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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3) 变生不测之三

    胡丽君的心终于被伤透了,但是,一不能和婆母说,二不愿与亲友讲。到了单位里还要强打精神努力工作,不料新来的领导贾主任,见她风韵美相貌好,便色心起多骚扰,可胡丽君岂是畏惧强势屈从淫威之人?几次碰壁后贾主任老羞成怒,便借口“老右的家属不宜主管财务大权”,将她从总账会计的位置上撤下来调到屠宰场当出纳兼统计。胡丽君虽然满腔怒火可又能奈领导何?好在屠宰场虽然脏脏臭臭可是人比较单纯事比较简单,多出时间正好多料理家务,正所谓哪片天空不下雨?哪块土地不养人?

    转眼又是中秋节,上有老,下有小,总得做几个月饼给家里添点喜气!因为急着赶回家,便把第二天一上班就要交给总账会计的账带回家等晚饭过后再做。一家四口吃了顿并不团圆的团圆饭,过了个勉强喜庆的喜庆节,胡丽君打发了儿子琦琦去外婆家——外婆家就在儿子读书的小学隔壁,所以自打儿子上学后便一直住在外婆家。又安排女儿珏珏跟奶奶上床睡觉,她家前排两间房临街,里间是婆母和女儿的卧室,外间做过道跟厨房。后排两间傍河,里间是她和丈夫曾经的爱巢,外间是简单的客堂。前后之间借着两边人家的山墙围成一个大大的天井,晚上前后门一上闩倒也算安全稳当。

    一切收拾停当,胡丽君来到自己的卧室。有道是“人逢佳节倍思亲”,想起丈夫唐平之不知现状如何,也不知夫妻何日才能团聚,不觉又伤感了一回,这才拿出账来准备着手公事。不料翻看之下发现少了一张账单,这可如何是好?现在的总账会计是贾主任提拔的心腹,没事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倘是这账真个出了差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动静来呢!胡丽君看看时间倒还不算太晚,便取了把手电筒,急匆匆赶往屠宰场,她必须要找到那张遗落的账单。

    手电筒光柱照射处,那张宝贝账单果然静静地躺在她的办公桌下。胡丽君松了一口气收好那张宝贝账单,定心处却泛起一丝怯意。这屠宰场坐落于旷野,刚才因为事急从权一鼓作气,此刻看看四下里黑灯瞎火的,哪里还敢逗留?锁上办公室,直奔大门冲去。

    胡丽君刚刚要出大门,只听大门边值班室里传出来含混不清的梦呓声:“姐……姐,等,等我……来……”

    原来是小郑——中秋节大家都回家团圆去了,只有他“王老五”一个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而且他为人随和不计较,便留了下来值班。胡丽君不觉大大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定心离去又不觉好奇心起:这小伙子睡觉这么不老实,梦中还甚的姐姐妹妹的……便走到值班室门前,用手轻轻一推,虚掩的门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胡丽君步入室内,将手电筒一照,这一照之下不要紧,只见光柱里“镇关西”赤身裸体仰卧着,他那胴体间腾涌洋溢的活力,蓄势待发的雄健……胡丽君如遭电击,顿时便酥软了大半个身子,手一哆嗦,手电筒“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哪一个?”响声惊醒了梦乡里的“镇关西”,这小子出身贫寒,为省衣裤平时有裸睡的习惯!大概天热,睡熟后不老实把被单弄掉在了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拉亮了电灯,强烈的灯光下,只见一位美貌女子目似流萤面泛红潮,娇慵无力后背靠墙,饶是“镇关西”一贯胆大却也不免心里发毛。再定神一看,竟是统计出纳丽君姐,这才想起自己一丝不挂,不禁慌了神:“姐……我……”一边话不成语,一边抓起里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好一阵手忙脚乱总算可以见人。

    “丽君姐,你、你这么晚过来,有、有甚的事吗?”

    “没、没甚的,我就找样东西……”胡丽君也渐渐回过神来。

    “可曾找……找着了?”

    “找着了……我这就回去。”

    “这么晚了……我、我送送你吧!”

    “不、不了,你、你早点睡吧。”胡丽君总算收敛住心神,捡起手电筒,“镇关西”将她送到大门外。一个渐行渐远,一个关门继续睡觉。可“镇关西”哪里还睡得着呢?自己刚刚的失礼,灯光下丽君姐的美艳……整个脑子里恰似台风下的海涛,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折腾到天色快亮才算迷糊了一会儿。

    “镇关西”那里折腾了一夜,回到家的胡丽君也几乎一夜未眠!勉强保持点清醒做好账后睡下来,刚才值班室的那一幕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说句真心话,胡丽君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能够令她欣赏者确实鲜有其人。不过这个“小郑弟”来屠宰场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已全然不见了初来时的那股土气,衣着齐楚,头发理得整洁,浓眉大眼,阔口广额,猿臂蜂腰,肩宽腿直,厚实的胸脯野性十足,敏捷的举止生机勃勃,哪像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镇关西”?倘若生于富贵人家,怕不是位昂昂公子,赳赳少年……尤其刚才值班室里,那充满生机的赤裸胴体,更有那久违之物的勃然,彻底打开了胡丽君心里尘封已久的欲望之门——真后悔没让“小郑弟”送自己回来。心猿意马处几次翻身打算重返屠宰场,无奈时间不是深夜而近拂晓!她强自闭目养神片刻便干脆早起,提前早饭后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照照镜子十分满意,看看时间不早不晚——其实这么早去上班对于她来说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来到屠宰场四处一看只有小郑弟一个人在,便轻启朱唇吹气如兰:“小郑弟,我家里有点事想要麻烦你,你下班后不晓得可有其他事?”

