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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 师道常情之二

    第二天正巧星期日,于校长吩咐厨房准备了两瓶酒,几个菜,再约上教导处王主任,四个人午餐后来到校长室,一场较量就此开扬。

    于校长强调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较量原则后,章松璟故作大度道:“比点甚的,祝老师提出来,我应战!”

    祝志平笑了笑道:“章老师就别客气了,我今天是陪练,怎么个练法当然由你来定,数、理、化、语文、外语或者其他副科,你划个范围,只是请章老师口下留情,别让我太丢丑了——拜托拜托,你请你请。”

    “那好,既然祝老师这么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章松璟略一沉吟:这祝志平担的课是以数学为主,所以他把数学排在了第一位!而我主教的是语文作文,虽然数学也难不倒我,可是毕竟文学天天在嘴上练手上摸,有道是熟能生巧,我只要一战告捷就占定了上风,下面何需多费唇舌?想到这里主意已经打定:“今天就考究考究诗词文学方面吧,谁先出题?”

    “当然是章老师先出题!”祝志平拿定了以逸待劳的方针,既表现出气度,又可以伺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那么请问祝老师——”章松璟料定祝志平也不敢抢自己的上风,先下口为强道,“最害羞的古诗是哪一句?”

    “白居易的‘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祝志平脱口而答,随即出题道,“又冷又饿营养不良的诗词是哪一句?”

    “李清照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章松璟也轻松答了,继续问道,“最高的诗是哪一句?”

    “李白的‘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祝志平又答又问,“忧心忡忡的古诗是哪一句?”

    “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章松璟答了还问道,“最缠绵情深的诗是哪一句?”

    “李商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祝志平答完还问,“最不幸的诗怎么说?”

    “鲁迅先生的‘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章松璟见一时里难不倒祝志平,暗自忖道:看来这老右派肚皮里是有点货色的,不玩点儿阴的是不行了!便提议,“头一个回合算是平手,下面是不是换点花样?”

    “悉听尊便,请!”

    “下面不如这样——诗词集句!即先一个人念一句古诗词,另一个人须从另一位作者的诗词中找一句续上。也就是说不同的作者,相同的情景,必须续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我先说,王维的《送方尊师归嵩山》:‘瀑布杉松常带雨’,请祝老师续一句也咏嵩山的诗句!”

    “这日本鬼子花样还真不少!”祝志平虽然觉得这章松璟略嫌“小儿科”了一点,却因为有于校长的嘱托倒也不敢掉以轻心,略一沉吟便续道:“白居易的《从龙潭寺至少林寺题赠同游者》:‘清凉不觉过炎天’。”但听于校长、王教导大声喝彩,连章松璟也禁不住连连点头,祝志平趁势还了一招道:“我出杜甫的《望岳》:‘会当凌绝顶’。”

    “来得好,”章松璟是有备而来,自然不慌不忙,“我续李白的《游泰山》:‘误攀织女机’。”大家也点头称是,章松璟又道:“续了嵩山、泰山,我再请祝老师续嘉陵江——杜甫的《阆水歌》:‘嘉陵江色何所似’!”

    “我续李商隐的《望喜驿别嘉陵江水》:‘含烟带月碧于蓝’。”祝志平气定神闲续了,接着道,“章老师请我游了嘉陵江,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陪你玩玩富春江:吴融的‘严光万古清风在’……”

    章松璟想了一想续道:“皮日休的‘更将枯蚌点油灯’。”

    这一来一往几个回合下来章松璟和祝志平看似难分伯仲,可是章松璟心中有数:规则是自己定而且又是自己占了个先,即便玩了个平手自己也是失分的!眼见得祝志平好整以暇游刃有余,只怕自己连“平手”都难!却又骑虎难下!章松璟咬咬牙继续道:“我出徐凝的《庐山瀑布》:‘今古长如白练飞’……”

    祝志平愈续愈顺当:“我续褚载的《瀑布》:‘扑下银河一半来’。”略一思量又道,“我出王维的《赠裴秀才迪》:‘渡头余落日’……”

    “我续孟浩然的《过故人庄》:‘青山郭外斜’。”章松璟知道想在唐诗中讨祝志平的便宜是没有门了,便道:“我出黄庭坚的《水调歌头》:‘醉舞下山去’……”

