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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知音爱美的奋起

    佐井久之送出的信息回响在《北极星》的旋律中,雷特本来就很敏感,他接受这些信息的速度比哈姆更快,由他讲述的现状也迅速让苏醒的众人理解了当下自己等人的处境。尽管不是什么好消息,迫在眉睫的危险已经从上原专务转移到了所谓的“神子母体”和“神明”身上,而一度被视为关键的敌人上原专务不仅健在,更是胁迫众人与其合作。

    这个合作实在令人不甘,然而,佐井久之仅仅传达了信息,没有表态——这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挠头的态度。

    上原专务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这已经是众人的共识。可就是这样一个敌人,给出提案听起来很有道理,也似乎是如今唯一能够采用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要不要遵循这个提案去做?每个人心中都很纠结。因为,大家无法提出更好的意见。

    在这只队伍里,能够给出清晰定计的人并不多。首先,马恩的决策无疑是最关键的;其次,乌克兰女人和黑衣人三人组的意见也颇有分量;再次,佐井久之和哈姆也是能够提出意见的人。可现在,马恩已经被所谓“神子母体”的妓女小姐缠上了,其他人不是已经离开,就是陷入自己的状况中,无法给出足够明确的意见。

    大家都知道敌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必须战胜这些敌人,可是,想要解决敌人可不是一拍脑门,一拥而上,就能做到的。敌人始终处于一个优势主动的位置,而自己等人处理这些敌人,却需要通过一些复杂的程序,一旦弄不好,就会全军覆没。那么,究竟如何做才是正确的?雷特、鹫峰红苑、知音爱美和经纪人小姐心中都没底。

    “就算我们想要做点事情,但我们能做什么呢?”雷特苦笑起来。以他的能力,连上原专务都无法对付,而无论“神子母体”还是“神明”,都是比上原专务本人更难对付的东西。哈姆比所有人都更早醒来,也更早有所行动,可他现在也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旁。

    雷特不认为自己比哈姆更强。

    他下意识看向神社巫女鹫峰红苑,对方是众人之中,唯一有机会针对“神明”做点事情的人,可这位巫女小姐在理解了现状后,再次陷入沉默中,看得出她没有失去战斗的意志,但看起来暂时也没有任何头绪。

    若是只论决心和立场,雷特相信余下的自己等人都很坚定,但如果迟迟拿不出办法,主动参战也只是添乱而已。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和敌人纠缠的人手,而是打破这个僵局的办法。

    “也许……我可以。”知音爱美小姐隐约想到了什么般,喃喃自语。大家都能听到她在说什么,第一反应却只是觉得这只是无稽之谈。

    “爱美?”经纪人小姐的语气既迷惑又有点怒意,“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知音爱美小姐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声音坚定起来,“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是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但其实,我——”

    “别傻了,爱美!我要生气了。在这种时候,你还要添什么乱子?”经纪人小姐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十分严厉地指责道:“你想要逞英雄也不应该是现在,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家解决,你一个歌手能做什么?”

    “不,你们听我说!”知音爱美小姐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而她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大家都能看到她的眼神既清醒又坚定,也能感受其中的勇气。她似乎在揭开一个秘密,而不是毫无道理的鲁莽。

    “听听知音爱美小姐的话吧。”雷特阻止了经纪人小姐,他当然清楚经纪人小姐的心情,但他也已经听到了,知音爱美小姐的旋律正发生改变。

    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知音爱美小姐和经纪人小姐是无辜又不幸的普通人,可是,在马恩的婚礼上就只有这两位是普通人的身份,不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经纪人小姐身上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不过,知音爱美小姐似乎正在从毫无关系的无辜受害者,变成一个有秘密的女人。就连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处理“神明”的神社巫女鹫峰红苑,也不由得将注意力放在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同伴身上。

    “我和上原专务有过一段的……私人关系。”知音爱美小姐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浮现羞耻的红晕。过去她对上原专务有多着迷,如今回想起来就有多难以启齿。她本来不打算将这段关系对所有人曝光,但是,现在她认为自己必须亲口说出来。不仅仅是为了说服众人,也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

    经纪人小姐皱起眉头,张了张嘴,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阻止她说下去。鹫峰红苑倒是眼睛目光炯炯,开始期待知音爱美会说些什么。雷特却是一副恍然的表情,仅仅是对方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得知更多的信息,在他的聆听中,知音爱美小姐的“旋律”已经打开了。

    “因为这段私人关系,所以,我其实从上原专务那里得到了一些东西。”知音爱美小姐怎么可能忘记音成大悟的遗稿,以及曾经和马恩一起经历过的怪谈。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那些古怪的仪式品,和如今的上原专务,和邪教的仪式,都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既然上原专务是这样的人,那么,当时我从他那里得到的一切,就肯定不是毫无用处的吧。至少,对那个男人来说,一定是别有所图吧。”知音爱美小姐的笑容起初有些纠结,但随着这些话说出口,纠结就一点点从她的表情里消失了。她摸进口袋里,掏出一粒玻璃珠般小球。

    “这是?”雷特的神色变得凝重,他可以察觉到,当知音爱美小姐拿出玻璃珠的时候,她的“旋律”正在发生一种奇妙的,难以捉摸的变化。这种变化听起来并不带有恶意,却让他感到不适。但他也有些疑惑,不由得凝视这颗玻璃珠,他隐约觉得,玻璃珠本身似乎也在发出声音。

    “马恩先生曾经跟我说过,这是邪教仪式的东西。”知音爱美小姐扼要讲述了自己和马恩在地铁出入口经历的怪谈事件。那个诡异的落魄音乐家,以及那片诡异的森林沼泽,本来就和邪教过去的仪式有关。自己等人正在面对的,虽然是被上原专务改变的仪式,但在众人的共识中,依旧是同一个邪教仪式的延续。

