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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哈姆的进击

    哈姆在晕眩和呕吐中苏醒,他对这场战斗实在是深恶痛绝。虽然有想象过“神明”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但这些想象万万不及一场真实的体验,就和在午夜回响里遭遇那些怎么打都打不过的怪物一样,而这所谓的“神明”简直就是那些怪物翻了好几倍的强大。束手无策是理所当然的,换做平日里,他和雷特早就逃之夭夭了,可如今深陷其中,难道事情落到这一步,是自己和雷特两人的责任吗?要战胜这些明明就束手无策的敌人,岂不是强人所难吗?

    哈姆心中的情绪伴随着身体的极度不适,已经沸腾到了极点,他有一腔怒火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去。他对任何事情,任何人,任何导致自己和雷特两人不得不面对这个绝境的所有因素,都抱有强烈的排斥。

    他想要逃离这个噩梦,可是,他无法逃走。没有什么比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困境更令人感到无助了。

    ——马恩,上原专务……还有那个佐井久之,那些个该死的女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哈姆狠狠捶了一下地面,泥水顿时溅了他一脸。他吐出口中的苦涩残渣,身体在秘药的副作用下产生的痛苦让他在这困顿之中,很快就变得精神奕奕,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好似要被这痛苦榨出汁来了。这痛苦并不妨碍他思考和理解现状,几乎是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次时间,他就自然而然听到了“旋律”。

    整个战场都被“旋律”覆盖了,这些声音在他的痛苦中显得十分嘈杂,他被迫去认知由这些“旋律”带来的信息。他以一个资深午夜回响行走者的本能,下意识接受了这一切,他根本来不及反悔。而他的脑袋,就好似被重重来了一锤子。

    ——结缘神的噩梦?分兵布阵?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难道我们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哈姆左看右看,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知音爱美小姐和她的经纪人正陷入痛苦的昏睡中无可自拔;神社的巫女小姐正苦苦挣扎,看起来比自己早一步恢复了意识,亦或者,根本就没有真正陷入昏迷之中,但她显然很不适应这种痛苦,也许在她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折磨,哈姆看着她苦苦抓着胸襟的模样,都要觉得她是回光返照了。

    ——可恶,马恩这家伙究竟做了什么?这种刺激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吧?真的会死人的!

    哈姆一边接受“旋律”继续带来的信息,一边将手伸进口袋中,他得想办法帮帮这位巫女小姐。尽管他对这个战场上的一切都抱有负面的心态,但他还没有昏聩到做一些让仇者快意的事情,而且,仅从自诩一位绅士的角度来说,他也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位受到折磨的年轻女性。

    这位巫女小姐有着大家公认的天真和认真,就像是在刻板印像中,那些在学校里一本正经地做着学级工作的学生一样。她和她所在的神社确实是导致如今大难临头的主要因素,可没有她,哈姆也不知道还有谁能解决这个“神明”。

    至少,哈姆不认为别的人能做到,包括那个用心险恶,心思深沉的大陆人马恩在内,有一说一,全都是白给。虽然马恩及时救下大家,可要不是马恩的引导,局面也不会落到这么险峻绝望的地步——哈姆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楚,马恩并不是受困于敌人,而是主动选择了被动的策略。他承认,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这个大陆人的脑袋好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白痴。马恩的策略毫无疑问是令人备受折磨的,在这个战场上,虽然没死成,但活着也看不到希望。

    这是一种很难说降低了多少风险,但绝对是置大家于火架上烤的策略。现在马恩和那个所谓的“神子母体”周旋,哈姆只看了几眼,就嗅到了同样的策略,那里散发着同样的恶臭。

    “那个该死的马恩,难道就没有一点恩义吗?”哈姆从口袋里掏出药物。如今的噩梦变得很迷离,但“旋律”让他将这里当作真实,他也就这么做了。他发现自己的“旋律”果然发生了某种变化,这让他能够利用自己的力量去做更多的事情。