    “我续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千里快哉风’。”祝志平道,“章老师的脚头才真个叫快!转个弯便跨越五代由唐至宋三百多年。最好不要只图自己痛快,得饶人处且饶人才不失为厚道!”祝志平话中带刺却并不打算饶过了章松璟,“我出李清照的《蝶恋花》:‘独抱浓愁无好梦’……”

    章松璟自然明白祝志平是在讥讽自己昨天的无礼!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昨天一时的有失风度略嫌过分,只是眼前却不可因之乱了阵脚。收拢心神沉思片刻续道:“我续苏东坡的《蝶恋花》:‘多情却被无情恼’。”

    续完过后章松璟总算明白了祝志平的“书才子”确实不是被人叫了玩玩的,若是正道上和他一决高下,玩阴的玩晴的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只有剑走偏锋玩一玩刁的,或许可以扳回点面子,不无尴尬地笑了笑道:“嘿嘿嘿,这样子较量甚的时候才见得了分晓?不如这样子吧:互相出题,古今中外也好,正史野史也罢,只要提得合理,就需答得正确!自然要经得住商榷,要是祝老师不敢应战,就算这话我老章不曾说。”

    有道是成竹在胸,气贯长虹!就算章松璟不用激将之法,祝志平也不会怯阵退缩。他笑了笑道:“你就放马过来吧!”

    章松璟见祝志平不晓得厉害,暗自笑了笑道:“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三国演义》人称第一才子书,那些章回细节人文风貌一些普通人都耳熟能详!要是拿来考你祝老师也太轻慢了你,我就拿一点文章以外的来请教你祝才子,请问:周瑜的母亲姓什么?诸葛亮的母亲又姓什么?”

    这种问题原著上没有点出,历史上未曾记载,找不到出处更无从考证,又阴又刁,就像“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章松璟暗自好不得意:“就算你熟读《三国》倒背如流,这一回只怕也要败走华容道,下马来求饶了!”

    “章老师这样的问题也太上不了台面了吧?”祝志平总以为堂堂一个中学有水准的语文老师,出的最起码也是词赋诗文之类的题目,却不料他剑走偏锋还如此的邪气,不禁摇头道:“这都是哪里对哪里呀?”

    于校长也觉得章松璟玩得太出格了,不无责备地道:“真是的,要出就出像点样的题目。”

    “嘿,是你让我出题的!”章松璟理直气壮道,“你祝老师要是回答不出来可以不回答,或者干脆你自出题目自回答,又何必假惺惺地让我出题?你要是真个回答不出就让我来告诉你,我就当学生作弊没有让人看见——不算你输好了。”

    章松璟一番揶揄近乎无赖,祝志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原本打算把握分寸,今天玩个平手,甚至自己退让半步免得伤了和气,却不料章松璟牵强附会不算,还外带胡搅蛮缠,反倒激出了他“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这天下永远也难得太平”的念头,祝志平不由冷冷一笑说道:“那好,我回答你:答案可在‘瑜亮情结’中去找!”

    “瑜亮情结……瑜亮情结——”王教导一听沉吟道,“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季生瑜!何生亮……哈哈哈!有意思——周瑜他妈姓季,诸葛亮他妈姓何……哈哈哈!”

    “来而不往非礼也!”祝志平朝哑口无言的章松璟看了一眼,看来对待这位仁兄也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了,“该我提问了?那么同样的问题——火烧赤壁的三位主角,周瑜、诸葛亮的母亲都有了出处,还有曹操,他的生母是姓什么?同样是四大古典名著之一的《水浒》里的小李广花荣——他的去世的生母又是姓什么?”

    有句“自搬石头自砸脚”的说法一点都不错,章松璟原本打算用个又刁又阴又冷的问题给祝志平点颜色看看,不曾想到弄巧成拙,便宜没捞着,反把自己套了进去!这啊那,那啊这的“这……那……”了半天,搔落了不少本就稀稀拉拉的“馒头锈发”,脑子里过电影似的将曹操和花荣的情节过来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答案来。偏偏时间不饶人,一分一秒地飞速逝去,连于校长和王教导都看不过去了!

    “你到底答得出还是答不出呀?”于校长连连催促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是实在答不出来就爽快地认了,可别耽误了下面的继续。”王教导看是在劝说,其实将了章检松璟一军!

