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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战略解说

    在马恩和广田小姐举行婚礼的数天前,马恩再次拜访了大脑袋。自文京区陷入邪教阴谋以来,马恩私下造访大脑袋的安全屋的次数不少,对方显然对此有很大的意见,大脑袋其人对马恩有很深的成见,言语总是在讥讽和半讥讽之间,语气若是稍微平静一些,已经可以算是委婉了。即便如此,御手洗教授的人情,以及在邪教行事背后隐约浮现的各国政府所带来的压力,迫使它不得不接受马恩的咨询。

    两人就大脑袋的宇航计划展开了点到即止的磋商,通过分析基本上可以认定,大脑袋之所以在这个时期遭遇如此沉重的国际方面压力,原因有大部分就是来自它的宇航计划。

    尽管大脑袋始终认为,是否要离开地球,开始一段崭新而浪漫的宇宙之旅,实属个人自由。它也认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它的离去会给他人带来麻烦。而且,从初衷而言,这不是一场自私的旅程,而是为了寻找人类科学的未来,才必须深入那黑暗恐怖的宇宙中,寻找真理亦或者向其它外星文明进修。

    “这就跟发展中国家的人民希望能够前往国外留学一样。”大脑袋如是说:“也许有人只是为了自己,但肯定也有人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只要有人学成归来,无论有几个,对自己的国家都是好处的。在很多年前,我已经前往宇宙,在那惊心动魄的冒险中得到了丰富的知识,然后我回到人类的社会里,将我的知识和技术留下来。这已经足以证明,我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当然。”马恩很能理解它的举例,也认为它之所以这么举例,正是因为与它交流的是一个大陆人,在这方面有很深的认同和理解。马恩不认为它在说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大脑袋这次一去不复返,也没有任何理由限制它必须停留在这颗星球上。尽管它的形态已经迥异于人类,但它自认是人类的一员,并切实以这个立场做出了为人类做出了诸多贡献,这在它与各国的高端研究合作中就有体现。

    大脑袋的贡献绝不是假的,哪怕在当前有很多研究是秘密性质的研究,但与之共事的人很多,国家部门也保存有机密档案。从全人类的命运共同体这一立场而言,大脑袋在宇宙中的来回,对人类认知这个黑暗的宇宙,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我必须重申,大陆没有对您做出任何出行上的限制。”马恩认真地说:“大陆秉承严肃、积极、活泼、自律的价值观,并尊重个人民主和个人选择。但我们必须承认,人类的道德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些较为激进的动作。”

    “难道我前往宇宙也是激进的吗?你看那些国家,包括大陆在内,你们发展航天搞了多少年?到现在连开辟一条固定的地月系航线都做不到。”大脑袋在这个问题上很是激动,喇叭都发出了破音,罐子里的液体更是如沸腾的水不断翻滚,“在最尖端的科学实践上,我不会再指望国家部门。我有技术,有能力,但我的好心邀约却得不到具体的回应,那我当然要自己去做。”

    “当然,您是可以这么做。问题是,一部分国家政府也有自己的权衡。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已经讨论过多次了。”马恩平静地说:“重复这样的讨论没有意义,大陆不会阻碍您的行动,但是,您必须更加认真地对待国际阻力。您应该多想想应该如何把握这次事件的机会。文京区的邪教活动定然是不好的,事件发生的时机和您的计划太靠近了,无论这其中是否有阴谋,国际上都会以这次事件为开端进行发挥,如今那些人冲着您来,这是毫无疑问的。而您的准备还不够积极,而且又处于一个被动的状况中,所以,以我个人的判断,您一定会陷入困境中。”

    现实的发展正如马恩所言,大脑袋的安全屋很快就陷落在午夜回响中,尽管大脑袋及时将这个趋势遏止,但安全屋在一定程度上不再安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马恩也再一次和大脑袋进行了谈话。这一次,两人聚焦在邪教事件的发展,以及从中寻找契机的具体规划上。

