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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 食堂轶事之三

    应该说曹喇叭这个人在石桥街上也还算得上是个“角色”,如若以人的“适应性”来排队的话,他肯定称得上第一号人物!所以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对于他的生存影响并不太大,甚至还抓住时机弄了个老婆进门!虽然大食堂倒了灶,断了他一条食路,不过调整了战术的他目力所能到达之处——满河遍野的菱角茭白莲藕鱼,玉米豆麦紫香芋,千家万户的桃李杏枣枇杷梨,猫儿狗儿鸡鸭鹅……尽皆盘中餐,都是果腹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月黑风高夜,全凭胆子大,该伸手处就伸手,孔乙己说过窃非偷!不过毕竟要付出劳力和风险,尤其这青黄不接的阶段,曹喇叭的英雄用武之地更少,如果能住进浮肿病医院过渡一下,不但能把自己的食物留给妻子和女儿,说不定还会另有所获。

    曹喇叭算盘是这样打了,不过要进浮肿病医院可没有打算盘这么简单!头一关身上要浮肿,而这浮肿却不是说浮肿就能浮肿的,若非长期营养不良,先面黄肌瘦再渐转虚弱浮肿的话,便浮肿不起来。可是曹喇叭几天前子夜时分,刚将人家的一只生蛋鸡煮了连汤带水“保管”进一家三口的肚皮里,虽说他施展“妙手空空”之际,差一点被人家堵在鸡窝里,不过那鸡肉鸡汤的鲜美,还有身体所需的蛋白质脂肪等等营养物质都还在发挥作用,若叫曹喇叭卧薪尝胆空乏其身真的浮肿一回,好进那浮肿病医院,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与其这样子“凌迟慢剐”,还不如被人堵在鸡窝里扁担的“咪西咪西”来得痛快。不过这一关堵得住别人的通道,他曹喇叭却自有捷径!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他筹谋了一夜,第二天搜罗来一些马粪纸用水泡进澡盆里。曹喇叭的妻子是个从不干预丈夫行动的贤惠女人,所以丈夫一切活动无不运作自如。到了夜里上了床后,又取来两根细麻绳在自己两条大腿上方各扎一道,贤妻这下子急了,营养够得上的婆娘自然对丈夫的温存要求得要多一些,她不解道:“你这样子一扎,怎的还用得出力道来?”可是今夜的曹喇叭似乎并不打算有所作为,淡淡地说:“你睡你的觉,少管闲事!要想做甚的,熬熬!”

    一夜过去,曹喇叭早早醒来只觉得两腿木浮浮的,走到亮处一看不由心头大喜——两条腿自膝盖向下真的肿胀起来,又去澡盆里抓了把浸得稀烂的马粪纸在自己脸上、手上、脖子上、腿上一个劲地涂擦!涂擦得满意了,待水分一干抹去纸屑取了镜子一照:曹喇叭开心得骨头轻得没了二两半,这入住浮肿病医院的第一关轻松而过,不佩服自己都不行了!他天生个粗毛孔,糙干皮,再如此一番“化妆”,怎么看都是饿鬼牢里放出来的饿煞鬼。曹喇叭关照他贤惠女人一句:“队长来唤上工,就说我得了浮肿病了。”往衣袋里塞了点什么,便出门去了。

    曹喇叭出了家门径直奔大队支书殷佩兰家而去,他自从经王八蛋游说得殷支书将他安排在大食堂里当了“饭桶”后,便已将原先“畏官”的怕意减去了几分,而殷支书也觉得这曹喇叭虽然一副讨厌相,却也并非一点没有用处,尤其她殷支书只要一进食堂,总能吃上曹喇叭为她殷勤准备的货真料足又可口的热饭热菜,所以言语之间对曹喇叭也就温和了许多。正是仗着这么两点,曹喇叭才敢直闯这入住浮肿病医院的第二关,只要殷支书一点头,进入浮肿病医院大门那第三关就好办了!

    转眼间来到殷支书家门外,见大门尚未开启,正欲叫门,想起了一件事,赶紧从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原来是个干的“朝天椒”,匆匆塞进嘴里就嚼!别看这玩意儿小巧玲珑,长在枝上时多姿多彩惹人喜爱,还有人将它栽在盆中当作花卉欣赏,可辣性之烈在当地却无可匹敌,极少有人敢和它亲近,这曹喇叭莫非搭错了哪根神经,竟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举动?只见他先是横眉怒目恶狠狠地猛嚼几下,随即龇牙咧嘴连连地凉气倒吸,接着摇头吐舌眼泪鼻涕伴着垂涎三尺……可是这曹喇叭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如此不堪的形象,反倒行前两步,“嘭!嘭!嘭”敲起殷支书家门来!