    “所以,上原专务利用了你,如果音成大悟的遗稿是一把钥匙,那么,你用这把钥匙拿到的这东西,自然也是上原专务计划中的一部分。”雷特略有所思,其他人也开始理解知音爱美小姐的想法了:邪教仪式故意设下了许多陷阱,很多仪式品都是他们的障眼法,但是,在上原专务计划中,并没有这样的倾向。也就意味着,如今知音爱美小姐拿到手的玻璃珠,在眼下的仪式中应该具备某种作用。

    当上原专务需要自己的计划继续向前发展,而胁迫众人为他做事的时候,这个仪式品就变得十分可疑了。

    “你们说,上原专务让我做的事情,是不是为了现在?”知音爱美小姐这么猜想到,“也许,这东西可以影响神子母体……无论如何,在邪教的仪式和上原专务的仪式里,神子母体都是很重要的。”

    “我不认为上原专务能够预料到如今的状况。”雷特实话实说,“目前的变化应该还是出乎他预料的,只是,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赞同你的说法,知音爱美小姐,那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这么上心,而你的遭遇也绝对不是偶然。不过,也不要忘记了,马恩先生也清楚你的情况,这很重要!”

    “是的,马恩先生知道我的情况,他让我参与进来,一定也是希望我能够做点什么吧。”知音爱美斩钉截铁地说,“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大家似乎并不需要,直到现在。”

    “爱美……”经纪人小姐看起来有些惊讶,也有些为难,但是,当她和知音爱美小姐的目光相对时,似乎也被那坚定的目光说服了,“算了,我就知道马恩先生是不会无缘无故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的。”

    “对不起!”知音爱美小姐用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她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在这场怪诞危险的战斗中,并不是一个“无辜的无关者”,反而,这是自己必须踏入的战场,可一直关照自己的经纪人小姐呢?对方才是真正无关的普通人,她本应该留在酒店里,好好等待下一个日出,如今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卷入其中,身处战场的中心,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没办法,你可是我看重的未来之星,总不可能放任你胡来。”经纪人小姐没有生气,任谁都能从她那无奈的笑容中感受到温暖和包容,“我可是你的经纪人呀,只要是攸关你的前途,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知音爱美“嗯”了一声,她的鼻子一阵发酸。她和经纪人相处了那么久,哪怕平日里也有摩擦,也曾经因为上原专务的关系有过一阵不愉快的经历。但是,两人真的就像是家人一样。经纪人小姐的知性和成熟,一直是她最为钦慕的地方。要说到“成熟的大人”,经纪人小姐也一直是她心目中的榜样。

    如果上原专务一直是知音爱美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对象也就罢了,知音爱美依旧会希望自己的经纪人能够接纳对方,可是,事实证明,她看错了人,而经纪人才是正确的。所有因为上原专务才导致的摩擦和纠纷,如今都让知音爱美觉得既羞耻又愧疚。

    对于自己给经纪人带来的麻烦,知音爱美心中的过意不去,已经让她无法用言语去表达了。

    “经纪人小姐,你这是同意了?”雷特没有冲动。知音爱美小姐的说法确实有点苗头,逻辑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即便如此,这个决定依旧充满了风险。自己这些人在阴谋诡计上,完全不是上原专务的对手,谁又能肯定,自己等人从上原专务的角度推导出的情况,一定是有利无害的呢?

    反过来说,就算知音爱美小姐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么做也是值得的,可是,主动跳入仪式之中,本来就是极度危险的行为。知音爱美小姐有这样的勇气,但是,她不是孤独的,以经纪人和她的关系,难道只能看着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从这两人的身上,雷特想到了自己和哈姆。每一次自己要做危险的事情,哈姆都是难以接受的。雷特十分清楚,自己的固执已经很多次伤害了哈姆。所以,和知音爱美小姐自己的意愿比起来,雷特也同样在意经纪人小姐的感受。

    “既然爱美都这么说了——”经纪人小姐顿了顿,看着知音爱美说:“这个孩子虽然有时很顽固,但很多时候,其实对很多事情都太过犹豫不决。我就再确认一下,爱美,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知道这里边的风险和代价吗?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是的,我知道。”知音爱美小姐坚定地说:“这和个人情感无关,和我喜欢或讨厌哪个男人无关。我知道,大家正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做了错误的事情,这些错误会伤害更多的人,而大家正在对抗这种错误。

    既然大家在豁出命去纠正这些错误,那么,如果有我可以出力的地方,我也希望能够出这份力!如果我可以帮助大家,我希望自己能去帮助大家!我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不是正确,但我知道,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说得真好!”神社巫女鹫峰红苑也忍不住插口,“不管敌人是谁,如果我们做的事情能够拯救许多无辜的人们,那我们做的事情就是正确的吧。”

    “正确吗?”经纪人小姐面对两位年轻女性高昂的激情,只是若有若无的笑了笑,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在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正确”本身了,但是,毫无疑问,她对两人的回答,打心底没有任何意见。

    “这也挺好。”她是这么回答的,“但就算我们可以参与进去,怎么参与,大家有什么具体的思路吗?”

    “我想过了。”知音爱美沉着地说:“我们从神社跑到噩梦,又从噩梦跑回神社,到处都是古怪的地方,每一处都会让事情发生一些变化。既然现在需要变化,那就再跑到另一个古怪的地方好了。”

    “这颗珠子……”知音爱美单手托起玻璃珠,放在众人眼前,“如果是这个仪式必须的,那就让这个仪式去这颗珠子本来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