    “再拖下去也委实太难看了,再说这祝志平或许是拾人牙慧照我的出题样子唬唬人也说不定……”章松璟咬了咬牙说道,“好好好,就算我回答不出!可是你要是没切题的答案就是作弊了,这一局可就算你输了哦!”

    “这一点不劳章老师费心,你既然承认回答不出,那我就把答案亮出来了!”祝志平悠然自得道,“至于切题不切题且听了答案后再说!那么我问你,曹操字什么?”

    “曹操字孟德,”章松璟不屑一顾地答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值得问?”

    祝志平截住章松璟的轻蔑道:“那好,你且把曹操的姓名和字连起来念念看,最好念了三个字顿一顿再念第四个字——念念看!”

    “曹操孟、德,曹操孟、德……”章松璟按照祝志平的指导连念了数遍,他本也是个聪明剔透的人,念着念着越念越觉得有意思。

    于校长也跟着念了起来:“曹操孟、德,曹操孟、德,曹操孟、得,曹操孟、得……”最后四个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连章松璟也忘了这正是他考题的答案。

    “就算曹操的生母姓孟,这我承认了!可是么……”章松璟虽然输了半道题,但他毕竟又长了点见识,也算输得不亏!可是还有半道题,就算非输不可也须输个明白。便问道:“那个小李广花荣去世了的生身之母又姓甚的呢?”

    “至于小李广花荣去世了的生身之母么……”祝志平笃悠悠反问道,“有句成语叫‘生花之笔’章老师不会不晓得吧?那么还有一句成语叫‘如丧考妣’,章老师肯定也晓得的啰!有这两条成语为佐证——小李广花荣的生身之母不姓‘支’又姓什么?”

    按照章松璟的逻辑,祝志平的论点论证论据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章松璟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好在这一局虽然输得憋气,却一点也不冤枉。章松璟愿赌服输,倒也颇有男子汉气概:“好,我承认这一局输了!”却暗地里发狠:我就不信在四大名著里扳不回本来,继续挑战道,“我们还在四大名著里较量——我和你轮流用歇后语的方式考问对方!我先来——爆竹声声除旧岁——是哪个人物?”

    “迎春!”祝志平脱口便答,答完问道,“踏雪寻梅那是谁?”

    “探春!”章松璟答了又问,“元前明后——请问是哪一位?”

    “宋清!”祝志平再答再问,“斗转星移——哪一个?”

    “时迁!”章松璟还答还问,“四面囤粮——什么人?”

    “周仓!”祝志平答了又问,“凿壁偷光——是谁?”

    “孔明!”章松璟见你来我往难不住祝志平,不觉心头烦躁!便有些出言不逊:“孙悟空封齐天大圣——什么成语?”讥讽祝志平空有才子之名,却因右派帽子罩着而无所作为。

    祝志平是何等之人?自然听得明白!回敬道:“老孙虽然‘有名无实’而‘无所作为’,却终究‘能成正果’!请问章老师,红孩儿想登莲花座——什么成语?”

    章松璟岂会不清楚祝志平一说意寓“不自量力”?却自得其乐道:“做自己的人走自己的路率性而为——‘自不量力’者才敢走夜路不怕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表示自己即便输了也输得轰轰烈烈,输得一往无前……招式不变又问:“牛过独木桥——请打一字!”

    面对章松璟的死缠滥打,祝志平真个是欲罢不能,就是想给他留几分面子只怕也身不由己了。“何必‘生’拉硬扯!”祝志平将个‘生’字加重语气解道。“马踏冰水中,也请打一字!”

    “马踏冰,水终(中)——冯!”章松璟答了还问,“两只狗子一问一答——什么字?”他为了削减斗不赢的心头恨连尊严都不顾了,听得于校长、王教导直皱眉头。

    祝志平是吃过官司的人,虽然他从未觉得自己良心有愧,可是章松璟一再的无礼,祝志平虽未动怒却也决定煞煞他的戾气,平静地答道:“狱字。”随即提问,“老鼠没有了——请打一字!”

    “老鼠没有了只能说除四害有了成绩——打得个什么一个字?”章松璟似乎抓住了祝志平的谬误,“开甚的玩笑?”