    “哪个?怎的这样早?”门里一个粗重的女声问了过来,听得出并不欢迎这么早就有人拜访!只听大门“叽嘎”一响,门开处长着一头又密又硬黑发的殷佩兰殷支书堵住了门道,一见敲门的竟是曹喇叭,不由得满心不快,立马脸一沉道:“你,早早的有甚的要紧事来?”眼见得就要发作起来,却看出曹喇叭脸黄黄眼红红眼泪鼻涕糊成个大花脸,便压住心火问道,“你怎的弄成这个鬼样子?”

    这曹喇叭硬着头皮嚼辣椒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听得殷支书这样一问,干脆用手掌在脸上多撸出点花色来道:“支书你看看我这个腿——都肿成这个样子了,都说头肿熬三年,腿肿就眼前。再肿下去可就活不成了,怎的不会成鬼样子?支书呀,你可要救救我!救救我们一家哟!”

    大清老早的弄个人不人鬼不鬼地在大门口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未免不大吉利,只是殷支书虽然讨厌这个曹喇叭,却并不了解曹喇叭怕她这个支书怕得就像老鼠见蛇,否则哪能容得这曹喇叭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只怕早就关起门来让他补一顿闭门羹了!倒是晓得他混账无赖是个积年老牌,生怕他玩出点什么出格难堪的事,在这难熬的岁月,有道是穿鞋的不跟赤脚的拼,殷支书只有好言相劝道:“有病快去卫生院找医生,耽误了可不行!”边说边打算将门关了就此结束接见。

    “支书呀,我这可是浮肿病啊!”听口气殷支书还算温和,曹喇叭自是顺势跟进,并将一条腿跨过门槛,这门一关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要救我只有一条路——支书你给开张证明,让我去浮肿病医院就行了。”

    原来如此!殷支书算是明白了曹喇叭大清老早敲门的目的,要是依着她的性子,用这种形式上门来请求帮助的,不但会让他白跑一趟,还要训他一顿!不过这一回曹喇叭运气真好,昨晚殷支书那做副厂长的丈夫回家报喜说,他得着局领导的重视,已经被提拔为正厂长了。夫妻俩一开心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兴致就高,兴致一高就特别卖力,特别卖力就……殷支书直到现在幸福感还未消退。曹喇叭来得凑巧沾了点光,殷支书又见他小腿浮肿一脸鬼相,留着他纠缠不清有点晦气,倒不如帮他一回也算行了善。这人逢喜事大多乐意这样!一时间慈悲大发,朝曹喇叭道:“你给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给老罗写个条子,你拿了去让他给你出个证明,不过我把话说在头里,浮肿病医院要是不肯收你,不要再来找我!”

    闯这第二关总算有惊无险,曹喇叭乖乖地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殷支书果然拿了张便条交给他道:“再来烦不清,小心我叫你们队长罚你家工分!”曹喇叭接过“通关文牒”都未来得及道谢,殷支书已将大门轰然关闭。曹喇叭目的既然达到,哪还在乎别人的态度?一溜烟地去了大队部,用“通关文牒”从大队长兼总账会计的罗德贵手里换来了进浮肿病医院的证明,便直接来到浮肿病医院。要说这浮肿病医院本是公社协调粮食部门交由卫生院和粮管所共同运作,石桥大队本无资格直接出什么住院证明的,可是卫生院也好粮管所也罢,都在石桥大队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看僧面看佛面,便对石桥大队格外优待:石桥大队如有浮肿病人不须公社验证,凭大队证明便可以去浮肿病医院就诊。

    曹喇叭来到浮肿病医院时,正值医院开早餐,虽说杂粮稀饭皮糠饼还有一筷什锦咸菜,并不是什么美味,不过在饥肠辘辘者看来却比山珍海味都要香。曹喇叭昨天晚餐的一肚皮寡粥,消化了一夜折腾了一早,早已空空如也,眼见周伯同分粥分饼分菜忙得不亦乐乎顾不上招呼自己,曹喇叭有心仗着本街人,熟不拘礼强行贴上去让他先接待了自己再讲。可是这“棋才子”周伯同也是个不容易剃头的角色,惹恼了他这个内行人,被拆穿了西洋镜,这最后一关卡了壳前功尽弃白忙一场不说,还要坍台坍到脚后跟!曹喇叭强忍着满口的馋涎,耐下性子来等周伯同做完了手头事,这才凑上前去赔了个笑脸道:“老周,我住院来了。”说着,恭恭敬敬地把大队证明递到了周伯同面前。