    她的小郑弟答道:“没事没事,下班后我一准来!”

    “也不要太早了,等到天黑,走后门,我等你!”唯恐小郑弟异言,又恐怕其他人撞见,不等小郑弟再答话她便捷步进了自己办公室,瓜田李下,总须避嫌。

    今天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小郑弟好不容易盼到下班,草草晚饭后夜幕已降。格外用心洗漱后又换了身最称心的行头便直奔丽君姐家后门。

    小郑弟不是傻瓜,他觉得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胸腔里一股怪怪的滋味说不清也道不明。他以最敏捷的步伐来到丽君姐家屋后,只见严严实实的窗帘遮住了房间里令人看起来觉得格外神秘的光亮,走到门前正要叫门,只听轻轻一响,后门已悄悄打开,原来丽君姐早已在门后等候。

    胡丽君将她的小郑弟引进卧室,这小郑弟虽然来过唐家几次,进这卧室却是头一回。进得房间举目一看,但见房间内齐整洁净,没什么见识的他只觉得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讲究的房间了。再看看丽君姐,缝制适体的一件黑色圆领短衫,领口低低,还有一颗纽扣敞开着,映衬得玉颈下半隐半现一道深深的乳沟白得令人目眩。乌黑光亮的长发刚刚洗过,草草挽成一把直垂腰际,阵阵清香扑面而来。下穿一条花布短裤,两条白嫩光洁的大腿足以摄人魂魄!再看面容,雪白粉嫩似乎弹得出水来的鹅蛋脸上目含秋水眉似远山,秀美的鼻子下朱唇贝齿美艳得令人不敢逼视。小郑弟何曾见识过如此场面?一颗心只是“怦怦”作声……

    胡丽君见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觉嫣然一笑:“小郑弟,你坐呀!”

    “不,不坐,坐了,你不是说有甚的事要我做吗?”小郑弟有话答话,尴尬自然就减轻了不少。

    “事情嘛……等一歇有你出力的地方,不过现在我想帮你做一套像点样的衣服——来,你站好!”胡丽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皮尺,指指他的衣扣,“把上衣先脱掉,我帮你量量尺寸。”

    “这,这怎的好意思呢?”小郑弟是真客气也是假客气,可是胡丽君哪由得了他的分说,娇嗔道:“你这个小伙子,还男子汉大丈夫咧,怎的婆婆妈妈的?”口到手到,三下五去二便剥光了他的上衣,她手拿皮尺,纤纤玉指在他结实的肌肤上游移,左量量,右量量,后量量,待到前量量的时候双臂便由小郑弟腋下环到后背,半量半搂间整个身子便渐渐地贴了上去。

    一姐一弟,脸对脸,胸贴胸,小郑弟的心跳如狂,鼻端阵阵清香醉人,丽君姐玉臂着处如有电流,胸前只觉胀鼓鼓热乎乎两颗肉球摄魄勾魂,自己原本张开着的两条猿臂有意无意间不觉箍了拢来搂住丽君姐的玉肩,但觉丽君姐双臂又是一紧,姐弟二人便抱成了一团。

    此时的胡丽君浑身发烫胸如鹿撞,喉咙里干干的极欲甘泉滋润,忽觉得小腹间有一物顶了上来,便紧拥着小郑弟哽咽道:“小郑弟呀,姐姐这些年孤孤单单冷冷清清欲哭无泪求助无门姐姐我好苦哦!”小郑弟也将双臂紧了紧喉头颤颤道:“丽君姐不要伤心——有我呢!你对我这么好,不管甚的难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帮你一帮到底!”胡丽君要的就是这句话,她接口道:“那好,姐浑身热煞了,帮我把衣裳脱掉吧!”小郑弟如领圣旨,三把两把地胡丽君的玉肩丰乳水蛇腰便呈现在她的小郑弟的眼前。

    小郑弟一颗心似欲夺腔而出,浑身酥软,喉燥气急,又听丽君姐下旨道:“快!把我抱上床去……”小郑弟只轻轻一抱,便将丽君姐平平放倒在床上。胡丽君再启朱唇:“热!脱!”小郑弟将丽君姐最后一点束缚解决,但见嫩嫩白白滑滑平平光光亮亮的小腹还有小腹下……小郑弟顿时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正不知所措,胡丽君却已急不可耐了:“还呆愣着做甚的?快!你快上来呀!”她的小郑弟终于也热了!热腾腾,热乎乎,热烘烘,热辣辣,热上加热处热作一团,热得热浪如潮热火朝天……