    他不确定这些药物是否对这位巫女小姐有效,但药物是通过麻痹神经来阻隔生理痛苦的。他希望马恩的药物不是那种怪诞离奇的东西,这种奇怪而强烈的痛苦,依旧会受到神经的控制——他现在一边感受这种痛苦,就一边打哆嗦。

    要不是因为还要做事,他也就自己吃下药物了。可是,在这种情势危急之时,他身为能够出手的人,就不可能去冒着神经麻痹的风险吃药。

    哈姆将自己的药物分发给每一个人,那边正在战斗的三个人至少做对了一件事:他们没有让敌人有机会干涉这边的休整,这给了自己等人喘息的时间。

    当然,按照他解读的马恩的策略,除非在发生进一步的变化之前,这场战斗会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令人烦躁——哈姆觉得,马恩至少还有几张牌可以打出来,去尝试改变局势,可那个大陆人就是藏着掖着,一点都不痛快。

    “该死,该死的马恩,愚蠢的马恩……”他碎碎念着,将众人的身体摆在一块。巫女鹫峰红苑似乎清醒了一阵,她试图爬起来,但哈姆阻止了她:“你现在这个样子,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吧?还是趁还有时间,赶紧想想还能拿那个‘神明’怎么办!”

    哈姆的语气很重,他不想如此,毕竟巫女小姐本人也深受其害,她还那么年轻,就得面对这令人绝望的处境。自己的说法,似乎在将最大的重担压在这位年轻巫女身上,回过神来,他自己也有些赧然。

    哈姆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说什么。他开始深入聆听自己的“旋律”,将过去没能发挥出来的力量用在此时。

    哈姆的“旋律”很灵活,他的力量需要一些小技巧去展现效果,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的“旋律”并没有直接的攻击力,哪怕是雷特,在关键的时刻都能够针对某个具体的目标爆发出强大的破坏力,可他的“旋律”一直都是轻巧的,通过拼装不同的效果和性质,来达到一些便利性的功效。

    在午夜回响里还好说,那几乎是最容易让“旋律”的力量发挥出来的环境,而在之前的噩梦里,他的“旋律”近乎被削弱了三分之二。如今“旋律”覆盖了这个战场,那首由吉他手带来的《北极星》拥有着强烈的侵蚀性——哈姆不认为,这是能够对付“神明”的力量,但是,在《北极星》的旋律辐射到的区域,“旋律”总体变得活跃起来,他可以切身感受到,被削弱的那部分能力又恢复到了可以使用的状态。

    哈姆对“旋律”的应用就像是打牌一样,如果单纯一张牌,或者是不成体系的牌面,会显得很弱。他需要通过技巧做出一套大牌,来增强效果。之前他的状态,就好似手牌被噩梦强行夺走了好几张,让他所构造出来的体系都无法成型。

    现在他撬动“旋律”的力量,那发自内心的“旋律”没有半点阻隔。这是进入噩梦后从未有过的畅快。哈姆想象着,自己手中捏着几张好牌,一些更具体的想象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以为痛苦会干扰自己的思维,但是,在对抗这种痛苦的过程中,他似乎更清醒了。

    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出现在他的手心,他也看不见,但他可以感受到——他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自己的想象正以一种更切实的形态,被他所掌握。技巧就像是飞舞的织针,薄膜在呼吸间就盖住了躺在一块的众人。

    很顺利,甚至于比在午夜回响的神社里还要顺利。哈姆在做技巧的活儿,所以也能清晰感受到,《北极星》的旋律在这个过程中如润滑油,如助推剂,如同一个高明的音乐家,自然而然就完成了对固有旋律的润色。在午夜回响的神社里,“神明”带来的阻力是如此之大,而在这个噩梦里,那个“神明”的影响几乎全都被抵消了——

    哈姆知道吉他手在做什么,对方是在更加深入而直接地去接触那个“神明”的巨大轮廓。有人挡在前边,无疑令人松了一口气,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午夜回响行走者该做的事情。