    “你来住院?”其实周伯同早就看到曹喇叭走了进来,只是虽然他周伯同也是出身清寒,没有许多人际交往上的讲究,与这相识的曹喇叭凑巧碰到一起,也能打一个招呼来两句调侃,不过曹喇叭是个怎样子的货色他自是一清二楚,实在不值得欢迎!尽管曹喇叭大大咧咧对他以“老周”直呼,他并不在意,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过什么院长,不过看着这曹喇叭老油条样,未免多少有点不痛快,自然更不想搭理他!他这浮肿病医院虽然不像个医院,但是说起来毕竟是个医院,没听说有哪个闲来无事神经兮兮会得进医院里逛逛,这曹喇叭硬着两条长腿逛了进来,周伯同原还以为他有哪个亲戚在这里住院探望来了,却见他拿出张证明说道也是住院来的,不由得大为错愕——昨天中年路过他家门前,还见他喇叭大开口:“这个怕老婆挨老婆揍得钻在台子底下正不是个头,打过了招呼要借台子的邻舍走了进来,一看怕老婆那个样子就问:‘你这是在做甚的?’这个怕老婆花头倒不小,赶紧说:‘你不是要借台子吗?我正打算驮了给你送过去!’呵呵呵呵呵呵……”四周围了好几个人——这样子的有精有神的,怎的一夜工夫一过,竟会得起浮肿病来了?鬼也不信呀!

    周伯同拿过大队证明一看,又在曹喇叭前胸后背手臂小腿口腔眼睛处诊视一番——原来是个诈病混饭吃的货色。却又不便当面拆穿,毕竟本街熟人,况且凭石桥大队的证明有一个病号就有一份粮,再说混进这里来吃这碗饭的,也够可怜的,何苦不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网开一面?做人不作兴不留后路的。周伯同笑道:“哈哈哈,恭喜你喇叭有道行,石桥大队的干部能推荐你来吃这碗饭,你不是人精也是人棍,我算服了你了!不过你入住前我招呼打在先头:家有家法庙有庙规,一切要按这里的规矩来!行的话大家欢欢喜喜凑回热闹,不行的话客客气气打哪里来回哪里去,要是捣蛋胡来的话,可不要怪我周伯同不讲交情翻脸不认人!”

    前面说过,曹喇叭的生肖是属弹簧的——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周伯同一番招呼铿锵直爽,曹喇叭本就弄虚作假底气全无,哪还有那个狠劲对抗凛然正气?连忙表态道:“老周老周,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曹喇叭再不上路,甚的是臭,甚的是香还是有数的!你老周今天收留了我,就是我的大恩人,从今以后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叫我打狗我不敢抓鸡!哪个人敢不服规矩捣蛋胡来,辣块妈妈的他就是狗娘养的王八蛋!”

    曹喇叭总算在浮肿病医院安顿下来了,一天三顿杂粮稀粥皮糠饼还有一筷什锦菜。虽说对于他这种人未免嘴里“淡了个鸟出来,”可是毕竟不用深更半夜去冒风险,还省下自己的口粮让妻子女儿有个肚皮圆。所以开头几天,曹喇叭还算安分,可是一个多礼拜的太平日子过腻了的他,未免静极思动,闲则生非。先是自告奋勇要求帮厨,可是周伯同怎么会不了解这曹喇叭是只什么鸟?自然一口回绝了!曹喇叭满腔热情落得个当头一盆冷水,一肚皮的不平有心转嫁到文重儒还有几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头上,却又见周伯同对文重儒格外照应,况且周伯同有言在先,曹喇叭就算胸中有再多的块垒也不敢造次!如此没意思吊儿郎当地过了一个月,眼见得青蚕豆青麦可救饥荒,曹喇叭的心眼便又活络了起来。

    也是事有凑巧,这一天曹喇叭吃饱了浮肿病号饭出外闲逛,正好遇见他大炼钢铁时的领导、人称王八蛋的黄伯澹组长,这王八蛋看曹喇叭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难免心生妒忌,酸溜溜地道:“你这个喇叭真个花样十足,神精肉壮的有甚的瘟病还要住浮肿病医院?不过这倒也有一个好处:省得多少青蚕豆青麦遭你的殃!”

    这个王八蛋也真是个王八蛋,什么话不好说,偏偏提醒了曹喇叭时令已过立夏,青蚕豆青麦正当时鲜。曹喇叭本打算在浮肿病医院赖到夏粮上场,到时候既有新麦新豆果腹,又有鲜桃鲜李解馋,还说不定口福来时顺手牵羊什么童子鸡老窝鸭味道鲜美油水足。不料这王八蛋一下子吊出了他的馋虫,曹喇叭哪里还忍耐得下去?回到浮肿病医院本想卷卷铺盖就滚蛋的,却又想到周伯同不但给自己面子,没有戳穿自己装病混饭吃的花样,还讲交情收留了自己,这山不转水转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巴结到他的头上,临走前好歹也要有所表示,证明自己也是个重义气的人,就重又铺好了床铺。晚饭后见周伯同回家了,便悄悄对同舍病友都叫他“狗子”的道:“我说狗子,老周待你可是很不错的哟!你就不想报答报答他?”