    “请问章老师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干地支?而十二支排在第一位的又是什么?明白了这一点,你就知道谁在开玩笑了!”祝志平老实不客气地将了章松璟一军,“要是我在开玩笑,立即举手投降而且保证不会气急败坏!”

    “十二支排在第一位的是子!”王教导对章松璟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只是因为校长对章松璟的傲慢无礼都不计较,自己往往也就忍了,今天巴不得祝志平能够杀杀他的傲气,自己也好借机会出点气!祝志平点出十二支的第一位,王教导便晓得章松璟又输了一局,不等章松璟开口补救便捅上一刀道:“子属鼠,鼠为子,老鼠没有了,就是子没有了,‘子’字没有‘了’,就剩下个‘一’字,‘老鼠没有了’的谜底就是个‘一’字,这么简单,也真是……”

    章松璟又输一局,0:2的局面已无反败为胜的可能!然而他却对祝志平挤兑他“立即举手投降而且保证不会气急败坏”的话当做没有听见,继续提问道:“我国省、区、市、县……哪个县最小?”

    祝志平脱口答道:“安徽的黟(蚁)县,再也没有比蚂蚁还小的县了!那么我也问——哪个县最大?”

    章松璟想了想答道:“江苏的六合,六合泛指宇宙——够大了吧?那么我问,甚的牛最大?”

    祝志平答道:“沙漠里的牛最大,汗(旱)牛充栋么!请问,什么样的鸡最具文艺天才?”

    章松璟答道:“闻(炆)鸡起舞——燉熟的鸡最具文艺天才!请问,哪里是最古老的舞蹈学校?”

    祝志平答道:“河北邯郸——邯郸学步从战国时期一直传到了如今!请问,哪里的老虎从来不下山?”

    章松璟知道祝志平在说自己骑虎难下却又不得不答:“湖北蕲州的老虎——蕲(骑)虎难下,就干脆骑着玩玩!请问哪里的马跑得最快?”

    祝志平答道:“山东峄山的马跑得最快——峄(一)马当先么!我再问,不过言语不恭处还请章老师原谅——是谁才能拾掇你的脑袋?打成语一句!”

    别看章松璟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令人生畏,可是一物降一物——他的妻子舒丽萍人虽娇小,却天生就是丈夫的克星!据说他们的一双孪生女儿反倒不大服帖妈妈的管束,逮着机会就满世界乱疯。

    有一天舒丽萍抱怨道:“亏你还是做老子的,连女儿都管不住!”

    章松璟满脸的委屈道:“我有甚的办法?”

    舒丽萍道:“怎的没有办法?你就不能吓唬吓唬她们?”

    章松璟道:“怎么吓唬她们?”

    舒丽萍道:“你就说外面都是可怕的东西!”

    章松璟道:“我又不晓得她们最怕甚的东西!”

    舒丽萍道:“她们是你的女儿,你最怕甚的她们自然最怕甚的!”

    一会儿两个女儿又想出去顽皮,章松璟就吓唬她们道:“快别出去——外面有许多可怕的东西!”

    女儿们不相信:“你骗人,你说外面甚的东西这么可怕?”

    章松璟一时里实在编不出来,急昏了头竟然口不择言:“外面都是你们的妈妈!”恼得舒丽萍罚他跪了半夜的搓衣板。

    或许是有人调侃在拿章松璟寻寻开心,可是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章松璟结婚过后从来就没敢去过理发店,舒丽萍警告他道:“理发店里女人多,你要是敢进去不三不四的,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从此章松璟托人买回了发推发剪等理发工具,果真再也不敢踏进理发店一步,头发长了,自有爱妻亲手处理,一开始难免狗啃般的惨不忍睹,次数多了,渐渐也就马马虎虎过得去!如今满头秀发已进化成“馒头锈发”,更加便于处理了。由此可见,章松璟惧内确实达到了一定程度!今天祝志平什么不好拿来做题目射成语?偏偏戳向章松璟的软肋,似乎有点不仗义了!

    “祝老师,你这是甚的……甚的意思?”章松璟有点恼了。

    “没什么意思呀!就是请你打成语一句嘛。”

    “你……”

    一个怒火上升,一个悠然自得,眼见矛盾逐渐上升,王教导看不下去了:“一句无关紧要的笑话,值得这么认真?”

