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盘在寺庙正门前的慕言猛地睁开双眼。
当最后一丝如血的余晖也消失殆尽，清冷的月光被一层浓厚阴霾遮蔽。
整个世界仿佛惊醒，一股若有似无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慕言站起身，凝望着被黑暗吞噬的上山路，在那其中有无数影影绰绰身影闪烁。
身后的永宁寺，通火通明，佛音浩荡，浩大的水陆法会将会持续一整夜。
水陆法会，是汉传佛教最盛大且隆重的法会，用意与盂兰盆会类似，皆是供十方诸佛、六道生灵。
不过传到日本后，被其本土化称“饿鬼救济”，亦称施饿鬼会、施食会。
其准备的贡品之丰富，连慕言也为之咋舌，恐怕一国大名，天皇的饮食也不过如此。
能够做大做强的和尚，果然没一个是善茬。
这时，唯一的上山路上走了动静。
只见一群白色近透明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四肢健全，身体轮廓完好，五官似人，唯独那张脸上永远充斥着一副痛苦挣扎的表情。
纵观四周，在山路上、树丛中，甚至天上的人影，表情皆是如此。
慕言凑近朝着一个人影挥刀，直接将其斩成两半，后者却在毫无反应。
“是怨灵，不是妖怪。”一直趴在台阶上磨洋工的祸斗站起身来，狗脸凝重地望着山下走来的怨灵群。
怨灵的行进方式不同，但最终的目的却殊途同归，那便是永宁寺！
“能杀？”
“不可。”
慕言眉头一皱道：“为什么？”
“怨灵不是怨念，它们本就是已死之人。”
“因生前做过恶事而堕入地狱，迷失在忘川河中，永受溺毙之苦。”
“也就在今夜，现世与常世之间的界限模糊，忘川河流入现世而让它们跑了出来，黎明之后，便会重归地狱。”
慕言并不关心恶人死后遭到的报应，他只知道系统任务有要求，他给予住持的承诺也是种要求。
系统，怨灵在不在任务范畴内？
【怨灵属于鬼的类别】
慕言眼眼神一凝，即便系统没有正面回答，但属于鬼的类别就代表着，怨灵在规则之内。
“为什么不能杀？”
“杀它们，汝会沾染因果”
“一旦汝沾染过多因果，即使汝肉身不死，魂魄也会被强行拉入地狱。”
“……”
慕言忽然有些想笑。
之前他还正愁着如何进入无间地狱的方法，总不能真给自己一刀，靠“死”下去吧？
那样做，下去是下去了，但回来该怎么办？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了。
“祸斗，今夜无论是妖是鬼，一个也别想上山，杀了它们！”
祸斗低吼一声，整个整体突然胀大显然出真正体态后，携带着漫天火焰猛冲下山。
怨灵很弱，弱到仅仅沾染一丝火焰便在轰得一声被火焰点燃，直至消失。
火焰几乎将整座山腰点燃，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只是层特效，对万物无法造成一丝伤害。
唯一慕言遗憾的是，无论祸斗如何灭杀怨灵，他都没有任何获得精华的提示。
精华本就源于灵石，击杀妖怪获得精华，是因为妖鬼籍由灵石诞生。
对付这种正常的怨灵与妖怪，慕言是没有任何收益的。
就比如之前那个大天狗，虽然浑身妖力澎湃，但它的确是只地地道道的本土妖怪，而非灵石所造。
杀它，对慕言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
慕言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终极任务上，明确给出了条件，想象完成任务就必须杀光存在于现世的妖怪。
【任务:超越修罗者】
【进度:荡空无间地狱0/1】
【消灭现世之妖0/1】
【击杀妖怪数1248/99999999】
时至今日，慕言杀死掉的怪物，不论妖鬼、妖怪都被系统记入有效数量中。
这也就意味，一旦慕言选择完成任务，就必须成为一个莫得感情的斩妖之人，无论善良、邪恶，皆是刀下亡魂。
突然，一声若有若无，像是木屐踩踏地面发出的“波波”声在慕言身后响起。
不作他想，慕言果断挥刀斩去。
“噗嗤！”
“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一个酷似人形，嘴巴却大幅裂开的怪物在慕言身旁显现。
“为、为什么，为什么伤口无法复原，好痛，好痛，好痛……”
这是一种名为波的妖怪，民间称之为波先生，隐形恐怕是它唯一的能力，以捉弄人为乐，并不像其余妖怪那般凶残。
但是，开玩笑也是要分人和地点的！
或许是察觉到慕言的杀意，妖怪惊叫道：
“等等，是我错了！我是开玩笑的，我没有……”
“噗嗤！”
话音刚落，慕言便彻底斩断了它的脑袋。
“嘻嘻，那个白痴，都说了那个人类跟危险了。”
寻声望去，只见台阶口，一个形若稚童却尖牙利齿格外狰狞，赤红的肌肤如年过八百的老者般皱褶纵横，隐约间给人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
“喂，人类，你居然能听懂妖怪之间的话，你是什么来头？”
慕言沉默不语，只是提着刀慢慢向不知名妖怪走去。
“你想杀了我？哈哈哈，虽然你很强，但是区区人类是杀不死我的。”
面对提刀而来的慕言，赤红妖怪不闪不避，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虽然这种笑意配上狰狞的鬼脸只会更加渗人。
仍然沉默不语的慕言突然开始加速，在接近赤红妖怪之际，一抹刀光闪过。
“啪。”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落在地。
“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仅凭你的力量是杀不死我的，嘻嘻嘻。”
说着，妖怪没头的身体忽然伸出手抱起了掉落的脑袋，想要安回身上。
“怎么样？不论你把我砍成多少段，我也不会死，相反，只要我咬你一口……”
“温热的鲜血，可口的血肉，还要那藕断丝连的筋脉，全部都会成为我的营养。”
“怎么样？怕了吗？嘻嘻嘻，怕也没用，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现在，你还能控制你的身体吗？”
说完，在赤红妖鬼惊愕的眼神中，慕言一脚将它的身体踢飞了出去。
还未缝合的脑袋再次腾空而起，一抹寒芒闪过，三日月径直穿透赤红妖怪的脑袋将它钉在石板地上。
“为、为什么你还能动？”
“我明明已经给你施下诅咒了。”
“不过，放弃吧，你是杀不死我的。”
直到这时，慕言才开口道：
“你烦不烦啊。”
“祸斗！”
霎时，一股狂暴的火焰瞬间席卷刀刃将赤红妖怪的脑袋彻底吞噬。
“啊啊啊！！”
“好痛好痛好痛……”
“这不可能！！普通的火根本对我没用。”
“不要、不要烧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求求你、求求你。”
“……”
“啊啊啊，人类我不会放过你，我会在地狱等着你，总有一天……”
直到赤红妖怪化作灰烬，慕言才把三日月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