    “周院长,待、待我是很、很好!”这狗子是个木讷而无主见的瘦小男子,自打他进了这浮肿病医院,周伯同见他身世可怜,常常给他一些额外的帮助。这狗子早已将周伯同当作了最亲近的人,听了曹喇叭这样一问,期期艾艾道:“就是不、不晓、晓得怎样子报、报答法?”

    曹喇叭大拇指一跷道:“你跟我出去,不要多问!保证你报答得成。”

    这狗子二话没说,乖乖地跟着他出后门,过石桥,横穿马路直往西。看来曹喇叭的办法竟是“偷青”去!他是个中老手,深知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来到别的大队田头,蹲下身子一摸,蚕豆荚子鼓鼓的,剥了粒青豆丢入口中只一嚼,但觉涩甜味已淡,豆腥气渐浓。曹喇叭经验丰富,知道这青豆虽未熟透,但不管清炒还是煮咸粥都妙不可言!朝狗子一声令下:“把长裤脱下来,扎紧裤管,摘了豆荚装进去,送给老周家,不就报答成了嘛?”说着,他自己也脱下了长裤,扎稳当后顺着田岸一路往前摘去!狗子自也不甘落后,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人一边扫荡过去,很快就把各自的裤子塞满了。曹喇叭又帮狗子把裤腰口扎好,两个人一人扛着一裤子青蚕豆荚子“得胜还巢”。

    曹喇叭和狗子正自为“报答”有方而骨头轻浮,却不料半路上杀出了“程咬金”!忽听河对面有人喝问道:“你们这么晚,是做甚的?”还将电筒直扫过来,显然正是看青人。

    这曹喇叭老手老练老油条,自然明白对方是虚张声势,那昏黄的电筒光根本就照不清河这边是什么情况!只需一句“走夜路不犯法,你咋咋呼呼吓煞人只怕倒是要偿命的!”尽管自自在在大大方方走自己的路,对方决不会神经错乱蹚水过河来难为个走路人。可是曹喇叭“老谋失算”百密一疏,事先忘了教狗子如何沉着冷静,这狗子又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一听河对面厉声喝问,早吓得心胆俱裂,不由分说拔腿就逃。这一来可就大大地不妙了,分明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河对面看青的见状大声喝叫:“站住!抓贼呀!”还有人下水过河来了。曹喇叭一看势头不对,哪里还敢怠慢?甩开两条长腿,一溜烟地逃命要紧!

    穿过马路进了街,曹喇叭回头看看背后不见追兵,总算松了一口气!定心定意扛着一裤子青蚕豆荚子先回到自己家里,将战利品倒在一个竹篮子里对妻子道:“这是要还人情的,等我明天回来了,要想吃,天天都有!”提起竹篮出了门,直奔周伯同家而去。

    周伯同已熄灯上床,曹喇叭夤夜来访还带了礼物,自然说是“丈母娘从乡下带来的,小意思,尝个鲜”什么的,周伯同不是古板人,表示了“惭愧惭愧多谢多谢”,未曾深究也就收了下来。谁知第二天一早,卫生院院长领着狗子还有一个自称“生产队长”的汉子来到浮肿病医院,并着人把周伯同找了来。曹喇叭知道“东窗事发”,原以为狗子一夜未归,是他胆小害怕逃回自己家了,哪晓得竟是做了俘虏。曹喇叭身为主谋深知缩头一刀不如伸头一刀,还免得牵扯上周伯同,便迎上前去一拍胸膛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带着狗子弄的,不就是弄两荚青蚕豆尝尝鲜么?有甚的好大惊小怪的!有本事抓我坐监牢吃‘大锅饭’去!”

    说句实在话,不要说曹喇叭了,就是夜里的看青人肚皮饿得难受也会监守自盗,从来也没个严厉追查的说法,那个生产队长本是石桥街附近的人,认得这曹喇叭是个“皮五辣子”式的货色,若是没有撒手锏降得住他,反而惹毛他的话,往后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不怕贼子偷,就怕贼惦记,弄不好走夜路挨闷棍,屋顶上落板砖……防不胜防后患无穷!那生产队长还算识相:“大家都是相识的,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你老曹去吃‘大锅饭’!虽说现在大家的口粮都紧张,不过你老曹要是瞧得起,饿着肚皮去我们那里,决不会让你空着肚皮回!只是往后可不作兴趁夜摸黑去开这种玩笑,瞎摘瞎弄把好好的庄稼糟践了还是小事,如果挨个蛇蝎蜈蚣甚的咬一口可不得了啦!”

    卫生院院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也有个领导责任的问题,既然这个生产队长如此宽宏大量,自己更没有必要“吹毛求疵”做恶人!恰巧周伯同也赶了过来,关照了几句便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