    这家伙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哈姆一边庆幸,一边又感到悲哀。吉他手的《北极星》是他听到过的最好的旋律,正因为马恩的策略,才迫使他必须面对一场自己无法解决,就连去尝试都是毫无意义的战斗。

    而自己呢?或许就是下一个吉他手。哈姆在这矛盾复杂的情绪中,想象着薄膜最终合拢,然后,他用力一扯,就见到所有人都沉入了地下。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正沉入“地面下方”,而是处于一个被薄膜隔绝的生存空间内。

    哈姆用自己的“旋律”做了一个临时避难所,尽管空间狭小,会让人很不舒服,但没有行动能力的他们,起码不会被接下来的变故殃及池鱼。哈姆知道自己没有马恩那样的头脑,但是,他觉得自己足够了解马恩的策略,而马恩也实际从未犯过大错。

    既然马恩认为变故一定会出现,那么,哈姆也会相信这一点。他甚至已经读懂了,马恩其实是在等待谁来打破这个僵局——

    “上原专务这家伙,还有这样的用处吗?马恩这家伙,难道真要把每个人都榨出油来吗?”哈姆从“旋律”中得到的信息源源不绝,他就好似沉没在一片信息的大海中,都快要窒息了。而且,明显可以感觉到,在《北极星》这首旋律的作用下,他所聆听到的“旋律”清晰,准确,拥有很强的指向性。让他在解读马恩的策略和思维时,比以往都要容易。

    哈姆不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可其他人好似更笨,马恩的策略都摆在台面上了,却没有人能够看出他的用意。

    “虽然不知道你的判断准不准,马恩,但是——”哈姆转身看向仪式荒地外围的森林,“你就是有能力让我们按照你的判断走,不得不承认,你又一次成功了。”

    森林里火光浮动,怪物们影影幢幢,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令人感到心慌,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哈姆。哈姆按了按额头,痛苦似乎上脑了,让他迫切想要做点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躲在哪里,上原!

    托这个战场上的“旋律”如此澎湃之福,哈姆既然一开始没能拒绝这些信息,就不会再去做这么无用的事情。《北极星》就是最大的保险,每一个午夜回响行走者都不会拒绝这首旋律带来的种种增益。哈姆主动放开了自己的内心,让《北极星》的旋律朝着自己的内心长驱直入,他内心的旋律开始与这首曲子产生共鸣,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旋律”正从基础的结构上发生改变。

    《北极星》为他的旋律增加了更多的内容,似乎还加强了这些内容的深度,这是一种朦胧的感觉,而他的“旋律”也借由这种交互,直接扩散到了空气中。他似乎可以听到实质性的声音了,自己内心的“旋律”已经不仅仅是存于自己内心中,它就藏在《北极星》的旋律里。

    “旋律”的交互是双向的,没有人能够彻底阻隔某个来源,实现完全单边的渗透。而哈姆的“旋律”正在借助覆盖了整个战场的渠道,以一种独特的,只有他能理解的律动产生回响。

    哈姆正在做的,正是通过技巧,组装出一个“声纳探测装置”。也许吉他手无暇他顾,但那也仅仅是因为吉他手选错了对手,哈姆认为自己在做的,才是更附合马恩策略的,也是更加积极的举措。

    马恩在等待谁,他就把那家伙挖出来好了。其他人或许没这样的本事,但他哈姆有,他的“旋律”可是技巧性的。配合《北极星》那无以伦比的凝聚力和渗透力,又在此时此刻能够全力发挥,他已经凑出了数十种不同的搭配,从各个角度去感应、收集和强征有关上原专务的“旋律”。

    “佐井你这个笨蛋!你完全是在对一个空壳做无用功呀!你还想被耍猴到什么时候!?”哈姆大喊着,在呼吸间,他的“旋律”已经甄别出了目标真正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