    这一场“巫山云雨”胡丽君固然是久旱逢甘霖酣畅淋漓快活无比,“镇关西”也初试牛刀便头角峥嵘自然也尝到了欲仙欲死的滋味。

    “姐弟”俩一个是久旷怨妇一个是初生牛犊,这一夜竟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犹如好戏连台,一场更比一场精彩。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钟,胡丽君这才将小郑弟搂在怀里稍事休息,又起床泡了碗红糖米粉让小郑弟吃了,将小郑弟送出门外,一再叮咛再会黄昏。

    自此“姐弟”两人天天鹊桥相会夜夜天地同春。俗话叫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小郑弟在他丽君姐的身体里播进去那么多的种子,能会没有一点反应?

    其实屠宰场里常和胡丽君接触的早就轧出了苗头,尤其那些杀猪不眨眼的刀手们大多心直口快粗犷豪放,了解胡丽君状况的没几个不对她口馋心痒,只是自知没那个福分。近阶段胡丽君给人的观感也确实与往日处处有异,手忙口闲处难免多一点评价议论:“这女人往常没精打采像个病西施,最近看她白嫩滋润两眼发亮,多半偷嘴吃了人参(人身)肉了!”“你们看她那两只奶子,比以前更大更挺,要是没有人摸没有人揉,会得这样?”“瞧那圆屁股,这一阵走起路来一翘一翘骚劲十足,肯定有了野男人帮忙!否则这个狐狸精能熬得住……”直听得胡丽君的小郑弟浑身燥热心里发荡,等不及天黑就直奔唐家,一进门搂着丽君姐就要上床。

    云散雨收后,胡丽君偎着小郑弟宽阔的胸膛柔情无限地说道:“只怕往后不能再像以前那么疯了……”

    “为甚的?”

    “我两个多月身上不曾来了……”

    “两个多月?身上甚的不曾来?”

    “呆子——我可能有了……”

    “你有甚的了?”

    “木腔!我怀孕了!”

    小郑弟再怎么傻气,他的丽君姐最后一句话也还听得懂:“真的?可、可……”他又惊又喜。有老子做自然是件可喜的事,不过这老子怎么个做法他可就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束手无策手长衣袖短了。

    “可,可甚的!又不要你吃苦,又不要你受痛,你定心等着做你的老子就是了!”胡丽君既是实在话也在为心上人宽心——要是把她的小郑弟吓出来点毛病岂非得不偿失?

    “可,可甚的倒不可,可甚的,只是就我们现在这样——怎么来养小人?”“镇关西”毕竟也已经二十出头,当时像他那样是标准的“晚婚”,以前家里穷讨不起老婆,如今有条件提亲他又迷上了既为人妻又为人母的丽君姐!从前只是从年画上看到过“牛郎织女”还有“七仙女董永”,羡慕得做过许多次美梦,如今自己也遇仙了,所以娘老子多次托人给他解决婚姻大事他都一口回绝绝不动心。有道是没吃过猪肉总听见猪叫过!娶妻生子那一套的基本条件他多多少少还拎得清。

    “那怕甚的?明天我就去办离婚手续——我们俩的事再一公开……想怎么养就怎么养!”看来胡丽君已是成竹在胸。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胡丽君便找了有关部门,一贯敢想就敢说,敢说就敢做,敢做就敢当的她,干脆爽快地办妥了离婚手续。那年头,夫妻之间只要有一方在政治上出了豁子,另一方若想离婚那比挖个鸡眼都来得便当。

    离了婚,回到家,胡丽君对着婆母开门见山:“娘娘……”石桥街人对长辈叫得客气,儿媳妇称呼婆母为“娘娘”,“我刚刚和平之离了婚,我不管你怎么认为,可是我不能一直守活寡!从今以后,你能容我,我们照旧这样过下去;不能容我,我们各过各的日子。不过你放心,你的生活费我会按时给你,直到平之回来为止。”当年的小脚女人五十多岁看上去已经很老了,真个是心酸无处诉,痛泪独自吞。“心”字头上一把刀——不忍又如何?这世上杀人不用钢刀那才叫真狠!

    就这样,这个打翻了五味瓶的家纸糊灯笼般的总算维持着,“镇关西”也依然早去晚来姐弟恋,热热闹闹举行结婚仪式的“敢劲”似乎还略欠几分,不过他们俩有着同样一个观点:两口子生活只要自己觉得恩爱甜蜜就好了,与他人何干呢?任他人评论!所以当石桥街有多事者编了段“镇关西艳遇狐狸精”当作小热昏来说唱,也未能让他俩心烦恼恨。小郑弟轻轻抚摸着因自己的努力而日益膨胀的胡丽君的肚皮满心喜悦,他陶醉了,幸福而情深处冷不防满脸沧桑一身风尘地闯进了一个人,小郑弟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胡丽君惊颤凄惶地朝着来人道:“你、你你……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