    大脑袋是否要参与这次事件,已经从过去的否定,渐进到了肯定。这不是它自己的选择,而是马恩所说的被动,它的选择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已经十分狭窄了。大脑袋只是一个科学家,在这些涉及具体政治的事态发展上,目光相对局限,马恩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它当前唯一能够争取到的智库。

    “无论何时,在政治谈判上都需要筹码,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这是现代文明的共识。”马恩很肯定的说:“不管以后有什么变化,至少在当下,所有事件的发展都遵循这一共识。”

    “当然,我当然需要筹码。你认为利用邪教,可以获得足够多的筹码?”大脑袋晃动着鹅颈喇叭,它的声音尖锐又满腹怀疑,“你只是为了利用我才这么说,对不对?马恩,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们大陆历来遵循双赢原则,互惠互利,不干涉内治,也不会因为个人想法而动摇这些原则。”马恩没有太在意大脑袋的抗拒,它的怀疑是合情合理的,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国内,马恩处理过这些,在国外,邮局的同事们处理得更多。“说到筹码,怪诞离奇之事物无疑是各国的心腹大患,邪教仪式所引发的事件,更是涉及到所谓的‘神明’。”

    大脑袋似乎要说什么,但马恩立刻打断了:“听我说,我不是建议您拿这些所谓的‘神明’作为威胁性质的筹码,这是不正义不道德的做法。但是,换个角度想想,‘神明’带来的压力很强,‘神明’的压力在现阶段也是邪教带来的压力,而人们要去反抗邪教,就意味着需要对抗神明,假设这次事件会有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那是不是意味着,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们,其中会有一两个强力的人物?”

    “所以,你是说我?”大脑袋毫不客气地说,它对此毫无疑问,也很是自得。

    “当然,如果您参与进来,您是其中一个,但是,您始终都不是这次事件的主力。”马恩的声音依旧平静,“基本上,既然各国开始行动,而且也不希望文京区被毁灭,那么,事件的压力有多大,解决事件的抗力就有多大。所以,在反抗邪教和神明的力量中,一定还有别的强力人物,不是我,不会多,但一定存在。那个人,就是您能够争取到的筹码。”

    大脑袋轻易就理解了马恩的说法,虽然这个判断是基于一种假设,但却将涉及这次事件的国际力量进行了划分。大脑袋在理性上,认为马恩的判断是正确的:邪教的危害越大,神明带来的压力越大,那么,相对应的处理力量就会越大,国际社会必须确保这次事件不会扩大。从现阶段的文明发展趋势来看,这是不证自明的道理。

    “如果出现了强力人物,我需要那些人站在我这一边。”大脑袋点点头。

    “不仅仅是您,而是我们,我也会为此努力。”马恩笑了笑,说:“互惠互利,才是朋友。”

    “……”鹅颈喇叭有些蔫蔫地耷拉下来,“好吧,我们,是我们。”

    “攻击安全屋的国际势力不可能拿出他们最好的人。”马恩继续说到,“最好的人有更重要的任务,和您的争端显然不是最迫切最重要的事情。他们会拿出一部分精锐,视情况进行投入。针对这些精锐,在这次事件中出现的强力人物已经足以应对了。只要让来犯者知道,如果他们执意进攻,需要更大的投入,会得不偿失,这就足够了。仅仅需要给他们这么一个认知,我们不需要全面歼灭来敌,甚至不需要发生大规模的冲突,最好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死。”

    “很有道理。”鹅颈喇叭点了点。

    “目前我已经锁定了四个人选。”马恩拿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牌面:“吉他手,键盘手,乌克兰女人和佐井久之。我会对其进行暗示和引导,虽然不可能所有人都会过来您这边,但一定会有几个。您希望是谁?”

    “这四个……”大脑袋直接划掉了佐井久之,“他可做不好这种事。剩下三个谁都可以?马恩,你确信?”

