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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高三那一年3

    “云儿,醒醒,太阳都老高了,快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我被老妈从梦中叫醒,觉得眼皮沉沉的,睁不开。

    “是啊,云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接着听见老爸也焦急地问。

    “……”我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云儿这是怎么了?平时从不这样的啊,早早就起来了,今天却……”妈妈一边坐在床边上,一只手托着我的背另一只手抓着我的一条胳膊,试着扶我起来,一边唠叨着,“你爸都放牛回来了,我们都吃过饭了你还没起来,我们都觉得不对劲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在睡……”

    “妈妈,我……”我强撑着坐起来,用手指了指嗓子眼,说出来的声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难听死了,就像鸭公发出的一样。

    “天啊!云儿你是怎么了?她爹,你看云儿的脸是咋回事?怎么一夜之间成南瓜了这么大……”妈妈的声音里透着惊恐,听得我更慌了。

    “该不是病了吧?快,赶快送医院。”老爸也慌了。

    从爸妈的表情和语气里,我听出情况很不妙。

    “妈,镜子,我要镜子……”我挣扎着,向妈妈要镜子,只想证实我到底怎么了,竟惹得爸妈这么着急?

    妈妈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我的书桌上拿了那面小圆镜递给我:“云儿,别急啊,趁着今天是星期天,我们好好去看一下医生,兴许没多大问题。”

    我没有理会妈妈的安慰,一心只想看自己的脸。

    天啊!一看之下,我也说不出话来了:平时瘦得尖尖的下巴此刻却分外“丰满圆润”,只是镜子里的我一点也不像从前的“我”了。

    我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自己”,心情越来越沉重,像跌进了万丈深渊。

    不,这不是我,我好好的,啥事也没有……

    这一定是镜子弄错了,不,可能是镜子坏了,变成“哈哈镜”了,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嘭”的一声,镜子在地上开了花。

    “云儿,你是怎么了?干吗拿镜子出气?”妈妈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地看着满地碎片轻声责备我。

    “妈妈,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块废镜子了,还要它何用?我有那么胖吗?”我近乎歇斯底里地狂哭起来,一把抱住妈妈。

    “没事的,云儿,乖,听话……镜子打了就打了吧,没关系,咱下回再买块好的啊……”一向嘴拙的老爸却安慰起我来。

    不,不会的,本姑娘的身体向来好得像头小牛,怎么会生病?

    还有,自从认识了白薇,看到她发病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对疾病有着天生的抗拒感。

    现在,又听老爸老妈他们这一唱一和,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恐怖感,顿时觉得脸上紧绷绷的了……一种不祥之兆马上袭上心头,令我也更加紧张起来:不,我不想像白薇那样呆在医院里,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不,我不去看病,我没病。”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把妈妈往外一推。

    “云儿!你是怎么了?乖,听爸妈的话,咱们只去医院看看,检查一下,要是没什么,下午就照常去学校上学,啊……”妈妈并没生我的气,又过来想拉我的手。

    “不,我不要。”我神经质地退到了墙边,双手抱着头,求饶似地看着妈妈,“爸、妈,求你们了,我不去医院……行不?”

    爸妈对视了一眼,我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他们心中的无可奈何,然而,我比他们更无可奈何。

    “云儿,别怕啊,爸妈不会伤害你的。”隔了一会,老爸向老妈使了个眼色,然后说。

    “是啊,乖,你想起来就起来,不想起来就继续睡会也行。好吗?”妈妈也缓和了下语气,把手缩了回来,“我和你爸这就出去,不扰你了,你放心休息吧。没准,一觉醒来,一切又恢复原样了呢!”

    “嗯。”我点点头,也松了口气,并挥挥手做了个请他们放心离开的手势。

    老爸老妈这才一前一后出了我房门,并将门轻轻带上了。

    他们走了,然而,我的心情并没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好起来,反而更坏了。

    眼前,是一片看不到的黑暗:接下来,我是去看医生还是不去?

    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脸肿成这样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小病不治成大恙……这个道理我当然不会不懂。

    如果不去,后果……我不敢想象。可是,如果去了,医生又会怎么说?会不会是和白薇相处太久、接触太近感染上了她的病毒,得了和她一模一样的癫痫病……

    原谅我,那时候还没有太多的医学常识,不知道癫痫病是不会传染的……

    “云丫,醒醒……”不知道这样又过了多久,模糊中听见周朝轻声呼唤我的声音。

    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睁开眼睛,果然看见周朝的脸关切地注视着我——我还在床上躺着。