    于校长更不能听之任之:“同事之间不见外才会开开玩笑的,红头赤脸算怎么一回事?这么大人了,还小孩子心性!”

    章松璟被于校长和王教导几句话就浇灭了火性,倒不是因为校长教导都是领导的缘故,而是于校长和王教导一进自家门并不比他章松璟享有更多的自主权,只不过章夫人舒丽萍更勤快一点罢了——都是“受压迫的阶级兄弟”!他们如此豁达,章松璟自然不能太不大方!

    倒是祝志平刚来不久哪里晓得这许多的故事?一头雾水地辩解:“我没有开什么玩笑呀!我是羡慕章老师、章师母贤伉俪那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才有感而发出了这道题的,既然章老师的闺房之乐只愿独享而不肯泄了灵气,那只有请章老师原谅我的冒昧了。今天算是我输了,改日由我做东,再向章老师赔礼。”

    祝志平交代清楚开了门就打算离开,于校长生怕事情弄僵,赶紧拦住他道:“好好一场友谊赛,怎么可以弄得剑拔弩张?也不怕传出去连学生们都笑话!章老师就是这样子的人——判官爷的脸孔小白菜的心,共事久了,祝老师就知道了——‘温度计’放在脸上的人弄习惯了反倒好交往。”

    王教导见于校长如此劝说,自也不能隔岸观火,他不无揶揄地帮腔道:“是的是的,章老师就是头有性格的牛,别看他有时候吹胡子瞪眼的,可只要捏着他的痒处捋顺了他的毛——没有比他再乖的了!章老师你说是也不是?”

    “王教导你也不要老母猪笑乌鸦黑,”章松璟此时火也消了气也平了,他晓得王教导话中有话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大家彼此彼此——钻进被窝里你不也照样只有听指挥的分!”

    “你少来大家大家的,”要讲斗心机,章老师绝对不是王教导的对手,他见章松璟也揭自己的老底,便先拉个同盟军再说,“于校长又没有得罪你,你何苦一竹竿打落十八只蟑螂?”

    于一凡这个校长这许多年来可不是白当的,倘是没有相当的气度又怎么能够服众?他呵呵一笑道:“这件事也怪我没有带好头,男同胞们一个个后院的消防工作功夫不到家——干草遍地还有汽油,只要一不小心掉个火星,马上就是‘星火燎原’。如今呢已经形成了气候,要想扭转‘乾坤’只怕不容易了!还是自灭后院大火,别顾他人冒烟吧。”

    于校长一番话说得大家一齐大笑起来,祝志平这才晓得自己踩痛了章松璟的尾巴,诚恳地向章松璟道歉:“对不起,章老师,倒真是我少了分寸,要责要罚任由你掌握,祝某绝无二言。”

    “算了吧,哪个要来责罚你?下次嘴上多积点德我就谢天谢地了!”章松璟料定自己今天是讨不到好的了,作为“擂主”,就算吃了点亏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自作孽者没有不自作自受的。不过最后一个谜底尚未揭晓,虽然牵扯到自己的隐痛不舒服,可是做了一个糊涂鬼,心痒的味道更难熬,忍不住道:“出了这么个促狭题目,又不快点把谜底亮出来——急煞了人可是要吃人命官司的噢!”

    “章老师你真个是要我亮出来?”祝志平想不到章松璟竟会有如此强的好奇心,又见于校长和王教导也都鼓励自己揭底,便勉强应道:“那我就说了——谜底是‘獐头鼠目’,章老师的头舒丽萍来沐——章头舒沐!我因是见章老师你的头都是由尊夫人帮着理帮着洗,真是羡慕章老师温柔乡里永浴爱河,谁晓得其中会另有隐情?原本想赞扬真善美轻松轻松气氛,几曾想弄巧成拙呢?”

    “好了好了,”于校长见矛盾基本化解,而祝志平的谜面幽默,谜底有趣,不由得笑着总结道,“今天也算张飞夜战马超——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章老师可能因为昨天夜里又受了舒丽萍的处分伤痕还未曾平复,所以稍逊一筹,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屡败屡战也算勇气可嘉!难得输个一招半式就当是交学费,人生在世,哪可能一直都占上风?当然,今天这场游戏‘人一走,茶就凉’,不准记恨不能宣扬,哪个要是不守规矩,我宁愿不当这个校长!”