    “如果你需要最强的,那当然就是键盘手音成小姐。”马恩没有在意,继续说到,“但是,要记住,这是合作。他们可不是免费的。而且,如果您能够针对这次事件有更大的发挥,自然也会加重自身的筹码。”

    大脑袋顿了顿,才说:“我会实时跟踪你的计划。我已经大致了解过你的计划,如果你相信我,就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押注在神社上。神社无法应付一个完整的神明,无论你要对付哪一个,都必须谨慎地研究历史。基本上,我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神社里的大家伙有被人针对的前科。”

    “那么,我们必须想办法把神社里的大家伙分割开来。”马恩不假思索就接受了大脑袋这个专业人士的建议。

    “你做你的计划,我做我的计划。”大脑袋说,“就按协议的那样,如果我这里得到了帮手,我会用我的方式让那人协助你的计划。如果最强的人到了我这里,协助你的力量自然也是最强的。”

    “还有一个问题,被分割后的大家伙,剩余的那一部分会怎样?”马恩再次询问大脑袋的意见。

    “打个比方来说,它会被封装在两个不同的容器里。”鹅颈喇叭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如果计划顺利,神社方面不会是问题。剩下的那部分,你或许需要一个临时容器,之后由我来解决。至于细节,马恩,你的细节处理能力很强,这是你擅长的事情,不要问我,我相信你的计划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章程。”

    “好吧,细节方面我来处理。它会有一个临时的容器。”马恩也不在意,他的计划总是需要临时进行调整的。而且,在审时度势中,他不会对这个临时容器进行具体的认定。基本上,敌人也好,自己人也好,都有相应的人选,但是,从主观意愿来说,他并不希望自己人成为这个临时容器。因为,大脑袋可不会在意临时容器,它的计划对临时容器定然是粗暴的。

    马恩的计划一直没有违背总体战略,事态的发展有起有伏,但直到如今,依旧证明了这个总体战略的正确性。马恩不难猜测键盘手的境况,当大脑袋之前腾出手来准备人造幻梦境基建仪式的时候,键盘手一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也相信大脑袋在冷言冷语的背后,一定让键盘手做了更多的事情,以推动双方计划的发展——尽管那些事情无法亲眼看到,但正如大脑袋所言,各自做好各自的工作就足够了。

    只剩下一半的蟾蜍神需要一个临时容器,这是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当前情况下,若是优先排除自己人,那么,真正能够充当这个临时容器的人就只有上原专务了,这点几乎不用怀疑。而且,从事态的发展来看,如果结缘神要吃掉这一半的蟾蜍神,同样需要上原专务。

    因为,结缘神还没有真正摆脱《七转洞玄秘录》的拦截。

    如果佐井久之亦或者其他人能够提前解决上原专务,马恩的计划细节就要发生改动,但既然他们之前没能做到,那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佐井久之的符纸从马恩和鹫峰红苑身边飞过,贴合在裂开的注连绳巨石上,但他的主要目标显然不是这块石头,而是仪式的主持者上原专务。

    上原专务在承受了迷宫坠落的一部分冲击后,依旧还活着,它的异化不仅让自体的强度上升,更是让它从“旋律”中获得转嫁伤势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幅。所谓的“不死之身”可不是开玩笑的,马恩毫不意外,上原专务能够重新爬起来,而且,于情于理都拥有吸纳另一半蟾蜍神的能力。

    在这个发展中,马恩最为重视的是:上原专务在成为临时容器后,必须限制它对结缘神的反馈,而且,必须重新判断它的精神状况。哪怕上原专务已经异化,要容纳一半的蟾蜍神,依旧必须得极限发挥才行。而这一行为,很有可能彻底破坏它最后的自我认知。

    无论上原专务是否成功,无论佐井久之是否能够击杀它,它都注定要退场了。这一次,已经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