    “55……”我试图回复他一些什么,却只挤出了两个哼哼。

    “叔、阿姨、云丫,这样不行,赶快送医院。”周朝不容分说,就下了结论。

    “不……”我只觉自己仍然昏昏沉沉的,意识不够清楚。

    “这丫头太倔了,小朝,你说说她,看能不能劝她……”妈妈小心翼翼地嘀咕着。

    “都这个时候了,阿姨、叔,不能由着云丫自己来了。”周朝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冒犯我,可是,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表示抗拒。

    “那怎么办?”老爸似乎从周朝言语中得到了些许鼓励,试着问道。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我们三个大人……”周朝皱着眉头拿出了个馊主意。

    “我不去……”我死死地抱住一根床柱,负隅顽抗着。

    “云丫,听话,为了自己身体早日康复,我们一定要去的,知道不?”周朝一边用力去扳我的手,一边劝我,“你看你,躺了一天一夜了,脸还是没有瘦回去,你难道想在这张床上躺一辈子……”

    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我从没见到过的严厉。

    然而,我还是咬着牙、说什么也不松开紧抓着床柱的手,老爸老妈又怕弄疼我,又是心疼我,累得一个个气喘吁吁,却愣是没办法把我从床上弄下去。

    “算了吧,小朝,我们再商量、商量?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老爸看见我视死如归的表情,率先妥协了,“这样下去,非把云儿弄伤不可。”

    “是啊,小朝,我们先冷静、冷静,好吗?”老妈也掉泪了,“云儿,你别这样,好了,你不想离开这里,就不离开这里好吗?我们去找医生来好吗?”

    “我、不、看、医生……”我闭着眼,任泪水汹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不要进医院,我不要成为第二个白薇。

    “好!你愿意躺就继续躺吧。”周朝也火了,“反正这又不是我的家,我的床,你爱咋咋吧!起不起由你,看不看也由你,关我屁事!”

    说完,这家伙就身子一转,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也似乎凝滞了。

    老爸、老妈干瞪着我,就是说不出半句话。

    也许,他们是怕再度激怒我,让我产生更过激的想法吧?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无力地蜷缩着,拉被子将自己包裹成一团,意识再次模糊起来,渐渐又进入太虚幻境……

    “轻点、嘘……”模糊中,又一次听见有人在轻声地说话。

    这是梦吗?我努力在“梦”中欲摆脱这恶魔,却“倏”地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好温暖的怀抱,一口热气扑面而来,好像某人的手在托着我的身体。

    奇怪的是,接下来再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有一朵祥云托着我的背和脚。我“飞”啊“飞”啊,像来到了一棵树上,树上有一个摇床……

    “别怕,云丫,继续睡吧,这还是你的床上……”耳边又吹来了一口热气,这声音,怎么那么像秦风的?

    我来不及多想,就感觉有人拿什么薄薄的东西盖住了我的身体,然后我又“飞”了起来。

    这样不知“飞”了多久,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们……

    “你醒来了?”一个左胸上挂着工作卡的白衣天使微弯着腰向我笑着打招呼,“还记得我吗?我们又见面了。”

    她……不是……肖护吗?

    天啊,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记得。”我下意识地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快就回味过来了,“我怎么在这?谁把我弄来的……”

    说完,我生气地坐了起来,一把拔掉正在打的点滴针头,就要下床:“我要回去、听见没有?我要回去……”

    “可是,你是病人,病还没好,怎么能走呢?”肖护立马翻了脸,一把压着我并威吓,“再闹,就给你再打一针镇静剂,让你一直睡着……”

    “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哭了,拼命挣扎着,“妈,我要回去……救我。”

    “云儿,妈在这里,别怕、别怕啊……”视线里,妈妈面容憔悴像一夜未眠,出现在另一边,眼中含泪配合着肖护把我的身体压回床上,“听话,乖啊,听医生的……”

    “我不……”我开始拳打脚踢起来,试图逃脱她们的“魔爪”。

    然而,只见肖护摁了一下床头的一个按钮:“周医生,麻烦派几个人带一针镇静剂和绑带过来,昨晚新来的患者不配合,需要特殊护理一下……”

    “我没病、没病,放开我……让我出去……”我声嘶力竭地哭着,喊着,却没有人理会我,包括我最亲近、最信任的妈妈,也在旁边压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这个“毒窟”。

    “36床是吧?”踢着、闹着,一会从门口闯进一群凶神恶煞的“白衣恶棍”们,手里拿着白色的长绑带,左的左边右的右边,很快将我制服,捆好。

    接着,屁股上一阵清凉,似有蜜蜂蜇了一下。

    很快,我就再一次意识模糊,进入了梦乡……

    题外话:云丫生病了,因为害怕得的是和白薇一样的病,她表现得十分抗拒不愿意就医。都这个时候了,她的命运又会发生怎样的转折呢?能尽快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