如此一来,处境最凶险的,不是那些暂且志不在此的国际势力,以及在边缘疯狂游走的大脑袋。甚至于,也不是自己这些个直面了“神明”的人们。而是将目的地设置在三丁木公园的其他人,他们甚至没办法提前预知神社这边的变故。

    马恩一边冷静地思考着,一边用黑伞中的材料,以众人为中心,构造出了早有成熟范本的仪轨。最早的时候,这个仪式就有一个固定的效果:强制让人进入结缘神的噩梦。结缘神的噩梦不是一处善地,但在马恩至今为止的策略中,它一直处于极为核心的位置上。

    反复跳线可不是敌人专有的能力。强行转变环境,进而改变自己的状态,去规避一些更加危急的状况,亦或者将利用环境设置陷阱,也是马恩擅长的事情。他已经很多次利用这种手段,让自己摆脱敌人的牵制。

    过去的自己是一个战士,马恩对此没有任何疑问,而现在的他更像是古代传说中的炼金术士,有自己的一套战术。

    提前释放的烟雾虽然已经被蟾蜍神明抽干,但它还没有吞下整个神社,就意味着到处都有药物的残留。尽管这些残留物的迹象不明显,但马恩藏身于烟雾中的时候,可不仅仅只是玩障眼法。虽然受迫于蟾蜍神明的压力,但他依旧四处游走,利用速度营造了他人的错觉。在安琪儿小姐误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目标时,他其实已经从她的专注中“偷走”了一些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在放置了仪轨的整体构架,此时他在做的,只是填补细节,所以,他补完仪轨的速度超乎他人的想象。虽然伴随广场的大片面积被破坏,但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仪轨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当初简陋的仪轨都能发挥作用,而复杂的仪轨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让仪轨的构架具备更强的适应力。

    这套复杂的仪轨,哪怕被摧毁了大部分,也只是面积上的缩小,而并非功能上的降低。多出来的那部分,虽然也不是没有其它的设想,但在马恩这里,误导他人的魔术。

    至于能误导谁?马恩也就先做着再看看。

    残留的药性,没有被破坏核心的构架,以及被重新填充的细节,再加上扭曲的五芒星“神印”——马恩严肃地将其置于仪轨中,继而向已经被黑暗的空腔压缩到极点的周遭喊了一声:“音无大哥!”

    也许其他人都顾不上吉他手了,但他可没有忘记这号人物。他的一曲《北极光》初露峥嵘,只差一点点就让人看到了机会。音无结弦掌握了高明的“旋律”,更有键盘手的友情馈赠,身心都可谓是改头换面,在面对邪教阴谋的意志上,完全不需要马恩去操心。

    这次的蟾蜍神明是上原专务的仪式招来的,但上原专务的仪式脱胎于邪教的仪式,其本身也依旧可以视为邪教阴谋的一部分。因此,吉他手音无结弦绝对不会就此逃跑,他在队伍里的沉默与消失,并不是一种消极的态度。马恩明白他之所想:如果连上原专务的仪式都对付不了,那么,要如何对付邪教元凶呢?他们的仪式,哪怕招来的不再是蟾蜍神明,但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他们过去仪式的改进,和对未来仪式的预演。

    因此,马恩十分肯定,吉他手依旧停留在广场上,只是用了某种手段,让众人无法观测到他。他没有做更多的事情,但马恩并不责怪他,反而,马恩很能理解这种无奈:队伍里除了巫女鹫峰红苑之外,对这个“神明”都是极度无力的。

    在“神明”暴虐的时候,每个人都只能自保。从这个角度来说,吉他手无疑做得更好。

    果不其然,马恩立刻就意识到了吉他手的存在——对方就在身边,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他一转过身,就看到这个背着吉他的男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吉他手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尽可能延缓了恶神的反应。”

    马恩顿时反应过来,他一直觉得蟾蜍神明的反应有些迟钝,但现在听来,吉他手似乎以自己的方式,在暗中插了一手。尽管不知道吉他手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马恩不认为有必要去怀疑。现在大家还有最后的时间,这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也是大家最需要的。

    马恩看着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他又一次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用吃药,我有音乐就足够了。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马恩。”

    “好吧,我也不喜欢吃药,没人喜欢。你知道的,那玩意实在太痛了。”马恩这么说到,而吉他手板着脸扫过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众人,脸皮也好似抽搐了几下,他忍不住反复强调吃药问题,可马恩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

    “要开始了,音无大哥。”

    吉他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猛然看到四周已经再没剩下任何物质了。几乎是踩着最后一刻,他的意识开始恍惚——

    骇入仪式,骇入噩梦。

    这一次,马恩要强行带上所有人,包括蟾蜍神明的一部分!因为,自己等人仿佛已经是在它的“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